之後,我便輾轉於各個夢裡,有的時間階段是在到寺廟之前,有的是在到寺廟之後,若是前者便是看一眼玉戈便可辨真假,若是後者,便無需多慮,直接退出、到下一個幻境即可。有的甚至只是在一個酒館裡喝酒吃肉——這也算是欲望?我對此大惑不解,也只能嘆道: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只要有心,則欲望不止。
我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個幻境,但是我所知道的是——我的生命快被耗盡了。難道西華老頭不是如我所想的那般君子坦蕩蕩,而是一個陽奉陰違的小人,莫非是自己看錯了。可是這不可能啊……在寺廟裡三年,總有下山買東西的時候,在寺廟裡不講究這些金銀之物,可在山下還是要適當遵循些山下的規則——以錢換物,天經地義!
所以為了在山下能買盤下酒菜配酒喝,只能不遺餘力的想辦法賺錢。由於在山下的日子不會太久,所以只能選一項來錢快且多的生意,又不願幹些偷雞摸狗、不三不四的勾當(當然,南無是完全不介意,即使我跟他說你這樣會沾上業報的,他也仍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最後,還是我嚴詞拒絕了,不然依著他有恃無恐的態度,這業報我怕是也得沾上半分),總之,後來為了能賺錢買酒喝,我選擇了算命。
簡單來說算是半個江湖騙子,專挑那些有錢的冤大頭,而且還是短期內有些麻煩的人,至於那些會有生命危險,或是家中大災大禍的人,我們一般不會搭理。這倒不是我們冷血,而是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意思是,一切皆有因果循環,若是強行打破,便是逆天改命,你改了多少命,將來成神的時候便會有多少業報降在你身上;雖然這些年成神的人已經少有,可以說是幾乎絕跡,可每個有一定修為的人都會有一個成神的願望;至於修為不一定的人,且意志力也比較差的,估計只想著得過且過,永遠也到不了那個層面。
在面對又一個自己的幻境後,我終於學會了『任他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內心一直在不斷地默念《靜心咒》,表面則不動聲色的警示著眼前的一切。
視野慢慢變的雲霧迷濛,眼前逐漸被黑色渲染,如以往每一次一樣,意識開始遲鈍,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後,又再次變得清明。
我已經說不清這種感覺是好是壞,剛開始是想試探的去找玉戈、去相信西華老頭的話;後來則是逼不得已,一次又一次周而復始,自己根本無計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我想見招拆招,可自『下車伊始』,便永遠是不斷的變化環境,枯燥乏味,也把我最開始的耐心都快磨盡了。
令我略感詫異的是,這次一醒來竟然又是黑暗,我小心摸索了兩下,一片虛無。我難得遇到這麼奇怪的事情,終於不可避免的皺了皺眉頭。
只是『子欲避之,反促遇之,既來之,則安之』,慌亂不能幫我解決任何事情。我嘆口氣,也不擅自妄動,而是停留在原地,細心聽四周的聲音,最開始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它經過了山峰,又晃悠悠的爬下來,再透過我吹向更遠處;很快,我又聽見了樹葉與樹葉之間摩擦的聲響;再之後我還聽見溪水流淌,撞擊著沿岸;
在山裡呆了十幾載,以我的耳力,也只能大概推測到這應該是在山中。除此之外,便是萬籟俱寂,整座山安靜得不像話。令我奇怪的是,自己對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有一絲感知,就感覺自己不存在一樣……難道自己靈力終於耗盡,現在已經是在陰曹地府了。畢竟世人從未有過關於地府準確的記載,這點就連樞哥哥他們也不欲與我多提,只要我一問到這個問題,他們便會草草錯開這個話題,就好像觸碰到什麼禁忌一般。
流年似水,彈指間又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道驚雷般的響聲劃破天際,那一剎那天地未艾方興,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天空中出現了第一個太陽和第一個月亮,接下來日新月異,暮去朝來,時間仿佛在此刻才被賦予了意義。
我能看到花草樹木,能聽到湖泊微動的聲音,能聽到微風吹過樹枝的颯颯聲,能聽到小雨淅淅瀝瀝砸在地面的聲音,能聽到雷聲;還能看到雪花飄落,覆蓋一整片山林,那場景十分瑰麗曼妙。但是我不能觸碰它們,我走過雪地,淌過河流,可這些都不能讓我在這個世界留下絲毫印記。
滄海桑田,風雲變幻,時間好像又被靜止住了,反正左右與我沒什麼意義。面前的山林也慢慢變成了大海,我便坐在岸邊注視著日出日落,枯燥極了,便念《清心咒》。
直到有一天,一道雷擊中了一顆石頭,給那顆石頭留下了很深的印記,有人把它拾了起來,那人衣衫襤褸,看不清面貌,我每每走近他便被一團白霧困住,久而久之,便也不執念於此。而是沉默寡言的跟著他——這是我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隱約中我感覺跟著他或許能得到謎底。
他不吃任何東西,不用避寒避暑,就同我一般,但是他對那塊石頭不一樣,他總是會把它緊緊的攥在手中,天寒地凍的時候,便會架起火讓它取暖,他自己反而可有可無;赤時當空的時候,便會摘片荷葉裝點水進去,給它降溫,他自己反而不挑路,無論是樹蔭下還是烈日當空,都沒什麼顧忌的一路走下去。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裡?
就這般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我始終不知道這到底是哪?是地府?那倒不太相像。那難道還在幻境裡?但如果是出自我的慾念,為何走到現在我已經鬱鬱寡歡?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難道這是屬於玉戈的幻境?
那老頭沒說過給玉戈下的幻境是何種,有可能是特定的環境,亦或是由他的心所造而成。那麼這個幻境……我狐疑不決的打量了眼前面的男子,依照我對玉戈三年前以及三年後的了解,這男子應當不是玉戈。首先一點,光氣質就不太符合。玉戈這孩子有些懶,不太愛走路,去田地里除草本來是十歲就該乾的活,他硬生生拖到了十二歲;更別說像如今這般走了幾年。
那麼他如今在何處?我有些摸不准,只能暗自揣度:從到這個世界來,就三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個是那聲驚雷般的聲響,一個是那塊石頭,然後就是眼前的這個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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