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獄上空,一片虛無區域。
界神牌上方的那頭老猿,眉頭緊鎖著洞察周遭,冷靜而充滿智慧的妖瞳,一直閃耀著冰藍神光。
祂的神性意識如幽電,含著冰寒氣息,試圖解析莫名乍現的空間縫隙。
突然,祂感受到了無上大道的制衡!
在冥獄天地,似乎有一個模糊而龐大的古老意志,因祂連番割裂出空間縫隙,凍結著時空而被驚動了。
連塵埃都不剩的虛無之地,有冥獄天地的底層法則,形成唯有老猿能感應到的紋絡。
這讓老猿眉頭驟的更緊了,祂不由冷哼一聲:「那小子的靈魂,興許和這個世界有關,可他最初並非誕生於此。」
這話,也不知祂究竟是說給誰聽的。
「零星半點的不滅魂火,便是回歸那片魂海,又能掀起什麼波瀾?」老猿嗤笑一聲,決意不再追究下去,道:「待我轟滅了隆迪,藉助冥獄神秘躋身為主宰,我便從魂海內挖出他的不滅魂火,令他死個透徹。」
「呼!」
界神牌就此向下方開赴。
將龐堅的點點不滅之魂斂取,又在毀滅餘波過後,把那些不滅之魂送回冥獄的空間縫隙,也隱沒在虛無之地。
……
「讓你早點走,偏就不聽。」
握著「葬魂法杖」痛擊大魔神法偈的白姿,突然向那位巨靈族的神靈靠攏,只見一隻巨大的金色「冥獄魂蜂」,也從阿塔的腦殼飛出。
這只在龐堅的身上,感受到家鄉溫暖的蜂蟲,靈光閃閃的複眼四處搜尋。
它在尋找龐堅的蹤跡,卻什麼也沒看到。
「還找什麼?他已經魂滅了。」白姿蹙眉,視線落在它的身上,不悅地說:「我養了你那麼多年,也沒見你對我如此親近在意。」
「嗡嗡!嗡嗡!」
蜂蟲用力地振翅,以嗡鳴聲來回應祂,大意是說祂和龐堅不同。
「那傢伙能帶你去煉獄,能讓你見到萬隻同類?還有一個鮮活的蜂巢,和一隻成熟的蜂王?」白姿有些吃驚。
吞食了阿塔的神魂後,這隻「冥獄魂蜂」智慧大增,發生了驚人蛻變。
「只可惜他死了,不然我也想通過他,去煉獄看一看。」
又和蜂蟲交流了幾句後,白姿暗感失望地,和大魔神法偈拉開了距離。
這時候,那塊從天上降落的巨大界神牌,已經攜帶著那頭老猿,向隆迪走出幽洞的陸地衝去。
法偈,也一路怪叫著「淵老」的名字,主動湊了過去。
「淵老,阿塔魂滅於此!待到戰爭結束,請你一定要復活阿塔啊!」
大魔神法偈苦苦哀求道。
一滴阿塔的精血,早就被祂以秘法儲備起來,以淵頤對生命力量的深刻理解,通過一滴精血復活阿塔毫無難度。
——只要淵頤肯。
「我答應你,阿塔會被我復活。」老猿一口應承。
「多謝淵老!」
「多謝淵老!」
「淵老,我們將誓死追隨你!」
「在這片霧海天地,如若由伱來成就為主宰,我們所有人都跟著沾光!」
「……」
還存活著的低位神,那些其它天地的界神,都在對那頭老猿歌功頌德。
龐堅爆滅的元神,成了眾神記憶中的一點小米粒,不足一提。
……
煉獄。
龐堅置身於魔能天穹的本體,心頭空落落的,感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東西,似乎已經離他而去。
元神在碎滅時,本體的部分神性意識和魂力,也一併遭受了重創。
他深刻見識到了那頭老猿的兇悍力量。
一個「裂」字毀去了一切。
陸地,碎地,包括萬千生靈都在眨眼間湮滅,連塵埃都未剩下。
這尊誕生於霧海天地的古老妖神,可謂是他目前接觸過的最強存在,沒有之一。
真身沒能降臨煉獄的洛紅煙,未能涅槃重生歸來的黑鳳凰,都不及這頭老猿恐怖。
在老猿的手段下,他感受到了真正的絕望,任憑他施展百般術法逃逸,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主宰之下,這位最強大的戰力,令他備受震撼。
望著眼前魔能涌動的「天」,感受著無邊無際的邪念、惡念,龐堅漸漸斬掉內心諸多臆想雜緒,繼續著手對這片「天」的破譯掌控。
本體不滅,機會就還在,他沒有輸掉全部。
他要堅守自己的本心,以這具原始軀體為核心,去追求更高的境界,更強的力量,和更為神奇的器物。
他還有時間去扭轉敗局。
……
第一界,天寶宗。
因「天禁」中沒有多餘氣運可用,從磐石碎地回來之後,又在潛心琢磨命運之術的李昱晴,驟然感受到了嶄新氣運的匯聚!
「呼!」
她御劍飛天。
不多時,她就來到了「天禁」的位置,她悉心感悟洞察。
她還動用她掌控的命運之力。
很快,她就覺察出在「天禁」中的某個神秘角落,正有一縷縷氣運匯聚。
她手中的「命運之珠」和她醒悟的命運之力,幫助她追溯過去,挖掘那些氣運的源頭和來歷。
追溯過去,遠比洞悉未來要準確,耗費的心神力量也較少。
於是她就看到了,有無數零碎的七彩流光,四散逃逸時被一股無形力量覆蓋,再被一一轟滅扼殺。
每一縷七彩流光中,都有龐堅的魂之氣息,都有如芥子般的幽影。
流光,幽影,隨氣運的湮滅而滅。
李昱晴心頭劇痛,顫聲輕喝:「龐堅!」
她知道了氣運因何而重聚。
融入一股氣運鑄就出不朽元神的龐堅,因沒有通過破開「天禁」的方式踏出煉獄,這股氣運就一直被視為十五股氣運之一。
固有的大道法則,認為他龐堅依然還在煉獄中,認為他沒有離開,所以就不會有嶄新氣運產生。
除非他死了,才有新的氣運生出。
此刻新氣運的匯聚,追溯過去留有龐堅的氣息和幽影,說明另一個翱翔霧海的龐堅,已經隕落在了外部天地。
「我想要的不是這個結果。我渴求的氣運,可以來自於任何人,唯獨不應該是你……」
少女在「天禁」之下悽然低語。
一個龐堅隕落在了天外,她不知道會給第五界的龐堅,帶來怎樣的影響和後果。
她也知道還有龐堅存在,知道龐堅並非徹徹底底死去,可她還是感到難過。
這股正在緩緩凝結的氣運,明明有助於她突破現有的境界,令她蛻變為一尊人族真神。
但她忽然沒那麼渴望了。
「死的不該是你。」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心亂如麻,不知何去何從。
這時,那顆「命運之珠」在她掌心一點點地亮了起來,有源自外域星空深處的力量,透過了煉獄的「天禁」注入石珠。
因厲兆天長久被困,封閉異神窺視的「天禁」中,那不斷減弱的幽禁之力終於被突破了。
「儘快成神,將來替他殺死淵頤。」
一個溫和慈愛的神音,於李昱晴的心靈大海響起,告訴她應該怎麼做。
少女抿著嘴輕輕點頭,御劍沉落天寶宗,開始準備真神境的突破。
……
天外。
「封禁解開了!」
「有一股力量,破掉了煉獄的天禁限制,我們又能看到煉獄內部的狀況了!」
「咦!為何我只能窺探五層之上的世界?在煉獄第五界,目前發生著什麼異變?」
許多魔神,還有如紫墨般的鬼族神靈,突然又能感受到祂們的信徒,能夠將神性意識落在特殊的祈神祭台和傀儡身上。
然而,卻僅限於上方的四層天地。
「魔巢!」
「魔巢有變!」
大魔神赫摩天,通過炫影的那柄魔刀,通過一些魔道至寶,去洞察那塊天外魔石時,竟然發現什麼也看不見了。
「炫影,誰在魔石中?」
赫摩天在天外咆哮。
「是巫源。」魔鱗族的少女,離那塊來歷神秘的魔石有千丈遠,她提著那柄魔刀低聲回答:「巫源在煉獄成功晉升為真神,我們誰也阻止不了他。」
「他進入那塊魔石,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沒人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
「這片天地,有了天翻地覆的巨變,不再是你認知的那樣了。」
炫影嘆息。
赫摩天沒有回應,祂的神性意識如風暴,在不同的信徒和器物中遊蕩。
祂在飛快地獲知訊息,也在整合那些從各處得來的消息,從而判斷目前煉獄的情況。
最終,祂重新詢問炫影:「第五界發生了什麼?」
「人族真神降臨後,被困在第五界,目前誰都逃脫不出。」炫影將他們通過特殊渠道,得來的重要消息匯報:「隔絕那些真神的,是我們第五界的天穹,我們不知道具體原因。」
「魔天,竟然……」大魔神赫摩天駭然驚叫。
祂又驀地停下驚叫,沉吟片刻後,果斷吩咐道:「立即舉辦儀式,我要再次降臨!」
……
另一邊,幾位鬼族的長老,圍著一個祈神祭台,也在聆聽紫墨的法旨。
「我要降臨!」
如赫摩天那般,紫墨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地,降臨一股強烈的神性意識進來。
在煉獄天地,赫摩天和紫墨連番遭遇挫折,幾度鑄就的半神之體全都被毀。
可祂們依舊不肯死心,依舊要參與進去,要去尋找翻盤的可能性。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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