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罵一聲,立即屏息凝神出了竅。
便正瞧見一張鬼臉兒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是愁苦到了極點的模樣,扯著尖嗓子念叨著:「……真人,真人,真不要小的幫忙?真人莫怪,下差的確是得了旨意,要助真人一臂之力的——真人神通廣大,自然用不著下差來添麻煩,可帝君聖意難違,總得叫下差做點什麼吧?真人,要麼下差幫真人將那些人的陰靈給勾了去?免得叫您瞧見心煩?」
聽他這口氣,該是已在自己身邊徘徊糾纏許久了!
李伯辰只一想,就曉得是為什麼了。自己在陶宅擊殺了一個陰差分身,九三和百二十本就覺得自己大有來歷,搞不好就是幽冥中某一位真君的氣運傳人。
之前在那一界中,又叫九三來幫自己——那雖然是沒辦法的辦法,可這九三聽了,該覺得叫「北辰帝君」開了口的人,必然是難以想像的尊貴吧。
因而這傢伙來此瞧見了自己,才只[百度小說 www.tomtxt.com]敢在一邊這麼等著?
怕他「多管閒事」,將自己惹怒了麼?
——他娘的!李伯辰此時已疼出了真火。他來此之前本以為事情不會太棘手,豈料遇著個須彌人,險些陰溝裡翻船。便再顧不得許多,厲聲喝道:「那東西,都有什麼本領?」
說了這句話,到底又補上一句:「想做事?這就考考你!」
陰差面上立即一晃,換上受寵若驚的神色,張口便說個不停:「得令!稟真人,這須彌人乃木胎化生,遇活木則不死,且身、神融為一體,無論受了何種傷害,只要尚有一息在,就可借木托生。他此時喚了庭院中這麼多的木身,每一個都算是他自己——將他自己的神魂分了過去。真人想要制伏此人倒也不難,只要將附於木身之上的神魂全部打散,他自然也就沒了!」
又道:「真人,依下差看,這須彌人的修為境界並不算高,該只有靈悟境而已——」
李伯辰聽了他這話心中一凜——靈悟境!?
豈不是說這葉盧只能勉勉強強算是個修行人麼?甚至連自己的境界都不如!可手段竟然這樣厲害!
「——此人眼下能做的,不過是些寄生藏毒的手段罷了,但真叫他施展出來,也十分麻煩。如今這院中人,大概身上都留了他的種,一旦他起了念頭,便會如剛才一般,叫人足底生根、頭頂開花,活生生變成個木人。而這些人的精氣,便也會被他吸了去。」
陰差說了這些,快活地瞧著他,摩拳擦掌,似乎等他叫自己做些什麼、「幫幫忙」。
他說要制伏葉盧倒也不難,只消將他的神魂「全部打散」,可又說他的身、神乃是一體,就沒法兒騙他陰靈離體、使自己的鐵索,這又怎麼打散?
此時葉盧已行至他身前三四步遠處,他身後那三個武師大吼一聲,便要持刀衝過去。李伯辰瞧著院中火光熊熊、哀嚎一片,又瞧著葉盧那溝壑縱橫的臉,心中忽然跳出一個念頭——
這事,那天在河邊窩棚里的時候就想試,可找不到人,如今倒正可以做了!
他立即喝道:「我這就誅滅此獠——你給我盯死了他,也是功勞!」
言罷附回肉身、雙臂一張,將三個要衝出的武師攔了回去,道:「諸位退開些,這魔物交給我!」
他伸展雙臂時又覺得一陣劇痛,但到底已經好了很多。妖獸血肉與北辰廟堂心法令他調息、自愈的速度遠超常人,先前在那一界積鬱的靈力,也提供源源不斷的補充,因而此時覺得至少又有了奮力一搏的力氣。
那三個武師見他說這話時豪氣萬丈,忍不住愣了愣,倒沒強衝上去,該是原本心中就猶豫不定,但只是憑著被恐懼催出來的決絕之意打算捨身罷了。
李伯辰倒也不覺得他們膽小怯懦。作為尋常人而言,見著葉盧這樣的怪物能做到這種地步,也算是有一副豪膽。
他拄著刀站了起來,喝道:「葉盧,做個了斷!」
葉盧聞言大笑,道:「你——」
但來得及說這一個字,李伯辰便如他剛才一般,合身猛撲上去。葉盧臉上現出一抹獰色,手臂化作木刀當心便刺:「想學我!?」
「正是!」李伯辰將身子一側,叫那木刀直刺他腹部,又將左手一揚,喝道:「滅!」
這並非他新得的什麼術法,其實是在飛撲過去的時候,又在心中強運起了那咒文。他原本身上疼得厲害,起這咒時頭腦中像有千萬柄小刀在剜,如何也定不下心來。可腹部被葉盧刺了這一記,倒一下子令他心中一寒,反而念頭空明了。
葉盧聽他喝了這個「滅」字,下意識地要閃開他這一掌,但心中那念頭還未生起——
忽然憑空消失了!
李伯辰現身在另一界。葉盧那木刀還插在他腹部,可人已沒了生機。下一刻,人形的木身嘩啦啦一聲響,枯朽在地。
果真成了!
他忍痛退開一步坐倒在地檢視腹部傷口,曉得自己的確避開了要害。血在汩汩地向外涌,但並未傷及內臟——可眼下他這狀況,也沒什麼好傷的了吧!
陰差說滿院的木人皆為葉盧化身,他料理了這一個,還有許多個。但這個身上的神魂被此界滅了,葉盧必定遭受重創,此法大有可為。
他便坐了下來雙目緊閉、運氣調息。過了半個時辰,覺得身上疼痛驟減、又恢復了些力氣,便心道:「送我出去!」
眼前一亮,正聽著身後那三個武師齊齊發出一聲驚呼。於這些人而言,連剎那的功夫都沒過去吧。
他此刻心神大定,左右一瞧,正看見院中還有十來個木人向這邊圍攏過來,立即將刀一揚,猛虎一般撲擊過去。
到這時那些木人才齊齊一愣,身子頓了頓。又相互看了看,轉身便逃。這些木人也是尋常人大小,赤身裸體。但裸露的並非人的肌膚,而是溝壑縱橫的樹皮,逃散的時候吱呀作響,仿佛年久失修的木機,動作也磕磕絆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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