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行駛的車廂內,杜瓦端坐在椅子上,臉色有些蒼白,作為一個學者,他一直以來都老老實實地窩在他的實驗室里,幾個月都不會出來一次,即便出門也是為了採購物資。
現在時隔多日的一次出行,就直接進入了龍潭虎穴,面對這群凶神惡煞的外勤職員們。
杜瓦抱怨起了真理修士會的構成,實際上真理修士會組織極為鬆散,大家平常都是各研究的,時不時會聚在一起交流一下,然後繼續沒日沒夜的悶頭研究,探尋著秘源的本質。
和秩序局這種嚴絲合縫的高效機器對比,他們的管理機制簡易的就像沙堡,但也因這極為鬆散的結構,真理修士會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成員,導致秩序局對他們的管控,經常出現漏洞。
杜瓦緊張的不行,而這些外勤職員們,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列比烏斯翻看著杜瓦帶來的資料,不愧是這些狂熱者寫出來的東西,儘是大篇大篇的學術用語,以及一些無意義的讚美詞。
這看的列比烏斯直皺眉毛,這些狂熱者的用詞,和升華爐芯的標準規範完全不同,這時候艾繆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
艾繆不止是鍊金術師,很長時間裡,他都替泰達處理著事務,對於真理修士會也有足夠多的了解,因此艾繆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翻譯的作用,為列比烏斯解釋著那些專屬於狂熱者們、晦澀難懂的詞彙。
列比烏斯合上資料,將它們放回手提箱裡,目光如刀般割傷了杜瓦的身子。
杜瓦保持冷靜,勉強地露出微笑,「如你所見,原初之物並沒有各位想像的那樣簡單。」
「這原本是我們向灰貿商會購買的一件交易品,但在途中遭到了猩腐教派的攔截,然後就是各位知道的那樣,現在這件交易品遺失了。」
列比烏斯沒有應聲,這樣看來,第十組當時突襲的並不是灰貿商會與猩腐教派的交易現場,更像是猩腐教派囚禁了灰貿商會,奪走了交易品。
聯繫起最近發生的事,這倒也符合邏輯,畢竟前不久灰貿商會剛剛拍賣了不滅之心,那可是猩腐教派的聖物,除此之外,猩腐教派還在彷徨岔路內,折損了大批的人手。
以列比烏斯對於猩腐教派的認知,他們必然會報復回來,第十組則恰好地趕上了這一切。
迷霧籠罩的事件,隨著真理修士會的到來,逐漸清晰了起來。
杜瓦再次強調道,「我們願意提供此我們已知的所有情報,來協助秩序局的行動。」
列比烏斯問,「那麼你們想要什麼呢?」
「我們明白,這件事情有了秩序局插手後,我們沒可能得到原初之物了,」杜瓦說,「與秩序局作對,顯然我們也沒有那樣的力量。」
「真理修士會想與秩序局共同研究原初之物。」
「你們的誠意還不夠,」列比烏斯掃了一眼手提箱,「你說提供情報,但這裡面的內容,都是與灰貿商會交易有關的,還有一些對原初之物準備的研究項目……這都沒有涉及原初之物的本質。」
列比烏斯冷笑了一聲,「直到現在,我們甚至都不清楚,那個原初之物,究竟是什麼模樣。」
面對列比烏斯的疑問,杜瓦依舊保持著那副微笑,同時他的氣勢也意外地強硬了起來,絕不退步。
「為了保證我的安全,有些情報是不能寫在紙上的,它只能藏在這裡。」
杜瓦輕輕地點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
列比烏斯說,「秩序局有能力從一個人的大腦里挖掘記憶。」
「鴉巢嗎?我有過了解的,」杜瓦神色依舊平靜,「但這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到時候原初之物究竟落入誰手,沒有人能保證。」
對話停頓了片刻,列比烏斯疑惑道,「你剛剛的弱勢,是偽裝的嗎?」
列比烏斯了解過一些談判上的技巧,但沒想到一位鍊金術師懂得這些。
「沒有,我剛剛真的怕的要死,」杜瓦看了一圈,「我完全不具備任何作戰能力,更不要說單獨面對一支行動組了。」
「那你現在為何強硬了起來。」
「剛剛我關心的只是我個人的死活,可現在我們談論的是原初之物,」杜瓦的語速加快了起來,眼神里煥發著熾熱的情緒,「比起生死,我更在乎的是真理。」
列比烏斯再度感受到了真理修士會對原初之物的重視,不止是他們,還有縱歌樂團,仿佛這件物品,具備著某種魔力般,吸引著所有人為之瘋狂。
杜瓦說,「答應吧,你們不會失望的。」
列比烏斯坦言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作為行動組組長,列比烏斯需要在意的只是行動的成敗,而非做出行動之外的決斷。
杜瓦低頭看了眼手錶,「距離到自由港,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等待。」
列比烏斯眼神示意了一下傑佛里,此次任務將會比他們預想的還要複雜,但不等傑佛里走入後方,一直密閉的房門開啟,尤麗爾一臉疲憊地從其中走出,看向眾人道。
「來自決策室的消息。」
尤麗爾複述道,「答應他。」
死寂一般的沉默降臨在了車廂內,明明消息還沒有傳達到決策室內,但決策室仿佛預知了這一切。
每個人都一臉的嚴肅,唯有杜瓦依舊保持著微笑,眼底是對真理的狂熱,這種狂熱高於他的生命。
杜瓦自信道,「我就知道沒有人能拒絕的。」
「說吧,」列比烏斯直視著他,「希望你腦子裡的情報不會讓我失望。」
「當然。」
杜瓦用力地點頭,臉上儘是興奮,如同一位用力過度的演員。
「首先,我需要坦白,真理修士會與你們一樣,對原初之物一無所知,連它的具體模樣也不清楚。」
杜瓦接著說道,「但先別著急,我們對它一無所知,但我們真理修士會至少知曉其的起源,準確說,我們正是知曉了它的源頭,才願意花大價錢從灰貿商會的手中購入的。」
列比烏斯示意道,「繼續。」
「原初之物是所羅門王的藏品之一。」
簡單的一句話,徹底引爆了死寂,注視著人們的反應,杜瓦像是聆聽到狂歡的主持人,欣喜道,「很棒,沒錯吧。」
「列比烏斯·洛維薩,我知道你的……」
忽然,杜瓦又提起了列比烏斯,輕聲細語了起來,「那麼你也應該知曉我們真理修士會的前身了。」
列比烏斯點頭。
「你應該明白,我們不會拿所羅門王的事開玩笑,這是真的,我們翻閱了典籍,在所羅門王那快要燒成灰盡的筆記里,找到了與原初之物相關的注釋。」
杜瓦興奮地站了起來,癲狂中手舞足蹈著,發泄了好一陣,他再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對列比烏斯們表述著自己的意思。
「揭示世界的本質。」
杜瓦的聲音很輕,宛如孩童的夢囈。
他保持著怪異的動作,沉浸於那股狂熱的情緒里,過了很久,他才鬆懈下來,坐回椅子上。
杜瓦語氣疲憊道,「這就是所羅門王對於原初之物的注釋。」
列比烏斯問,「揭示世界的本質……我想你們真理修士會,一定對於這一點有了諸多的猜想了吧?」
杜瓦的眼神亮了起來,用力地點頭,「沒錯。」
「真是充滿戲劇性的重逢啊……」杜瓦忽然又說道,「我們這一猜想最初的提出者,就來自於你們秩序局。」
「誰?」
「泰達·亞哲代特。」
艾繆眼中光環的亮度明亮了幾分,這引起了杜瓦的注意,他看向眼前這個奇怪的女孩。
「你認識他嗎?」
「他……他是我的父親。」
「父親?」杜瓦疑惑了一陣,「我記得泰達的女兒已經去世了……」
杜瓦愣住了,隨後他狂笑了起來,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杜瓦甚至想去擁抱艾繆。
「天啊,泰達的願望成真了。」
杜瓦盯著艾繆,真心為自己的同僚歡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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