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來者的名字,帕爾默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對勁,他沒想到如此神秘的第四組,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伯洛戈反應倒是平淡,腦海里殘留的記憶告訴他,自己就是被第四組的傢伙們救出來的。
那連綿不絕的、引發雷暴的漆黑弩箭。
以伯洛戈對於秩序局的了解,自己從昏迷里甦醒了過來,接下來必不可少的就是審問,複述自己經歷的一切。
在經歷了那險惡的一切後,即便沒有人和伯洛戈解釋這一切,伯洛戈也深刻地感受到了遺棄之地的可怕,以及絕境前哨站一直守望的秘密。
那座被灰燼淹沒的城市,還有那頭隱藏在灰燼與焰火下的災厄。
「帕爾默,出去一下,給我們點私人的空間。」伯洛戈打發起了帕爾默。
帕爾默疑惑地看了眼伯洛戈,又看了看埃文,他什麼也沒說,自己笨拙地單手轉動著輪椅,慢慢悠悠地把自己挪出了病房,還順便關上了房門。
埃文搬來椅子,坐在伯洛戈的對面,拿出一份文件報告,自顧自地翻閱了起來。
看了眼文件,又看了看伯洛戈,埃文開口道,「那我就不廢話那麼多了,請問,你在遺棄之地中,都看到了什麼?」
「遺棄之地?你們是這樣稱呼那個地方。」
伯洛戈不覺得這是埃文的失誤,更像是他在故意告訴自己那裡的名字。
埃文沒有回答伯洛戈的為問題,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伯洛戈,眼神交錯,他並不畏懼伯洛戈那糟糕的眼神,伯洛戈也不打算和他多做糾纏。
「我不清楚我墜入的位置,但當我醒來時,四周都很正常,只是漆黑的岩石而已。」
「然後你開始向著內部靠近?」
埃文做著記錄,「遺棄之地非常複雜,就像一座龐大的迷宮,按理說墜入邊緣的人,很難找到前方核心區域的路。」
他突然停下了記錄,懷疑道,「臍索?與魔鬼之間的臍帶指引著你,就像黑暗裡亮起的燈光,令你找到了核心區域。」
「大概吧……」
伯洛戈也不確定這一點,自己身處外圍區域時,他確實沒有任何感應,但就像被命運驅使般,伯洛戈無意中靠近了核心區域,並因臍索的感應越發清晰,乃至找到了被掩埋的神聖之城。
就像兩個在黑暗裡舉燈行走的旅人,當伯洛戈看清禍惡時,禍惡也注視到了他。
「即便是作為債務人,你也是與魔鬼聯繫頗深的那種。」
埃文分析道,換做任何一人,都難以企及遺棄之地中的神聖之城,只會在龐大的裂隙迷宮,漫天的灰燼中迷失。
可伯洛戈不同,他擁有著名為臍索的通行證,所有的邪異都會向他招手,直到他也成為邪異的一員。
「隨後就是遭遇到的焚風……這又是什麼?」
對於遺棄之地的種種防禦機制,伯洛戈心中早已有所猜測,但他更想從埃文的口中得到肯定。
「禍惡的呼吸,你也看到了,那東西龐大無比,休眠中的呼吸帶動著燃燒的焰火,便會形成那種致命的焚風。」
埃文對此沒有任何隱瞞,「你看到的灰燼也是如此,焰火不斷灼燒著禍惡,令它的復生與死亡持平,漫長的歲月下,灰燼就這麼一點點地填滿了遺棄之地。」
「對了,那些被投入大裂隙的東西,也會迎來這樣的結局,被禍惡吃掉,進而變成它的血肉,然後被燃燒成灰燼。」
伯洛戈點點頭,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但現在他至少知道了那些墜入大裂隙的東西,都哪去了。
「聽起來你們把禍惡打造成了一個……垃圾回收站?還順帶無害化處理的那種。」伯洛戈笑了起來。
埃文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伯洛戈在說什麼,他推了推眼鏡,臉上也不禁浮現些許的微笑。
「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把那怪物形容成這樣的東西。」
解釋完了這些,埃文示意伯洛戈繼續。
伯洛戈思索了片刻,消化著從埃文口中得知的情報,「接著就如你所說的那樣,我根據臍索的感應,不斷地靠近焚風的源頭,從而發現了那座城……」
「嗯……能從你的視角,向我講述一下,你從遺棄之地中獲得的情報嗎?」埃文突然提了一個莫名奇妙的要求,「在你的眼裡,你覺得遺棄之地的這一切是怎麼形成的呢?」
伯洛戈沒有拒絕,他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聖城之隕沒官方記錄的那麼簡單,一定發生了些被人刻意掩埋的事情,比如所羅門王是一位……受冕者?」
提到這些時,伯洛戈仔細觀察著埃文的反應,遺憾的是埃文保持著以往的沉著,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你應該聽過這樣的傳聞吧?」伯洛戈的姿態也放鬆了下來,抬起手在空中比劃著,「一道光。」
「我聽說過,你覺得這和所羅門王有關,和他受冕者的威能有關?」埃文順著伯洛戈的話問道。
「所羅門王釋放了那道光,擊穿了大地,就此神聖之城墜落深淵,大裂隙也就此誕生。」
伯洛戈按照自己的猜想繼續講述著曾經的故事。
「大裂隙形成後,你們把禍惡鎮壓在了這裡,並設立下了層層的封鎖,比如下方那見鬼的以太真空。」
「靜謐防線。」
埃文矯正道,就像知道伯洛戈的想法一樣,他進而解釋道。
「你也見識到了那頭禍惡的力量,它受到了猩紅主母的加護祝福,變成真正意義上不死不滅的存在,為了限制它的再生,我們剝離了它的心臟,並對其施以焰火,可這都不足以完全地束縛它。」
「所以你們在遺棄之地里,設立了一個大規模的以太真空環境,也就是靜謐防線。」
「嗯,是這樣的,」埃文點頭認可伯洛戈的話,目光落在伯洛戈的身上,「禍惡的復生就像……你。」
「復生需要以太的支撐,所以你們斷絕了以太。」
伯洛戈突然想到了,他忍不住問道,「靜謐防線,是否可以理解成,一個囊括了龐大遺棄之地的……虛域?」
「有趣的猜想。」
埃文微笑道,但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請繼續。」
伯洛戈很清楚,埃文不回答,就代表這是自己無法觸及的情報,兩人都保持著默契,伯洛戈也不多做追問。
「彷徨岔路也是防線的一環,對嗎?我不清楚僭主究竟起到什麼樣的作用,但仔細想想,如果整個大裂隙看做一個瓶子,那麼彷徨岔路就像一個瓶蓋,將所有的東西封死在下面。
一個由……魔鬼做的瓶蓋,聽起來有些糟,但如果僭主也被血契束縛著的話,狡詐的魔鬼也會變得可靠起來。」
伯洛戈發散著自己的思維。
「也有可能,僭主的力量在平常都是隱藏起來的,只有在一些必要情況時,他才會承擔防線的一部分職責,而這源於秩序局最初與僭主的交易。」
「嗯,很不錯的猜想,就只有這些了嗎?」埃文接著問道。
「就這些了,」伯洛戈回答,「你難道不想回答些什麼?」
「回答什麼?」
「我猜想的是否正確。」
這一次換做埃文思索了起來,他認真思考著伯洛戈的回答,而後說道,「大致上全部正確。」
「大致上?」
伯洛戈笑了起來,他可太清楚「大致上」有多籠統,些許細節的偏差,就將令故事的模樣面目全非,這是埃文沖自己耍的詭計。
遺憾的埃文沒有進一步繼續解釋的想法,而是對著伯洛戈安撫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但很抱歉,你知道條例的。」
伯洛戈默默地點頭,嚴苛的條例將秩序局牢牢束縛,自己能了解到這麼多,已經算是破例了。
「期待我們之後的合作,拉撒路先生。」
埃文說著和伯洛戈簡單地握了握手,毫不停留地離開了病房。
遠離了病房後,埃文臉上柔和的表情不再,變得冷峻十足,他接入了哨訊,霍爾特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
「他知道多少?」
「除了神聖之城內的東西外,他基本全知道了……他甚至猜到了所羅門王觸及冠冕這件事。」
埃文深呼吸,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知曉這些事的心情,當時的他很惶恐,這種只存在於理論中的怪物居然真的誕生,隨後便是慶幸,慶幸他已經死了。
無論所羅門王是不是受冕者,他都被埋葬在了六十六年前的聖城之隕中。
「列比烏斯和我提過的,他說這些秘密瞞不過專家的。」霍爾特有些不放心。
「但這些專家往往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埃文笑了起來,「他們太自信了,一旦形成了對一個事物的認知,便覺得自己是正確的。」
「怎麼了?」
「他以為我們設下的層層防禦,只是為了封印禍惡。」
埃文長呼一口氣,腦海里回想起了那永不熄滅的焰火,來自所羅門王的詛咒。
「伯洛戈並不知道,禍惡也只是封印光灼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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