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去天劍宗,說出此話,連這位陸地神仙之境的劍冢主人都不能保證。
不是因為東方引月脾氣古怪,而是因為他們兩人形同水火,一見面就吵架鬥嘴,誰也看誰不順眼。
按照穆絕幽想法,本來不想欠東風牛鼻子的人情,不過為了卓藏鋒,他可以厚著臉皮上天劍宗求他一次。
不過這個提議被卓藏鋒拒絕。
已經欠了許多人情,他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恩惠。
卓藏鋒此刻依舊相信,憑著堅強的信念,憑著滂湃的熱血,這點打擊並不算什麼,很快就會恢復。
他表現出來的血氣之勇讓穆絕幽暗暗搖頭。
當晚在劍冢莊園住了一宿,第二天用過早飯,想著幾天後還要去太學院報道,眼下元氣未曾復原,不能御氣飛行,為了不耽擱行程,卓藏鋒當下與姚採薇向穆絕幽辭別。
滿頭白髮的劍冢之主還想挽留,他還有許多關於段千華的問題沒有解決,不過聽卓藏鋒說到龍門大試,說到《天機神鑒》,他倒是沒有再挽留。
將二個年輕人送過洗劍湖,特意挑選了四匹好馬,一輛馬車,由大劍師之境的舟搖搖親自護送。
駿馬凌風抖動鬃毛,看起來神駿非凡,馬車雖然不算華麗,但極為堅固,所選木材都是珍貴的硬木,駕車之人又是世間罕見的大劍師,可以想像他們一路上收穫了多少鎮上百姓震驚的目光。
這樣頂級的裝備,可以保證卓藏鋒在七天之中回到大唐長安。
臨走時,穆絕幽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卓藏鋒參悟透徹《天機神鑒》,一定要尋找到去往龍域的路徑,並且第一個時間要通知到他。
他告訴卓藏鋒,長安安順坊和記酒樓就是天下劍冢的資產,店老闆是劍冢子弟,有什麼消息儘管托他轉告。
眼看著兩個年輕人坐上馬車絕塵而去,穆絕幽才在小鎮上眾人崇敬的目光中走到船上。
以姚採薇的修為境界,自然可以在空中帶著卓藏鋒飛行,穆絕幽卻反覆強調,因為他目前不但元氣受損,而且丹田氣海也受到衝擊,造成很重的損傷,所以不能御劍飛行。
因為那高空中的風,那高空中的水霧,那高空中無處不在的元氣,還有那夜空中星辰之力的震盪,那飛速穿行中強烈的氣流,還有那雲層乍開乍合引起的動盪,所有這些因素都會把一個絲毫不能運用元氣的人撕成碎末。
馬車風馳電掣,舟搖搖此刻端坐車前倒是一點也不見搖晃的樣子。
相比他在湖中搖舟,這個大劍師之境的修行者趕車的技術絕對一流。
那些路面中的坑坑窪窪,以及前方有影響行車的突發狀況,都被他強大的神識捕捉,快速做出判斷,迅速調整馬車方向、速度,以及隨意更改路線。
一路上也還算太平,遇到幾伙毛賊,一聽到天下劍冢的名頭,無不落荒而逃。
舟搖搖縱聲大笑,並不追趕。
姚採薇小心翼翼照料卓藏鋒,極盡溫柔細心,只是看著卓藏鋒越來越蒼白的臉孔,她的心裡暗暗焦急。
這個時候,她並不想引起卓藏鋒情緒激動,雖然心中的疑問就像馬車的車輪一般滾滾不止,她也只是忍著,只能在心裡自己安慰自己。
「這件事情並不急於一時,等他好了再問不遲。」
這個一直生活在驃騎將軍府和海星天的玉清公主,生活中除了修行讀書,很少去熱鬧的地方,也算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修行人。
所以卓藏鋒退婚的那件事才能將她隱瞞那麼久。
此刻在姑娘的心中,既悔恨自己的無知大意,也有對卓藏鋒深深愧疚之情,她認為「小猴子」之所以受了這麼多委屈,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而當看到卓藏鋒虛弱的樣子,她的心裡又充滿了極度的痛惜。
為了趕時間,除了吃飯偶爾走入飯館茶樓,就連睡眠都在車上。
舟搖搖精力充沛,數日不合眼根本不減彪悍,姚採薇覺醒了神鳳之血,自然也不覺得辛苦,只有卓藏鋒卻有些承受不住。
每次看到在顛簸中吐得死去活來的少年,姚採薇真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苦。
數天後,他們終於抵達盛唐國地界,算算行程,離太學院報道之日富富有餘,趁著春光明媚,姚採薇將卓藏鋒扶到車下透透空氣。
在趁著照料他的時候,已經偷偷看過對方腳踝處有沒有傷疤,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姚採薇看到那個醒目的,仿佛怪獸眼睛的傷痕時,還是忍不住身體發顫。
「難怪從來他都給我這麼熟悉的感覺?難怪他總會給我驚喜?難怪他依舊是那麼倔強,從來不服輸?」
「原來他果然是當年的小猴子?」
這個陌生的暱稱已經多久沒有叫過,但是卻深深的存在記憶深處。就像是陳年的老酒,歷經時間,歷經思念,永遠的歷久彌香。
已經確定無疑,但是在姚採薇的內心深處,她依舊希望聽到卓藏鋒親口說出,這樣她自己才能心安理得接受。
除了當年的小男孩,她不允許有任何人留存在自己關乎於愛戀的那個記憶深處。
步世殊不是。
卓藏鋒也不算。
就是那個小猴子才是。
她要的是確確實實的那個人,而不是一個靠著自己推斷猜想出來的那個人。
所以,姚採薇希望得到卓藏鋒確認。
午後的陽光確實溫暖,遠處已經有農家開始耕種,柳樹已經全然了綠盡,但是姚採薇的心卻依舊沉浸在一種很深的哀愁之中。
卓藏鋒端坐在一個木樁上,望著遠方生機勃勃的春天,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生活中的美,不能因為一時的挫折而缺少觀賞。如果力氣很足,他會飛跳著跑過去鞭牛耕田。
那是留存在記憶深處的一種渴望,曾經在棲鳳山幫助農人耕種收割,為的是能拿到一點可憐的工錢。
經過這麼多磨難,他確實成熟了,儘管他還是那樣天不怕地不怕,還是那樣桀驁不馴。
老道士每次遇到他惹出禍事,總會一邊向受害者賠不是,一邊罵他是「無法馴服的野馬」。
如今他倒是很想聽到這樣的罵聲,可是還能夠嗎?
姚採薇略微欠身蹲在地上,紫色的裙擺掩蓋在青草上,裙裾上閃著太陽的光芒,像極了一朵好看的喇叭花。
在她的心裡,這個少年在十年之後再次出現在身邊,就像是一匹無法馴化的野馬,讓她摸不著頭腦,讓原本嫻雅幽靜的性子變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她含情脈脈望著目光延展的很遙遠的卓藏鋒,輕聲問道:「你如果想你小時候的往事,會不會留戀。」
卓藏鋒毫不猶豫回答:「雖然說回憶是老年人的事情,但是我卻經常會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那麼你留戀嗎?」
「往事不能追回,留戀也沒有辦法。」
「留戀還是不留戀?」
卓藏鋒側頭望著姚採薇,他不明白這個大唐玉清公主怎麼對這個問題追問不止,簡直有一種喋喋不休的意思。
但是他的目光遇到姚採薇眉目生動的臉龐,遇到她鬢髮隨風清揚的悠悠柔情,他的心裡泛起一種異樣的感動。
他突然覺得能這樣長久的望著一個美麗的女孩,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想了想,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有點快,於是回答道:「我會留戀。」
姚採薇心驚膽戰聽完他的回答,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忽然間她微微蹙起眉頭,那黑亮而輕柔的眉毛輕輕動彈。
她望著卓藏鋒,很認真的問道:「你覺得月月殿下美不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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