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武道 第26章 信任

    即便只是文字，龐士元似乎也能感受到冷兵器之王的激動。

    那是一個武俠迷夢想成真的狂喜，就如他當初以為自己穿越到武俠世界了，也依然感到欣喜一般。

    那真的是一種有武功萬事足的武俠情懷！

    「你真的會內功、輕功嗎？」

    面對這內容幾乎完全相同的又一次詢問，龐士元躊躇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之前，問同樣問題的有朋友，有親人，有上級，有同事，也有陌生人和名人，他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沒有。」

    語氣非常的肯定，內心也沒有因為說謊而有任何的不適。

    可面對著和他一樣有著堅定的武俠情懷的冷兵器之王，龐士元卻不願意睜眼說瞎話了。

    他知道，他的否認會讓冷兵器之王如何地失望。

    就如他半個月前從床上醒來，發現他又回到了一個沒有武功的現實世界的時候，他的絕望和歇斯底里。

    但他也知道，如果承認，他將面對無法預料的後果。誰也不知道網絡對面的冷兵器之王會做出何種反應。

    如果冷兵器之王一轉眼就把他賣了——比如通知記者，這次他可是有網絡留言為證，那他又將情以何堪。

    他躊躇了，而他的躊躇似乎也讓對面的冷兵器之王意識到他的問題已經涉及到了他人心中最大的秘密。

    如果答案是「是」，那麼把這個答案告訴他的龐士元將付出何等的信任。

    如果答案是「否」，難道他就真的相信了龐士元的回答了？

    冷兵器之王是一個在社會上摸滾打爬了十幾年的商人，雖然他現在也算不得成功，但人**暖，世態炎涼卻是見識了不知道多少。

    他知道，他冒昧了。

    但問題已經問了出來，那就再也無法收回。

    儘管這只是在網絡上，但依然是人與人的交流，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不管龐士元是回答「是」，還是「否」，又或者根本沒有回答，都是對他們這幾年建立起來的交情的嚴酷考驗。

    最終，一切的決定權都到了龐士元的手上。

    龐士元的腦海里閃過太多的東西，有他這些年在網絡上和武俠發燒友們暢想武俠、武功的快意和失落，有他在影視小說和自己腦海里無數的夢想和幻想，還有他驟然穿越，終於得償所願的暢快，也有他一夜驚醒發現一切都是夢的絕望……當他真的在現實中修煉出內力的時候，他又是何等的狂喜。

    龐士元相信，他曾經的感受，也正是他那些武俠發燒友們的感受。

    然而，這些武俠發燒友就真的值得信任嗎？

    也許他們對於武俠、武功的虔誠是真的，但他們的人品也如他們對武俠的態度那麼虔誠和堅挺嗎？

    這一刻，龐士元發現小小的手機居然會如此沉重，而在修煉之後變得有力而靈活的手指居然會變得如此笨拙。

    他的手指移動，縮回，又移動，又縮回，一直到手機屏幕都黯淡了下來，他還沒有下定決心。

    他把手機放在腹部，仰天躺在沙發上，心裡依然是矛盾重重。

    龐士元知道，否認絕不是錯，說不定那才是最正確地抉擇。可承認，卻需要巨大的勇氣。

    那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付出。

    龐士元靜靜地思考著，他自己都不知道思考了多久，終於他重新拿起了手機，鄭重地輸入了一個字。

    劍泉市里一家普通的兵器鋪中，一個大齡青年正對著電腦大屏幕愣愣出神。他正是和龐士元聊天的冷兵器之王，原名張思武，就是這個武器鋪的店主。

    當張思武意識到他的問題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界限的時候，已經是覆水難收。

    其實，他的問題如果是在平常的時刻，問平常的人，這樣的問題根本都不算問題。很多人就會嘻嘻哈哈地回答他是，又或者不是，根本不當回事。

    然而，當他看了視頻，又意識到武痴可能真的會傳說中的武功的時候，他的問題就變得非常地要命。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正在為難的武痴。

    等qq陷入長久地沉默，張思武就知道，他有可能從此失去一個有著共同語言的朋友。但他依然就那麼盯著屏幕，似乎希望有奇蹟出現一般。

    這時，有客人上門。

    張思武抬起了頭，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慕劍泉市之名而來的遊客。像這樣的遊客，平常的日子劍泉市每天都要接待數千人，節假日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有經驗的店主都能一眼認出對方是不是遊客，又是不是有購買兵器的可能。

    張思武看這遊客游遊蕩盪的樣子，就知道這不是買東西的顧客。

    像這樣的遊客，如果是以前，他還是會好好地接待，為其講解一些常識性的問題。運氣極好的話，說不定也能做成一筆生意。

    但今天，他是真的沒有心情，所以只是抬了一下頭，就又沉了下去。

    遊客在店裡晃蕩了幾下，似乎也覺得看不出什麼，如張思武所想地轉身離去。

    張思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心裡其實很不平靜。

    沉默，有的時候也是一種回答，有的時候代表了默認，有的時候代表了拒絕回答。

    當武痴開始沉默的時候，張思武的心裡其實已經猜測龐士元是真的擁有內功和輕功了。

    只是，這種猜測哪怕是把握再高，沒有當事人的承認，那也就無法肯定。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張思武以為他的問題將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時候，「嘟嘟」的聲音讓他從發呆中清醒過來，才發現qq的頭像正在閃動，而對話框上也跳出了他渴望已久的答案——是。

    這一刻，一種無以言表的喜悅充斥著他的心靈，而與喜悅一起升騰的，還有一種深深的感動。

    他知道，武痴把這個字發過來需要多大的勇氣和信任。他不知道，當他處在武痴的處境的話，他能不能做到這點。

    「武痴，龐士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生死兄弟！」張思武在心裡發誓。

    誓言一立，張思武似乎一下子放開了胸懷，這才開始為武俠夢想成真而笑。

    他的笑無聲，但卻讓他熱淚盈眶。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就如龐士元在把「是」發過來之前所想的那樣。那種明知不可能，但卻依然堅持的酸甜苦辣，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都無法明白。

    最終，這些想法全部歸結為一點，他要去上源縣來鳳鎮，去找龐士元。他要學武，哪怕他已經過了學武的年齡，他依然要學武。

    這是他的執念，不完成他，他心難安啊！

    有了決定，張思武奇蹟般地鎮定了下來。

    他們這些人會因為執念而瘋魔，也會因為執念而心定。

    龐士元在無法確定現實和夢幻的時候，能因武功的存在而平常對待兩個世界。

    張思武也可以因為武功，而平靜自己的心。

    他的手再次開始打字，問的是龐士元買劍的事情，至於武功，他再也沒有提一句。

    他不提，龐士元自然更不會主動提，兩人終於把買劍的事情商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