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破碎 第七十二章 一點靈光 海上千里升明月

    修真者求長生，主要的目的都是為了長生久視，故而喜生厭死，真氣氣機活潑，生機勃勃，而不是如武者的真氣一般灌注了武者本身的精神意志，烙印深藏，個性鮮明。若是單論本身的殺傷力，修者的真元顯然不如武者的真氣，但是若論屬性變幻，妙用無窮上，修者真元要遠遠勝過個人意志強烈的武者真氣。而且不論修者所修煉的是何種法門，其真元都是本身生命力所所凝聚，最善於延長壽命，修復傷勢。

    也是這根本手段的差別，造成了雙方最終成就的不同。武者哪怕修為通天，擁有翻江倒海、催山斷岳之能，一天沒有完成生命本質的蛻變，一天就仍然屬於凡塵，壽命與普通人無異，大限一到，同樣會壽終正寢，長眠地下。

    而修真者雖然不靠法器法術的話，戰力遠遜同級武者，但是卻勝在壽命悠長，哪怕沒有完成生命本質的蛻變，也有著成千上萬年的壽命，自然有著大把的時間來慢慢積累力量和智慧。同樣也因為有著漫長的時光來積累力量，所以同樣境界的修真者，純以能量儲備來講，要遠遠超過武者的數十甚至數百倍。

    當然，這一切的結果，只是獨孤鳳從薔薇身上探查出來的，只代表《飄渺之旅》體系中的修真者和神兵系武者的差別。對於其他仙道體系的修者，獨孤鳳並沒有親眼見過，也不好評價。

    在獨孤鳳的眼中，薔薇身上的億萬道氣機，格外的活躍，仿佛初生的嬰兒一般，朝氣蓬勃，她的生命力不是像武者如暗夜火炬一般的熊熊燃燒，而是如清泉一般潺潺溪流，清澈純淨，卻又綿延不絕，仿佛能夠持續到天長地久。獨孤鳳暗暗估算了一下，她自然壽命至少要以萬年為單位來計算，獨孤鳳若非已經跨越人與神的那道界限，只怕比自然壽命還真的比不過她。

    這個認知，讓獨孤鳳不禁感嘆修真系真是烏龜流。也幸好就算軀體能夠不朽，凡人的精神意志也沒法承受時光的長久考驗，縱然身體不會老朽，但是精神意志卻會慢慢僵化腐朽，最終渙散，凡人的意志，很難真的突破一元大限。

    丹爐中的氣機突然活躍起來，一陣陣隱隱的吟嘯之聲從丹爐之中傳出，億萬道的氣機躍動閃爍，仿佛連鎖反應一般的帶動天地元氣和薔薇身上的氣機同步變化。

    剎那間的氣機變化，讓獨孤鳳覺得十分的眼熟，氤氳的丹爐之中，千年人參、萬載靈芝、靈龍之血等等天材地寶融化而成的金液漸漸交融，在鼎內小乾坤的催動之下，轉眼間仿佛經歷了春生夏華秋收冬藏四時更替一般，仿佛多年窖藏的美酒，在經歷了時光的醞釀、催化之後終於成熟了一般，陡然發射出一股果熟蒂落之後才有的圓滿氣機。

    「成了！」薔薇面露欣喜之色，揮手打出最後一個印訣，氤氳的丹爐發出一聲輕微的霹靂聲響，一道紅光夾雜著數十道晶瑩的綠點噴射而出。早有準備的薔薇虛手一抓，這些仿佛爆米花一般噴射而出的丹丸被順利的引流進一個早就懸浮在上空的葫蘆之中。

    一陣陣讓人醺醺欲醉的甜香瀰漫開來，薔薇臉色微微一變，連忙道：「小心丹毒！」說著就要施法驅散這些丹成之後排除的殘餘丹毒。

    然而，一直在車廂之內好奇的飛來飛去的玉靈龍卻仿佛像是嗅到了什麼好東西一般，突然飛竄到鼎口，張開大嘴巴，深深的吸了口氣，頓時，如五色煙雲一般瀰漫開來的丹毒被玉靈龍仿佛龍吸水一般的一掃而空。

    看到這一幕，薔薇不禁微微出了一口氣，讚賞的拍了拍玉靈龍的腦袋，笑道：「哈哈，小龍乾的不錯。我差點忘了，你能吸食萬毒呢！」

    玉靈龍得了誇張，極為人性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它一邊享受著薔薇的撫摸和讚賞，一邊嘰里咕嚕的說著龍類的語言。

    獨孤鳳和問菜不禁莞爾，都聽出它正在一個勁的回味丹毒的美味，似乎還想再向薔薇討要一點。

    薔薇倒是沒聽懂小龍的言語，她怕拍玉靈龍的腦袋，又重葫蘆中倒出一顆剛剛收取的丹丸，一邊遞給獨孤鳳一邊介紹道：「這是根據蜀山中的毒龍丸的簡化丹方練出的靈丹，當然主材料換成了玉龍，再叫毒龍丸就不合適了。或許應該叫玉龍丸。仍然具有毒龍丸洗經伐脈、改換資質的功效。我們打算用它配合神農尺來治療大羅剎宗宗主的兒子武勇，當然，如果這樣還不成功的話，就只能採用原著的方法，用其他強者為其換血了！」

    獨孤鳳自然知道輪迴者們已經和大羅剎宗宗主達成交易，以治療武勇為條件來交換他出手相助他們奪取虎魄神刀，不過獨孤鳳並不在意。她伸手接過薔薇遞過來的丹丸，微笑道：「神農尺借給你們使用，沒有問題。至於借用的費用嘛！我也不要你們什麼東西，只要你配合我多試驗幾次，讓我弄清楚修真體系的原理就行啦！」說著目光大大方方的在薔薇身上掃視了一圈，以一種坦然而又有誘惑力的語氣道：「或許，我能幫你儘快的突破到下一個境界也不一定呦！」

    薔薇微微側過臉去，不敢直視獨孤鳳的目光。不知為何，雖然獨孤鳳的行為和手段都還算堂堂正正，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獨孤鳳微微一笑，不再逗弄這個將入狼口而不自知的小姑娘，將目光轉向手中的丹丸。

    這是一顆通體透著綠意的晶瑩丹丸，裡面蘊含著一種很奇特的能量，有點像當初獨孤鳳看到被改造後的炎神的氣息的感覺，只是這種能量混合的更加徹底，來自於不同強大生物的血肉氣息被整個的鍛成一體，剔除了各種強大靈物本身的意識，而只留下單純的生命活性和進化之能，能夠免使服用者的肉身被這些高等生物的生命特性感染和同化，而作為原料和催化劑，儘可能高的提升和完善服用者的資質。這種手段十分的神奇，相比於神兵世界還算原始的煉藥體系，簡直就是冷兵器時代的工匠，與星際時代的工程師的差距一般。

    獨孤鳳手持著丹藥，微微偏頭，透過單向透明的玻璃窗，正好可看到外面一片楊柳抽枝，新筍破土的昂然春意。而更廣闊的天地之中，蟲子結束了冬眠，正一點點的活動著身軀，種子吸飽了水分，正悄悄的長出第一顆嫩芽。側耳傾聽，整個天地間都是一片沙沙聲響，那是冬去春來，萬物復甦的萌發聲響。

    獨孤鳳看了一眼手中的丹丸，又看看外面廣闊的天地，頓時若有所思，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觸動了她的靈感一般。

    就在獨孤鳳冥思細想，要捕捉到那一縷閃過的火花時，偶然間的目光撇到遠處的山坡之上，一隻在溫暖的洞穴之中躲過了整個冬天的兔子正探頭探腦的爬出洞穴，而在它身後望不到的地方，一隻飢餓了許久的白狼正悄悄地弓起身子……

    剎那間，一道靈光，仿佛暗黑中的閃電，照亮了獨孤鳳思維的整個空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八個字簡簡單單的字樣在獨孤鳳的腦海之中反覆浮現。一時間，獨孤鳳剛剛的思考，武者和修者的區別，被這簡單的八個字全部貫穿。天地萬物，凡有意識的生靈，其生存延續，不外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八個字。武者和修者，亦是如此。

    武者秉承生命競爭爭鬥之本能，與生死邊緣品味生命，與燦爛對決之中升華意志，與人生經歷之中沉澱思想，在爭鬥中進化，在競爭中贏得延續。正是取其物竟之意。

    而修者秉承生命延續之渴望，求長生求逍遙，欲求適應一切環境，任憑滄海橫流，時光轉換，我自巋然不變。這正是取適者之意。

    二者並無高下之分，只是所取路徑不同。不論是物竟，還是適者，都還需要天擇，所以物竟未必勝，適者未必存，所以唯一標準是是否勝出，是否存繼。

    恍然間的領悟，並沒有讓獨孤鳳有什麼改變，她的心境並沒有變得更強，神域也沒有添加新的領域，功力也沒有變得更加深厚。但是有了這番領悟，她到底是變得不同了。以前的她，只是沿著本能，循著直覺在武者的道路上不斷前進，而現在，她徹底的明白了武者的本質。

    所謂武者，正是踐行著物竟之道，不斷的將天擇踏在腳下的勝利者。

    天擇不足懼，前輩不足法，規則不足恤，我輩武者，誠如是哉！

    獨孤鳳一念如此，心境明澈，對於前行之路，再無疑惑。

    她的雙眼穿透虛空，滾滾的時光長河演繹著未來的無數種可能，然而，在她的這一念頭升起的時候，無數個未來的可能突然消失，無數個未來的可能突然壯大，細小的支流陡然匯聚，融匯成一條滾滾的時光洪流，向著外來的某個方向不可阻擋的碾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