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八章世間多離奇

    「他，他真的還活著？」阿三神色疑惑，烏黑髮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的男子，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毫無起伏的胸膛。仔細瞧了半天后，阿三也不敢上前去探探鼻息，只是嘴裡呢喃著：「胸口沒動靜……這，這怎麼會是活的……」

    「呸！」小金子啐了一口唾沫，用力掐著自己那難以驅使的大腿，直到感覺吃痛得緊才罷了手。下肢的無力感消散了不少，小金子賊溜溜的眼中凶光畢露，好像要生吞了那躺在地上傢伙，只聽他惡狠狠道：「嚇我……居然裝來嚇我！真是該死！」

    阿三被他這話說的身子一震，心底的一絲畏懼被這狂暴囂張的言辭瞬間撕得粉粹，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他居然向後退了一步，看向那半死不活的男子時，目光中竟然充滿了同情——在他深刻的記憶當中，凡是被這個比自己小了一歲的傢伙如此記恨的倒霉蛋，不論是誰，都總會有一段慘痛到無法忘卻的記憶，那些強勢如老六一樣的傢伙都是如此，更何況是眼前這個明顯死的差不多的傢伙！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阿三心裡默念佛語，表情肅然，神態惋惜

    「快看！」小金子忽然大叫起來：「他的手指又動了！」

    「呃？！」阿三的眼芒頓時一縮

    那個傢伙居然真的沒死！他那細長的右手手指剛才竟然輕輕彈動了兩下！

    「怎麼辦？」他呆呆地發問

    小金子沉默不語，臉上的各種神情交相更迭，眼中的精芒更是連連閃爍，片刻後，他便作出決斷：

    「先探探他的鼻息！」

    小金子揮了揮手，忽然感覺身後的阿三有些異樣，轉頭看去，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兩人相互對視，面面相覷起來——似乎，誰也不敢過去啊……

    「算了，我來！」小金子咬牙發狠，擼起袖管露出瘦若枯柴的細小手臂，一隻手提著木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我來幫你！「阿三面帶愧色，雖然不敢充當主力，但幫忙看著點也好。他快步趕上了小金子，除了右手裡緊握的木棍外，左手又順勢抄起一塊石頭，兩件兇器在手，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

    十幾二十步的距離被一點點拉近，雖然明知地上的那個男子即便不死也難有迴轉氣力，但小金子還是頗感畏懼，一時間層層細密汗珠在額頭上悄然浮現。兩人在那男子身旁不遠處站定，阿三在小金子的示意下繞到了另一邊，高舉的石頭和木棍隨時準備對著這個傢伙動手，一旦他有異動，手下絕不留情。

    小金子看了看一旁嚴陣以待的阿三，緩緩舒了口氣，他半弓著的身子咽口唾沫強定心神，在鼓足勇氣之後，緩緩探出一隻手來，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向後躲去，胳膊越來越直，身體愈加扭曲，在一片壓抑緊張的氣氛中，他的手指終於抖動著摸到了那個男子的鼻下。

    「噝！」小金子的手像是被燙了一樣猛的收了回來，繃緊的身體迅速向後退了一個大步。

    「怎麼樣？」阿三跳了兩下擋在小金子的面前，手裡的木棍和手頭去沒有半點放下的意思，警惕的目光依然緊緊注視著地上的男子。

    「有，有氣！」小金子喘了幾下，肯定地點了點頭，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顯然放鬆了不少，確定生死之後，他的小臉上很快浮現出了一絲好奇：「奇怪……看他身上的傷口，雖然沒有觸及到致命的地方，但一夜之間留這麼多血，按理是活不成的，可他怎麼到現在還有鼻息……」

    「我們，要不要報官？」阿三有些遲疑，但立即遭到小金子的白眼：「你忘了大頭是怎麼死的了？！」

    阿三頓時噤聲

    「不能報官！」小金子強調了一遍，眼中的凝重與有些稚嫩的面容極不相符，但嚴厲的口吻卻讓阿三不敢違悖，「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呃，七級……七級什麼來著？」

    「浮屠……」阿三低頭小聲說著

    「對，七級浮屠……」小金子乾咳了兩聲，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然後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雖然我們不是什麼聖人善人，但他既然還活著，又碰巧被我們撞見了，那……唔，自然要救他一命……不能報官，也不能請大夫……」

    「那怎麼辦？」阿三立即抬頭叫嚷起來：「你難道會治病？他可是快要死了，如果沒有大夫給他把脈開藥那還不如扔在這裡不管……」

    「哼，那些大夫們一個個比鬼還要惡毒，他們一旦報官，我們兩個豈不是要倒大霉！你難道連回春堂的王掌柜和那個坐堂的齊大夫都忘了？！」小金子有些惱怒，「再說，沒有診金，哪個大夫會給你看病？！」

    「這……」面對著小金子的激烈言辭，阿三一時間無話可說，瞪大的眼睛中頓時變成了一片迷茫，他下意識的向旁邊挪了半步，雙眼卻不經意掃到了地上的男子，眼中的精芒忽的一閃而過，立即有了些許光彩：「他身上雖然沒有錢搭和戒指飾品，但衣服裡面藏著一點錢銀也說不定！」

    「哦？對啊，我怎麼把這給忘了！」小金子猛的跳了起來，一拍腦門哈哈大笑，轉身就撲了過去，先前的大義凜然、聖人之說此刻全然拋到了腦後，興奮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之前的鎮定嚴肅。

    站在一旁的阿三看著眼前手忙腳亂的小金子瞬間石化。

    「晦氣，真他娘的晦氣！」小金子忽然停了下來，再度開罵，「這個窮鬼，渾身上下居然沒有半錢銀子！你他娘的穿著這一身皮，沒有銀子好歹留張銀票啊！該死的山匪流寇……咦，這是什麼？」

    「啥？」阿三精神一振，立即湊了過來，只見小金子掀開那位可憐中年大叔的袍服，從他的後腰間扯出了一件東西。

    「錢袋？！」阿三幾乎就要跳了起來，這傢伙居然把錢袋掛在後腰！但隨即他又有些疑惑：「這，怎麼這麼扁……」

    小金子顧不得說話，他劈手拿過錢袋就要打開，卻發現無論如何用力都拉不開細繩穿著的袋口。

    「我來！」阿三接過錢袋，上等材質做就的錢袋剛一入手就讓他感覺這東西本身就價值不菲，他不斷加大力氣卻發現自己也無法奈何這錢袋分毫！

    「什麼玩意？！」他心神震動，小金子更是呆若木雞，就在兩人發怔的時候，那個小巧的錢袋忽然呼一聲掙出阿三手掌，在兩人惶恐驚叫中化作一道流光飛上了天空！

    「嗡！」一聲輕響，那道流光居然又降了下來，卻猛然間沖向了地上男子的額頭！

    「啊！」小金子和阿三抱頭鼠竄，像是真撞上了厲鬼，但見那道遁光就在兩人眼前倏的消失，居然是衝進了地上那男子的腦中！

    沒有想像的頭破血流，也沒有其他任何一樣聲響，那化成流光的錢搭事物就這樣消失在了眼前！

    小金子和阿三相對而視，眼中都是強烈震驚與難以置信，終於，小金子率先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那個依然昏迷不醒的男子倒頭便拜，面上以免驚慌失措，口中更是言辭混亂：「上……上仙……上仙饒命啊，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識仙人面目，請勿怪罪啊……我給您磕頭，我給您磕頭了……求仙人饒命，求仙人饒命啊……」

    「仙人你不要殺我們，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三直接淚奔，搗蒜頭與地面接觸砰砰作響。

    小金子叩了半天，卻發現前方全無聲響，他戰戰兢兢的抬頭瞟去，只見那個男子依舊橫躺在那裡，他的目光剛剛觸及那人臉部，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又大聲尖叫起來——

    「啊！看，快……他，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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