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切嗣對死神的氣息很敏感。
也許是因為他已經無數次見證了別人的死亡吧。目不可視,耳不可聞。可是即便如此,等待生命從軀殼中消失的瞬間,仍然可以感知到某種東西悄然降臨。
特別是感受到那些東西「歡喜」的時刻,肯定是束手無策看著別人已經無法挽留生命的終結時刻。
所以切嗣佇立在靜寂的地窖的瞬間,就已經感到絕望並放棄了。
自己肯定又要在這裡見證別人的死亡了。
按著腰裡別著的手槍,躡手躡腳地走進鐵門被打破的地窖。並沒有殺意或者任何危險的氣息。瀰漫著血腥味的空氣,戰鬥的餘熱已經冷卻。
蜷縮在地板上的小小身影,淺到讓人幾乎感覺不到的呼吸聲,一動不動,慢慢冷卻的體溫,讓人意外地覺得懷念。
因為這個光景自己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會出現。
自己救的只是這個少女的生命。和切嗣相遇的那個瞬間她的心就已經死了。在槍彈和硝煙的洗禮下仍然倖存的她,對於這種幸運感到的不是慶幸而是不知所措。
對於再次作為人存活這件事,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價值和欣喜了。
所以要把撿來的命還給賜予這個生命的主人——少女已經閉上眼睛好像在對切嗣這樣訴說著。那是十一年前的相遇了。
切嗣也這樣接受了她的想法。
在不久的將來這個少女即將死亡,帶有某種確信的預感。切嗣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和養母。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侍立在自己身的這個少女不久也會走上不歸路。
可是即便如此,可以利用的工具還是越多越好。她早晚有一天會失去利用價值並被拋棄,如果能夠救兩個人甚至更多人的性命的話,倒是值得高興的結果……切嗣賜予這個少女名字,給她國籍。把自己的技術和知識傳授給她。那就是久宇舞彌這個已經被決定了最終命運的人最初的開始。
正因為如此,沒有必要在這兒嘆氣,並感到悵然若失——這是理所當然的,毫無疑問的終結。
可是儘管如此,不知道為什麼膝蓋還是在顫抖。喉嚨一陣發堵,胸悶得喘不過氣來。
把舞彌抱起來,她慢慢睜開眼睛,空洞的目光四處游移,然後認出了切嗣的臉。
「……」
不知道到底該跟她說什麼話,切嗣困惑地咬緊了嘴唇。
感謝,或者撫慰的話,都沒有任何實際作用。此時如果要對她說些多少有點意義的話的話——那只有告訴她「你將要死在這兒」的結論。
對她說,你已經沒有任何任務了。沒有必要再煩惱了。
如果單純是把她當作利用工具的話,切嗣肯定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
可是,從乾澀的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嘴唇痙攣。
舞彌看到切嗣的表情,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行。你不能哭……」
「……」
一直到舞彌指出來,切嗣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眼角即將滿溢出來的淚水。
「你……要把眼淚留給夫人……如果你在這兒哭的話。不行……你,很脆弱的。要是現在……哭的話。絕對不行……」
「我——」
自己肯定犯了某種致命性的錯誤。直到現在切嗣才痛切地感受到。
作為一個工具發揮作用,最終認為這樣的命運也可以接受——就像衛宮切嗣一向所做的那樣,他一直以為久宇舞彌也是這樣的。
可是對於這樣的自己,她卻說出了那樣的話。
她不是應該有某種不同的生存或者死亡的方式嗎?
「今天早上。你好不容易……又變成了以前的切嗣……因為這種小事而動搖的話。不行的……」
「——」
確實如此。就在這個地方,自己曾經抱著另外一個不同的女人,想明白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一瞬間的動搖都會顛覆信念。
正確的方法可以實現絕對無法達成的奇蹟。
他這麼告誡自己。僅僅過了半天而已。
「——舞彌,你放心吧。」
切嗣盯著舞彌那逐漸消失神采的雙眸,用壓抑的聲音說道。
「一切都交給Saber。舞彌,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她雖然已經喪失了利用價值,可是衛宮切嗣這個裝置仍然要毫無障礙地繼續運轉下去,切嗣這樣對她作出了保證。
所以已經沒有必要硬撐下去了。
沒有必要忍受痛苦,也沒有必要繼續思考,可以把一切都放手了。
聽到這個無比冷酷的宣言,久宇舞彌輕輕地點了點頭。
「舞彌……」
沒有回答。
任何訂正,否定的話,都不會再說出口了。躺在切嗣臂彎里的,是已經變得冰冷的屍體。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一根突然出現的注射器,直接刺入到了舞彌的身體中,一瞬間為了這一具即將逝去的生命注入了新的活力。
然後,不斷進入的生命力,讓舞彌一瞬間全身傷勢消失,重新恢復了健康。
「你……」切嗣一瞬間幾乎失聲,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奇蹟。
切嗣看到了李阿門的到來,看到了舞彌的恢復。
這一刻,從來不信神的切嗣,都以為自己看到了神。
看著處於昏迷,卻已經活下來的舞彌,切嗣收回多餘的心情,對李阿門道:「謝謝!」
簡單的詞包含了沉重的心情。
「你該感謝一下,我已經決定正式參與這一場聖杯戰爭。否則,我根本沒有那個閒心跑過來見你,更順便救下這個女人。」李阿門淡然道。
「總之,謝謝。不單是為了舞彌,還為了愛麗絲菲爾。」切嗣說道,「我想,你所說過的魂器,哪怕愛麗絲菲爾出現意外,她仍舊能夠活下去是吧。所以,我才在此特別感謝。」
事情正是如此,本來應該焦急於愛麗絲菲爾被劫走的切嗣,突然在看到李阿門後意識到了那件事。
幸好,之前似乎很及時讓舞彌把一切魂器的工作都完成了。
正常情況下,愛麗絲菲爾當然不可能會殺人,當然若是被殺的人是特意安排的,那就是例外了。
就好像這一次綺禮所偽裝出來的事件一般,當初舞彌也安排了同樣的一出。
結果,入侵的敵人自然被愛麗絲菲爾親手所殺,魂器不知不覺中完成。
所以,即使是愛麗絲菲爾被人劫走,但是在切嗣心目中,她還是安全無誤的。
「真正被聖杯和那個『它』選中的人,在這場聖杯戰爭中只有兩個。只有你和言峰綺禮兩個人,你們會是最後的對手。」李阿門對切嗣說道,「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感謝。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固有時制御教給我就行了。然後,你就看一場好戲,或是一起參與這場好戲。等著我華麗的退場吧。」
出自於某個計劃,從一開始李阿門就有過兩種準備。
一種是正常計劃,完全當一個路人,混過聖杯戰爭就結束。
另一種,就是現在他要去做的,那便是故意提前退場,以死亡的形式進入聖杯內部。
這種瘋狂的計劃,這種等於再死一次的作死計劃,只有李阿門才敢做。
這一次可沒有所謂復活機會了,如果無法在聖杯中進行最後的掙扎,無法在其中復活的話,李阿門這一次就會是真死。
因為他是本體參與聖杯戰爭,死了其實也就是真死了。
除非阿賴耶和蓋亞這兩大抑制力準備支付額外代價復活李阿門,但這種可能性真的不大。
「你……」聽出了李阿門話中意思的切嗣,也不敢相信對方的話,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居然故意尋死嗎?
切嗣突然想起了最近突然在全世界流行起來的各種小說、動漫、遊戲和電影,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裡面的主角都是喜歡各種作死。
所有主角都叫做李阿門,都拿著一本叫做《無量作死經》的書。
現在仔細一想,似乎這與眼前這人完全一致。
真難以想像,對方是如何強行推動這一切,讓那些不符合時代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強制推行的。
突然之間,切嗣總覺得欠下這樣一個人的人情,實在是有一種悲劇的感覺。
他總覺得自己一定會落到一種很糟糕的結局。
如果李阿門知道這個傢伙的想法,一定會得意的大笑,很清楚的告訴對方:你猜對了。
在李阿門的計劃中,他所要給切嗣的未來,會是比原劇情更為悲劇的未來啊。
如果不是這樣,一切還只是原劇情,那麼他李阿門豈不就是白來了嗎?
「只要我來了,就注意留下我的痕跡。」這就是李阿門一直以來的作風。
比起這一邊的悠然不同,Saber還並沒有被切嗣通知,並不知道內情的她,仍舊還騎著機動車追趕著「Rider」。
話說回來,即使Saber知道內情,知道愛麗絲菲爾的狀況,或許以她的性情仍舊還是會繼續追下去吧。
只可惜,她完全是追丟了目標,被對方吸引到了真正的Rider所在之處。
可以預見,一場戰鬥應該無法避免了吧。
而引誘了某個人,並且策劃了這一切的言峰綺禮,他又會是如何因為這份「惡」而愉悅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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