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進化 第五百七十七章 對不起，我是個騙子

    對於此界而言，世界樹不只是母親，更像是一個維持世界運轉的小天道。

    天道開始覺醒，產生自我意識，要追求自由了……這後果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軟柿子突然變成了大魔王，若非之前在真假之道上有所突破，秦長風都差點陰溝裡翻船。

    「這……是什麼？」

    雲蓉看著被黑暗侵蝕，最開始還只是一點，但很快就大片枯萎的黃金樹，花容失色，眼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瘟災。」

    身上的因果之線也被傳染腐朽掉，重新恢復自由的秦長風嘆道：「仙界主宰秦日天的確是我編造出來騙你的，但我會成為上界派來的清除者，你以為真的就之前那點本事？你要知道，上界的力量之強，遠超你的想像，它不允許出現意外。」

    「這麼說，我的結局其實早就已經註定？」

    「是的，即使我失敗了，你也不可能成功，至少我從未聽聞有人成功過，你所得到的是一個禁忌，一切和它有關的事物都不容於世。」

    須臾間，世界樹的神魂黃金樹已經被瘟災腐蝕了大半，這種可怕的力量，它第一次見到，沒有任何辦法驅除。

    說到底，它雖然存在的時間久，但力量卻無法突破這個殘缺世界的極限，所以雖然雄渾，但品階並不是很高，即便天生擁有本源的因果法則，也只是達到將近六成的境界罷了，還不足以抵擋瘟災形式的天刑星威。

    「我只是想要和你們一樣平等的身份而已，這有錯嗎？」

    有錯嗎？如果說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那麼在天道那裡，萬物生靈的地位都是一樣的，都有求道脫離災劫苦海的資格，可事實上……有的人努力嚮往天堂，有的人卻生在天堂！

    「沒有錯，錯的是你覺醒得不是時候……」

    秦長風輕嘆，他欲言又止，心中忽然想到：將來是不是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像此刻的他一樣站在他面前，而他自己則像雲蓉一樣無助？

    地葬瘟災直接感染神魂，其後果遠比從肉身感染更可怕，便仿佛最脆弱的地方直接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說話間，黃金神魂樹就徹底枯寂，僅剩雲蓉這一道分神，她沒有哭泣與求饒，只是深深地望著秦長風，一如既往地溫柔笑道：「你會不會記得，曾有我這樣一個陪伴了你一天的女人？」

    秦長風道：「會記得，有你這樣一個一天便一世的妻子。」

    「謝謝，夫君大人。」

    雲蓉朝秦長風伸開手掌，掌心中漂浮出一枚散發出神秘之光，宛如一枚仙晶一樣的東西，「這是我誕生的唯一一枚神種，留給你吧，希望將來，你也能給她一日的姻緣。」

    「好。」

    秦長風收下神種，而後看著她，這個他潛意識，最完美的形象的女人在瘟災中漸漸枯萎凋零……

    唯有一朵鮮艷，美麗無比的花朵飄落，落在秦長風另一隻手中。

    看著這多自己親手摘下，曾經插在雲蓉髮髻上的花朵，秦長風眼中流露出的，是難以名狀的複雜…

    繁華盡頭終是落寞，千秋明月吹寒角，誰不是過客，誰能是主人？

    什麼山盟海誓，什麼不離不棄，情貞不渝……在生與死面前，都不過是鏡花水月，黃粱一夢罷了。

    所以有人說，這個世上，除了生死之外的，都是小事！

    黃金樹寂滅的地方，一枚青色的光珠顯露出來，是世界樹的因果本源，且那飛來此界的邪惡力量種子，也已經融入其中！

    秦長風目中精光爆射，收斂自己珍貴的同情與悲傷，身影一閃，瞬間來到那裡，一把將之抓入手中。

    這東西的價值，超越傳說道具，甚至超越帝級！

    不只是因為它是因果本源，更因為融入其中的所謂邪力量種子中隱藏了試練塔都忌憚的秘密！

    秦長風的手在顫抖，他甚至有一種感覺——那秘密很可能與幻想世界存在的根本有關，若是掌握，他創造出可以自行運轉的虛幻世界，將易如反掌！！

    只是，還不等他將神念侵入其中，主腦帶著警告的聲音就如同天雷般直接在腦海中轟鳴。

    「窺視者——抹殺！」

    抹殺！！

    這兩個字，秦長風依舊很久很久沒有聽到了，因為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便主線任務世界，主腦也只是懲罰一定的試煉點和軍功，以至於讓人忍不住產生一種錯覺——是不是以後永遠都不用再聽到這個詞了。

    然而，此刻，主腦冷漠的聲音，如同一盆冰涼的水從頭頂潑下，寒徹心扉！

    它提醒秦長風——試煉者這三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誰才是這虛實萬界，真正的主人！！

    秦長風摁死自己波瀾起伏的心緒，臉上恢復平靜甚至恭謹！收回所有神念，手掌抬起，仿佛恭恭敬敬地呈遞給什麼人……

    唰！

    一道白光落下，因果本源連帶著裡面的被主腦打上絕對不可觸碰標籤的邪惡力量，便瞬間消失，不知被傳送去了哪裡。

    寂靜，許久許久……

    秦長風成功完成了一個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失敗者。

    「你不知道，其實我還不如你，至少你敢挑戰，而我……」

    望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神種，秦長風喃喃自語地打破平靜，但很快這裡便又恢復了死寂，而且是永恆。

    與此同時，世界樹的本體也在瘟災的侵蝕下飛速地腐朽著，從內而外，如同一座建立在沙灘上的美麗城堡，在海浪的拍擊下坍塌崩潰。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而言，這是徹徹底底的末日！

    秦長風甚至能夠聽到無窮無盡的哀泣與哭嚎，閉著眼睛，眼前都能浮現出那地獄修羅場一般，腐屍遍地，天地之間盡凋零的恐怖景象。

    秦長風閉著眼睛，施展精神傳送，一閃一閃……

    不知什麼時候，再次回到了第九重天上，此時那自下而上的災禍，才剛剛波及這裡，但金雲族中不少人已經肉身腐爛，散發出臭氣，如同厲鬼。

    「母神，聽聽子民們的哭泣，救救我們吧！」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降下這樣的大禍……」

    別說劇情人物，縱然是那五個試煉者也站在那仿佛要變成一個大墓將整個世界埋葬的大地上，目露驚恐，牙齒打顫地喃喃道：「地……地葬瘟災！」

    六塔排位戰中，萬眾矚目之下，此招第一次現世，所造成的戰果便是整個戰場直接化作死地，億萬生靈盡滅，大敗九天侯！

    毫不誇張的說，這四個字在許多試煉者的心中，已經真的與上蒼滅世之災對等，恐怖絕倫。

    「仙尊，是仙尊，請仙尊救救我們。」

    有金雲族的人看到了秦長風出現，想也不想，立刻發瘋似的撲過來，苦苦哀求。

    「仙尊，我們知道錯了，饒恕我們吧，我們願永生永世為奴為婢，侍奉仙尊！」

    「就算我們罪該萬死，也請仙尊饒恕無知的孩童，給我族留下一絲傳承的血脈希望……」

    很多人，從秦長風的出現就推斷出他們的母神很可能在方才的鬥爭中失敗了，故而才會出現這樣可怕的災難。

    因此，他們哀求秦長風，希望能夠得到寬恕活下去，什麼是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此刻就是最好的詮釋。

    「你們……」秦長風垂目看著這即將萬劫不復的芸芸眾生，微微一頓後淡漠地說道：「我不想她一個人在下面太寂寞了，既然你們是她的子民，還是全部下去陪她吧。」

    全都下去陪她吧……

    這平靜的聲音，聽在人們耳中卻是審判的葬音，斷絕了他們最後的希望。

    此時的秦長風，仿佛完全融入了天界懲戒者的身份中，沒有沒有憐憫，沒有慈悲，太上忘情。

    「你們，可知道回去後該怎麼說？」他看向那五個試煉者，此時他們也開始感染瘟災。

    那隊長匍匐在地，咳著鮮血，沉聲道：「秦主抬手遮天，神威無敵！」

    孺子可教。

    秦長風輕輕點頭，替五人解除瘟災，而後望著手中美麗的花朵，目光無比的深邃，所有人都以為他對這朵花，很留戀，寄託了某種感情。

    只是，片刻後，便見他五根手中猛然收緊……

    就這樣，一把，將花捏成粉碎！

    「其實，我只是一個編制夢境的騙子，你可以永遠在那個夢中，而我卻終歸要醒來……」

    秦長風飄然升空，在白光中傳送離去，留下身後的世界滿目死寂。

    一個世界，就這樣凋零了，如同一場葬禮，只為了葬下一場夢中的一個人。

    世人都道神仙好，可什麼是神仙？

    神仙也有可能只是別人眼中的螻蟻，來到第二個任務世界的秦長風仰望蒼天，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可望力量，渴望自由……

    真正的自由，是什麼？

    我若想做，則無人可以阻我！

    我若不想，則無人可以強迫！！

    天可以崩，地可以滅，但我的意，不可以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