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三零五章青丘山

    青丘山位列中土三大妖地，但與炎雲澤地和櫻花林相比，其內里實力卻遠遠不如。除卻白霖、白霓兩兄妹頂梁扛鼎，剩下的便都是一些普通妖眾，如金猿大妖一樣的存在寥寥無幾，不過九尾妖狐一族本就是天生的天地靈獸，一旦七階化形，同境界之中便可謂是罕有敵手。

    陸正等人一路南下，這次沒有再苦苦奔行，靠著陸正不斷施展跨越傳送，瞬息數千里，僅是數日後便穿過中州地界進入南疆。重回舊地，熟悉的南疆沉悶燥熱立即迎面而來，本是綠綠蔥蔥的山林世界，因為獸潮爆發，如今看來各處都有侵襲波及痕跡，沿途人族城池更是處處血腥悽慘，血漬雖已乾枯，但橫屍所在陰氣冤魂瀰漫不散，幾次夜間路過，尖鳴鬼嚎直滲骨骸。

    陸正心有不忍，幾次遇到都要停下為之超度，但即便是他如今精深修為，面對一座城中最少萬千冤魂仍是吃力異常，但求儘自己所能為這些枉死之人做分貢獻。

    一路下來，本是衝著青丘山而來的幾人漸漸有了心境變化，無人點破，但眾人心裡都對南疆獸神多了幾分深深痛惡。

    虎狼之敵，絕不能留。陸正心中默默作想。

    青丘山的位置在南疆偏僻角落，與東荒相隔不過萬里，隱沒在群山峻岭之中、此處正是避過獸潮的地方，幽幽白霧掩映綠意，鳥叫獸鳴聽起來愜意非常。四人在一道兩山峽谷的溪面上點水而過，前方高峰忽轉，一座並無如何雄偉卻位置突兀的大山就立在了視線盡頭。

    有石橋如虹，跨越江河，陡然間靜謐肅殺的氣氛中響起森森風聲，兩邊山坡高崖上的成林草木同時刷刷搖動，好似萬千凶獸敵手隱在其間。下一刻，神情凝重的四人同時轉頭向著左手高崖看去，只見一個依稀可辨的高大魁梧身影出現在那裡，隨後仰天呼嘯，被山坡山崖夾在下面的溪水低谷中頓時風聲如吼！

    此起彼伏的妖獸聲音在兩邊出現，高崖上除了已經現身的金猿大妖外又多了兩個同樣化形的大妖，不少虎狼異獸在高低錯落位置現出身形，獠牙鋒利，巨爪刨地。另一邊的山坡密林中也緩緩走出幾隻雪白妖獸，與身體大小完全不符的巨大尾巴暴漏身後，張牙舞爪，殺氣騰騰，再靠後一些的地方，一雙雙或綠或紫的奇特目光從林間透射出來，低聲咆哮，嗜血猙獰。頭上高空突然多了幾隻鷹隼大雕，盤旋徘徊，叫聲激烈。

    「好大的陣仗！」陸正忍不住咂舌，但臉上除了最初的凝重之外並無半點懼意。

    盡頭的山巒中飄出一道婀娜身影，在幾人目光注視下緩緩落下，最後停在了那座石橋之上。妖狐白霓依舊美艷不可方物，不過那雙滿是魅惑的眼眸中多了些許複雜意味，她率先開口，卻是說出了一句讓眾人精神一震的話語——

    「你們中計了……原天行要攻打道清門了。」

    白霓開口如此直接，聽起來也不像是撒謊，這邊四人一時間竟然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僵直了片刻功夫，陸正突然向前一步，喝聲問道：「玄蛇前輩在何處？」

    白霓目光黯然，秀臂輕挽，「他已經在原天行手中……蟬兒他們只負責引他出山，剩下的都是原天行的安排……」

    「你這算是在認錯嗎？」藍鯨聖王頓時冷笑起來。

    「一樁交易，對不住了。」白霓抬起頭，眼中恢復了一些凌厲之色，「你們能追到這裡，也是出乎我的意料……青丘山雖然不大，但絕對不怕你們幾個……」

    「白霖身受重傷，只怕現在還在生死邊緣吧？」陸正出聲打斷，說不出的陰戾肅殺。

    白霓立即變了臉色，顯然沒想到他們連這個都追查到了，但異色在她臉上只是一閃而過，隨後便恢復正常——「我兄長的確重傷在身，但就憑你們四個能在這裡討到什麼好處？你們要知道的事情我已告知，我勸你們還是趕緊返回道清門救援為妙，若是拖延下去，呵……」

    不用白霓多說，陸正等人自然明白孰輕孰重，不過既然有杜洵警覺在前，如今道清門中更是坐鎮諸多修士，原天行自己也剛剛在炎雲澤地經歷一場惡戰，縱然重新拉起幾方聯盟，恐怕一時間強攻道清門也不會有半點效果。

    這正是陸正思前想後卻依然堅持南下的真正底氣所在。

    啃完炎雲澤地這塊硬骨頭反手就想再度攻打道清門，那他原天行也得有這個牙口才行！

    「攻打道清門的事情，是原天行親口對你所言？」陸正突然問道

    白霓一直保持警惕，但說話間並無隱瞞欺騙的意思，「他帶著玄蛇向西而去，我只是聽他和獸神討論時候透漏了這個計劃……」

    陸正雙目一眯，心頭頓時明白幾分。原天行想要攻打道清門不假，杜洵疑慮所在也是極有道理，但正如他心中猜測，原天行如今也僅是有此想法而已。他不惜代價強行攻下炎雲澤地，得到了上古鯤鵬靈獸的精血妖體，又巧用伏筆拿下九陰玄蛇，這一切自然都是另有圖謀，不說之前大戰實力消耗，就單是利用鯤鵬血脈和玄蛇靈獸所圖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完成，如此情形，他原天行怎麼會真的攻打道清門？再加上白霓所言，原天行若是和獸神有所安排，言談之間豈會不避著她這個外人？恐怕這一切也是一點小小的利用，無論道清門是派出隊伍四處追蹤還是固守宗門，都讓原天行得到了充足的時間。

    想到上古鯤鵬血脈和九陰玄蛇業已被原天行攥在手裡，自己卻渾然不知對方所圖何為，陸正心裡不由一陣莫名煩躁，身上氣機頓時乍隱乍現，青丘山遠近眾妖瞬間更加戒備，狼嚎虎嘯更甚幾分。

    白霓注視陸正良久，見他如此反應，說道：「原天行攻打道清門的事情我不知道到底是否真實，但你們既然追到這裡，那便也是中了他的詭計……我其實並不相信他會在這時發難，炎雲澤地的事情你們也已知曉，哪怕君嵐山再強，但幾方勢力前後都有重創，他想要動手也並非什麼明智之舉。」

    「你既擔心我們在這動手，又將一切全盤托出，看來心裡還是有幾分愧疚呢。」藍鯨聖王的注意力依然只放在白霓身上。

    「九陰玄蛇之事確實是我們青丘山做的不對，」白霓沉默片刻後開口，幽幽說道：「我們只是和原天行做了一筆交易，一切到此為止，你們不必擔心我們捲入其中。」

    「做得不對？」藍鯨聖王哂笑道：「一句對不住就想了事？白霖未免太看不起我藍鯨聖王了罷。」

    白霓嘆了口氣，態度陡然軟了許多，「大哥所做一切我並不贊同，但既已為之，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若是你們需要什麼消息情報，我所知曉必然毫不隱瞞……如果你們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那動手便是。」

    藍鯨聖王渾身滿是殺機，「當初帶你們進道清門的是我，現在你們卻在背後捅了一刀！那可是九陰玄蛇啊，一尊化蛟的聖妖就這樣被你們送入原天行手中！你們知道他要幹什麼？他殺了金翅鵬王搶奪鯤鵬血脈，又得到了玄蛇，若是讓他用這些上古遺種的血脈祭煉出什麼恐怖東西，到時候遭殃的豈止是一個道清門！？」

    白霓目光定在不遠處的水面，一言不發。

    「罷了，事已至此何必多說。」陸正接過話頭，沒讓藍鯨聖王再說什麼，自己向著白霓問道：「我問你，原天行帶著玄蛇前輩去了哪裡？」

    白霓目光低垂，嬌柔姿態彷佛是被藍鯨聖王訓斥的有些愧疚難當，在聽到陸正詢問後，她才再度開口，「似乎是向西而去，具體所在我並未詢問。」

    「那君嵐山現在是空巢一座？」

    「……不知道，」白霓搖了搖頭，「他們當時剛從炎雲澤地返回，身上都還有傷，但布局在前，又仗著人多才把玄蛇道友控制……在場的除了原天行和幾個君嵐山大能之士，還有獸神和朱笑風，但沒有其他弟子，所以我並不知道君嵐山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君嵐山現在確實是空無一人。」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眾人幾乎同時震驚側目，只見遠處那座山中飛出兩道身影，一男一女，正向著這邊慢慢凌空走來。

    「白霖！」藍鯨聖王眼中殺機乍現，但還好沒有失控衝上前去。

    現身的男子正是在炎雲澤地中為原天行出了極大力氣的白霖，隨著他的出現，兩邊獸群聲音明顯低沉下去，隱約間還產生了一些悲傷的叫聲。

    直到白霖走到近前，陸正等人才完全看清了他的異樣之處——兩鬢髮絲灰白無光，整個人彷佛老了許多，本來氣度儒雅，現在卻滿是頹然衰敗氣息。

    （三千字……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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