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三十二章 亞空間破碎炮

    遠光星系，已經被連續的高能爆炸摧毀了所有靈能偵測探口的中庭人，同樣用光學儀器發現了就在他們眼前，可以用肉眼注視到的虛空母獸。

    巨大的軀體被烈焰焚燒，恐怖的爆炸將其堅固的生物結構撕扯的支離破碎，虛空母獸幾乎徹底崩潰的甲殼和血肉正混雜著它自己的血液與濃汁在天空中四處飄散，而那被炸碎，仿佛彎月一般滑稽的造型在令人忍不住發笑之餘，卻讓人感到深深的寒意。

    虛空生命之間的戰鬥和漫長的追逐戰已經快要抵達盡頭，他們從星系的邊緣一路追逐至位於中部的海神星軌道，期間無數小行星被餘波摧毀，匪夷所思的能量餘波和大量的宇宙垃圾正在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它們或許會被遠光星系的恆星引力所吸引，形成了一條新的星間軌道。

    但即便是如此，戰鬥也還沒有結束。

    尤其是對於中庭人來說。

    中庭中央艦隊，艦隊司令塔奎因站在艦橋的觀測窗口之前，由靈能光幕形成的三百六十度觀測台令他可以將周圍宇宙空間的全貌一覽無餘，憑藉肉眼，他能看見後方是深藍色的海神星，而光學儀器的輔助能讓這位老人看見，遠方那猙獰的魔物之母面容。

    那是，飄蕩在宇宙空間中的膨脹肉團，是正在呼吸的潰爛毒瘡，半月一般的軀體正在真空中急速移動，帶出一道長長的綠色血霧。能夠看見，虛空母獸碎裂的黑色的甲殼在綠色血肉的蠕動下不斷的併攏又重聚，無數淋巴結和軟骨組織因為爆炸導致的重創，仿佛垃圾一般的堆積在一起，卻依然和母體相連，企圖自我再生。它與其說是生物，不如說是巨型的畸變肉球，比起生物母艦，它更像是一團實質化會不斷擴散的瘟疫腫瘤。

    「這就是母獸的模樣嗎。」

    只在母樹的影像中看見過這巨大生物的塔奎因抬頭仰視著即便是缺失了一半的身軀，依然比它們艦隊都要龐大的醜陋虛空降臨者，雙眼中倒映著星海中的光，這位老人低聲道：「它已經被重創——虛空門扉儀式祈求來的援軍居然如此強大，但這應該也是他們的極限了。」

    沒人會覺得那兩位降臨而來的存在會弱小，他們已經做得比所有中庭人想像的要來的好了，摧毀母獸近半的軀體？這是就算拼上中庭人所有的戰艦和要塞，都未必做得到的任務。

    「司令，已經準備好了。」伴隨著腳步聲，一位中年中庭人來到艦橋觀測台，他用壓抑住興奮的聲音道：「來自母星的靈能真空內聚引擎已經裝載成功，隨時都可以開始。」

    「那就開始充能。」塔奎因側頭看了自己的大副一樣，然後用古井無波的語氣道：「這就是我們跨越數個光年，來到這裡的目的。」

    「遵命。」

    中年中庭人離開了，帶著進攻的命令，而老人依舊站在觀測台上，注視著黑暗的宇宙空間。

    沒有樹木會只在一側生長枝葉，所以也沒有一個組織會對一個計劃傾注所有——虛空門扉的召喚固然是中庭人陷入絕望後，不得已用出的最後手段，但包括米爾哈布斯，塔奎因等人在內的所有中庭高層都不會對虛空之外的存在抱有什麼期待，如果能幫助他們抵禦虛空母獸，那自然是好事，假如不能，那也沒超過最壞的預計。除卻重啟那古老的儀式外，中庭人另有一套應對計劃。

    那便是同時在中庭母星系和殖民星系要塞同時修建的超級武器。

    自中庭人的先祖覺醒靈能以來，已經有了數百萬年的時光，而自它們摒棄本能，真正的以理智和智慧來操控靈能開始，也過去了兩千年的光陰，在大地，天空，星海，它們鑽研出了無數奇特的靈能能力，但無論是戰艦護盾，靈能光矛，宇宙戰機還是遷躍引擎，都是它們一千年前的發明，而在之後的一千年內，就算中庭人蒙受重創，花了漫長的時間才復原，它們也應該有所成果。

    現在，成果化作了實體。深藏在中庭母星要塞內部，深藏在海神星要塞中央的『那個』已經大致製造完畢，只不過因為能量供應的強度超出預算才無法啟動，對此，中庭高層果斷下令的拆除了母星要塞的引擎部分，並讓中央艦隊遷躍，將其裝載至海神星要塞上。有了兩個要塞級的引擎供能，加上半個艦隊的能源輔助，超級武器終於可以順利的運轉，在母星系之外，瞄準敵人。

    「滴——————」

    尖銳的警戒音，伴隨著驟然消失的觀測光幕響起，中庭中央艦隊旗艦，先行者號的艦橋中亮起了一道道紅光，但塔奎因卻沒有絲毫奇怪，他知道，這緊急警報是因為母艦核心引擎中的能量正在被另外一個巨大的設施奪取，維持戰艦運轉的能量低於標準線才響起的，此時不僅僅是先行者號，整個中庭中央艦隊，殖民星第一第二第三分艦隊都應該如此，所有戰艦的能量都在匯聚。

    匯聚在他們的希望上。

    海神星軌道，要塞前方，面對飛馳而來，飽受重創的虛空母獸，原本如同傘蓋一般匯聚在宇宙空間中的中庭人艦隊緩緩的散開，前排的主力艦隊依次撤去，露出了它們之前一直在掩護的龐然大物——一個巨大無比，長度超過了十公里的菱形八面體。這有著淺銀色外殼的巨大金屬造物的棱邊被一層透明的靈能水晶覆蓋，但它卻正在一股股龐大的能量運輸下變得不再透明，反倒是亮起如同天空一般的藍色光輝。

    它正在不斷的充能，並帶起千百道在真空中迸發的靈能電弧，而伴隨著充能逐漸完成，這巨大的菱形八面體也開始緩緩的變形的，數秒之後，它的最前端便收縮，形成了一個凹陷的洞口，一個透明的球形水晶聚焦器鑲嵌在其中央，連通著四條不斷充能的靈能水晶。現在，透明的聚焦器已經徹底被銀藍色的靈能充滿，其中顯露出星辰一般的光點。

    戰艦艦橋之上，塔奎因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啟動的時刻了。

    所以，下一瞬，一道被凝聚到了極點的銀藍色的光流貫穿了時空，自海神星要塞的方向亮起，它沒有任何熱量，沒有任何衝擊，甚至沒有能量反應，就這樣以光速照射在了仍在朝著海神星飛行的虛空母獸身上——在這一刻，跟著母獸的軌道飛行的喬修亞睜大了眼睛，他看見了中庭人這蓄勢已久的一擊，卻沒搞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任何熱量和衝擊的靈能光流？中庭人這是搞什麼，難道打算給母獸打高光嗎？

    將這個無稽的想法從腦袋中驅逐，喬修亞不禁又有許多其他猜測，說趁著母獸虛弱，思維中樞重創時使用靈能控制母獸，但這個同樣不可行，虛空母獸的精神力量是如此龐大，即便是中庭所有人的靈能匯聚在一起，也只能說是互有勝負，就兩隻艦隊便想和母獸扳手腕？太過傲慢了。

    喬修亞本來還有許多其他的猜測，但很快，伴隨著中庭人真正的目的顯現，他頓時就睜大了眼睛，去掉了腦海中所有念頭。

    「是遷躍！」

    的確是遷躍。

    伴隨著喬修亞因為驚訝而道出的詞彙，龐大到即便是虛空母獸開啟時空通道，跨越星系而來也有所不及的時空波動出現在了被那銀藍色靈能光流命中的母獸身上，僅僅是一剎那，中庭人賴以跨越星海，進行宇宙殖民的『靈能一維空間』直接開啟，這遠比戰艦內置的遷躍引擎所能製造的空間大上數千倍的銀藍色光輝在一瞬間就吞噬了猝不及防的母獸過半的身軀，將其強制『遷躍』至靈能空間了！

    在這一瞬間，喬修亞終於明白了過來，中庭人壓底箱的手段究竟是什麼——那就是這足以傳送數以十公里計的龐大物體的遷躍裝置！

    一千年前，中庭人已經擁有了可以帶著殖民艦來到其他星系的遷躍引擎，讓他們正式走上了星際殖民時代，但正因為如此，他們也發現了遷躍引擎的不足。

    那就是攜帶量太少了。

    中庭人最先進的靈能引擎，也至多能傳送直徑不超過三千米的戰艦進行遷躍，再大，會因為靈能空間不夠寬廣，而造成傳送缺失，每一艘殖民船來到新的星球，都必須要自己從頭開始，利用自己那艘飛船上的資源，母星即便是想要支援，也必須耗費大量能量，傳送數百艘戰艦來回運輸十幾次才能勉強制造出一個新的殖民地，期間耗費浪費的靈能無可估計。所以，它們便開始了對大型物體進行遷躍的研究。

    因為水晶昆蟲事件導致的重創，中庭文明停滯了許久，也包括這大質量遷躍的研究，但最近，這研究重啟，並且取得了喜人的成果，只是因為還沒有完全成熟，無法做到安全的傳送所以才沒有公布，但現在，這原本用於直接傳送一個殖民船團的民用設施，已經徹底被改造為軍用武器，而無法安全傳送這個缺點，也變成了優點。

    只見，宇宙真空中，被靈能遷躍光流命中的虛空母獸頓時就如同被橡皮擦掉了一塊那樣，缺失了大半的軀體，殘餘的部分在短暫的停滯後，便開始瘋狂而痛苦的蠕動——它的大半軀體被傳送進了靈能空間，而它剩餘的一部分卻被分裂，這是空間形成的利刃，凡間的一切物質都無法承受它的剪切，即便是瘟疫邪神的眷族，虛空母獸也同樣如此。

    但這並不是結束。倘若說，只是普通的傳送，那麼至多就是母獸的大半軀體被傳送到了遠方，需要漫長的時間回復元氣，它終有一日會吞噬其他的生命和物質歸來，對中庭人復仇，無論是塔奎因還是設計這武器的人都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伴隨著老人暢快的笑容，銀藍色的時空漣漪再一次出現，那並不是遷躍成功所形成的通道，而是遷躍失敗，物質被排斥出靈能空間的出口！

    被改造成武器的大型遷躍發生器，怎麼可能真的成功的完成傳送？被捲入靈能空間中的物質將會因為遷躍失敗，被無數如同利刃般的空間裂縫千刀萬剮，粉碎成肉眼都看不見的微小顆粒！這是中庭人在數千年前第一次遷躍失敗後，看見自己戰艦的殘骸時確認的結果，而母獸，也絕不會例外！

    ——我們，或許真的製造出了了不得的武器。

    中央艦隊司令，塔奎因的心中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這被技術部命名為『亞空間破碎炮』的超級武器擁有足以瞬間粉碎巨型小行星的威力，無論是再怎麼堅韌的物質和護盾，在被強制傳送，然後被遷躍失敗造成的空間裂縫切割後，都會變得和砂礫一般細碎，沒有任何艦隊擁有應對這種武器的方法，除非他們特意開發出用於對抗傳送的設施，不然連防禦都做不到。

    就在老人思索的同時，遷躍失敗的光芒散去，而伴隨著無數空間裂縫如同蛛般擴散，一團黑綠色的血肉肉團從銀藍色的靈能空間中掉出——那正是母獸被空間切割了千萬次所形成的血肉殘渣。

    「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

    「母獸百分之七十七的軀體被靈能空間切割，失去活性！等等，怎麼還有幾個點？」

    寬敞的亞空間破碎炮控制室中央，無數技術人員擊掌慶祝，他們淚流滿面的歡呼著，雀躍著，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喝彩，但其中一位技術人員疑惑的自問自答立刻將氣氛打落，所有人都聚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眼前靈能光幕中顯示的信息。

    「有明顯靈能反應母獸的靈能核心產生了護盾，維持住了周邊的空間穩定，沒有被切碎！」

    「這是破碎炮的弱點！假如敵方同樣有著強大的靈能的話，說不定能讓他強行進行成功的遷躍，而不是被失敗切碎！」

    氣氛重新升溫，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失去了血肉後的母獸就算仍有著靈能核心，也已經不再是中庭人的大敵，說不定，它還會成為他們的戰利品，成為他們文明更進一步的研究對象。

    但喬修亞卻在急速飛行，靠近那似乎徹底失去活性的母獸血肉殘渣的同時，劇烈的搖著頭。

    「不對！這超級武器的威力確實超過了我的想像，但是母獸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純粹的物理切割攻擊死掉？！」

    它可是，納米級生物病毒聚合組成的超級生命！

    肉體被切碎？失去大量質量？血肉被削成肉渣？這對於瘟疫邪神的眷族來說有意義嗎？就算是史萊姆都不會因為被切碎而死去，更何況混沌生物！只有用靈能光矛的數百萬度高溫，將那團血肉殘渣徹底焚燒成虛無，才能算是將其消滅！中庭人的超級武器至多是潰散母獸的形體，令其失去部分質量，僅此而已！

    而伴隨著中庭人超級武器匯聚的光芒逐漸消散，那些看似失去了活性的血肉，突然開始了微小的運動，它們開始以靈能核心為中樞，飛速的進行自我重組，這不起眼的小動作對於距離極遠，只有光學儀器能夠觀測的中庭人來說，幾乎等於不存在，但對於時刻通過鋼之力視界觀測的喬修亞而言，卻非常的明顯，他甚至能看見一艘科研船離開了中庭人的大艦隊，朝著母獸的血肉殘渣飛去。

    虛空母獸的確被重創，但依然活著，中庭人假如大意，很可能會被反噬！

    不過，假如是這樣的話——急速飛行的喬修亞忽然轉頭，看向了中庭人艦隊的海神星，藍色的巨型氣態行星正在緩緩的自轉。

    他的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能夠將虛空母獸，真正的化作虛無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