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洋坐在椅上,伸出左手,搭在文仲右肩。筆神閣 bishenge.com要知他對文仲的拳掌大是忌憚,既怕花翎和楊軒使詭,請了窩闊台出來對付他,又怕就算花翎和楊軒確具誠意,窩闊台如此武功,只須脫困而出,那就不可複製,是以他手按文仲之肩,叫窩闊台為了顧念義兄,不敢猖獗。
只聽得腳步聲響,四名侍婢橫抬著窩闊台身子,走進堂來。他雙手雙腳都以牛筋捆縛,口中塞了麻核,眼睛以黑布蒙住,旁人瞧來,也不知此是死是活。
蒙古公主伽羅失聲叫道:「三哥!」便要撲將過去搶奪。
花翎伸手在她肩頭一推,喝道:「給我好好坐著!」
伽羅被點重穴後,力氣全失,這一推之下,立即跌回椅中,再也無法動彈。
花翎道:「這小子給我使蒙藥蒙住的,他沒死,知覺卻是沒有恢復。黃大王,你不妨驗明正身,我沒拿錯人吧?」
黃洋點了點頭,道:「沒錯。」花翎只知她這群醉人蜂毒刺上的藥力厲害,卻不知窩闊台身具奇功,一時昏迷,不多時便即回復知覺,只是身處縲紲之下,和神智昏迷的情狀亦無分別而已。
文仲苦笑道:「翎兒,你拿下我三弟幹什麼?他又沒得罪你。」
花翎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她不願在人前流露對文仲的依戀之情,卻也不忍惡言相報。瑤雪生怕花翎舊情火熾之下,壞了他的好事,說道:「怎麼沒得罪花莊主?他……他勾引卻勾引了琅苑,玷污了她的清白,這種人死有餘辜,也不用等他……」一番話未說完,文仲和花翎同聲驚呼:「什麼?他……他和……」
文仲臉色慘白,花翎本是火暴的脾氣,忍耐了良久,實在無法再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叫道:「都是你這沒良心的薄倖漢子,害了我不算,就連你的兄弟都害了你的你妹子,你們果然是一丘之貉」一轉身,伸足便向窩闊台身上亂踢,罵道:「你這禽獸不如的色鬼,喪盡天良的浪子,連自己妹子也放不過,我……我恨不得將你這禽獸千刀萬刀,斬成肉泥。」
她這裡又踢又喊,堂上眾人無不駭異。
伽羅,瑤雪等明白文仲的性子,立時瞭然,知道他和花翎私下有情。其餘文仲、楊軒等稍一思索,也都心下雪亮。只有陳澤不明所以,眼兒地下躺著的正是三王子,當下伸手在花翎肩頭一推,喝道:「喂,三王子是蒙古王子最懂規矩的,你罵我三王子,等如是罵我。你罵三王子是禽獸,豈不是我也成了禽獸?你這潑婦,我把你的心肝一把掏出來吃了!」
黃洋道:「陳澤,不得對花翎無禮,這個窩闊台的小子是無恥之徒,花言巧語,不過是曾給過你半塊餅而已,今日正好將之除去,免得在江湖上沒面子見人。」
陳澤道:「他是我恩人,那是貨真價實之事,又不是騙我的。怎麼可以傷他?」一面說,一面伸手去解窩闊台的捆縛。
黃洋道:「我對你說,千萬別任性胡為,你取出骨刀來,將這小子的頭砍去。」
陳澤連連搖頭道:「不成!老大,今日陳澤可不聽你的話了,我非救三王子不可。」說著用力一扯,登時將綁縛窩闊台的牛筋扯斷了一根。
黃洋大吃一驚,心想窩闊台若是脫縛,這四象拳使將出來,又有誰能夠抵擋得住,別說大事不成,自己且有性命之憂,情急之下,呼的一劍刺出,直指陳澤的後背,內力到處,鋼杖貫胸而出。
陳澤只覺後背和前胸一陣劇痛,一根鋼刀已從胸口突了出來。他一時愕然難明,回過頭來瞧著黃洋,眼光中滿是疑問之色,不懂何以黃洋陡然間會向自己猛施殺手。
黃洋一來生性兇悍,既是忍辱負重,自然出手毒辣,二來對窩闊台的丐幫四象拳忌憚異常,深恐陳澤解脫了他的束縛,是以雖無殺陳澤之心,還是一杖刺中了他的要害。
黃洋見到他的眼色,心頭霎時閃過一陣悔意,又覺對他甚是歉疚。但這自咎之情一晃即泯,右手一抖,鋼刀復自他身體中抽出,隨即一杖橫抽,喝道:「老四,將他去葬了,這是不聽老大之言的榜樣。」
陳澤大叫一聲,倒下地下,胸背兩處傷口中鮮血泉涌,一雙眼球睜得圓圓地,當真是死不瞑目。老四抓住他的屍身,拖了出去。他與陳澤雖是同班,但兩人素來不睦,陳澤曾幾次三番,阻了他的好事,只因武力不及,被迫忍讓,這時眼見陳澤為老大所殺,不由得心中大快。眾人均知陳澤是他的死黨,但一言不合,便即取人性命,兇殘狠辣,當真是世所罕見,眼看開到這般情狀,心下無不惴惴。
黃洋冷笑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提起鋼刀,便向窩闊台胸口戳了下去。
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北方草原,悠悠洞中,少年多情,少女多欲!」
黃洋聽到「悠悠洞中」四字時,鋼刀凝在半空不動,待聽完這四句話,那鋼刀竟是不住顫動,慢慢縮了回來。他一回頭,與伽羅的目光相對,只見她眼色中似有千言萬語欲待吐露,黃洋心頭大震,顫聲道:「女....女神仙……」
伽羅面帶倦色,點了點頭,低聲道:「你……你可知道窩闊台是誰?」
黃洋腦子中一陣暈眩,瞧出來一片模糊,似乎是回到了十年前的一個月圓之夜。
那一天他終於從東海趕回蒙古,那時的蒙古還是部落組成,來到蒙古後外,他在江北道上遇到強仇的圍攻,雖然盡殲諸敵,自己身受重傷,但他是部落皇室中人,他父親為奸臣所弒,他在混亂中逃了出去。他知道現在蒙古自己的部落最具人氣的是他的堂兄,可是真正的皇帝應當是他父親的。
他掙扎著一路行來,逃到北方草原外,唯一的盼望,是要請成吉思汗主持公道。成吉思汗是蒙古新秀,手具一方勢力。可成吉思汗部落的人們卻說,成吉思汗西征,已入出征三天,再隔十天半月,也不知是否出定。他問黃洋有什麼事,可以留言下來,或者由他去稟明大王子朮赤。對待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外來人,傳話的這麼說話已是十分客氣了。黃洋也是怎敢吐露自己的身份?他用手肘撐地,爬到北方平原之上,等著成吉思汗。
此時的他是世上最賤、最污穢的一個病漢,可是,他本來是北邦的二太子,當月亮升到中天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從迷霧中冉冉走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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