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中年男人卻嘴角微揚,像是料中了會有這麼一個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駁回他的意見一般。
果然,這些愣頭壯漢紛紛退讓,一個男人在他們中間走了出來。男人看上去二十來歲,寬闊的額面,濃眉大眼,皮膚黝黑,帶著一些胡茬,穿著一身粗布麻衣,總覺得看上去有些彆扭。
「我看前輩還是不要管這趟閒事。」男人的聲音渾然有力,中氣十足,一聽就知道是帶著功夫的。
水瓏玉還是看不懂眼前的狀況,而她旁邊的中年男人卻無所謂的笑著說
「我只是好奇,也不是想管。畢竟你們這群不識水性的遼人莫名的出現在東越不說,還在船上賊喊捉賊的要抓人。」
他的話音剛落,整群人手中的長刀都已經抽了出來。
水瓏玉這才明白,為什麼她看著這群人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他們並非中原人士,這一身中原普通百姓的打扮穿在他們身上當然彆扭。細看之下,這些人都長得高大粗狂,橫眉怒視著他們。
為首的男人卻揮手阻住了身後的人,他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說
「中原高手如雲,更有些藏匿的很深。我們是處理自己的事,並不想來中原惹是生非,如此裝扮也是為了不擾了大宋百姓的安寧,兩位能否不要過問此事?」
這個遼國人看似粗狂,從聲音也聽得出他功夫不弱。而此刻他卻沒有咄咄逼人,而是曉之以理。身份被揭破也不慌張,可見他心思縝密,不是一般人。
水瓏玉不作聲,因為她知道中年男人自有主張。而中年男人也的確收斂了他一貫的隨性,看著眼前的男人說「如果這閒事的確是你們自家的事,那我們不管也罷了。但若你們在宋期間有犯我大宋絲毫,我保證你們回不了你們那個大遼。」
中年男人的聲音平和,說完嘴角雖扔有笑意,眼神中卻已殺意滿載。這種外放的殺意,就連曾經身為殺手的水瓏玉都感覺到了威脅,不自覺的打了一陣冷顫。
遼人們本來都凶神惡煞,氣勢壓人,此刻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為首的男人眉頭緊鎖,但他最慶幸的莫過於剛才制止了手下,沒有和這個看似並不起眼的中原人起衝突。常年與野獸為伍的習慣造就了他敏銳的感覺,這個中年男人不論怎麼看都的確非常普通。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他身上都不自覺的發出警告,提醒他危險。如今看來他的直覺沒錯,而這個選擇也十分明智。
中年男人沒有再理會他們,而是轉身說「瓏玉,我們走。」
水瓏玉跟著他回到了夾板上,他看了看周圍說「看樣子我們差不多快到了。」
「嗯,這裡離楓橋鎮已經不遠了,還沒問過前輩此來江南所為何事?」水瓏玉問。
「啊……」船艙內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
中年男人無奈一笑,水瓏玉的眉頭卻已經皺了起來說「前輩,我去看看。」說完已經朝著船艙跑去。中年男人也跟了上去。
「你們要幹什麼?」女人驚恐的聲音從船艙中傳出。
水瓏玉一看,他們已經打開了艙門進了船艙。剛才那個大漢說的煞有其事,怎麼這會兒卻是在為難一個姑娘家,難道這個姑娘就是他口中的自家事?水瓏玉也跟著進了艙門一看究竟。
大漢們圍著一個幾乎裸著的少女,少女以船艙里的麻布遮著沒有穿衣服的身體。她的頭髮蓬亂,五官卻分明,眉似遠山,眼睛明媚,鼻樑高挺,紅唇似火,雖不似水瓏玉驚世不凡,卻也如驕陽似火。加上她周身白皙的皮膚,高挑的身形,玲瓏浮凸的身材,絕對讓人大飽眼福,看得周圍的大漢各個已經近乎神情呆滯,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而少女眼中卻驚恐萬分,水瓏玉見狀即刻出了船艙,從附近隨手撤下了一大塊布,進了船艙圍到了少女身上。
眾人這才回過神,為首的壯漢卻遲疑的說「你是什麼人?」
少女受了驚嚇,躲在布中發抖卻不出聲。壯漢拔出大刀指著少女惡狠狠地說「快說,不然我殺了你。」
「你沒見她嚇得說不出話麼?」站在少女身後的水瓏玉冰冷的說。
壯漢卻沒有放鬆警惕,而是說「我說過,這是我們自家的事,與你們大宋無關,所以你最好不好插手。」說話間他已經殺意外放。
「看來你想在這裡動手。」船艙外傳來中年男人輕鬆的聲音。
大漢一怔,回頭看著從船艙門下來的中年男人警惕了起來。
中年男人一看水瓏玉以及她眼前的女人,笑了笑說「這情形,今天這閒事是非管不可了。」
頭髮蓬亂的女人眼前局勢緊張,低聲說「各位大爺不要誤會……我……我只是被剛才進來的人強迫的脫光了衣服……你們又忽然沖了進來……所以……」
「剛才進來的人是誰?」大漢急忙問。
女人的聲音細若蚊蠅,大漢緊逼之下,她更是退縮到水瓏玉身後,不敢抬頭的說「就在你們進來的時候他出去了……」
大漢恍然大悟,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這個女人身上,根本沒有留意有沒有趁著這個時候溜出去,這一切都是那人的奸計。
「糟了,被那廝逃了。我們走!」大漢怒喝說,說完帶著一群人離開了船艙。
看著眾人退走,水瓏玉才放鬆下來。她也有些疑惑,於是對著旁邊的女人說「姑娘,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女子原本要去北方探親,從東越上船的時候因為盤纏不夠,船家就讓我睡了船艙,我睡到一半忽然被艙門打開的聲音吵醒,進來了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他一把抓住我,威脅我說不許出聲,否則就殺了我……」女人回憶起來後怕的說著。
「後來他就逼著我脫衣服,我原本以為他要輕薄我,心中害怕……誰知外面傳來了吵鬧聲,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問他,他只是看著我……表情怪異的點了點頭。然後……那群人沖了進來,我一時情急扯了一塊破布遮身……後來的事,姑娘都知道了……」
女人把事情一一道來,水瓏玉卻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看來那群人要抓的人就是剛才逼著這個姑娘脫光衣服的人。他被困的船艙,恰好看到有個樣貌不錯的姑娘,於是心生一計用來脫身。任哪個男人忽然之間見到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姑娘一絲不掛也不會無動於衷。而他恰好用這個時間來脫身。
中年男人聽罷才說「現在也算是有驚無險,這眼下又快到江南了,姑娘下了船就好繼續趕路了。」
女人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轉身面對水瓏玉說「方才多謝兩位出手相救,小女子不知道如何報答才好。」
中年男人卻笑著輕鬆的說「要是哪天瓏玉姑娘遇到困難,就有勞姑娘連我這份一起報答給她好了。」
水瓏玉本來才要拒絕,中年男人這麼一說反而讓她有些不明其意。並不是她看不起眼前這位遇難的姑娘,而是就算將來她遇到困境,也不會讓一個不懂武功的平民百姓來出手幫忙,更何況是一個柔弱女子。
「前輩喜歡開玩笑,姑娘別在意。」水瓏玉回頭對著眼前的女人說。
女人依舊溫和,她對著水瓏玉說「怎麼會呢?對了,我叫翡翠,還未請教兩位恩公姓名。」
水瓏玉看了看旁邊的中年男人,回頭說「前輩是隱世高人,不願意透露姓名,我叫水瓏玉。」
「水姑娘,小女子還有一事想求……」翡翠靦腆的說。
「翡翠姑娘請說。」
「能否請姑娘為我尋一身我能穿的衣服?剛才那人為了防止我找衣服遮身,離開的時候拿走了我的衣服……」
翡翠有些難為情,水瓏玉卻沒有驚訝而是說「好,你的身材要比我高一些,我的你應該穿不了。你等我一會兒。」水瓏玉上下打量一下翡翠說。
翡翠點了點頭,水瓏玉對著中年男人說「前輩,我怕剛才那些人回來尋仇,我去給翡翠姑娘找身衣服,就麻煩前輩在我回來前照顧翡翠姑娘一下了。」
中年男人依舊笑著說「你去吧。」
水瓏玉出了船艙,翡翠也坐了下來。中年男人靠在旁邊的船板上看著她說
「姑娘使得一手好計謀,看來如今的遼軍會氣勢洶洶也不無原因。」
翡翠閉上雙眼,臉上原本慌亂的神色早已消失,嘴角上已經浮現了一抹自信的笑意
「瞞得過那些人,瞞得過水姑娘,卻沒有瞞過前輩。」她的語氣也與先前截然不同,雖然聲音依舊悅耳,卻和方才的翡翠判若兩人。
說罷她睜開明媚的眼睛,眼神卻已變得鎮定自若,還帶著一絲銳利的自信,她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說「但是我很好奇,前輩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的身材相貌包括口音都已經暴露你並不是東越人,不過你說是去北方探親,所以這也說得過去。但最重要的是,既然去探親,身上怎麼會什麼都沒帶?更重要的是,如果你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粗針布活都是要做的,你的指尖並沒有任何針線活的痕跡,反而有常年使用兵器的手繭。加上你想方設法要遮掩的貴氣,身上比黃金還珍貴的異國香料的味道,都說明你的來歷沒那麼簡單。追你的這群人是遼兵,所以我猜,你至少是和大遼有關的某個官宦小姐。」
翡翠聽罷卻釋然說「雖是情急之下想出來的應對之策,晚輩也知道有些紕漏,卻沒成想在前輩眼中完全失了意義。前輩既然沒有當眾揭破我,也沒有在水姑娘面前揭穿我,想必一定有其用意。」
中年男人眉頭微挑,看著翡翠說「我這一行還真是遇到了兩個了不得的姑娘。翡翠姑娘如此聰慧,就算功夫不濟也絕不會被那群愣頭兵抓到。」
翡翠並沒有因為中年男人的誇讚有多自滿,而是說「前輩所料不錯,我的確是遼人。遼人受人恩惠必會相報,前輩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說,只要晚輩做得到,都不會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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