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卿愣了愣,接著視線往右一轉,不太相信的問道:「真的?」
薛琳笑:「不然呢?」
趙婉卿把雙手放在盤腿坐著的兩個膝蓋骨上,端著一本正經的模樣,說:「不然?反正我是覺得,一個人能對毫無關係的另一個人心生情愫,一定多少有些原因,可能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可能是性格好,可能是聊得來,也可能是相處久了的日久生情……」
薛琳還是笑:「若是世人的情愛都能有理由,有因有果,有始有終,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痴男怨女呢?」
趙婉卿搖了搖頭,實話道:「不明白。」
薛琳說:「這世間能讓人怦然心動的瞬間,大多都不是有跡可循的,如果太糾結於起因,反而會忽略了毫無關係的人之間,神奇的羈絆啊。」
趙婉卿還是一知半解,乾脆轉頭嘟囔了一句:「一段時間不見,師傅怎麼這麼會放彩虹屁了?」
薛琳終於是在沉默兩秒之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真是對牛彈琴。」
趙婉卿「嘻嘻」的朝他笑,說:「好了,既然你沒事,那我現在去泡個溫泉就得走了,煜王還在找我呢。」
薛琳臉上的表情似乎沉下去了幾分,他問:「煜王讓你回洛陽?」
「嗯。」趙婉卿點點頭,此時完全是心情大好的模樣。
她想著,薛琳人沒事,那她之前跟姜承遠的鬧彆扭豈不完全是多此一舉?最近她也沒少故意氣姜承遠,等這次見面後,就放下態度,勉強討好他一下吧?好感度上不去,她總頂著一張大盤子臉也不是辦法。
正在趙婉卿美滋滋的開始計劃升級之路的時候,薛琳卻沉聲說:「洛陽,你不能去。」
趙婉卿疑惑:「為什麼?」
薛琳皺著眉頭站起身,走到身後的書桌前,往香爐里加了點東西,房間裡的藥材味頓時濃了許多,他轉過身,緩緩回答:「你可知大齊朝中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即使是姜承遠,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趙婉卿不以為意:「這有什麼,我在臨淄城戰場上打打殺殺的都過來了,還能怕朝中的幾個人?」
薛琳毫不猶豫的說:「你是什麼樣,我還能不知道?打打殺殺?還不是那個副將時刻守在你身邊護你周全。但你到了朝中,規矩繁多,高副將不可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你,若是有人對你起了殺意,明刀暗箭,你根本防不勝防。」
趙婉卿坐著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自認為這樣薛琳就會心軟的由著她。
薛琳卻繼續道:「我是不會讓你去洛陽的,你就在我這玖真山莊住下,等我找到一個更好更大的山莊,你就隨我一同過去,既然不想當我的真宗夫人,那……我就勉強讓你當個副宗主吧。」
趙婉卿聽著,疑惑的撓了撓頭,問:「可是師傅……你不是赤霞盟的盟主嗎?怎麼又多了個玖真宗了呢?」
薛琳走過來坐下,道:「說來也奇怪,那日我從懸崖上跳下,全身傷重,經脈全斷,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以身成就楚王的大業並不值得……」
他頓了頓,趙婉卿忍不住問道:「這麼嚴重?難怪那天在山谷里,你都拉不動我。」
薛琳倒是無所謂的笑笑,又無所謂的接話說:「嗯,我現在是沒有武功的廢人了。」
「師傅……」雖然薛琳一臉的不以為意,但趙婉卿還是安慰了他幾句:「不過你人沒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你不動武,還可以讀書啊,現在文弱書生范的人多吃香,上到洗衣房的阿婆,下到賣首飾的姑娘,誰還不喜歡跟翩翩公子多說兩句?」
薛琳微微挑眉:「那你呢?」
「我?」趙婉卿想了想,腦子裡忽然出現了薛琳、高茂學還有姜承遠一身書生打扮的樣子。
這時薛琳伸出手,力道不重的捏住了趙婉卿的下巴,讓她不得不轉頭過來看著他,接著薛琳語氣不容拒絕的說道:「以後,你在我面前不能想其他男子。」
趙婉卿眨了眨眼睛看著他,稍微想像了一下此時的第三人稱視角,雖然這本該是個略霸道(?)略曖昧(?)的場景,但因為薛琳的妖孽美更適合被動,而趙婉卿此時的粗糙壯碩模樣更應該在門口扛槍站著,這畫面頓時有些喜感。
「噗……哈哈哈哈。」趙婉卿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她動了動下巴掙脫薛琳的手,又滾到地上翻來翻去,嘴上仍笑著說:「對不起,出戲了,對不起……」
薛琳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她,說:「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什麼嗎?」
趙婉卿捂著肚子笑,又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小胡茬,說:「後悔什麼?後悔被我的刺扎到手了嗎?哈哈哈。」
薛琳正色道:「後悔當了你的師傅而不是青梅竹馬,你現在都不把我當個男人看了是吧?」
「不是。」趙婉卿從地上爬起來,正想拍一下自己的胸口以證「清白」,卻忽然想起來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鐵壁平胸,她只好生生停住了動作,也沒法義正言辭的說出「不把自己當女人」的這種話。
好在趙婉卿還算機智,這時就轉移話題說:「說正經的,師傅你都不知道,你從懸崖上跳下去的時候,我腦子裡都一片空白了,我真想罵你,生命誠可貴,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薛琳說:「我現在就在這兒,你罵吧。」
趙婉卿張了張嘴又閉上,結果只是說:「算了算了,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才要罵你呢,現在人好好的沒事,我還罵你幹什麼?不過你也真笨,煜王只是要抓你們去關押審訊,他又沒要你死,你幹嘛自己送人頭?」
無意識之中,趙婉卿的態度還是有點偏向姜承遠那邊。
薛琳猶豫了一下,才說:「赤霞盟在大齊國活動這麼多年,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殺掉大齊的皇帝,為此,就算身死也在所不惜。而如今大齊的皇帝已經中了風鳩之毒,唯一的解藥就在我的身上,如果我不跳,姜承遠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我跳了,便能成全赤霞盟的所有人,換他們可以回楚國的自由,也不會連累到你同罪。」
趙婉卿用手指頭敲了敲自己的膝蓋骨, 直言道:「那楚王不是更笨嗎?他殺一個小皇帝有什麼用?大齊國的主心骨不是煜王嗎?」
薛琳似乎是寵溺的笑了笑,才說:「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楚王會想不到嗎?大齊國早已經是內憂外患,偏偏大齊先皇帝自私又迂腐,在朝中局勢不穩的情況下,也不肯信任自己的弟弟,非要傳位給一個年紀尚幼的兒子,若是此時的大齊皇帝死了,大齊王室便沒有正儲,那麼不管姜承遠是想要繼位,還是想從先皇遺脈中選一人扶持,大齊虎視眈眈的朝中勢力們,都會以姜承遠意圖謀權,垂簾聽政來大做文章,到時候各勢力興兵討伐,立地封侯還會遠嗎?而他們自亂陣腳之時,自然是楚魏遼漁翁得利之時。」
趙婉卿嘆了口氣,不是因為大齊的局勢堪憂,而是因為……
「聽得我腦殼疼。」趙婉卿說,「你把這些都告訴我了,不怕我轉頭就去告訴煜王嗎?」
薛琳說:「無妨,我已經不打算繼續效力楚王了,所以這不是又另立門戶了嗎?」
「那就好!」趙婉卿一下喜笑顏開,「對了,你見到小嵐了嗎?」
「小嵐?」
見薛琳一副明顯不知道的樣子,趙婉卿又簡短的把事情經過解釋給他聽:「你跳下去之後,赤霞盟的人全被王府護衛抓了起來,到費城時,小嵐來找我,我就幫她把人放了,她說要帶著赤霞盟的人繼續找你,現在看來,還是我快了一步?」
薛琳說:「既然如此,我便派人把她尋來。」
「嗯。」趙婉卿點點頭,又問:「那你們碰面之後呢,要回楚國嗎?」
「當然不。」薛琳說。
「那……繼續在大齊作亂?」
薛琳好笑的問道:「是啊,繼續作亂的話,你要把我抓起來嗎?」
趙婉卿想了想,說:「嗯,抓起來,遣送回國。」
姜承遠遣送藏香閣姐妹,那她就遣送赤霞盟間諜好了。
薛琳問:「那你可就見不到我了。」
趙婉卿真誠道:「比起上次那樣的見面,我還是寧願不見了吧,你人沒事就行,偶爾我們可以通通書信,也算是不枉相識一場啦。」
薛琳緩緩搖頭,說:「我沒事,有事的人是你,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趙婉卿撇了撇嘴:「別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嘛。」
薛琳不看她,反而是看向門口喚了一聲「妍兒」。
妍兒應聲進來之後,薛琳就說:「把她帶到淺雲居。」頓了頓,「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接近那裡半步。」
「是!」妍兒利落的應聲,然後轉頭看向趙婉卿,帶著微笑的臉上難掩一絲得意,還特意在「貴」字上加重了讀音:「請吧,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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