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護士微微瞥了一眼,點點頭。筆神閣 www.bishenge.com然後就沒了,她並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看來這裡的護士似乎巴不得病人早些死掉。」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另外一個護士開口說話,聲音比較清淡:
「如果你因為流血過多身亡的話,我想我們會得到一筆不錯的撫恤金。」
易秋有些疑惑:
「撫恤金?跟你們醫院有什麼關係?就算我死了,也是我的家屬接受撫恤金啊。」
「家屬。呵呵,親愛的弟弟,我們就是你的家屬啊。」
另外一個護士跟著一起眯起眼,附和說:
「是的,弟弟你真的是越來越調皮了,就像是格魯老太太家那隻被壓碎了腦袋的貓。」
易秋用喉嚨的蠕動發出一種怪異的笑聲,像是掰斷木頭凳子的腿,然後在課桌上面敲打。
「我親愛的姐姐們,你們可以試著來殺死了,然後領取你們口中所謂的撫恤金。」
一個護士輕輕撫摸易秋的肩頭,溫聲笑著說:
「弟弟你在想什麼,作為姐姐自然是希望你儘快康復。」
易秋使勁兒扯開嘴角,隔著繃帶的縫隙露出個難堪的笑容,眼睛眯起:
「希望如此。」
「健康與你同在。」
「健康與你同在。」
兩個自稱是「姐姐」的生物將易秋送到了屬於他的病房,一個門牌號為「13」的病號房。這個數字似乎不是怎麼吉利的一個數字,當然,易秋不太在意這些細節。
門是那種只有門靠上有一個小窗戶的門,是鐵質的,很厚很厚。
門下面是一個只能伸出腦袋,但是伸不出肩膀的洞口,有些像……送餐的地方。
稍微打量的一下,屋子不大,但是也有兩間房,一間是病床房,一間是衛生間。沒有窗戶,牆壁爬滿了黃褐色的痕跡,像是樓上液體滲下來風乾後的樣子。地面的木板都許多都是密布著蛛網般的裂縫,從門口一直蔓延到床邊,像是被腳很大的人踩了一下。
兩人將易秋推了進去,她們並沒有進屋,而是送給易秋一個飛吻後,拉上了門。
吱呀——
鐵門摩擦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嘭!
重重一聲,宣告這裡的封閉。易秋能夠清晰地聽到門外鎖鏈的碰撞聲,稀里嘩啦的,有點像他現在的心情。
「所以其實我實在坐牢對吧。」
易秋手抓在輪子上,往前推動,朝著裡面移動。輪椅壓在木板上,不斷發出嘎吱聲,讓人很難以對這間屋子保留一定的安全感。
床頭那邊有兩樣讓他心安的東西。
一枚慘白色的面具,和一把豎立著的大黑傘。
易秋摸了摸面具和大黑傘後就開始在屋子裡尋找其他有用的東西,比如說日記本之類的。
翻箱倒櫃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受過重傷尚未恢復的人來說,實在是一件不太輕鬆的事情,所以當易秋忍著汗水流進傷口的刺痛感把屋子裡能夠擱置東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邊後,他有些不太喜歡這個地方了。
什麼都沒有。
擺著那麼齊全的家具,衣櫃,書桌,餐桌,沙發,椅子,檯燈,壁爐,掛衣架……卻連一件衣服都沒有,筆和紙張也是如此,見不到任何存在過這些東西的痕跡。
這麼一瞬間,易秋以為自己在玩單人噩夢。
他稍作歇息後,繼續行動起來。
這次換了地方,他費力地推動輪椅讓自己登上衛生間的那個台階,這讓他付出了崩開兩條傷口的代價。
衛生間裡面是尋常配置。
生鏽的水龍頭,干捲髮臭的毛巾以及爬滿了黑色污垢的馬桶。
好在鏡子還能照人。
易秋挺直腰杆,看著鏡子裡面只露出一個腦袋的自己。的確跟想像的那樣,除了眼睛和兩個鼻孔以外,其他的所有地方都纏滿了繃帶,依舊跟身體一樣。左邊有血跡,右邊乾淨得可以回收再用。
「在這樣的環境裡,或許一點點細菌就能要了我的命。」
這麼想著,易秋慢慢地解開了自己臉上的繃帶,最起碼的是他要知道自己長什麼樣。然後再去思考主線任務,什麼叫「死去」。
拆繃帶並不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在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的時候。
繃帶纏著厚厚幾圈,從右邊解開時很輕鬆很簡單,但是一旦拉到左邊。那種滋味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因為血液凝固的原因,繃帶幾乎是粘連在傷口上面的,所有解開繃帶等同於撕開傷口。
一層一層,跟剝洋蔥似的。
越是到下面,繃帶的紅色就越濃郁,到了最後一層幾乎是氧化而形成的燻黑色。
緩緩解開最後一層。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實話還是要比易秋自己想像的要嚴重一些。
原本所設想的是,這一片是被某種利器紮成了一對爛肉。
但實際上,這邊是腐爛掉的,從哪些腐肉裡面還在不斷往外冒著新鮮血液。
除了眼睛是完好無損的意外,從額頭到下巴全是蠕動著的墨綠色漿液,那些腐爛的肉就掛在骨頭上,易秋能夠清晰地聞到這股惡臭味兒。一半的嘴唇是爛得最徹底的,直愣愣地露出裡面的牙齒和牙齦,牙齦上面也攀附了一層灰黑色,或許過不了多久這牙齦也將腐爛。
抬起完好的一隻手,輕輕碰了碰腐爛的肉,沒什麼痛覺。傳來痛覺的是那些正在腐爛的肉。
「這樣子去拍喪屍片簡直完爆所有化妝師。」
用手擋住腐爛的半邊臉,易秋才來打量自己真正的容貌。
年紀不大的樣子,大概就是十八歲到二十二歲之間,模樣也算的上是英俊的了。藍色的眼睛,金色的頭髮。但是現在有了半邊的腐爛,無論怎麼說都是醜陋不堪的。
解下的繃帶也不打算再纏上去了,扔在馬桶里,舀了一瓢水沖走。
接著,他推動輪椅出了衛生間,台階的顛簸險些讓他掛在臉頰上的爛肉掉落在地。
來到床頭,易秋看著面具沉吟一聲,難聽的聲音從他嘴裡出來:
「這次我大概得感謝你。」
是對面具說的。
上次將面具解封掉後,沒有任何特殊的現象出現,不過他算是知道了一些功能。
「小丑」。
功能的名字叫小丑,在於它不會讓任何人看到面具下的人長什麼樣子,因為它會代替佩戴者原本的容貌。
易秋捏著面具,拿起。
「極致的猩紅。」
緩緩貼合在臉上,沒有任何不適,好似這本來就應該是長在自己臉上的。
伸手摸了摸,很是完好,感受不到一點腐爛的凹陷。
甚至,它還代替了原本那張臉的感官,就比如說現在,易秋可以輕輕鬆鬆地微笑起來,不用經歷任何一點本不該經歷的痛苦。
易秋他微笑了起來,弧度一直畫到耳根在停歇,像是三歲稚童無知的畫筆,可以畫出最令人恐懼的未知。
笑著看向牆角那一處凸出來的地板。
地板的縫隙之間,一雙眼睛正緊緊的看著易秋。
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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