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六十八章回山

    炎炎七月，烈日橫空，本是酷熱驕躁時節，道清上下卻一片歡騰鼓舞，隨處可見諸多底子交頭接耳笑語連綿，議論紛紛處卻是為了一樁天大喜事——道清千年奇珍彌羅紅果終於長成！

    消息傳出，四方雲動，正道大小門派宗族紛紛送上賀貼道喜，亦有不少修士前來拜訪覲見，拿出各種珍藏寶物慾換取一粒彌羅紅果所煉製的「化清丹」，放眼看去，整個道清一片往來，好不熱鬧！

    未及半月，「化清丹」終於出爐，數目不詳，有暗中轉向後山祠堂，有封存保管，有易物交換，除卻星河峰之外，其他六脈亦是皆有所得，雖然數目不一，但自有分論。當此之時，姜虛靖以掌教之尊正式宣告天下，五年之後道清將舉行七脈會武大典！

    七脈道清，三千弟子，一時間整片山脈都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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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日落，春去秋來，彈指一揮間便是兩年。

    晨光熹微夏風習習，此時正是這夏日時節最清爽時候，烈日未出，天光尚早，享受山頭晨風，竟是覺著比傍晚清風還來的愜意欣然。

    思過崖一如既往，煢煢孑立毫無生機，只是站在平崖上的少年與三年前相比大有變化。身姿挺拔，秀眉朗目，面如凝玉神態灑脫，雖然還顯著幾分稚氣頑劣，但一身清白布衫下氣機流轉，看著竟然是有了幾分仙師風範。陸正雙眸四顧，靜靜等待旭日初升，除卻腳邊收拾妥當的雜物再無其他牽掛物什。

    思過三年，竟是轉逝如斯！

    回頭再看，這一座禁錮囚籠雖然還是那般可憎，但此時即將離去，竟是讓他有了些許感懷嘆息。三年獨修，境界提升並不如願，但想到自己神識所藏「太奕劍道」他忍不住就要大笑三聲，禍福相依，誰知定數？

    東面紅光初露，遠處天際便有一道閃亮遁光飛了過來，陸正面上欣喜之色稍縱即逝，眼中疑惑期待似乎另有所指。遁光降到崖前山腳，來人卻仍是按著規矩一步步走將上來。良久之後，明空洞前的平崖石階上終於現出一個青衣身影，步步拾階，很快就到了陸正近前。

    眼前的巡山弟子並非當年那位，神情冷漠倒是極為相似，只見他徑直走到禁制刻痕前，自顧自的掏出一面令牌，而後掐訣念咒，令牌光芒大振，那道隔絕內外的禁制瞬間散去，雖說並無影跡，但禁制消散的一刻，陸正卻陡然覺著呼吸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鮮氣息。

    「星河峰弟子陸正，三年思過期滿，准許離開思過崖回歸本脈山門！」青衣弟子冷冷說完便轉過身去，扔下一句話後抬步就走：「跟我走罷！」

    陸正也無什麼神情變化，三年間見多了執法殿巡山弟子的冰冷麵孔，早已對這般刻板冷冷的言語習以為常。他伸個懶腰努力掩飾了一下內心激動，而後回頭深深看了眼空空石洞，神情複雜，再轉頭時，臉上神情平靜再無半點波瀾。

    抬腳，移步，走過那道禁錮自己三年的深深刻痕，陸正長長吐出一口氣。

    踏踏的足音在山間響起，陸正一路上摸索著石階側壁緩緩而行，心情略有起伏，目光不時看向遠處天際。待走完最後一級石階，看著前方不遠處站定的青衣師兄，陸正躬身揖首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師兄！」

    青衣弟子只是點了點頭，也不多問便轉身繞著山腳四處開始察看各處陣法禁制布置。陸正目送他漸漸遠去，自己卻依然站在原地佇足等待。旭日愈發高升，山間有了熱意，陸正臉上終於有了些許怒意：「罷了！那群傢伙或許都忙的有事脫不開身……哼，我還替他們辯解說話，真是……死胖子……」

    陸正憤憤轉身準備去向那位巡山師兄詢問歸山路途，只是繞了一個小圈便看到了那位青衣師兄的身影，但尚未靠近，陸正便瞧見了這位站在草叢某處師兄的古怪臉色。

    「你在等人？」那位師兄抬頭看了過來，率先開口問了一聲。陸正不明所以，愣了一愣，「是……呃，倒也不是……」

    青衣弟子面色更加古怪，他向著陸正招了招手示意走近一些，然後指了指身前不遠的雜亂草叢。陸正一頭霧水只覺著好生詭異，待他走到近處順勢看去，卻見一片綠意蔓延中有兩個龐然大物——一個體型肥碩，一個健壯如牛，一青一白，橫躺縱臥，酣睡不起。

    陸正眼神呆滯，瞠目結舌，良久忽然嘴角一抽笑將起來，只是這笑容頗不自然，比哭啼還難看幾分。側目再看那位青衣師兄，卻見他那冰冷麵龐上竟然出現冰雪融化般的溫暖笑意。

    兩人相視而笑，臉上皆是燦燦光輝，只是陸正目中晶芒閃動，竟是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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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星河峰時，陸正剛一落地便聽到前方林蔭籠罩的房屋居所之處傳來紛雜響動，隨後不待他走上幾步那邊林間便有許多人影涌了過來。看著眾多熟悉面孔，陸正已經歡喜得不知如何言語，稚嫩肩膀不知被眾人拍了多少次，耳中更是不斷傳來關切詢問與欣喜呼聲，內心翻騰洶湧，但終究忍住沒有留下淚來。

    一路同行而歸的孟紹文覷見他的模樣，立即哈哈大笑走近捉弄了一番，卻冷不防挨了呂勝兩記板栗。人群中只有陸正身旁的一同歸來的卓不凡還算安然，除了在一旁憨笑連連再無其他半點舉動言語。

    眾人好一番熱情歡迎後擁簇迴轉，走過林蔭小道，陸正才被告知丈天七外出許久不在山中的消息，乍聽之時，陸正頓時有些失望之意，但好在有三十多位師兄為他洗塵接風。只是片刻功夫，便有巨大酒席桌宴在廚房擺出。此時山間無外人，更無門中師長前輩，這群年輕弟子一時歡聲笑語毫無顧忌，觥籌交錯舉杯暢飲，本該是早已不食人間煙火的山間年輕仙師真人此刻竟然硬是用俗世烈酒喝出了醉意。直到將孟紹文與老七齊彥採購所有酒水全部喝個精光後，眾人才東倒西歪各自爬了回去。一向最為老實誠懇的二師兄如此，傲氣沖天的三師兄亦如此，負責掌勺的大廚子七師兄也被灌得酩酊大醉，只有一直呵呵旁觀少有飲酒的大師兄沒有半點失態。

    「你看，他們這麼多人都不是你的對手！」呂勝轉頭輕笑，那邊紅著臉頰勉強站穩的陸正喘著粗氣打個酒嗝：「他們……委實太差了些……」

    「哈，你這小子！」呂勝開懷大笑極為高興，他側了側身子向著另一邊同樣沒有參與酒戰的孟紹文招了招手。孟紹文剛把一位師兄扶回房去，見到呂勝招呼立即拖著圓鼓身子滾了過來。

    「唔，還沒倒？」孟紹文過來故意拍了拍陸正肩胛，「嘖嘖，果然是好酒量……你得感謝我才對，要不是我，你哪裡來的今日這份海量成就，哈哈……」

    陸正在還算清醒的卓不凡攙扶下晃了晃身子，想說些什麼，卻覺著臉上好生木然生硬，雙唇也似乎有些難以使喚，正努力張開嘴巴開想要說些什麼時，旁邊呂勝已經出手在孟紹文頭上給了狠狠一記悶敲，隨後便是幾聲玩笑似的訓斥：「趕緊去廚房拿些醒酒茶來！若是師父突然回來，嘿嘿，你小子不是喜歡邀功麼，今天這場面便都算你頭上怎樣……」

    孟紹文已經不是曾經少年，除卻身高長了一截，體型也跟著肥碩了幾分，但此刻在呂勝敲打下他還是乖乖服帖，只是口中喊著求饒轉過身子，但他又立即迴轉過來對著陸正做了個鬼臉，隨後便努力抬腿向著廚房那邊跑去，只是每一次落腳都要在地面留下淺淺凹痕。

    呂勝嘴角上揚，望著那邊背影輕笑搖頭，背後這是忽然傳來陸正混雜的一句言語——「師兄……我，我要學御劍飛行！」

    聲音落下，少年身影軟軟滑到，這一次，連他身旁的卓不凡也一同絆倒在地。

    呂勝微微一怔，笑容更甚。

    （斷更兩天，人生重大事宜，沒有先行請假，萬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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