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糾總覺得齊侯定然是吃錯了什麼東西,不然說話怎麼怪裡怪氣的,倒不是吳糾怕齊侯把自己給掉下去,他只是怕齊侯再說一些奇怪的內容,於是趕緊閉上嘴巴,明智的裝作什麼也沒聽見,老老實實的窩在齊侯懷裡。
可是讓他雙手抄著齊侯脖頸,這一點兒吳糾是怎麼也做不到的,因為這個動作實在奇怪,莫名的讓吳糾覺得特別肉麻。
齊侯摟著吳糾進了小寢宮,直接走進內殿,將吳糾放在了榻上,然後扯過被子給吳糾蓋上,伸手蓋在吳糾的額頭上,試了是他的體溫,隨即說:「叫醫官過來。」
寺人應了一聲,趕緊去叫醫官,吳糾連忙說:「君上,糾無事,不必叫……」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的食指就搭在了吳糾的嘴唇上,因為吳糾方才在說話,險些將他的食指含進了口/中,嚇了一跳,說話的內容也就戛然而止了。
齊侯則是笑了一聲,眯著眼睛說:「噓……二哥又和孤犟嘴,嗯?」
「嗯」個大頭啊,齊侯以為自己是偶像劇里撩妹的總裁麼?鼻音那麼重……
吳糾臉色一瞬間都青了,稍微撇了一下頭,讓齊侯的手指不按在自己的嘴唇上,趁著撇頭的功夫,趕緊抬起手來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齊侯就在旁邊的榻牙子上坐下來,語氣有些幽幽的笑著說:「二哥病著就過來,上來劈頭蓋腦罵了孤一頓,孤想想,這是誰的注意?是曹劌那混小子的主意罷?」
吳糾眼睛轉了一下,方才在審友面前,齊侯的態度如此曖昧,溫柔似水的,一轉過頭來,反而要「發難」,雖然劈頭蓋臉罵齊侯一頓並非是曹劌的主意,不過的確是曹劌來找吳糾的。
畢竟曹劌、公孫隰朋和王子成父、石速這四個人,是有本質區別的,石速是老實,他答應不說,就是認死理的,打死也不說,他自然不會來找吳糾說齊侯攻打衛國的事情。
而王子成父呢?因為繼位問題,周朝亂作一團的時候,王子成父跑到了齊國來,當時齊國收留了王子成父,所以王子成父雖對齊侯並非忠心耿耿,但是對齊國是忠心耿耿的,以至於齊侯說出來的話,那便是聖旨,決計不會違/抗,自然也不會來找吳糾。
公孫隰朋就不必說了,他這個人看似是老實認死理兒,但是他和石速不一樣,因為二/十/年的追隨,公孫隰朋重義氣、愚忠、隱忍,這三樣讓他心中很糾結攻打衛國的事情,但是也決計不會去找吳糾。
那麼這一樣一算下來,就只有曹劌是個老油條了,曹劌當時在梁甫山,讓齊侯砍柴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雖然收歸之後,曹劌也恭恭敬敬的,但是曹劌還是能破罐子破摔的人。
齊侯一想就明白了,幽幽的笑著說:「曹劌那混小子。」
吳糾說:「是糾自己聽說的,還請君上不要誤會曹將軍。」
齊侯一聽,「哦?」了一聲,笑著說:「看起來那曹劌還有幾分能耐,讓二哥都這麼袒護他?唉……孤還真是吃味兒呢reads;。」
吳糾又用一臉看白/痴的表情偷偷的打量齊侯,不知齊侯到底吃錯了什麼東西,說話很不正常,酸不溜丟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最重要是因為齊侯喜怒無常慣了,吳糾不知他哪句是真的。
齊侯笑著說:「算了,二哥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朝議,孤把群臣找來議一議挖水渠這個事兒,這回二哥滿意了麼?」
吳糾聽他說話又不好好兒的,一口一個酸溜溜水噠噠的,弄得吳糾一身雞皮疙瘩,不過還是拱手說:「君上英明。」
齊侯笑著說:「有二個這樣的賢臣,孤怎麼敢不英明,稍微想要隨/心/所/欲一點兒,就被二哥罵的北也找不到了,還是當著臣子的面兒,你說呢二哥?」
吳糾咳嗽了一聲,趕緊服軟說:「糾方才一時失態,請君上責罰。」
他說著,趕緊要從榻上起來,就往地上跪,齊侯連忙伸手攔住他,托住吳糾的手臂,將他重新帶回榻上,說:「二哥這是做什麼?孤並沒有怪/罪二哥,只是在想……」
齊侯笑眯眯的伸手順了一縷吳糾的黑髮,在手中輕輕的攆著,幽幽的說:「只是……孤活了這麼久,還真沒聽過旁人這麼劈頭蓋臉的勸諫。」
吳糾心想,說來說去,還不是怪自己說話太難聽麼?拐彎抹角的這麼說,吳糾偷偷翻了個白眼,立刻又說:「糾失禮。」
齊侯笑著說:「都說了,孤沒有怪/罪二哥的意思,不用再請/罪了。」
他們正說話,外面兒的醫官已經小跑著進來,先是給齊侯和吳糾問禮,然後過來請脈,吳糾還在低燒,又重新開了藥,讓寺人去熬湯藥了。
齊侯也沒有離開,仔細問了問吳糾的具體情況,醫官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的,便是因為吳糾身/子底兒太差,所以需要小心將養著,受不得風寒,而且不能生氣,不能著急。
若說吳糾身/子底兒為什麼這麼差,還不是因為公子糾與齊侯爭位的時候,直接氣的在臨淄城們吐血,這還是公孫隰朋的功勞。
齊侯命公孫隰朋在臨淄城們阻攔公子糾進城,公子糾眼看著與侯位就差一牆之隔,但是無法進城,又被公孫隰朋恥笑,他這一輩子就只想/做齊侯,如今有緣無分,自然氣的吐血。
旁人以為只是吐血昏/厥,其實是給活活氣死了,而吳糾則補上了這個空缺,公子糾都給活活氣死了,吳糾補上的這身/子能好的了麼?
再加上之後眾人護送吳糾快速撤退回魯國,這一路上顛簸勞累,也沒辦法好生醫治,病根子便留了下來,到了魯國之後,魯公也不待見吳糾,畢竟那時候吳糾已經大勢已去,齊國有了新侯,所以也沒讓人給吳糾醫病,這病根子就沉澱了。
那個年代,風寒感冒和風熱感冒,若是吃錯了藥,都能直接死人的,中醫並非十分發達,吳糾這身/子骨能養成這樣,已然是不容易了。
醫官開了藥,齊侯帶著醫官在外殿問情況,吳糾就躺在「龍床」上,感覺這床榻就是比旁的房舍都大,寢宮果然就是寢宮,要不然那麼多人打破腦袋也要爭奪侯位。
吳糾在上面滾了一圈,把被子卷了卷抱在懷裡,被子也比自己的軟,還香香的,熏了一股淡淡的藥香和花香味道。
吳糾在床/上滾著,哪知齊侯已經問完了話,從外面走進來,正好看到他滾來滾去,還抱著被子卷啊卷,卷完了掖進懷中緊緊抱著,好像一個小孩子似的。
齊侯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竟然笑了出聲,吳糾嚇了一跳,連忙坐起來,把被子一推,好像剛才是被子糾纏著吳糾,而不是吳糾折騰被子一般reads;。
齊侯忍著笑走進來,他竟不知,二哥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兒。
齊侯進來,又坐下,笑著說:「二哥這些日子切記臥床休息,不要下榻,好生將養幾天。」
吳糾說:「那明日的朝議……」
齊侯說:「這不行,二哥還是養著,孤會把你的意見提給眾卿,二哥就不必去了,身/子要緊,知道麼?」
吳糾聽他又溫柔似水的說話,有點打冷戰,只好趕緊應聲說:「是。」
齊侯又說:「一會兒湯藥便來了,二哥先休息一會兒。」
齊侯扶著吳糾躺下來,給他蓋好被子,然後自己就在旁邊的案前坐下來,看了看文書,並沒有離開。
吳糾頓時壓力有點大,難道齊侯不準備離開麼?一直守著這裡做什麼?
吳糾就這麼默默的裝睡,齊侯就這麼默默的看文書,過了一陣子,寺人就稟報湯藥熬好了。
齊侯連忙啥:「快端進來。」
他說著,回頭一看,剛好看到吳糾從榻上坐起來,可能是睡得有點迷糊,突聽湯藥熬好了,皺了皺臉,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
齊侯一看,便笑了一聲,說:「乖乖喝藥,一會兒吃兩塊甜果乾。」
吳糾剛睡著,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這個時候就看到一個人恭敬的托著湯藥,從外面走了進來,並不是什麼寺人,吳糾定眼一看,好傢夥,是審友。
審友伸手捧著湯藥,從外面恭敬的走進來,齊侯也看到了他,說:「審友,你怎麼來了?還當起了寺人?」
審友笑著說:「君上,友是特意來給公子送湯藥的,方才公子一番話,醍醐灌頂,讓友感覺到自己之前的意見是多麼的短淺不堪一擊,聽了公子的話,友受益良多,思來想去,一定要感謝公子的開導之恩,所以才親自將湯藥給端來了。」
吳糾一聽,好生佩服,這審友馬屁拍的,都快拍到自己後背上來了,而且還「咚咚咚」有聲。
吳糾笑了一聲,說:「怎麼,中大夫竟然也同意糾的觀點了?」
審友立刻說:「友心中只有君上和齊國,所以聽說衛國無/恥行徑,亂/了方寸,才會主張與衛國開/戰,但是如今聽了公子一席言/論,當真覺得友目光短淺,公子高/瞻遠矚,不可同日而語,友發自肺腑的佩服公子,想為自己方才的冒失向公子請/罪。」
吳糾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齊侯則是說:「好了審友,你也是為了我大齊國,把藥放下,你先迴避罷,公子需要靜心安養,明日朝議的時候,你再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兒的跟眾卿說說。」
「是是,審友明白,那友先告退。」
審友說著,將藥碗放下,然後恭敬的退了出去,吳糾看著審友退出去,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齊侯。
齊侯這架勢,分明就是不想治審友的罪,這審友是個馬屁精,齊侯想要打衛國的時候,審友力挺齊侯攻打衛國,誰說不打就跟誰急,但是剛才吳糾「痛罵」了齊侯一頓,審友見齊侯沒有生氣,反而對吳糾溫柔似水,頓時就改變了策略,開始說挖水渠的策略好,仿佛剛才那個說吳糾是魯國奸細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這明顯是典型的溜須拍馬的牆頭草,那邊兒有利益往哪邊倒。
齊侯端起藥碗走過來,坐在榻邊上,將藥碗遞給吳糾,說:「二哥,快趁熱喝,一會兒涼了沒了藥效不說,還更苦口reads;。」
吳糾只好端過來一閉眼,把藥喝了,齊侯連忙遞過來果乾,接走空碗,放在一邊兒,笑眯眯的說:「孤知二哥想些什麼……那審友,溜須拍馬的,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人,這君上喜歡聽旁人拍他馬屁,也挺糊塗,是也不是?」
吳糾一聽,果乾差點順著嗓子直接滾進去,連忙咳嗽了兩聲,這才說:「糾……」
齊侯抬手制止他的話,說:「二哥可別急著否認,孤知道,你就是這麼想的。」
齊侯笑眯眯的,將空碗「哆」一聲放在案上,隨即笑著說:「審友,他是難得一見的忠臣。」
吳糾奇怪的看著齊侯,齊侯笑著說:「審友一輩子……都在看孤的臉色行/事,因為他想從孤這裡圖謀利益,他是個老齊人,又有想要圖謀的利益,所以孤說他,是個忠臣,孤想打誰,他就說打誰好,打誰對,孤想收稅,他便想著法子的給收稅起名頭。單說這一仗罷,若是齊國輸了,那罪名不是孤的,是審友的,因為是他力薦孤興兵攻打衛國的,二哥你明白了麼?」
吳糾定定的看著齊侯,齊侯笑了一聲,說:「簡單來說罷,審友他有能耐,有才華,有建樹,但是他把自己八分的能耐全都用在了拍孤的馬屁上,但卻拍得挺舒坦的,他有自個兒想要的利益,也有利益換來的忠心,只不過他的忠心油滑了一些,孤也還有利/用他的地方兒,偶爾聽聽好話兒,二哥,誰不喜歡聽好話呢?」
吳糾聽著齊侯的話,心裡明白了,齊侯根本不是衝動糊塗,而是心裡太過明白了,他要和衛國打仗,這一仗必須要打,不管是什麼方法,畢竟衛國挑戰了齊侯的底線。
就在齊侯震怒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齊侯不能打不能打,心裡自然更是窩火。齊侯並非是個毛頭小子了,他做了兩輩子的齊侯,還真沒見過什麼仗是不能打的,這一仗雖然不必定能勝,但絕對會重創衛國。
只有審友力挺打仗,齊侯雖然知道審友只是順著自己的話,揣度自己的意思而已,但是有了審友的支持,放在朝中一議,很多大臣也會看齊侯的臉色,那麼這仗就打定了。
齊侯並不是信任審友,但是對於君王來說,都是喜歡旁人溜須拍馬的,放眼望去,歷/史上這麼多君王,哪一個不是剛愎又自負的,齊侯也不能免俗,尤其站的越高,越是不能免俗。
好在齊侯分得清楚,什麼是溜須拍馬。
吳糾沒說話,齊侯又說:「審友這人,嘴皮子極為利索,二哥方才也看到了罷?他還有用,若是水渠一事成功了,衛國定然會和孤和談會盟,到時候就讓審友去做大行談判,他嘴皮子利索,讓他去和衛國叫板,這不是挺好?」
吳糾想了想,又說:「君上何不讓糾去談判?」
齊侯看了看吳糾,一笑,說:「因為孤捨不得啊。」
吳糾頭皮都麻了,心想著齊侯說著說著話,突然又抽風了。就見齊侯輕輕摩挲著吳糾的頭髮,將吳糾的一縷頭髮輕輕勾到耳後別起來,笑著說:「孤說的可是真心話,二哥這般通透又冰雪聰慧的人,孤要把你時時刻刻綁在身邊兒,這才安心。再者說了,二哥身/子不好,讓你去和談,孤可不放心……還有一點,二哥難道忘了衛侯是什麼樣的人?上次咱們差點就被衛侯給軟/禁了,不管衛侯是不是誠意和談,都是有風險的,雖說各國默認不斬使臣,但衛侯那小性子,二哥也清楚。」
吳糾一聽,齊侯想的這般長遠。
齊侯幫他把頭髮整理好,說:「好了,二哥別操那些心了,孤說了你瞎操心,二哥還不認賬,喝了藥快躺下來乖乖睡覺,晚膳孤再叫你起來,好好養幾天,把身/子養好才是正經事兒。」
吳糾聽齊侯說的那麼頭頭是道,心裡也就放心了,老實的躺下來,齊侯給他蓋上被子,隨即低聲說:「孤去隔壁的小寢,不打擾你休息,有事叫寺人來知會孤reads;。」
吳糾感覺有點不對頭,齊侯的態度怎麼這般不對頭,除了自己的母親,還沒有人在生病的時候,這麼溫柔的對自己說過話,很不對頭兒。
然而吳糾不知那湯藥里是不是有安眠的功效,感覺聽著齊侯溫柔低沉的話很困,困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直接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了。
齊侯說晚膳叫吳糾,所以吳糾睡得格外香甜,放肆的睡著,直到肚子裡餓得都不行了,這才睜開眼睛。
這一張/開眼睛,齊侯仍然不在殿裡,有寺人和宮女守在旁邊,這和吳糾的房舍就不一樣,吳糾身邊只有子清和晏娥,兩個人便夠了,結果這一睜眼,左右一串寺人,一串宮女,大家都盯著吳糾睡覺。
吳糾眼睛打開的一瞬間,好幾個寺人和宮女都用目光詢問,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吳糾頓時覺得被人盯著睡覺有點可怕,翻身坐起來,一個寺人趕緊跑過來,給吳糾披上披風,說:「公子,可起身了麼?」
吳糾說:「要用晚膳了麼?」
那寺人笑著說:「公子,該用早膳了。」
「什麼?」
吳糾吃了一驚,原來已經不是晚上了,而是早上,自己一個穿堂就睡過去了,齊侯看吳糾睡得實在香甜,便沒有叫他起來。
而且今日一早有朝議,齊侯早早就走了,留下寺人照顧吳糾,讓吳糾多睡一會兒,把早膳放在火上溫著,等吳糾醒了再吃。
吳糾一聽,朝議都開始了,自己睡的也夠踏實的。
寺人伺候吳糾洗漱穿衣,然後端來早膳,就在小寢宮吃的,吳糾感覺自己好像突然變成了「皇帝」,這麼多人圍著自己團團轉,其實還有點兒挺彆扭的。
吳糾在小寢宮住下了,原因是齊侯不讓他走,非要養好病再走,子清和晏娥瞬間就像失業了一樣,因為寢宮寺人和宮女太多了,兩個人就放了個小假。
晏娥這日很清閒,看到花園中的花卉盛開了,突然想到公子的花茶和果茶似乎要沒有了,便想著趁著清閒,趕緊去摘些花兒來,曬乾儲備起來。
晏娥拿著小籃子在花園裡揪花,因為天氣好,晏娥年紀又小,喜歡玩兒,一邊摘花,一邊用小花枝攆了一簇小花環出來,正覺著好玩,突聽身後有笑聲,嚇了一跳,連忙回身一看。
竟然是邢侯。
邢侯一身華麗的袍子,頭束白玉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晏娥身後,邢侯是習武之人,晏娥根本不懂這些,自然沒有發現他走過來。
晏娥嚇了一跳,邢侯連忙說:「對不住,是我魯莽,嚇到了晏娥姑娘。」
晏娥聽他開口文縐縐的,還特別禮貌,覺得好生奇怪,畢竟自己可是個奴/隸,誰會開口叫自己姑娘啊。
晏娥給邢侯問了禮,然後就想拎著籃子跑開,邢侯卻笑著說:「姑娘這是什麼,好生漂亮。」
晏娥低頭一看,邢侯指的是自己手上的小花環,晏娥只好說:「是婢子自己編的,讓邢公笑話了。」
邢侯笑了笑,說:「不不,晏娥姑娘心靈手巧,這編的好生漂亮,能送給我麼?」
晏娥看著手裡那簡陋的花環,又看了看邢侯,邢侯笑的很真誠,晏娥真是搞不懂,不過這麼一個花環也不值什麼,便交給了邢侯reads;。
邢侯拿在手裡,百般喜歡的樣子,說:「當真謝謝晏娥姑娘,等之後我要把這個帶回邢國去。」
兩個人一時間有些無話,邢侯這個時候說:「聽說齊公子病了,但是我方才去公子那邊,怎麼沒看到人,晏娥姑娘知道齊公子在哪裡麼?」
晏娥說:「回邢公話,公子在小寢宮呢,因為公子連日發/熱,君上已經將公子接到小寢宮將養了,邢公若是探病,去小寢便可。」
邢侯一聽,有些怔愣,說:「小寢宮?」
邢國也有小寢宮,每個國/家都有小寢宮,天子四個小寢宮,諸侯兩個小寢宮,都是睡覺休息的地方,那是君王的標配。
宋□□趙匡胤曾說過一句非常著名的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雖然這年代還沒有趙匡胤,但是趙匡胤只不過總結了一下君王的心裡罷了,哪一個君王的臥榻旁邊,可以讓旁人睡覺的?
邢侯雖然是小國/家的國君,但是這乍一聽,也有些怔愣,隨即笑著說:「真是佩服齊公,胸襟開闊,當真佩服。」
晏娥沒聽明白邢侯的話,奇怪的看了邢侯一樣,邢侯又笑著說:「那我先去探病,先告辭了晏娥姑娘。」
晏娥連忙行禮,目送著邢侯離開,等邢侯走遠之後,才小聲說:「好奇怪。」
邢侯往齊侯的小寢殿走去,他讓人通傳了一聲,就走了進去,進去的時候齊侯正好也在,正在和吳糾說朝議的事情。
朝議挖水渠的事情,基本是全數通/過了,自然有王子成父公孫隰朋曹劌和石速這樣的人贊同,也有審友的三寸不爛之舌,結果眾卿也同意,但是問題擺在眼前。
郭國是個小國/家,絕對不敢招惹衛國,恐怕衛國/會反過來打他們,所以絕對不能從郭國開始挖水渠。
那麼只剩下晉國了,總不能跑到人家衛國地上去挖水渠。
可是晉國和齊國的關係並不好,讓晉國租給齊國一塊土地挖水渠淹衛國,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晉國不一定會答應。
由誰來出使晉國,讓晉侯答應借土地,這一點很重要,當然了,在朝堂上,審友為了立功,也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連忙請纓去說服晉侯。
不過齊侯只是說考慮考慮,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吳糾不知審友這個人是誰,畢竟他也沒背過歷/史,齊侯倒是知道,畢竟他是活了一輩子的人。
審友也算是齊國的俊傑,在管子這本書中,也記錄了審友這個人,審友的名字,名列在齊桓公五傑之後,也是難得一見的人才。
不過這些人才,各有各的利弊,例如管子中還記錄了和審友並列的一個人才,那人便叫做——衛開方。
衛開方是誰?那可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同易牙寺人貂一起活活餓死春秋霸主齊桓公的人。衛開方乃是衛國的公子,後來投奔齊國。
有些人奸佞是奸佞,可是他們真的有才華,審友也並非算是奸佞,只是喜歡溜須拍馬就是了。
審友這個人,有才華,口舌出眾,但是油滑了一些,齊侯也算是能識人能善用,揚長避短的人,審友是個大行官,其實就和吳糾剛開始出使莒國做的大行人是一樣的,只不過吳糾那時候是特使,而審友不是特使,他就是搞外交的,隸屬於公孫隰朋的手下。
上輩子齊侯就讓審友負責外交,正好外交的是晉國,所以讓審友去和晉國交涉,其實是挺好的一個選擇,但是齊侯又覺得沒什麼把握,想要更有把握一些,其實他心裡有個人選reads;。
正這個時候,那人選他自己找上/門來了。
就聽寺人說:「君上,邢公求見。」
齊侯一聽,笑著說:「快請進來。」
邢侯很快從外面走進來,抱拳說:「齊公,齊公子。」
吳糾還在榻上,連忙起身行禮,說:「糾見過邢公。」
邢侯連忙說:「快坐下快坐下,我聽說齊公子病了,特來探病,怎麼好讓齊公子勞累,快坐下。」
齊侯親自扶著吳糾坐下來,讓吳糾靠坐在榻上,其實吳糾屁/股都要坐麻了,找個機會站起來一會兒,結果又被齊侯溫柔體貼的給按下來了。
吳糾只好坐下,齊侯給他蓋好被子,笑眯眯的對邢侯說:「邢公今日抽空來探病,孤真是感激不盡。」
邢侯笑著說:「我與齊公子一見如故,自然是要來探病的,何來感激一說,齊公嚴重了。」
齊侯笑著說:「咦,邢公手中這是……?」
邢侯低頭一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方才我在花園中遇到了晏娥姑娘,瞧她正在編這個,一時覺得好看,便腆著臉討來的。」
吳糾一聽,邢侯竟然喜歡花兒?當真看不出來。
齊侯則是眯了眯眼睛,心中一片瞭然,笑著說:「晏娥淘氣,還請邢公擔待。」
邢侯連連擺手,一說起晏娥,臉上便露/出一絲不可言喻的笑容,說:「晏娥姑娘冰雪聰明,又溫柔可人,她這般年紀,就應該淘氣一些,不像我這般,天天泡在政務之中,就是想淘氣也沒這個心思了。」
齊侯笑了一聲,說:「邢公說得對。」
那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吳糾奇怪地看了一眼齊侯,總覺得齊侯想要坑邢侯似的,那笑容特別的瘮人。
果然就見齊侯笑著笑著,突然就不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突然就休克了呢,齊侯反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面色十分憂愁。
邢侯一見,連忙說:「齊公這是有什麼煩心事兒麼?若有我能幫上忙的,齊公儘管開口便是。」
齊侯還假意推脫了一番,說:「這不太好,畢竟是我齊國的事兒,實在,唉……實在讓人心煩訥。」
邢侯一聽,就說:「當時鄋瞞人偷襲我邢國,也是我邢國的內部事兒,齊公卻仗義相助,車馬糧草還有興兵的費用卻絲毫不向我邢國索取,這大仁大/義我佩服的緊,如今齊國有事兒,我定然鼎力相助,還請齊公說說。」
齊侯聽邢侯這麼大/義凜然,就裝作為難的說:「那孤便說了,其實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他說著,就把衛國毀約,挑釁齊國的事情說了一遍,邢侯是新君,城府沒有齊侯深,而且是個正人君子,少有的禮義君子,一聽衛國的行徑,頓時說:「這衛侯,怎能做出這般事情?」
齊侯幽幽的說:「他衛侯欺我齊國無人,我齊國若不給他顏色看看,豈不是太軟弱無/能了?」
邢侯立刻說:「該當如此。」
齊侯這個時候便把吳糾的注意說了一遍,邢侯立刻露/出欣喜之色,說:「齊公子大才,當真佩服,這辦法好的緊,好的緊呢,果然不動/兵取勝,這才是大捷reads;!公子大才啊!」
吳糾被他一連誇了好幾下,還特別真誠,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齊侯繼續刨坑說:「只可惜,這麼好的計策,我齊國卻無人能實施。」
邢侯說:「這……此話何解?」
齊侯把齊國和晉國沒有交好的事情說了一遍,邢侯猛地一拍手,說:「這好辦,我與晉公一向交好,晉公是賣我面子的,我去與晉公說,這不是就得了?准成!」
吳糾心說,很好,上鉤了,而且還沒有任何魚餌,齊侯不愧是姜太公的後人,勾兒這麼直都上勾了!
齊侯卻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這……這不太好罷,如此勞煩邢公。」
邢侯擺手說:「齊公莫要再說勞煩的話,若沒有齊公和齊國的兵馬相助,如今邢國已然要被鄋瞞人攻破了,邢國能有如今的太平,都是齊公的功勞,如今是我報恩的時刻的,與晉公交涉的這個事兒,儘管包在我身上。」
齊侯一聽,幽幽笑著說:「邢公大恩,我齊國真是難以回報,邢公如有什麼想要的,我齊國有的,儘管開口便是。」
邢侯愣了一下,似乎在想什麼,隨即笑了一聲,說:「這都不必了。」
吳糾看邢侯頓了一下,方才一瞬間他心裡肯定想到了什麼,只是沒說出口而已。
邢侯思考了一陣,說:「這挖水渠,正好春天挖渠,夏天漲水,威勢最足,如今已然開春兒了,我看這事兒不能耽誤,不日我便啟程去與晉公說明,今早談和,別誤了大事才是。」
齊侯站起身來,拱手拜禮說:「有勞邢公了,那明日孤就在路寢宮中,為邢公擺宴,祝賀邢公,馬到成功。」
邢侯也拱手說:「齊公太客氣了,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去再捉摸捉摸,那就不叨擾齊公子休息了,好生養病,我先告辭了。」
吳糾連忙也拱手說:「邢公慢走。」
邢侯很快便退了出去,齊侯背著手看著邢侯走出去,背影消失在小寢宮的遠處,低笑了一聲,說:「邢公果然是君子,旁人不能比的,若是方才他提出條件,孤真不知要不要答應他呢。」
吳糾聽齊侯這麼說,不由問道:「君上難道明了邢公想要提的條件?」
齊侯走過來,坐在榻牙子上,幽幽一笑,伸手捏了一下吳糾的鼻尖兒,吳糾感覺自己的高鼻樑都要給他捏成塌鼻樑了,不知什麼時候齊侯又添了捏人鼻子的毛病。
齊侯笑著說:「孤自然知道,也就是二哥,雖是冰雪聰明,但從來不開竅兒,一向看不懂旁人的感情。」
吳糾眼皮一跳,心說齊侯把自己說的跟個情聖似的?不過齊侯也的確是情聖了,夫人就有九個。
就聽齊侯說:「邢公他,恐怕方才是想要開口向孤討晏娥。」
吳糾一聽,嚇了一跳,眼睛都睜大了,嘴巴也張/開一些,似乎久久不能回神,齊侯一見他這個模樣,瞬間笑了起來,竟過來伸手捏了一下吳糾的臉頰,笑著說:「二哥這模樣,也太討人愛見了。」
吳糾趕緊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說:「這……君上,這話從何而起呢?」
齊侯笑眯眯的說:「孤就說二哥不明白,二哥當真看不出來?邢公對晏娥有/意思,方才若不是邢公是君子,恐怕就要把晏娥討走了。」
齊侯頓了頓,又說:「孤一向把晏娥當做親生女兒看待,二哥你說,若邢公開口向孤討要晏娥,孤是給還是不給?」
吳糾一時有些語塞,齊侯又說:「孤心中……是不想給的reads;。」
吳糾聽著,眼皮跳了跳,眼珠子來迴轉,心想著難道齊侯真的喜歡晏娥,齊侯第一次見到晏娥就盯著晏娥看,還想收晏娥做乾女兒。
吳糾這麼一想,心裡覺得齊侯真是太重口了,乾女兒什麼的……
齊侯見他吳糾出神,不知吳糾在想什麼,只覺得吳糾肯定想岔了,連忙叫醒吳糾,說:「二哥又想到哪裡去了?」
吳糾連忙說:「沒有。」
齊侯說:「孤真是打心裡疼晏娥,晏娥乖/巧聽話,而且忠心耿耿……」
這不是虛的,是齊侯上輩子總結出來的,晏娥雖然膽小,但是在關鍵時刻會挺身而出,齊侯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從管夷吾這個事兒上就能看得出來,他一直想要報答晏娥,想要封晏娥為公主,可惜晏娥也給想差了,沒有答應。
齊侯幽幽的說:「並非是邢公不好,邢公這個人,正人君子,比孤強得多,但是唯獨邢國……邢國地處北疆,又是小國,孤是不忍心將晏娥嫁過去,若她過去受了委屈,那可怎麼生是好。」
吳糾一聽,說:「晏娥還小,這個事兒,糾想問問她的意見,況且受不受委屈,糾私以為,並非是國/家大小,土地寬廣可以丈量的,若邢公真是君子,只有一位夫人,從一而終,那國/家再小,他的夫人也不會受委屈,不是麼君上?」
齊侯一聽,首先蒙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說:「想不到啊想不到,二哥竟然是這麼想的……從一而終。」
兩個人聊了一陣,吳糾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麼話,反正齊侯感慨良多,後來因為公/務繁忙,齊侯便帶著人去了路寢宮議事,吳糾留下來休息。
吳糾躺得百無聊賴的,曹劌就過來了,難得有人來,吳糾讓人請曹劌進來。
曹劌進來之後,二話不說,又是「噗通」就下跪了,動作十分利索,吳糾嚇得趕緊扶起他,說:「曹將軍,您這是幹什麼?」
曹劌說:「拜謝公子大恩,公子將君上說動,又想到了如此精妙的法子,曹劌今日是特來拜謝公子大恩的。」
吳糾無奈的說:「曹將軍不必如此,就算糾為了自己在齊國的榮華富貴,也該插這個手,對麼?」
曹劌抱拳說:「劌以往對公子,有幾分懷疑之心,如今一見,是劌小人了,公子乃真君子。」
吳糾笑了笑,說:「曹將軍是將軍,不做君子也罷。」
兩個人說了一陣話,因為吳糾要休息,曹劌便不多打擾,就退了出去,吳糾一個人躺在床/上,滾了好一陣,有些無聊,心裡想著齊侯之前說的話,說邢侯竟然對晏娥有/意思。
吳糾想了想,顯然晏娥是誤會了邢侯,左思右想,明日就是辭行宴席,挖水渠的事情迫在眉睫,邢侯不知什麼就要啟程,若是這事兒不說清楚,可能永遠也沒機會了。
吳糾這麼一想,翻身坐起來,說:「來人,幫我把晏娥叫過來。」
晏娥弄了一筐子的花,正笑眯眯的往回走,就遇到了從小寢宮回來的邢侯。
邢侯似乎有話跟她說,不過有點吞吞吐吐的,也沒說什麼便走了,晏娥好生奇怪,回了房舍,把鮮花這裡一下,準備晾乾,這個時候就有寺人急匆匆跑過來,說:「晏娥,公子請你過去呢。」
晏娥不知有什麼事兒,不過吳糾叫她,還是趕緊放下了手頭的事兒,連忙隨著寺人過去了reads;。
小寢宮中只有吳糾,齊侯並不在,齊侯此時還在路寢宮中議事,晏娥走進去,吳糾就招手說:「晏娥,快來。」
晏娥走過去,奇怪的說:「公子,怎麼了?」
吳糾拉著晏娥,讓她坐下來,晏娥不敢坐,但是吳糾的態度真是殷勤,弄得晏娥毛/骨/悚/然的。
吳糾讓她坐下來,才笑眯眯的說:「晏娥啊……你覺得邢公這個人怎麼樣?」
晏娥「啊?」了一聲,不知吳糾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吳糾心想邢侯馬上要走了,按照邢侯的這個個性,應該不會說出口才對,但邢侯的確是個好男人的典範,尤其在這種年代裡,更是千金難求。
若是晏娥也有心意的話,豈不是正好,所以吳糾才把晏娥找過來,免得晏娥錯過了好人。
晏娥說:「公子,婢子怎麼好評價國君呢?」
吳糾說:「若他不是國君,晏娥你覺得他怎麼樣?」
晏娥想了想,說:「那他就是呆/子了。」
吳糾一聽,頓時無語了,其實想一想,邢侯確實挺呆的,若是自己明確喜歡一個人,肯定要去爭取的,邢侯只是默默的圍著晏娥打轉兒,還讓晏娥誤解邢侯對吳糾不懷好意……
吳糾咳嗽了一聲,說:「其實是這樣的,邢公他……對晏娥你有好感。」
晏娥嚇了一大跳,說:「公子,您別說頑笑了,那邢公不是對公子賊眉鼠眼的麼?」
吳糾:「……」
邢侯之前總是去找晏娥,不過他和晏娥基本沒什麼共同話題,所以只能用吳糾作掩護,問問晏娥他們家公子怎麼樣了之類的,久而久之晏娥就覺得邢侯對吳糾不懷好意,結果完全想差了。
晏娥這麼一聽,頓時臉上就通紅一片了,支吾的說:「婢子……婢子怎麼沒看出來。」
晏娥年紀還小,以前也沒人喜歡她,畢竟她地位卑微,突然來了一個一國之君愛慕晏娥,晏娥頓時暈的找不到北了,說:「這……婢子覺得不合適……」
吳糾說:「你是看不上他?」
晏娥連忙說:「不是不是,邢公乃一國之君,怎麼是婢子看不上的呢?婢子身份太過卑微,怎麼配得上國君?再者說……再者說……婢子不想離開公子身邊,也不想嫁出齊國。」
吳糾一聽,也是明了了,晏娥並非對邢侯沒有好感,邢侯一直圍著晏娥打轉兒,晏娥剛開始只是覺得奇怪,想不明白,不過現在一下點通透了,倒是有些害羞起來。
晏娥一來考慮到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奴/隸,二來考慮到了若是嫁給邢侯,必須要遠走北疆,晏娥心中是不想離開齊國的,她害怕嫁出去。
在古代人眼中,都是害怕離開家鄉的,因為這個年代交通工具十分不發達,古代人眼中的鄉愁,不亞於死別。
再有就是,晏娥對於這些也是懵懂的,突然來了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圍著自己團團打轉兒,還溫柔君子,晏娥是高興的,但是也懵懂這到底是喜歡,還是虛榮心。
晏娥怕自己是虛榮心作祟,畢竟那可是一國之君,所以不敢應承。
吳糾也明白了,只是說:「這事兒只是跟你說說,明日晚上君上要給邢公擺辭行宴,你也來罷reads;。」
晏娥低聲說:「是,公子。」
齊侯突然要給邢侯擺筵席,而且規格要高,只有一天準備時間,所以宮裡一下忙叨了起來,吳糾倒是清閒,從早上睡到晚上,又從晚上睡到早上,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吃。
吳糾覺的,短短几天,自己好像長肉了,不是好像,絕對是長肉了。
這天晚上,吳糾也要出席辭行宴,就從小寢宮出來,回了自己的房舍,回去換衣裳。
子清和晏娥伺候吳糾換衣裳,子清有些狐疑的說:「公子,您這些天,氣色好像好了不少?」
吳糾心說,子清肯定是想說自己長胖了……
吳糾的氣色的確好了不少,臉色不是那麼蒼白了,透露著一種瑩透的白/皙,嘴唇也是淡粉色了,雖然比旁人的紅色還欠缺了一點,但是起碼是淡淡的粉色,而不是缺血的淡紫色了,臉上也有了些光彩。
他換了一身衣裳,很快便有寺人來請吳糾去宴席,吳糾特意把子清和晏娥都帶上,其實是給晏娥打掩護。
三個人表朝著宴席的路寢宮去了。
這次的宴席擺在路寢宮,盛況非常,朝中有頭有臉的大臣都來了,吳糾走進去,因為這次挖水渠的事情,所有人都聽齊侯說了,是吳糾的主意,沒有一個不佩服的。
吳糾走進去,就迎面看到了國懿仲,國子見到吳糾,竟然還拱了一下手,說:「公子氣色好了不少。」
吳糾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國子可是堅定不移的齊侯黨,以前是最為看不起自己的,誰讓國子是監國上大夫,而且還是周天子的心腹,看不起自己這個敗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結果今日國子主動向吳糾拱手,那邊高傒也看了一眼吳糾,雖然沒說話,但是拱了拱手。
吳糾當真受寵若驚,笑眯眯的回禮拱手。
不只是高傒和國懿仲,其他人也過來和吳糾見禮,吳糾感覺自己像是遇到了粉絲圍堵,許多大臣過來攀談,好不容易才走進去。
吳糾剛落座下來,召忽就搶過來了,笑著說:「公子,你臉色看起來不錯?病好些了麼?最近公子都在小寢宮養病,我想去探望公子都不行。」
東郭牙正好也走過來,對著吳糾拱手說:「公子。」
吳糾拱手回禮說:「東郭師傅。」
召忽一見,說:「公子你可不/厚道,怎麼只和大牙見禮,都不搭理我?」
吳糾笑眯眯的說:「因為召師傅一過來就一直在說話,糾也沒空插嘴不是麼?」
他這麼一說,召忽臉上一紅,東郭牙則是一笑,召忽瞪著東郭牙,說:「笑什麼笑?」
東郭牙說:「中大夫,這邊兒請罷,馬上要開宴了。」
召忽說:「公子,我先過去了,一會兒過來給你敬酒。」
吳糾點了點頭,那兩個人這才離開了,召忽一邊走一邊和東郭牙說話,還伸手勾著去挽東郭牙的脖頸,看起來關係頗為不錯的樣子。
吳糾在後面看著,心中有些羨慕,覺得召師傅肯定是異常喜歡東郭師傅的。
召忽不知吳糾在想什麼,只是覺得走出去老遠之後,後背還有兩道火/辣辣的光芒盯著自己,好像要穿孔了一樣reads;。
齊侯走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吳糾,吳糾正用「火/辣辣」的眼神盯著召忽看,那眼神專注又複雜。
齊侯可不知是羨慕,還以為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呢,畢竟之前召忽愛慕吳糾,齊侯可是看在眼中,只是裝糊塗而已。
齊侯走進來,吳糾還在發呆,就看到一片黑色的衣擺投下來,一下擋住了自己的視線,連忙抬頭一看,嚇了一跳,匆忙站起身拱手說:「拜見君上。」
齊侯笑眯眯的說:「二哥又見外了,快起來。」
他說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扶起了吳糾,然後還給他理了理頭髮和衣裳,那態度,寵溺到沒邊兒了,旁人全都盯著,吳糾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眾矢之的」,簡直渾身都不自在。
就在這個時候,邢侯也走了進來,這真是解了吳糾的圍,齊侯轉過身來對邢侯笑著說:「邢公終於來了,快請坐,請上坐。」
邢侯見齊侯拉著自己上座,連忙擺手說:「不不,齊公上座。」
兩個人推辭了一番,最後還是齊侯上座,邢侯坐在了次手,吳糾在左邊第一個坐下來,因為今日是規格很大的宴席,所以身為公子的無虧和昭也來參加了宴席,在吳糾身後的位置坐了下來。
宴席很快開始了,齊侯先致辭,說的十分客氣,然後便開始給邢侯敬酒,邢侯連忙起身回敬,群臣也要跟著敬酒。
吳糾喝了兩杯,感覺不能再喝了,不然醉了誤事,齊侯這個時候也停止了敬酒,宴席正式開始,群臣都可以離開席位敬酒。
召忽很快就跑過來了,和吳糾敬酒,不過吳糾不能喝,就笑著用茶水代替了,召忽也怕他喝多了酒傷身/子,便只是聊天。
這個時候就看到邢侯走過來,召忽東郭牙趕緊對邢侯行禮,邢侯則是拱手對吳糾說:「齊公子,可否借晏娥姑娘說幾句話?」
晏娥一聽,頓時有些慌了神,趕緊看向吳糾,吳糾則是笑著說:「可以倒是可以。」
晏娥有點著急,不好意思跟著邢侯去說話,不過邢侯馬上就要離開臨淄城了,晏娥也不好推辭,只好跟著邢侯到一邊去說話了。
召忽一臉奇怪地說:「咦?邢公和晏娥有什麼可說的?」
東郭牙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中大夫喝多了,別再喝了。」
召忽才不聽他的,而且東郭牙說什麼,召忽就喜歡唱反調,幾個人正在談笑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卿大夫走過了過來,笑眯眯的說:「公子,小人有禮了,公子今日氣色當真好,小人敬公子一杯,先干為敬了。」
吳糾抬頭一看,原來是審友,審友自從那日看到了齊侯對吳糾如此殷勤,便開始轉變了策略,開始巴結起吳糾來。
召忽奇怪的看了一眼審友,同為中大夫,不過召忽並非是大行人,所以和審友沒什麼交集,但是召忽也知道,審友是個有些能耐,卻非常喜歡溜須拍馬的人,把齊侯捧得那叫一個高。
召忽的性子很直,對這種人非常不屑,看了一眼他,攔住審友敬酒,說:「公子身/子沒有大好,不能飲酒,審大夫這麼敬酒,是幾個意思?」
審友本身在拍馬屁,結果召忽硬說他不懷好意,審友連忙說:「是是是,是小人沒有考慮清楚這層,小人的過失,召大夫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召忽本身要損他,結果這審友一串應了下來,讓召忽沒從發脾氣,只好不去看他,只跟吳糾說話。
審友想要巴結吳糾,但是沒有地方下手,只好悻悻然的走開了,又轉為去巴結齊侯reads;。
邢侯和晏娥來到一邊兒,其實邢侯本不打算說出口的,畢竟這事兒八字都沒有一撇,說不清道不明的,而且自己馬上就要離開。
但是也正是因為邢侯馬上就要離開,所以才憋不住想要和晏娥說清楚,但是他並非是想要討要晏娥走。
晏娥心裡慌慌的,就見邢侯雙手捧著一個玉頑意兒遞給晏娥,邢侯塞在她手心裡,笑著說:「不瞞晏娥姑娘,我第一次見晏娥姑娘,覺得晏娥姑娘像我故去的妹妹,所以便多看了幾眼,不過後來幾次見面,覺得晏娥姑娘心地善良,而且溫柔嬌俏,便對晏娥姑娘傾心已久,這話一直不敢說出來,恐怕唐突了晏娥姑娘……」
他說著,就看到晏娥低頭看手裡的玉頑意兒不說話,邢侯笑了笑,又說:「我並非是想強/迫姑娘,這是我的一對玉扣,如今交給姑娘,不日我便要啟程去晉國,請姑娘代為保管此物,三年之後,我還會回到臨淄城來看望晏娥姑娘,若到時候姑娘還留著這對玉扣,又沒有出嫁,那時……請晏娥姑娘考慮考慮我的這番心意。」
晏娥聽得兩頰緋紅,低聲說:「邢公這是何必呢,齊國這麼多千金小/姐,哪一個不比婢子美貌出眾,況婢子只是一個奴婢,實在配不上邢公。」
邢侯笑了笑,說:「晏娥姑娘不必自輕,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真希望三年之後,姑娘已不是一個婢子,已然是我邢國夫人。」
晏娥沒想到邢侯說的這麼直接,當即臉上一紅,有些焦急,又聽著邢侯的低笑聲,趕緊把玉扣掖起來,然後轉頭就跑了。
邢侯站在身後,一直看著晏娥,直到看不清楚了,這才往回走去。
吳糾正在喝/茶吃晚膳,就看到晏娥跑過來了,因為跑得太急,就聽到「咔噠」一聲,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吳糾連忙伸手一接,原來是從晏娥身上掉下來的,竟然是一對玉扣。
那玉扣雕工非凡,而且精緻雍容,一看便不是便宜的東西,應該是貢品一類的,最主要的是,這玉扣一看便是男子的腰帶扣。
吳糾接在手裡,免得被打碎了,定眼一看,隨即笑了起來,說:「呦,晏娥,你方才做什麼去了?」
晏娥趕緊把玉扣拿回來,好生收起來,說:「公子,您別取笑婢子了。」
吳糾見晏娥又羞赧又不好意思的,連忙說:「好好,不笑了,是我不好。」
筵席一直到很晚,吳糾有些困了,又喝了點兒酒,這幾日睡得都太早,生物鐘一到,就朦朦朧朧的要睡著了。
吳糾確定自己沒有喝醉,那兩杯酒氣早就散乾淨了,只是太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了,到了散席的時候,聽到熙熙攘攘的聲音,卻懶得起身。
這個時候吳糾感覺有人將自己抱了起來,手勁兒很大,臂膀非常有力,帶著一股高溫,那人的體溫天生很高,比吳糾低燒的時候還要熱乎。
吳糾感覺到了,是齊侯,恐怕除了齊侯,沒人會直接把吳糾給抱起來。
吳糾有些習以為常了,又因為睡著了,所以懶得睜眼,隨即感覺齊侯抱著自己在走路,似乎是跨進了寢宮的門,又聽齊侯低聲說:「都出去罷,不要伺候了。」
隨即是宮人們窸窸窣窣的聲音,全都退了出去,然後是「吱呀——」一聲,關門的聲音,小寢宮裡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齊侯帶著吳糾走進去,將他輕輕放在榻上,吳糾看起來睡得很是香甜,根本沒有醒過來,只是「唔」了一聲,然後繼續熟睡。
齊侯定定的看著吳糾的睡顏,臉頰稍稍泛著殷/紅,氣色果然比之前好太多了,雙頰豐/韻了一些,手腕子也不是那麼瘦了,帶著一點兒小肉肉reads;。
齊侯看著,忍不住捏了捏吳糾的臉頰,吳糾在睡夢中不安生,不耐煩的又「唔」了一聲,喃喃的說:「走開……」
齊侯低笑了一聲,說:「二哥敢讓孤走開?那孤就不走。」
他說著,又捏了捏吳糾的鼻尖,吳糾在睡夢中不堪其擾,使勁擺了擺頭,齊侯的手指正好蹭在了吳糾的嘴唇上,吳糾還微微張著嘴唇,一股濕/潤划過去,齊侯猛地一震,眼睛眯起來,死死盯著躺在榻上的吳糾。
齊侯的呼吸粗重了起來,慢慢的,慢慢低下頭去,看起來略顯薄情的雙/唇壓在了吳糾的嘴唇上。
吳糾被他弄得睡不踏實,明顯感覺有東西壓在自己的嘴唇上,身/子猛地一顫,下意識的就睜開了眼睛。
一時間,四目相對,吳糾和齊侯的眼神撞在一起,他看到了一雙藏滿情/欲的雙眼,仿佛是一隻惡狼,一頭老虎,或者一頭豹子野獸,兇猛異常。
吳糾一抖,但是身/子木著,沒有動,兩個人嘴唇只是點了點,齊侯便慢慢抬起頭來,聲音沙啞低沉的說:「二哥,你這回……醉著麼?」
吳糾的眼睫快速的顫/抖了好幾下,嗓子裡發出輕輕的喘息聲,但是並沒有說話,他的嘴唇明顯哆嗦了一下,嗓子一滾,呼吸急促了兩聲,隨即抿了抿嘴唇。
在昏黃的燈光下,齊侯緊緊盯著他,聲音嘶啞,不依不饒的說:「二哥,你醒著麼?」
吳糾仍然不說話,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只是看著齊侯,那眼神也相當的模糊。
齊侯不似平日只是點到即止,好像要刨根問底兒一般,又說:「你若不說話,我再吻下去了?」
吳糾嘴唇一抖,但是仍然沒說話,就在這一瞬間,齊侯又低下頭來,兩個人嘴唇瓷瓷實實的碰在了一起,吳糾猛地轉頭要躲,齊侯卻固定住他的下巴,一把鉗住他的下巴,不讓吳糾轉頭,狠狠碾壓著吳糾的嘴唇。
吳糾的眼睫快速顫/抖著,不敢呼吸,不敢張嘴,死死咬著牙關,閉著嘴唇,齊侯竟然伸出舌/尖順著他的唇/縫挑了一下,但是因為吳糾死守陣地,齊侯就沒有強求,只是觸吻著他的唇/瓣兒,直到吳糾顫慄不止。
齊侯慢慢抬起頭來,貼著吳糾的耳/垂,輕輕吹了一口氣,吳糾猛地閉上眼睛,呼吸陡然急促,齊侯輕笑了一聲,低聲說:「二哥,你好好想一想。」
吳糾腦子裡亂七八糟的,轟轟隆直響,仿佛裡面裝了一個大拖拉機一般,又好像在不斷的敲鑼打鼓,炸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齊侯的話一聲一聲的傳進吳糾的耳朵里,但是吳糾只是閉著眼睛裝死,並沒有回話,連個反應也沒有。
齊侯嘆息了一聲,說:「今天夜了,你好好想想,孤去另外一個小寢歇息,二哥也好生歇息。」
他說著,竟然真的轉頭離開了,吳糾聽到隱隱約約衣衫的聲音,然後是「吱呀——」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即跫音漸遠,整個寢殿裡便只剩下吳糾一個人。
吳糾這時候才「呼」一下睜開眼睛,緊緊盯著天花板,眼睛裡一片迷茫朦朧,嘴唇哆嗦的不能自已,連忙抬起手來,使勁壓著自己的嘴唇,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齊侯出了小寢宮的門,帶著宮人到了另外一個小寢宮,一路上都笑眯眯的,宮人低著頭恭敬的跟隨著,卻不知齊侯心中有什麼喜事兒,竟然這般的歡/愉,笑的人後脖子發涼,感覺跟鬧鬼一般reads;。
第二日並不需要上朝,齊侯心裡也算是了了衛國的事兒,有了邢侯幫忙,齊侯心中也踏實,挖水渠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而且昨日還在吳糾沒有醉酒的情況下,親/吻了吳糾,齊侯自然心中暢快,次日醒來的就晚一些。
齊侯起身,叫來寺人梳洗,對著銅鏡看了看,宮人正匍匐在他腳邊整理衣角。
齊侯眯眼打量了一下,說:「換件衣裳,這件不好。」
寺人有些吃驚,畢竟齊侯平日裡穿衣裳並不講究,今日不知怎麼的,竟然要換一件。
寺人連忙去捧來好幾件新的衣裳讓齊侯親自挑選,齊侯選了一件換上,畢竟今日可是要去見吳糾的,雖然基本上這些日子是每日都見吳糾,畢竟吳糾就宿在小寢宮,不過今日有所不同。
齊侯笑眯眯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裳,一切都非常妥當,這才和寺人往吳糾夜宿的小寢宮去。
齊侯走進小寢宮,裡面很安靜,床榻收拾好了,不見吳糾的蹤影,齊侯有些奇怪,說:「公子呢?」
一個宮女回話說:「回君上,公子說自己的病大好了,所以今日一早便搬出去了。」
齊侯一聽,簡直要給氣死了,吳糾這好傢夥,竟然跑了!
不過吳糾就算是逃跑,也跑不出多遠,齊侯立刻出了小寢宮,就去吳糾的房舍,雖然是直奔吳糾房舍,卻仍然沒有抓到吳糾。
房舍里只有晏娥正在收拾東西,看到齊侯有些驚訝,說:「君上,公子出宮去了,說是去飯館兒了。」
齊侯一聽,更是氣得不行,還以為吳糾跑不出宮,結果吳糾跑到他那個小飯館黑店去了。
齊侯本想某足勁兒去找吳糾的,不過正好邢侯過來辭行,說是明日一早便即啟程,不敢耽誤時間,快馬加鞭就要去晉國。
齊侯被邢侯給攔住了,只好說了一陣子話,緊跟著又有了公事,齊侯便沒時間去找吳糾了,只好等著吳糾回來。
吳糾今日一大早,恨不得天沒亮就捲鋪蓋跑了,至於為什麼逃跑?因為吳糾終於想明白了,齊侯這是想泡自己的節奏。
而吳糾也被齊侯撩到了,雖然昨日只是純潔的碰了碰嘴皮子,齊侯也算是正人君子,並沒有做其他事情,但是吳糾感覺心跳加速,心臟差點崩裂了,耳朵里擂著鼓,只是一個碰碰嘴皮的動作,好像廢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讓吳糾端端的不知所措。
吳糾認為自己喜歡弱氣一點兒的,小鳥依人一些的,就算是要跟男人談戀愛,也應該找那種人才對,找一個一國之君,這算怎麼回事兒?
所以為了以防被撩妹高手的齊侯撩到,吳糾選擇趕緊跑路,他不敢在宮裡呆著,所幸帶著子清就跑出來了。
吳糾進了小飯館,管事兒又給吳糾兌換了一些齊刀,裝在盒子裡,一大盒子,實在太多,吳糾抱在懷裡都怕被人搶了。
因為不能回宮去,所以吳糾就在飯館兒把雙皮奶的做法教給了廚子,讓管事兒給飯館兒再添個甜點,除了吃正餐之外,還可有下午茶甜點,這樣業/務就擴大了,也不怕被效仿的店面擠掉生意。
吳糾一直耗到晚上,晚到再不回去就要門禁了,子清催了好幾次,吳糾這才抱著盒子準備往回走了。
兩個人回到宮門口,子清就見吳糾做賊一般,探頭探腦的往裡走,左右看看,似乎在躲避什麼似的。
子清有些擔心的說:「公子,您沒事兒罷?」
吳糾咳嗽了一聲,說:「能有什麼事兒?」
他說著,突然頓住腳步,說:「對了子清,咱們有些日子沒去看雍巫和荻兒了,不知雍巫的傷怎麼樣了,還有小荻兒,也不知做菜的手藝是不是精進了reads;。」
子清驚訝的說:「公子,這個時候去?怕不是人家都歇息了罷?」
吳糾其實就是找藉口,他怕這個時候回去,正好被齊侯逮個正著,於是想找個地方避避風頭,這就想起了小荻兒,一會兒再找個藉口,說是想小荻兒了,抱著軟/軟萌萌可愛的小荻兒睡個覺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今兒就不需要回去了。
吳糾這麼打算著,就帶著子清往雍巫那邊走了,美名其曰是探病。
其實吳糾想對了,齊侯真的就在他的房舍坐著呢,今兒齊侯比較忙,不過晚上也算是抽/出了一些工夫,於是就來堵吳糾,心想著吳糾跑了一天,他還能不回來睡覺?
結果齊侯也就想對了,吳糾還真沒回來,齊侯坐在席上,一臉陰沉,晏娥站在後面伺候著,感覺額頭都要冒汗了,也不知公子跑到哪裡去頑了,一天竟然不回來。
齊侯這個時候突然說:「晏娥啊,今兒早上,公子回來之後,有說什麼嗎?」
晏娥不知他指的是什麼,只好搖頭說:「沒有,公子什麼也沒說。」
齊侯點了點頭,他想套套吳糾的口風,但是晏娥看起來也不知道什麼。
齊侯等了很久,就是等不到人,因為明日一早還要去送邢侯去晉國,所以不能熬夜,便起身準備回去了。
不過齊侯剛一出門,就看到了形色匆匆的公孫隰朋,公孫隰朋應該是從路寢宮過來的,沒有要出宮的意思,而是往其他方向去。
齊侯立刻出聲說:「隰朋,這是往哪裡去?」
公孫隰朋沒想到這麼晚了,還能遇到齊侯,連忙拜禮,隨即有些躊躇,但還是實話實說:「隰朋去探望雍巫。」
齊侯一聽,這才想起了雍巫,這些日子因為衛國的事情,險些將齊侯氣昏了頭,一直忙著對付衛國和魯國,根本沒有來得及管易牙的事情。
易牙也是命大,齊侯本想讓他死在戰場上,結果他並沒有死,而且還得到了邢侯的相助,中了毒竟然也沒有死,不過聽人說易牙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味覺失靈,嗓子也沙啞,嗓音不似原本那麼好聽了。
齊侯聽到易牙的名字,便想起來了,說:「正好,孤也一道去探病,拜訪拜訪。」
公孫隰朋這麼一聽,覺得齊侯肯定不是去探病的,但是也不敢違逆,拱手說:「君上請。」
兩個人一道往前走,齊侯的口氣滿不在意似的,說:「隰朋啊,依你看,那雍巫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裝的不記得?」
公孫隰朋聽齊侯這般問,遲疑了一下,說:「依隰朋拙見,雍巫應該是真的不記得,但是……但是隰朋也不敢肯定。」
齊侯點了點頭,說:「你這些日子,天天去探病?」
公孫隰朋一愣,又遲疑了一下,低聲說:「是。」
齊侯只是又點了點頭,並沒有對公孫隰朋說些什麼,沒說他不該去,也沒說他可以去,公孫隰朋便沒有再說話。
其實他只不該每天去,可是易牙他味覺失靈,一直很抗拒吃飯,早膳和午膳吃的會很少,只有晚膳公孫隰朋去餵他,易牙才會聽話的吃一些reads;。
不過兩個人之間很少說話,基本一句都沒有,只是公孫隰朋天天忙完了,到易牙那裡,給易牙餵了晚飯,看著易牙睡覺,自己便走了,多餘的什麼也沒有。
兩個人走到易牙的房間門口,結果齊侯一眼便看到了子清,子清站在門口,看到齊侯也吃了一驚。
齊侯看到子清,便挑唇一笑,就知道吳糾一定在裡面,哪想到這麼巧了,竟然在這裡碰到了吳糾。
果然,齊侯一撩衣擺走進去,吳糾本是笑著在和小荻兒說話,結果那笑容慢慢的……慢慢的就僵硬在臉上了,隨即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露/出濃濃的驚訝。
齊侯很享受這種驚訝的表情,笑了笑,說:「真巧呢,二哥也來探病?」
吳糾趕忙將臉上的僵硬和驚訝全都收起來,連忙拱手說:「糾拜見君上。」
易牙坐在榻上,他身上有許多處骨折,還沒有完全好,不能下榻,只能在榻上靜養,看到齊侯,露/出一臉奇怪陌生的表情,吳糾連忙低聲說:「這是國君,快行禮。」
易牙這才抬起手來,說:「拜見君上。」
齊侯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幾眼易牙,易牙也正打量他,兩個人的眼神碰在一起,齊侯笑了笑,易牙眼中卻都是探究,好似真的失憶了。
易牙清瘦了許多,那一張魅惑美艷的臉孔上面,錯綜著不少傷疤,脖子上還有一道很深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的,若不仔細看,乍一眼看過去還真叫人害怕。
而且那聲音沙啞的厲害,也不似以前婉轉溫柔,聲音中帶著一股滄桑勁兒,面容也淡淡的,仿佛是死灰。
齊侯打量了一遍易牙,自己在席前坐下來,笑著說:「雍氏一族,果然都是忠心耿耿的賢良,昔日有雍廩斬殺無知逆賊,今日有雍巫帶兵擊退鄋瞞人,邢公對你可是大加讚賞,讓孤甚是欣慰。」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的聽著齊侯這一句句的「肺/腑/之/言」,就聽齊侯笑了一聲,突然說:「隰朋。」
「是,隰朋在。」
公孫隰朋連忙拱手應承。
齊侯笑眯眯的說:「你說,按照軍功來說,雍巫是什麼功勞?」
公孫隰朋看了一眼齊侯,又看了一眼雍巫,說:「是頭功。」
齊侯笑著說:「正是,正是……雍巫奮勇殺敵,保住了邢國河山,又保住我大周的威嚴,該當是頭功。那你們說,孤應該賞賜雍巫些什麼?」
易牙靜靜的坐著,仿佛沒聽到齊侯說話一樣,也仿佛他們議論的並非是自己一樣,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袖口,那上面有一朵暗紅色的花紋。
吳糾低著頭,眼睛輕輕抖了抖,他似乎捕捉到了齊侯一句很重點的話,那便是他稱雍巫為雍廩一族的雍氏人,這樣一聽,吳糾就知道,齊侯是給自己下/台階。
眾人沉默著,沒人說話,齊侯突然一拍掌,笑眯眯的說:「這樣罷,雍巫帶著孩子,卻沒有妻室,孤幫雍巫指個可心的婚事,如何?」
他這話一出,公孫隰朋一陣驚訝,連忙抬頭看了一眼齊侯,沒想到一抬頭,頓時和齊侯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公孫隰朋連忙又低下頭來。
易牙還是沒動,只是靜靜的坐著,眼睛都沒眨一下。
齊侯笑著說:「二哥,隰朋,你們說誰家的姑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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