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聲。
一個背著小熊書包,梳著雙馬尾,有著白皙皮膚的八歲小女孩,捂著臉倒在了地上。
幾名同齡男孩女孩冷笑著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只不過碰你幾下,你就叫你媽來學校投訴,你是中世紀時期的公主嗎?連碰都不讓碰?」
「穿雜牌衣服的公主, 你們不要逗了。」
「聽說有些國家喜歡把出賣身體的女性叫做公主,你們看她像不像那種公主?」
「還真有點像,聞著就一股騷味。」
「公主,公主,以後就叫她公主吧,安妮公主!」
「安妮公主,哈哈哈……」
……
「拽一下你頭髮怎麼了?」
「你這雙馬尾不就是給人拽的嗎?還敢反抗?」
「安妮公主?叫你公主,還真以為自己是公主。」
「一個賤貨, 還敢有意見?」
「下次再敢反抗, 就不是踢你兩腳的事情了,給我們好好記住。」
「碰一下她,我都嫌髒了我的手,你們呢?」
「跟你一樣,我要去洗手了……」
……
「看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怎麼了?」
「還不是那個安妮公主的母親,那個老賤貨,要不是她向學校告狀,我下個月的零花錢也不會減半。」
「說起來,她母親還挺漂亮的,你們說會不會是做皮肉生意的?」
「很可能。」
「不是可能,是肯定,否則一個住在『貧民區』的女人,怎麼養得起小孩?」
「小聲點,安妮公主能聽到。」
「聽到就聽到,她敢怎麼樣?」
「媽媽是公主, 女兒也是公主,你們說,我們要不要幫她宣傳一下?」
「這個好,下節課就去做……」
……
「天天背個小熊書包,也不知道裡面藏了什麼見不了人的東西,給我看看!」
「鬆手,再不鬆手打你了!」
「賤貨,賤貨!」
「一起打,這賤貨不鬆手。」
「叫你鬆手不鬆手,就是欠收拾。」
「什麼東西麻,就一堆垃圾,小熊還有縫過的痕跡,這是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吧?」
「不一定是垃圾堆里撿的,說不定是他母親的客人送的呢?」
「安妮公主,下次叫你母親的客人送你個好點的書包。」
「哈哈哈哈哈……」
……
「快把廁所門卡住!」
「堵住了,潑水。」
「爽不爽,安妮公主,這是我們專門為你準備的禮物,開不開心。」
「求求我們, 求求我們就給你開門。」
「這么小的聲音誰聽得到, 大聲點。」
「哎呀,不好, 上課了,我們下節課再給你開門。」
「放心放心,我們下節課一定來……」
……
「課上到一半了才記得來教室,還把衣服弄得這麼濕,你對我這個老師有沒有半點尊重?」
「什麼在廁所被堵門潑水,你就是給自己找理由!」
「你睜大眼睛看看,為什麼那麼多人沒事,偏偏就你一個人出事了?」
「閉嘴,我不想聽你的解釋!」
「給我站到後面去,有你這種學生,是我這個做老師的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以後我的課,你都給我站著聽!」
……
「你真的找人去收拾安妮公主媽媽了?」
「中午就已經打了電話,花了我不少零花錢,現在應該已經動完手了。」
「可是,這樣做會不會有點不好?」
「有什麼不好?你看她現在這副樣子,難道你還想她媽再向學校投訴嗎?」
「那要是明天她媽還投訴呢?」
「那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了,不說這個了,等下放學幫我攔住她。」
「沒問題……」
……
「別走,找你有點事。」
「我爸經常教導我,別人抽你一巴掌,你就要抽回別人兩巴掌,既然你媽敢向學校投訴我們,那她就要做好被我們報復的後果。」
「求饒?現在求饒有用嗎?我被扣的零花錢你來賠嗎?」
「誰要你那點破錢,一年還沒有我一天多,而且錢還那麼髒。」
「你們看看她,像不像一條狗?」
「我覺得你這個形容不太恰當,這分明就是一條母狗。」
「回去看看吧,那就是你告狀的後果……」
……
安妮背著小熊書包,衝出了校門,朝著家的方向飛快跑去。
濕淋淋的頭髮和連衣裙,衣服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腳印和灰塵,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
頭上隱隱可以看到幾點凝固的血痕,那是頭髮被拽掉留下的痕跡。
這些,就是她現在的樣子。
噗!
由於心急沒怎麼看路,安妮被地面凸起的石頭絆倒。
膝蓋與堅硬的地面發生摩擦,弄出了兩道血痕,滲出的血液還沾染著沙土。
但安妮好像全然沒有察覺似的,爬起來繼續跑,心中對著自己知道的所有神靈都祈禱了個遍,希望媽媽不要出事。
沒多久,他跑到了家所在的社區。
相比起學校周邊的高樓大廈,這裡大多是低矮且年久失修的建築。
街道上,隨處可見廢棄的針頭針管,還有幾個躺坐在地上、身體一部分腫脹腐爛、手臂上布滿針孔、時而發笑時而哭泣的男女。
「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是安妮的錯,一切都是安妮的錯,如果有什麼懲罰和報復,就對著安妮來……」
安妮一邊在心中默念,一邊飛速地從小路中跑過,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自己的家。
一間低矮破舊的平房。
半開的房門,讓她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
「媽媽……」
安妮用力咬著嘴唇,速度再一次加快,衝到了家門口。
屋子昏暗狹小。
裡面除了被用作睡房的客廳,就只剩下更加狹小的廁所和廚房。
安妮一眼望去,發現家中原本擺得整整齊齊的物品,現在正亂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
角落裡,一個女人正趴在地上。
蒼老疲態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五官底子不錯,年輕時絕對是個美人。
但這個女人,現在情況很糟糕。
胸口插著一把淌血的匕首,臉色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雙眼緊閉,身體不自覺地抽動著。
「……既然你媽敢向學校投訴我們,那她就要做好被我們報復的後果……」
「……回去看看吧,那就是你告狀的後果……」
一瞬間,安妮腦海閃過這兩句話。
心中自懊自悔的同時,她飛快衝進家,跪坐在女人身旁,哭喊地叫著媽媽,並伸出手捂住匕首周圍,試圖止住不斷冒出的血液。
然而。
呼喊沒有任何作用,女人已經聽不到了,她的呼吸越來越弱。
背對著房門的安妮,並沒有看到門後隱藏著一個身著連帽衛衣的男子,男子眼露凶光地看著她,似乎是在思索要不要動手。
他裸露在外的左手手背上面,隱隱可以看到一個骷髏頭紋身。
幾秒後。
他從身後的背包中拿出一個自製的燃燒瓶。
輕手輕腳地走出門,確認外面沒人後,用火機點燃燃燒瓶的引線,然後用力把瓶子砸向屋內距離門邊最近的一堆雜物。
瓶身破裂的同時,他迅速將門關上。
聽著門內火焰燃燒的聲音,男子拉了拉頭上的帽兜,雙手插在衛衣口袋中,轉身朝著一側快步離去。
火焰迅速在屋中蔓延。
第一時間封鎖往出門的路。
「媽媽,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安妮……」
安妮仿佛沒有發現火焰,一直在呼喊著母親,淚水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滴落在女人蒼白的臉上。
火勢越來越大。
很快將屋內大半的物品點燃,滾滾濃煙在屋中飄蕩。
吸入濃煙的安妮也隨之倒在母親身旁,但她的兩隻小手仍然緊緊捂住女人胸口的傷口,口中不斷地呼喊著媽媽,哪怕聲音已經細如蚊蠅。
女人的胸口已經不再起伏。
安妮知道,這已經沒救了,可她還是不想放棄。
她不敢想像沒有母親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她寧願死也不願意經歷。
「媽媽,誰來救救我媽媽……」
「拜託了,誰都行,請救救我媽媽……」
安妮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但即便這樣,她仍舊惦記著母親。
「孩子。」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意識昏昏沉沉的安妮,發現周圍的火焰和濃煙在瞬間陷入了停滯,一個身穿黑袍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
帽兜的陰影將他的臉全部遮住,只能從聲音中判斷出,他應該是一個老爺爺。
「為了救她,你願意付出什麼?」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從帽兜下傳來的。
安妮不理解火焰為什麼會如視頻畫面一般停下,也不明白這個神秘的老爺爺是怎麼出現的,但她還是下意識張開了嘴:「一切。」
她用盡全力,聲音還是很小。
小到即便把耳朵貼到她嘴邊,也不一定能聽清。
但這個神秘的老爺爺聽見了,他又問道:「哪怕付出的是你的身體和靈魂?以及從今往後的自由?」
這個老爺爺好奇怪,同樣的問題為什麼要問兩遍?
安妮雖然疑惑,但還是回答道:「我願意。」
只要母親能活著。
自己哪怕現在去死也沒問題。
沒有了自己,她肯定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安妮其實很清楚,有不少男人追求過母親,但母親為了不讓自己受委屈,哪怕遇到喜歡的人,也還是選擇了拒絕。
只要沒有了自己這個累贅,她就可以嫁一個好人,可以再生一個弟弟妹妹,可以穿漂亮的衣服,可以住明亮的房子,不用每天去打幾份工,不用再像以前那麼累……
真好。
安妮心想道。
恍惚間。
安妮發現面前的老爺爺腦袋抬起,露出了鼻子下面的部分,那是半張滿是皺紋的臉,此時正對自己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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