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晚,你怎麼這麼說?」溫韻著急地上前一步,在看到她牴觸地後退時,腳步硬生生停下,聲音帶上了哽咽:「你又要像八年前一樣嗎?」
微微還在旁邊,雲歲晚先讓她去臥室自己玩一會兒,沒有急著回答溫韻的問題。
「不一樣,我還在國內。」
她順手從電視柜上拿出一盒煙,不顧溫韻還在,動作熟練地點上,眉眼冷淡頹廢。
給溫韻的感覺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眼前的雲歲晚不是她印象中的女兒。
溫韻盯著她手裡的煙幾秒,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她本來確定,昨日家宴上歲晚的那番話是出於某種原因故意說的,但現在,歲晚給她的感覺又太過真實。
「歲晚,為什麼要和我們斷絕關係?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雲歲晚沒有看她,明艷的五官在煙霧下顯得幾分荼靡:「沒什麼,覺得沒意思而已。本來以為能撈到錢,卻沒想到養女就是養女,得到的只是你們的小恩小惠。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在這兒浪費時間?」
溫韻眼含著淚,搖搖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像再多說什麼都無法觸動她,打感情牌已經沒有絲毫用處。
「你……怎麼會這麼想?」
雲歲晚撣了撣菸灰,側著頭,讓煙霧遮掩住自己微紅的眼尾,語氣就像制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般,只有冷淡:「我就是這麼想的。小時候窮怕了,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溫韻身子踉蹌了一下,心緒難平,五味雜陳,有震驚,有難過,有失望,也有憤怒,全都雜糅在一起,混在淚水裡流下。
她最後問一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雲歲晚咬了下舌尖,無所謂道:「真的啊。如果你對我還有感情,要不先給我兩千萬?」
她皮笑肉不笑:「讓我先把債還上。」
溫韻聞言一怔:「什麼債?歲晚,你幹了什麼,欠這麼多錢?」
「還能幹什麼?你們不肯給太多,我只能通過其他手段。」
溫韻又急又氣,胸膛劇烈起伏:「你,你怎麼染上了那種東西!雲歲晚,你有沒有想過微微怎麼辦?」
「不怎麼辦,」她消極道:「怎麼樣都能活,我以前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溫韻看著她,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眼眸燒著火,怒火難息。
雲歲晚無論是抽菸喝酒,還是打架鬥毆都是她可以接受的,但現在她的行為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
「你要是覺得錢少,可以對我和爸爸說,千不該,萬不該染上那種東西啊!」
「行了,」雲歲晚冷笑一聲,夾著煙瞥過去一眼,嘲諷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不想給錢?我已經見慣了你們有錢人的虛偽,趕緊走吧。」
「你,」溫韻氣急,整個人僵直在原地,眼前的閨女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雲歲晚,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是她對雲歲晚說過的最重的一句話。
說完,她氣得轉身想離開,卻走到門口時,還是猶豫了幾秒。
「砰」地一聲,門被關上。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完全消失。
屋裡,雲歲晚怔怔看著剛才溫韻站的地方,剎那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手裡的菸蒂仿若有千斤重,她連舉起的力氣都沒有,掉在地板上,「啪」一下火星四濺。
她扶著牆坐在沙發上,將臉埋在手掌間,痛哭流涕,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媽媽?」
雲幼微這個時候跑出來,見媽媽不理自己,爬上沙發將雲歲晚抱住。
雲歲晚回神,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把她背對著自己抱進懷裡,頭抵在女兒小小的肩背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雲幼微這個時候不哭不鬧,靜靜坐在媽媽懷裡,每當這個時候,雲歲晚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需要安慰的小孩兒。
她如願以償,媽媽如今對她失望至極,雲歲晚該高興的,可眼淚卻越流越凶。
算了,再差也不會比八年前差,她還有微微,還有斯年哥,葉初……
雲歲晚自欺欺人地想。
收拾好情緒,她揉了揉微微的臉蛋,給她找了個動畫片看著,回到廚房把飯菜熱了熱。
將飯菜打包,她帶著微微去醫院,這兩天糟心事太多,只在手機上給斯年哥發了新年祝福,還沒來得及一起吃頓飯。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在進醫院之前,她給季宴禮打了個招呼。
兩秒後,語音通話如約而至。
雲歲晚眼皮都沒動一下,點了接聽,又放回口袋。
無論多少次,這種被監視的感覺依舊令人難以接受,再好的心情也會變得一片死寂。
推開病房的門,夏斯年正站在窗前往下看,聽到動靜轉身,笑了:「帶了什麼好吃的過來?」
微微喊了一聲:「夏叔叔」就跑過去。
夏斯年彎腰將她抱起來,掂了掂:「微微再大點兒我就抱不動了。」
「那我就儘量長得慢一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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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被小孩兒的童言童語逗笑。
微微又皺眉奚落夏斯年:「夏叔叔,你怎麼又生病了?是不是沒有好好聽我的話?」
「怪我,」夏斯年配合她,「是我忘了微微說過什麼了。」
微微抱著臂,小臉滿是嚴肅,又將那些避免發燒感冒的話細細說了一遍。
夏斯年聽得很認真,抱著她在沙發上坐下,雲歲晚已經將飯菜擺在了桌子上。
他一看,驚訝:「這麼多?都是你做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畢竟歲晚的廚藝他還是了解的。
「咳,」雲歲晚含糊道:「一些吧。」
從一堆外賣中,她將自己熬的養胃粥放在他面前,無情道:「你吃這個。」
夏斯年無奈:「大過年的我也吃這個?」
雲歲晚眉梢微揚,答案不言而喻。
他只能一邊嘆氣一邊把粥端到自己面前,眼裡卻滿含笑意。
看著他氣色不太好,雲歲晚當什麼都沒發現,打算吃完飯去問一下醫生。
其實沒有多少胃口,但她還是讓自己儘量多吃一點,放下筷子後藉口出去上洗手間。
手機在羽絨服里,出去時,她沒穿。
熟門熟路找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醫生看到她,熟練地讓她坐。
「他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醫生嘆口氣,雙手交叉,是一個很嚴肅的動作,雲歲晚心臟不住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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