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遠看著她,幾乎是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說:「今夜是上弦月。」
「額……」
趙婉卿有些尷尬,順勢就在書桌上趴下了:「看來殿下已經看過了呢……你看月亮都不叫上我一起的……」
趙婉卿還盤著腿,整個上半身卻都靠在書桌上,手也伸出去老長,就是還沒有碰到姜承遠的重要文書而已。
看著她這不端不正不雅觀的坐姿,姜承遠倒也沒說什麼,反而還拿起一本厚厚的古書籍,順手放在了趙婉卿的後腦勺旁邊。
趙婉卿見他手起手落,於是轉頭看了一眼,接著就拿過書枕著頭,舒舒服服的繼續趴在書桌上了。
「殿下……」她又開口。
姜承遠低頭看著各地傳來的信件,仍是不急不緩的說:「何事?」
趙婉卿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呵……」姜承遠輕笑了一下,無可奈何之中卻能聽出一絲的開心的意味。
趙婉卿的小手指有些不安分的在書桌上扣扣搜搜的,她看了一下姜承遠,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看著一下姜承遠,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如此重複幾次後,趙婉卿終於是鼓起勇氣坐直了起來,問姜承遠:「殿下,微臣有些學問,想向殿下請教。」
姜承遠頭也不抬:「說。」
趙婉卿朝他伸出左手,文縐縐的問道:「可否借筆一用?」
姜承遠頓了頓,把筆遞給她。
趙婉卿左手接過之後,才自己又換到右手,然後她拿過桌子上的一張白紙,開始在上面一個一個的寫字。
趙婉卿心想:殿下啊……不是我不信你,也不是我想騙你,實在是我師傅跟師妹也不容易,等我弄清楚他們在搞什么小九九,我肯定還是站在你這邊……
想著趙婉卿就把手上看不懂的那幾個字,跟一些她能寫出來的繁體字,互相間隔著,一個個分開寫在了白紙上。
「殿下……」她小心翼翼的把紙遞到姜承遠面前,說:「這幾個字,我不認識……你能幫我看看嗎?」
姜承遠從文書上抬起視線,掃了一眼趙婉卿遞過來的紙之後,他臉上有一絲嫌棄的問道:「你是要本王教你認字?」
趙婉卿的手不自覺的縮回來了些,她低頭嘟囔道:「可是軍中都是些武人,他們也都不識幾個大字啊……」
見姜承遠還是沒有要來一次舉手之勞的意思,趙婉卿只好弱弱的把手收回來:「那……殿下你能讓你那個白衣先生來教教我嗎?他看起來挺有文化的樣子。」
姜承遠不答,趙婉卿也已經把紙拿了回來。
氣氛沉默了片刻,趙婉卿開始左顧右盼,決定自己出去找白衣先生,他是姜承遠的隨行幕僚,肯定也就在這附近的營帳里。
趙婉卿把紙隨手一卷,正準備塞進衣兜里,姜承遠就開口說:「言葉場屋莊靶龍頂四華。」
他一口氣就把趙婉卿寫的字按順序念了出來,而且還是在低著頭繼續看文書的情況下,看來是一眼就過目不忘了。
「什麼什麼……」沒來得及豎起耳朵聽的趙婉卿就「悲劇」了,她挪到姜承遠的身邊,一臉真誠的問:「殿下,再說一遍行嗎?」
姜承遠故意把頭稍微轉向另一個方向:「不行。」
趙婉卿自然是又挪到另一邊,非要讓姜承遠能看到她:「殿下~~~」
這尾音拖得趙婉卿自己都受不了,要不是最近姜承遠對她態度不差,她還真不敢在挨板子的邊緣反覆試探。
姜承遠朝她伸出手,趙婉卿立馬從衣兜里拿出已經皺成一團的紙要給他看,沒想到姜承遠卻是從她的手裡抽走毛筆,說:「靶場屋頂。」
趙婉卿的耳朵里好像一瞬間飄過了薛小嵐的聲音:師傅給你留了信,在靶場屋頂。
這種低階的文字遊戲,果然瞞不住姜承遠嗎?
「哬……」趙婉卿發出了一聲倒吸氣的聲音,想了想還是打算先裝蒜:「什麼靶場屋頂啊?殿下是什麼意思?」
姜承遠看了她一眼,沒拆穿:「自言自語罷了。」
他的配合真是讓趙婉卿迷之感動,她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
所以趙婉卿伸出了手:「殿下,我幫你研墨。」
當然……用著趙婉卿特質巨濃墨水的姜承遠,跟不時開小差欣賞姜承遠「盛世美顏」的趙婉卿,還不知道誰更吃虧呢。
姜承遠沒有介意趙婉卿的目光,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在工作狀態,這時又無視了她。
趙婉卿卻自顧自的覺得,她一直盯著姜承遠看會有花痴的嫌疑,所以她還抽空看了看姜承遠正在書寫的信紙。
他的筆鋒蒼勁有力,行雲流水的走過紙上,留下一排排如書法藝術般的文字。
因為覺得很厲害,所以趙婉卿越看越認真,臉都不自覺的湊近過去了些。
但那行雲流水的書法卻忽然在某個字上斷掉了,就好像是筆尖跟紙張互相卡住了似的,怎麼都移動不了。
然後趙婉卿就看到姜承遠把筆抬了起來,毛筆筆尖上……開叉了。
「趙婉卿。」姜承遠開口跟她說話。
「怎麼了,殿下?」
「放水研墨。」
趙婉卿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墨水太硬,那毛筆才走不動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連忙轉頭照做,又問姜承遠:「對了,殿下,今天你問俞然要造血丸,是為什麼?」
姜承遠等她研墨,一時也沒法繼續書寫,所以他看向趙婉卿回答說:「還記得本王跟你說過的風鳩嗎?」
趙婉卿點點頭。
「風鳩之毒一旦入人體內,心力衰竭的症狀便不可逆,風鳩的解藥,是清換中毒者體內的毒血,若是使用不當,可能會直接危及性命。」
趙婉卿聽到這裡,臉上還是疑惑的表情。
姜承遠頓了頓,又說:「所以能拿到造血丸的話,就萬無一失了。」
趙婉卿終於是瞭然的「哦~」了一聲,說:「殿下怎麼不早告訴我?」
姜承遠似乎沒當回事,見她研的墨勉強能用了,就抬筆蘸墨,繼續「工作」起來。
趙婉卿本來還想要賣個關子,沒想到姜承遠看也不看她的表情,她只好沒有懸念的直接說了:「造血丸在我這裡,之前女醫曲曼給我的,反正我也用不上,你要用的話,我給你。」
姜承遠這才有些驚訝的看向她:「曲曼為何要給你造血丸?」
趙婉卿語結了一下:「這……這我也不知道啊,她說我父親對她有恩,一定要把造血丸交到我手上。」
姜承遠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趙婉卿以為他是不信,就連忙從衣服袖子裡拿出她隨身攜帶的造血丸,這東西可是相當於一次復活機會,趙婉卿一直覺得很重要,所以都沒敢放在其他地方。
不過她還是自信於自己會有主角光環,這時姜承遠說需要,她就毫不猶豫的拿出來了。
趙婉卿打開藥盒子,遞過去給姜承遠看:「喏,曲曼說這就是造血丸。」
盒子裡,紅色糖漿寫成的印刷體的「造血丸」三個字正靜靜的躺在裡面,趙婉卿自己都覺得山寨,但因為系統已經跟她證實過是真貨,所以她也想著要給姜承遠解釋解釋:
「放心吧,雖然看起來有點奇怪,但它確實……」
趙婉卿話還沒說完,姜承遠已經打量了藥盒中的造血丸,說:「確實是造血丸沒錯。」
趙婉卿有些驚訝:「你怎麼看出來的?」
她要不是有系統鑑別真偽,根本不敢相信好嗎?
姜承遠卻答非所問:「想不到本王找了三年的東西,曲氏會輕易交到你的手上。」
趙婉卿下意識的就撇清說:「殿下,我跟那些間諜絕對沒關係的啊。」
「本王知道。」姜承遠的語氣淡淡的,但卻透著十足的肯定。
他又說:「回京的時候,你把造血丸帶上吧,若是能救了皇上,本王對你另有重賞。」
「重賞?」趙婉卿好奇得眼睛都睜大了些。
姜承遠說:「金銀珠寶,加官進爵,賜城封侯,只要你能想得到的,本王都答應你。」
趙婉卿聽得有些飄飄然,仿佛她下一秒就能遊戲通關了似的。
收回臉上有些傻笑的表情,趙婉卿先應道:「好,那我就……先謝過殿下……」
姜承遠點了點頭,繼續忙他的事。
趙婉卿給他研墨到深夜,就回自己的營帳睡覺去了。
上次在書桌邊睡得她腿麻,那種仿佛一覺醒來,腳上血管全被堵住了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隔天早上,趙婉卿便讓江家四兄弟中的一個,去給她牽了匹快馬過來,然後她留下一句:「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本將軍晨練去了。」
接著她慢悠悠的駕馬去靶場,跟散步似的,不急不緩。
正好在離開軍營之前還遇見了巡邏的高茂學:「副將……」
「將軍,你這是去哪?」
「哦……我去晨練……」
高茂學的視線左右看了看,忽然問:「將軍你是要去靶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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