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一九五章以我殘軀換平安

    從黑雲寨位置最高的祭祀小屋推門而入，一路疾行趕回來的陸正衝著門外站立守護的中年偉岸族中首領微微點頭示意，隨後就匆匆進去，本來打算一路親自護送杜洵離開，但最近仙劍煉製已近尾聲，這幾日巨大煉器鼎爐中異動頻頻，雖然有族長老人和一幫族中上了年紀的煉器大師共同坐鎮，但如此神威驚人的出世之兆依然讓他們有些難以控制，幸好還有阿藍主動請纓幫忙看護，不然只怕未到仙兵出世之日，這些煉器大師都要被生生反噬而死。

    木屋內的通道仍舊光芒黯淡，直入內里的巨大被掏空的巨大洞窟，陸正赫然發現，這裡居然只有族長老人單獨看護。

    「回來了？」族長老人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守在這裡，此時看起來疲憊憔悴，以往滿面紅光被深深皺紋取代，滄桑眼眸中更是有些渾濁失神。

    陸正不敢怠慢，趕忙過去扶住爐前不遠準備起身的老人，臉上愧歉不已：「蒙柯已經帶他離開了……前輩，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再這樣下去，我怕您……」

    「怕我撐不過去？」老人眼中慢慢多了一些光亮色彩，笑容溫和卻滿是艱辛，「沒事的，我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了，過半天再來替我守著……唉，一把年紀了，確實不中用了……」

    「前輩，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

    「不行，你做不來的，」老人蹣跚走到近處的石椅，示意陸正一同坐下，他長長吸了口氣，看起來精神一些，「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們木苗族對煉器一途獨有法門，除了材質出於金母鐵樹占有先天優勢，另有刻符煉器手段可以把法器寶物煉的更加犀利神妙，這段時間是仙劍胚體出爐時候，也正是刻繪符文的絕妙時機，我們只有一直守在這裡才能在仙劍每一個部位剛好完美時刻將符文附在上面……呵，孩子，這件事情，你真的幫不上什麼，不過畢竟你才是劍主，一旦這柄逆天仙劍出現什麼反噬異動只有你控制才是最好，所以我才讓你不要外出離開，否則誤了時機，那就太過可惜了……」

    陸正恍然大悟，但看著老人模樣仍是心有不忍，「前輩，您這份恩情，晚輩實在不知該怎樣報答……」

    「哎，莫說這些客氣話，你能幫我了去金母鐵樹這樁心中大願已是最大報答，更何況日後族人之事還需你分心照應，我幫你煉製這柄仙劍根本不值一提。」老人渾不在意，自顧說道：「仙劍出世也就在這幾日功夫，到時天降異象才是大事，你也不必在這陪我這糟老頭，還是出去好好布置那些隱匿陣法吧。」

    陸正面有遲疑，但在老人催促在還是起身說聲告辭離開了洞窟，臨行之時回望那座火焰閃亮的鼎爐，目光複雜，心有嘆息：「仙劍啊仙劍，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直到陸正身影消失，獨坐在洞窟石椅上的族長老人才緩緩站起身來，但身子一顫嘴角突然滲出一絲血跡，他顫顫巍巍伸手抹去，面色灰敗，整個人彷佛老了許多，良久之後，他怔怔看著那座巨大鼎爐，突然慘然一笑，呢喃自語道：「天兵降世，如何能擋得住天劫異象？禍福相依，我這算不算自討苦吃？一把老骨頭死了無妨，卻要連累眾多族人了，列祖列宗在上，但願不要怪我如此魯莽行事，實在是逼不得已別無他法啊，若是這次沒有看走眼，希望他真能帶著我木苗族走出這千年困境，哪怕是犧牲我一人性命也值了……」

    「族人休養生息隱藏在此已經多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斷送這片世外桃源……我苟延殘喘活了三百年不是怕死，只是擔心自己這麼一去，木苗族就真的沒了主心骨，現在族中人才凋落，根本沒人能夠繼承始祖之眼，早年有異人來訪時曾說下箴言，說我木苗族將來必逢滅族大難，十分天數隻留一線生機，如今恰逢天下亂局，南疆深處的那隻戾獸也從鎮妖塔下跑了出來，金母鐵樹是他志在必得，幸好老天有眼真的送來救命生機，讓陸正取了聖物解我大難……雖然還是九死一生，一步不慎就是滅頂之災，但相比以往已經大有轉機，有中土長生榜第一修士停留寨中，另有海族聖王在此協助，更有蒙柯甘心守護，我實在是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機會了，有他們在這，哪怕仙劍出世真的引來南疆群獸，也好過日後單憑族人之力守護聖物，只要能保我木苗族不滅，我就算為了煉製這件東西粉身碎骨也絕不後悔……」

    「……眾神在上，佑我族人……」

    低沉聲音在洞窟中慢慢回想消散，身形突然佝僂矮小的老人緩緩跪倒，對著巨大鼎爐重重叩首，這一刻，火爐中焰火陡盛，洞窟中各處微光亮起，彷佛有無數先賢英靈浮現，本來即將消失的回音猛地大了一點——

    「……佑我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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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小屋中每天都開始有族中煉器大師進出往來，天性淳樸習慣了平靜生活的木苗族人大都感覺到了一些別樣氣氛，少了族長老人的身影，更不見猶如定海神針的蒙柯影子，即便是名為貢達的中年族中首領多番解釋也無法讓緊張氣息消散，如果換做是兩百年前，這種現象或許會引來族人的歡呼雀躍，因為這無疑預兆著又一件足以引起轟動的法器仙寶出世，但對隱居在此少有見聞的這一代族人來講卻成了極大的緊張壓力。

    陸正每天山前山後的跑動遊走，更多時候需要裝出輕鬆愉快模樣來安撫詢問的木苗族人，柳依依和阿藍成了他四處布設大陣的幫手，對藍鯨聖王而言，即將發生的事情或許早有預料，淡然神色不見絲毫異常，但柳依依卻或多或少有些擔憂，陸正對她說的事情並不是全部實情，關於煉製仙劍沒有隱瞞，可關於金母鐵樹和南疆深處虎視眈眈的妖獸卻沒有提及，不過不用他多說，以蕭太一的見識自然可以料到一些情況，柳依依自然也就知道了一些，此時若說完全沒有一點危機感的，恐怕就是仍然每天抱著阿狸的覺空小和尚了。

    「姐姐姐姐，你們在忙什麼啊……」

    「……陪我去抓魚吃吧……我想吃烤兔子……」

    小和尚跑的飛快，但還是跟不上幾人的步伐，每次見到他們有些空閒時間就會跑來纏著央求，但除了幾句應付話語外再沒有人願意理他。

    籠罩了整個寨子前後的大陣在短短几天很快成型，陸正手上有得自歸元地宮的無數陣旗陣盤，又有方大同留下的諸多殘本陣決，雖然不見得能布下威力多大的陣法，但在阿藍和蕭太一看來已經是目前眾人所能合力布設的極限了。

    夜間殘月如勾，寨子安靜下來，辛苦一天的阿藍直接回房休息去了，柳依依那邊隱約有言談聲音傳來，似乎是在跟蕭太一交涉什麼事情，若是認真去聽，這邊坐在房門前的陸正還是能夠清楚聽到他們談話的，但身心疲憊時候，他已經沒有一點偷聽的心情。

    很快，那邊被驚醒準備偷聽的覺空被走出房門的蕭太一用一個眼神嚇跑，隨後，一身黑袍的老者閉上柳依依的房門向這邊走來。

    （十二點前的更新……有點趕時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