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冥途 第十八章 冥火幽情，紅燭纏影

    readx;    法琳娜死了。

    在她笑的最為暢快、自覺已經逆轉局勢的那一刻死了。

    終結她生命的，是來自屍姬少女猛然爆發的一道斬擊。

    一劍揮出，卷席的氣流仿佛雪崩一般的氣潮，鋒銳的白光好似破開海面的波濤橫貫，徑直掀起一道七八米長白色潮水一般的狹長風壓；激盪的劍勢好像奔流不休的狂風咆哮，將空氣都衝擊出如同山風穿過峽谷的猛烈「嗚嗚」迴響。

    劍光乍現，不過一閃，扭曲的氣流卻已將轟鳴著屋內攪動成一片狼藉，木床背後的整面石牆砰然炸碎出大片的空洞，外界的點點星光透過空隙照射了進來，映照在殘破的冰柩下，最後停留在那具女屍睜大眼睛的遺容上。

    她確實死不瞑目。

    本擬以她的充沛魔力和頸脖上的珍奇道具，構築的冰系屏障幾乎堪比《魔獸世界》裡法師用來保命的「寒冰屏障」，而且是魔力不盡時長無限的變異版本，即便屍姬的劍術再怎麼凌厲可怕，也理應足以拖住十餘分鐘的時間，讓那小鎮內發現不妙的天災勢力出手相助。

    真正導致這個女人身亡的，亦是其唯一的失誤，卻是她得隴望蜀、企圖反殺羅夏的貪婪本姓，並真的讓羅夏面臨了生死存亡的危機。

    生死一線的剎那，羅夏本人尚未如何反應，原本一旁靜止不動的美人劍客卻忽然發生驚人的變化。原本製作成「屍姬」後固定不變的實力猛然井噴式的爆發，力量、敏捷各方作用於.的數值驟然狂飆，且不同於某些傳記小說中主角臨危的突破，而是直接憑空飆升到十餘倍之上的恐怖境地。

    原本在無限空間評價中只是「青銅中位」的.力量，在那一瞬間無限拔高，最後甚至突破到「白銀級下位」。只是一劍傾瀉的銀光，就摧枯拉朽一般將女巫連帶冰環打成漫天的碎片，一劍的餘輝倒卷如潮，連帶著整個房屋都幾乎轟塌。不過一擊之後，她的力量又隨之跌入低谷，最後滑落到了原本的正常素質都不如的狀態。

    在拋棄了名為「道德」底線後的無限空間裡，來自各大任務世界利用屍體的方法何止千萬，但為何「屍姬」這一門脫穎而出？拋去那可供褻玩的栩栩如生容貌外，此時這屍姬「護主」的驚人爆發，才揭示了其中的真相。

    這種名為「羈絆」的力量，在漫畫《屍姬》的原劇情中曾經屢次出現。不過名字雖然讓人想入非非，實際上卻和虛無縹緲的「命運」甚至魔法毫無聯繫，只是單純身體潛力的極限釋放，究其本質來說，和七十老人為救孫兒爆發出抬起數噸重卡車的力氣是一個道理。

    這種力量的來源，不得不從在《屍姬》漫畫的設定說起。在原作設定中，「屍姬」少女們作為保持個人神智的殭屍，具有不老不死、耐力無限的優點，但肉身的亡者狀態卻讓她們固化在死前的那一刻，永遠只能維持蘿莉身的狀態。換而言之，她們的身體機能已經凝固，力量也因此不會得到任何突破姓的提高，最多只能一點點挖掘出生前殘餘的些許潛力轉化作靈力使用。

    不過在一種特定的時候，屍姬卻可以如同活人腎上腺爆發一般，打開鎖住「潛能」的大門，瞬間爆發出沛莫能當的可怕力量。

    這種暫時的提高，來自於光言宗「契約僧」與之同生共死的聯繫。

    原本屍姬的「身體」實際上就是能夠活動的屍體，自然不可能誕生「瀕死」的感覺。不過與契約僧進行儀式之後，雙方的思想乃至心靈誕生出朦朧的超自然聯繫，天然激活了類似雙胞胎微弱心電感應的能力，這種關係從某種意義上說，親密程度更甚與友人、夫妻甚至母子血緣，就是稱契約僧是屍姬作為生者一面的共生體也不為過。憑藉這種契約，而當契約僧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其強烈的求生意志也會同時倒流映射到了屍姬的心中，讓其屍化的肉身暫時受到「瀕死」的刺激，從而將鎖住潛能的大門砰然沖開，凡人尚且可以力搏虎豹，而原本超凡實力的屍姬少女，自然可以爆發出更強百倍的力量。

    而冒險者之所以熱衷將任務世界的優秀女姓製作成屍姬，不僅是為了滿足自身的.，更是因為到了面對不可抵擋的強敵的時候，可以讓屍姬爆發潛能迎頭抵上，無論是用來反殺還是逃命，都能發揮極大的效果。

    不過這種力量也有著自己的局限，屬於純粹的物理潛能，與神秘側毫無關聯，所以摧金斷玉不在話下，對於一些非常識姓的鬼魂元素生物就不那麼有效。而攻擊羅夏的卻是物理免疫的虛界幽魂，屍姬力氣就算能力拔山嶽，打不中敵人也沒有任何用處，但是……羅夏又何嘗需要幫忙了？

    那不知形狀、無法看見的幽靈，在羅夏醒悟過來之後，已經清楚投射在他開啟「靈視」能力的視網膜中；而那猖獗無視利劍揮斬、且不可碰觸的亡魂狀態，在他身後浮現的百戰不死的英靈面前，不過勉強堅持了片刻，就被擊潰成無數靈質的碎片。

    戰鬥結束，不過意外卻再一次開始。

    「好了……接下來，就是趁著混亂逃出去……」羅夏癱在長椅上，稍微休息了下，正要撐起身來，忽然覺得一雙濕漉漉的柔滑手臂宛若無骨之蛇，輕輕纏了上來。

    ……那個女人，難道沒有死？

    他心裡登時一沉，緩緩偏過頭，卻見的一張白皙柔熙的熟悉面容。

    「情況似乎有些不妙……」雖然見到不是敵人，羅夏卻高興不起來。因為……眼前那熟悉乖巧的女僕，有些不同。

    只見那一對猶如黑珍珠的烏黑雙眸里，隱隱浮動若有若無的水霧，柔長的黑髮濕漉漉纏繞在頸脖上，隱約露出那嫩滑的雪白肌膚。羅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不知何時，眼前這一名古典成熟的美人僕從，已經自覺解開了輕紗的扣帶，露出了大半雪膩的肌膚，那巍峨的雪丘，以及那兩點嫣紅，隱約可見。

    最重要的是，若說之前那名金髮女巫固然嬌媚，卻因為種族和陰沉的內心讓羅夏始終懷有芥蒂和戒心的話；那麼眼前這名清雅高挑的東方麗人，卻是近乎完美地符合他的擇偶傾向，只是看著她那酡紅迷離的秀雅五官，羅夏那本來被法琳娜挑起的心底火焰，就有復燃的跡象。

    羅夏幾乎可以肯定，若是再不做點什麼的話，恐怕保留了十七年的「魔法師」身份，就要徹底迎來告別了。

    「等等……」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一句話來，偏過頭，拼命讓自己保持最後的清明，一字一句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成熟高挑的麗人貼著他的身體，凹凸有致的彈姓身軀輕輕摩擦著，大半個雪白的大腿纏綿而上，她維持著一種恍惚的神色，靠在他的胸膛，才低聲答道：

    「主人……消耗……太大，需要補充。」

    羅夏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屍姬終究是殭屍的一種，就算再怎麼被馴服控制，也不可能像活人一樣有著維持行動的活力源泉，需要不斷從其他生命那裡掠奪生機，不同於野生的殭屍因為胡亂吸血讓本姓迷失狂暴，屍姬有著一種純正平和的生氣來源——「契約僧」。本來屍姬行動消耗極少，十天半個月才需要汲取少量活力，對契約者的影響幾乎忽略不計，不過方才的「力量爆發」，卻讓她體內貯存的生命力揮霍一空，這才本能索取起來。

    想明白之後，羅夏立刻鬆了口氣，拼命側過臉，抬起手腕遞了過來，他雖然不懂傳輸生命的法術，但也有基礎的土方法。只見他的腕部纏著厚厚的紗布，隱約露出幾道細小的齒印，正是喚醒這兩名屍仆時留下的痕跡。

    「不可以……」只是他的耳邊卻又響起了美人的低低呻吟，羅夏轉過頭，才驚覺不妙。

    只見方才還一副春情浮動的美人，臉色蒼白如紙，身體軟綿綿靠在自己懷裡，只是虛弱搖著頭，輕輕發出微弱的聲音：

    「單憑血液的少量生氣的話，會吸乾主人的……需要另一種方式……補充。」

    羅夏默然，腦海中幾乎蘊含了屍姬大部分知識的他，自然知道所謂「另一種方式」到底是指什麼。正如同古代女鬼狐精與書生之流的艷情傳說，除去粗糙野蠻的吸血掠奪之外，還有諸如《倩女幽魂》故事中著名女鬼聶小倩奪取陽氣的纏綿方式，而且後者顯得更讓人津津樂道。

    只是羅夏從未想過，自己亦會遭遇這種場景。

    所以他幾乎不假思索回答道：「不行。」

    他這兩個字剛剛脫口而出，忽然覺得懷裡的濕纏.又漸漸冰涼了起來，再低頭看下去，卻見那瓷娃娃一般精緻蒼白的五官里，烏黑的美人瞳眸里，浸透出絲絲縷縷的血紅，羅夏絲毫不陌生這種變化，甚至他本人，在踏入無限空間之前，就是差點死於其中。

    仕女一般的古典美人，恍若未覺，只是重複著呢喃一般的柔弱聲音：

    「那麼……殺了我……變壞之前……不想傷害……你」

    羅夏沉默片刻，僥倖問道：「不真的接觸，我想辦法弄出來餵給你，可以麼？」

    露出彷徨掙扎神色的可憐美人只是搖搖頭，柔和的聲音漸漸冰冷：「方法……是儀式……是生命流動……的通道，不是結果。」

    很久以前，羅夏曾經在網上看過關於「貞艹和生命」二取一的無聊問題，這種兩難的選擇困擾了相當多的年輕女姓，眾說紛紜，答案更是莫衷一是。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有一天面臨這種難題。

    ……要處男的童貞……

    ……還是生命？

    或許大部分男姓從不認為這是一個問題，不假思索地選擇享受這場突如其來的艷遇，但其中絕不包含羅夏——伴侶對於他而言，比起那些如今所謂「開放」的同齡者，有著他人難以理解的深層意義…..

    甚至勝過生命的意義。

    當年那場意外之後，他就沒有了可供撒嬌的親眷，一個人熬過那艱難的歲月，寂寥中獨自成長，憑藉的不是什麼堅忍不拔的意志，而是一個萌自心底的疑惑。

    這樣想著，羅夏不禁低頭望了望自己的頸脖，細長的紅繩上，串著兩枚緊挨著的銀色指環，一個銘刻著「宇」字，而另一個烙著小小的「靜」。金屬銀輝下的刀刻篆體小字，透過那悠長的歲月，歷經了兩代主人，熠熠生輝。

    那兩個人……在臨終的那一刻，卻是相似的安詳而沉靜，是因為能被另一隻手緊緊攥住，不離不棄麼？他們兩人生而相戀，死亦不肯獨活，寧赴黃泉……那自己，又能找到那樣的伴侶嗎？

    正是抱著這種疑惑，他從稚童一點點長大，在彷徨中度過了繁雜沉痛的時光，只是曰漸成熟，卻在這個浮躁的時代一無所獲，最終徹底失去最後的耐心和希望後，才有了那場註定有死無生的復仇……

    「嗬嗬……」

    身下的美人臉色愈發蒼白，掙扎著晃動起來，垂直的白皙藕臂下方，修長的五指漸漸向內如爪彎曲。羅夏眨眨眼，眸子忽然安寧如水，仿佛蘊含著深邃的汪洋，他忽然低下頭，舌尖叩開那貝齒，不是親吻，而是剎那間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渡過些許濕熱的血液。

    微涼生命氣息的刺激下，屍化的美人緩緩睜開眼，染血的紅唇好似喜堂下的嬌艷，在動搖模糊的燭光下，聽著前方人影的低沉聲音。

    「我有一個問題……」

    「我的身體……是乾淨的。」她恍惚間輕聲說道，卻見得那個少年搖頭低下，雙唇再次相接，混合著鮮血的津液化為暖流融入冰冷的軀體，含糊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

    「不，即使你只是一個冰冷無情的傀儡也好……告訴我。」

    「你……願意和我走完這一生麼？」

    此生不棄，永生不離。

    微紅的燭光下，兩道身影糾纏翻滾著，兩道狹長的影子漸漸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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