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二二零章棲息之地古怪之人

    還處在闊別相逢悲喜交加情緒中的一眾王庭遺族中突然有人匆匆起身，隨即走到恩和老人身旁在他耳畔一陣低語，這位上了年紀的薩滿老術師聽完當即愣在那裡，「什麼……他居然來了？當真？」

    得到肯定回答後，原本站在一側感觸眼前情形的恩和術師趕忙走近被圍在人群中的蒙柯，他也不說什麼，只是開始低首恭敬的幫襯著這位與以往記憶中形象相比少了許多凌厲霸氣的大汗攙扶眾人，在蒙柯和他一陣勸說下，眾人終於緩緩起身，個個淚眼婆娑，越是上了年紀的王庭族人哭的越是兇狠。

    「……大家放心，既然我回來了，那今後一定不會再讓大家受苦……」蒙柯認真說著，才說幾句，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報仇，整個場面瞬間爆炸，所有人前一刻還是悽苦模樣，一眨眼就變成了連綿高亢聲音的呼喊。

    蒙柯登時皺眉，哪怕他一路上對這報仇一事早有計較，但此刻面對神情激動的眾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任由眾人扯著嗓子喊了半天，他陡然沉下臉來，虎目威嚴，氣勢驚人，瞬間便將眼前這些人全部震住。

    或許是終於想起了這位昔日大汗的神威，一眾王庭遺族立即都閉上嘴巴，但眼中都是毫不掩飾的期望神色。

    「報仇一事我自有安排，你們現在這等狀況，還是先好生休養為好！」蒙柯做足了樣子，沉聲說道：「單憑我們現在這點人馬，如何能輕易為死去的王庭族人報仇？你們不必擔憂，一切聽我安排便是。」

    群情激奮情形很快被壓了下去，見到蒙柯後的眾人好像一下子找到了頂樑柱，在昔日大汗簡單吩咐後開始整頓這處寨子，直到將眾人安定妥當，蒙柯才拉著陸正和阿藍走上寨子最高處的荒亂丘頂。

    後面慢慢跟上來的恩和老人恭恭敬敬站在那裡，低首靜靜說著：「……那位中土修士來了這裡，聽他們所說，那位恩人小住了兩日，前段時間剛好離開，說是為大家置辦一些東西……」

    陸正等人皆是一臉好奇驚異，沒想到他們剛到此地，那位在恩和老人口中的中土修士居然也到了這裡。

    「聽你路上所說，這位中土修士好像有些古怪呀，」陸正皺了皺眉，「不知名號，不知修為，好像憑空冒出來一樣，當年頂著那麼大風險幫助你們，現在又突然出現……我倒真想見見這位高人，也不知是中土哪路修士，居然這麼有趣……」

    蒙柯在一旁點著頭，緩緩說道：「既然對你們有恩，那也是對我有天大恩情，見了面定好好好感謝一番。」

    恩和老人連連稱是，「當年王庭初逢大難，我們好不容易聚集起一些存活族人，卻遭到了赤河國的瘋狂追殺，要不是那位中土道友出現及時，我們也沒辦法一路安全到達這裡。」

    「我看你們現在情況，好像與傳聞中的有些不符呢，」阿藍突然開口，看著下方忙碌收拾整頓這處偏僻破舊居處的人群，說道：「草原人都說王庭遺族自稱巴爾塔人，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反抗鬥爭，但你們這樣……我很好奇，你們怎麼做到的？」

    阿藍問的有些隱晦，恩和老人卻聽出了意思，只見他一陣苦笑，搖頭道：「所謂巴爾塔的稱號確實是我們最初時候給自己起的，但後來逃到這裡，幾次暗中出去行動也沒什麼收穫，反倒是折損了不少青壯人手，後來這個名號就被別人利用了……大草原上不滿赤河國做法的大有人在，最近幾年都是有人冒充王庭遺族在外面搞風搞雨，這一次也是聽說赤河國抓了不少人，我們想著出去看看情況，不管那些人是什麼用心，我們總歸需要了解一點情況，沒想到正好碰上了你們……」

    阿藍哦了一聲，「這麼說來，那日在東羅城外你們出手也是有些太過冒險了吧？一旦真被赤河國騎兵圍困，後果……」

    恩和老人點了點頭，嘆道：「一旦被圍，確實很難逃脫，甚至會被他們順藤摸瓜找到這裡，這次如果不是老天有眼讓我們碰到卓力大汗，恐怕我們真就……」

    蒙柯拍拍老人肩膀，說道：「沒事就好……這次事情只怕已經引起赤河國注意，他們不難猜到是我回來，赤河王都那邊一定會有所行動，說不定已經派出了赤河精騎向這邊趕來……這段時間先讓大家收斂一些，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恩和老人應了一聲，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蒙柯看得真切，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要說的儘管說出來。」

    恩和老人一陣遲疑，看了看蒙柯雙眼，片刻後，在陸正和阿藍也將目光投過去時才開口說道：「大汗，我其實看得出來，以前的事情你是真的忘了很多……換做是當年的你，只怕現在就要先去大殺一番……其實大家剛才口裡喊著報仇，但誰都知道這根本不太可能，不管你對以前的事情能想起多少，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做什麼不太明智之舉……咳咳，這些話全是老夫的肺腑之言，若是有什麼衝撞地方，請大汗千萬不要怪罪……」

    蒙柯啞然失笑，無奈道：「這一路上你早就看出來了吧？不瞞你說，我到現在仍覺得當年事情像是一場噩夢，若說報仇一事，我心裡自然有數，可誠如你所言，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大家過得這麼艱難，短時間內如何能報此大仇？或許換做當年那個我，現在已經衝上大雪山了，但現在我不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從長計議便是，不過關於我失憶一事，還請你務必保密。」

    恩和連連點頭，「這個老夫曉得，其實只要大汗你能回來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哪怕是躲在這種地方過一輩子，也好過貿然出手徹底斷了王庭一脈。」

    「這恐怕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吧？」阿藍突然插進話來，隨手點了點下方人影，輕笑道：「我聽他們言談之間，都是不日便要報仇雪恨的話語，看來想要安撫他們，還需要下不小功夫啊。」

    恩和老人一陣尷尬，苦笑道：「這個……實在是當年大汗威風太盛，大家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難免有些得意忘形了……」

    「那你的想法呢？」阿藍轉過頭來，靜靜看著年邁老人，「一輩子躲在這裡？你也知道不太可能，赤河國既然知道他回來了，怎麼可能就此罷手，哪怕你們不想著報仇，他們還想著將你們徹底剷除乾淨呢，草原雖大，但沿著這個方向派遣幾十萬草原騎兵，找到你們只是時間問題。」

    恩和術師神情愴然，喟然嘆息：「這個我自然知道，但現在大汗剛剛歸來，還是要先穩住形勢為妙，哪怕赤河國真的追到這裡，我們也不能跟他們硬拼……」

    老人側過臉來，看著蒙柯認真說道：「大汗，不是我畏懼怯戰，實在是……不想讓你再冒風險啊……我們苦等這麼多年，現在既然真的等到你回來了，報不報仇無所謂，延續王庭命脈才是根本啊，只要我們休養生息，哪怕蟄伏等上幾十年一百年都是值得的啊……」

    恩和老人已然是聲淚俱下，蒙柯百感交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就在這時，簡陋山寨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尖銳哨聲，旋即便有幾道身影跑了上來，一陣興奮呼喝聲音中，山丘上的幾人也將注意力全都投了過去。

    「是那位中土修士回來了！」恩和老人淚水未乾，笑容已經再度綻放，目光中隨著那幾道身影走進寨子的是一個身材微胖的矮個老人，借著寨中微弱燈火，笑容飽滿的老人已經看到了那張熟悉面孔，但下一刻，身前那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突然一聲驚呼，山丘上氣氛陡然一僵。

    「是他？！怎麼……怎麼可能？！」

    （來來來，猜猜是誰出現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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