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十二章 傳奇魔獸

    傳聞，邁克羅夫中央黑森林中，有著傳奇級的魔獸棲息。

    數百年間，這般傳聞總是從那些深入過黑森林中心的冒險者口中傳出，他們繪聲繪色的在酒館中吹噓自己的經歷，並且確鑿無疑的敘述著有關於傳奇魔獸隨意更替天象等偉力的見聞。

    但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故事，每個人都對此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笑容，即便對方再怎麼努力辯解也是如此——因為倘若他們真的遇到了傳奇魔獸，那他們怎麼可能還活著？誰都知道傳奇的偉力是多麼可怕，那是幾乎不可抵擋，如同天災般的威勢，只要遇到了，就絕不可能逃脫。

    但，倘若換一個角度，比如說，詢問『傳奇魔獸真的存在嗎？』這個問題，那麼所有人都會不約而然的點頭。

    當然，它們當然存在，黑森林周邊歷史上的十幾次大規模戰役和地形變動，便是它們與文明交鋒的見證，雖然說，上一次傳奇魔獸入侵已經是接近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但它們的威勢還沒有被世人遺忘。

    而站在那些熟知傳奇魔獸本質，並和他們有過交流的強者們角度上，那些敘述有關於傳奇魔獸事情的冒險者並沒有說謊，因為它們並非濫殺的愚昧野獸，實際上，它們比所有人想像的更加聰慧，更加狡詐，甚至，比某些人類更像是人類。

    而如今，出現在喬修亞眼前的，便是這麼一位存在。

    伴隨著時空鼓動波紋，一根白金色的樹藤從裂開的空間縫隙中蔓延而出，這藤上開著粉色混雜著酒紅色的花，青金色的花粉從中飄蕩而出，最後在空氣中凝聚成了一個人形，這個人形原本模糊不清，但隨著空間裂縫的擴大，它便立刻凝聚成了一幅美麗又令人恐懼的樣子。

    人形的主體，是一團纏繞在一起的白金色藤蔓，它構成了一個高挑的女子形象，身材豐滿且窈窕，藤葉構成長發，有面容凝聚在其首部，那是一幅稱得上美麗的標準北地女子面容……倘若只看一眼，甚至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但倘若持續觀測，就會發現無論是女子的形象還是面容，都是由無數蠕動的花粉和蔓藤組成，它們不斷的運動，就如同無數微小的生命組成了更大的形象。

    「你好，北地的人類傳奇。」

    這蔓藤人形禮貌開口，說的是標準的邁克羅夫通用語，它對喬修亞彎腰行禮，而喬修亞也同樣回禮，隨後，它便自我介紹道：「我是白金藤母——用那些冒險者的稱呼，便是白金女皇，黑森林內側的守護者之一。」

    藤母的話語簡單而直接，並無任何迴轉與寒暄，它直接了當的說道：「依照協議，你們對黑森林的清掃就到此為止了，黑森林內側的混沌氣息很重，就算是淨化，在幾十年內也不適宜人類生存。」

    「約束好你的子嗣，還有那些魔獸，倘若它們搗亂，我不會留情。」

    這是喬修亞的回覆，他也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開口道：「我們給你們留下了棲息地，而你們也應該遵守協議，為我們管理這片『花園』——你的那些後裔的居住地，我沒有破壞，不過現在它們可不好受。」

    「這是自然，它們不會抱怨的。」

    確定眼前這位舉手投足，似乎就要毀滅眼前一切的傳奇並沒有繼續出手，白金藤母收攏了人形，將自己的觸手收回空間裂縫彼端，有些失真的模擬音從空間裂縫彼端傳來：「自烏洛波洛斯挑戰人類威權失敗後，我們便再也沒有對人類出過手，現在看來，這是正確的選擇。」

    話畢，白金藤母似乎也不想多說，將空間裂縫關閉。

    之後，喬修亞也停下了手中翻整黑森林的行動，他轉過身，看向自己經過的大片土地——視野盡頭內，所有的一切都一片狼藉，河流截斷，山嶽崩塌，森林與丘陵化作泥地，無數血水混雜著渾濁的混沌魔力在地表流淌，而在視野的盡頭邊緣，一場熊熊大火正在無止境的擴散，那是黑噴吐的龍炎蔓延的結果，它將燒盡污濁的一切，令往昔的黑森林徹底消失在世間。

    中央黑森林內，有著十一類傳奇魔獸的後裔，其中靠近北方帝國方向的有三種，分別是泰坦蜻蜓，波洛斯巨蟒以及白金魔藤。泰坦蜻蜓是繼承了上古崇山泰坦力量，擁有控制四大元素能力的巨型昆蟲魔獸，最大體長超過四十米，展翼能達到近五十米，是最終極的空中獵殺者，而波洛斯巨蟒則是掌控有基礎的物質轉換和凝聚方面的能力，足以摧毀任何一道防線。

    對於這兩類有著極意潛力，進階後實力也遠比一般極意魔獸大的傳奇魔獸後裔，帝國方面採取的措施是『只保留基礎樣本』其他全部殺乾淨，避免留下後患，而喬修亞在翻整大地之時，的確特意照顧過這兩類魔獸的聚集地，在隨手壓制住了充當基礎樣本的兩對魔獸後，便將其他的全部都直接抹殺。

    但是白金魔藤不一樣，因為作為它們始祖的傳奇魔獸，或者說，魔植『白金藤母』仍然存活於世，對於這株並沒有什麼傷害人類的傳聞，已經將蔓藤延伸至世界之外的虛空，直接汲取多元宇宙能量輻射的超級生命，所有傳奇強者都表示出了一定的尊重。

    依照雙方的協議，人類將不會對為白金藤母，與另外一位還活著的傳奇魔獸『獄空龍科羅拉多』動手，並且還有會為對方預留棲息地，而作為交換條件，它們也必須服從人類的管轄，約束好剩餘黑森林中的其餘魔獸，不讓它們暴動，影響接下來的人類開發。

    無論是白金藤母還是獄空龍科羅拉多，都是持有超越一般人類智慧的超級生命，它們自然知曉，人類不殺它們的原因，就是因為在最近的三百年來，它們並未對文明世界出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它們的實力，白金藤母倘若不顧生死全力出手，能夠直接撕裂空間，襲擊各國的主要聚集地，而獄空龍更是可以從真空粒子海中汲取能量，將極其廣大範圍內的粒子加速加熱到極端地步。

    只要沒有『瞬殺』的可能，那麼無論是誰都不想冒險，更何況這兩位傳奇魔獸都已經主動傳遞出了善意，那自然就無需走到生死這一步……畢竟，傳奇魔獸也想要繼續存在下去，何苦非要與人類作對？

    要知道，作為它們這個級別的超級生命，壽命早就堪稱無限，白金藤母甚至在不久之前，使用過花粉化身行走過人間，它們自然知曉人類如今的發展速度，也知道對方的目標並非是單單一個世界，而是浩瀚的多元宇宙——藤母甚至在暗中與諾查丹瑪斯和伊斯雷爾有過一次短暫的商討，它將會出手，甚至委派自己的子嗣全力輔助帝國對外探索部對異界的探索，而作為交換，帝國也要為它嘗試擴散花粉和種子。

    這可比它本體在虛空中飄蕩，用天知道多久的時光碰運氣遇到合適繁衍的世界要來的有效率多了。

    喬修亞對雙方的協議不可置否，反正只要這些魔獸敢有半點惡意，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雖然說，這的確會造成重大損失，但倘若這些魔獸在協議完成了一半後，趁著人類沒有提防突然動手，那麼後果會更加嚴重，而現在，因為多位傳奇齊聚，傳奇魔獸們即便想要反抗，也不會造成理論上的最大損失。

    至於這些有著智慧的魔獸能不能和人類共生，喬修亞倒是並不懷疑這一點，畢竟，除卻中央黑森林之外，還有其他的傳奇魔獸存在，而那些魔獸，已經與人類共生了數百年，甚至留下了不少混血子嗣。想到這裡，他不禁轉頭看向了世界的南方，商業聯盟所在之處。

    商業聯盟的存在，可以說是邁克羅夫世界的一個奇蹟，它的創始人『克里提亞斯』從中央黑森林中發掘出了一個遠古遺蹟，從中獲得了龐大的財富和各種特殊的魔法物品設計圖，那時世界各地都在戰亂，無人關注克里提亞斯的收穫，他帶著自己的團隊隱姓埋名來到遠南王國，從那時的王國手中得到了開拓騎士的名頭，並前往當時還處於蠻荒森林的商業聯盟所在地，一個被山脈環繞，易守難攻的天然深水港。

    接下來，一般人想到的很可能是一個可歌可泣的傳奇開拓故事——克里提亞斯憑藉自己冒險得到的資金和各種來自上紀元的奇妙工具成功的在黑森林中紮根，並且草創了商業聯盟的原型，期間還有大概幾十上百萬字與遠南王國的政治與軍事鬥爭，最終獲得了政治地位上的獨立……史書上的確是這麼寫的，但實際上，故事背後的真相在開頭就被扭曲的不成樣子。

    當克里提亞斯來到自己早就窺視已久，並沒有被其他人發現，預定為他未來基業的天然深水港時，他和他的團隊卻震驚無比的發現，這裡其實是一頭傳奇魔獸的居所，而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這頭魔獸發現。

    那是一頭本體如同山嶽般巨大的傳奇龍鯨，她呆在不遠的近海曬太陽已經差不多四十年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小島。那一天，無聊到極限的她曬膩了歸巢，也即是回到深水港深處的巨大海底洞窟時，正好發現了地面上正熱火朝天勘測地理數據的那一群小人。

    他們忙碌，他們熱情，他們相互之間高聲談笑，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與信心。

    所以龍鯨女皇發出了一聲興奮的長鳴。

    而與此同時，正在山頂登高，觀察周圍地形的克里提亞斯在聽見那聲震盪天地的長鳴後，立刻發現此處居然有傳奇魔獸棲息——那時他心中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不談他內心究竟如何風中凌亂，總而言之，克里提亞斯一行人立刻決定儘快離開，免得集體交代在這裡。

    可一群最多黃金級的凡人怎麼可能逃離一位傳奇的掌心，龍鯨女皇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抓了起來，然後。

    然後龍鯨女皇看上了克里提亞斯。

    當初喬修亞聽諾查丹瑪斯聊起這件事的時候，還以為對方在開玩笑，就像是老教皇的私生子，自然導師和女皇的關係，西山聖劍使其實不用劍，帝國皇帝壓根就不是龍騎士，而他也是喜愛虐殺惡魔，生吞魔獸血肉的殘暴領主這等無聊傳聞一樣，都是不知道哪裡的醉鬼胡吹出來的，但看著老法師嚴肅的表情，戰士只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龍鯨女皇因為受夠了無聊的生活，決定化身成人形，和這一群可愛的小人一起體驗人類的生活，嘗試和他們一起如何建立一個國度，而她體驗著體驗著，就成了商業聯盟開創者的妻子，成了商業聯盟存活到今日的太上女皇，而商業聯盟這一個由無數商人，手工業者和漁民組建的小國之所以現在還能存在，正是因為有著她作為後盾。

    至今為止，龍鯨女皇還呆在商業聯盟下方的海底洞穴中，她經常化身為人形，行走在這個她和她曾經夥伴開創出的國度，克里提亞斯和他的團隊早已逝去，但是女皇仍然沒有忘記他們，商業聯盟位於山頂聖路易斯大教堂背後的公墓中，經常會有一位有著海藍色長髮的女士出沒。

    她喜歡在這裡看海，幾百年也不會膩。

    只要願意，傳奇魔獸也可以成為人類社會的一員，正是因為有著龍鯨女皇這個先例，所以各大勢力並沒有非要滅殺白金藤母與獄空龍不可，邁克羅夫文明並不排斥異類的加入，只要它們真心實意，願意成為這個集體的一員。

    此時，視野盡頭處的黑和初號也都慢慢趕到了這裡，而喬修亞轉身飛向他們，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後續計劃，還有現在黑森林的邊界。

    「那麼主人你呢？」

    「滋滋，滋滋滋滋？」

    聽到自己的任務到此為止後，黑龍立刻化身為人形，然後長吁一口——這一路上，她一直使用陽炎射線點燃大地，實在是太累了，即便是黑有著古龍血脈也非常吃力，也幸虧黑森林中不缺可燃物質，火勢會自己蔓延，點燃重要地區後就可以放手不管，不然黑花上幾個月時間也未必能全部清掃乾淨。

    但隨後，她卻又好奇的問道：「難道，今天我沒訓練啦？」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你昨天偷懶這件事了——那行，你先回北地，讓3號監督你完成你昨晚沒完成的部分，至於今天的，就算你做完了。」

    沒有在意黑的哀嚎，喬修亞平靜的說道：「至於我，過一會等其他傳奇解決完他們的任務後，便會一起前往黑森林中心，取出掩埋在其深處的邪神殘骸。」

    「滋滋？」（危險嗎？）

    一旁，初號頗為擔憂的詢問道：「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一個被聖賢擊敗了一千年，殘餘的部分屍骸化作了大陸，一直都在自然降解的混沌殘骸而已，我可沒有弱到會怕這玩意的地步。」

    凌空拍了拍初號的頭，喬修亞不以為意：「豐饒邪神已經死了——正是因為它死了，所以才值得研究。」

    作為秩序的世界，在滅亡後會誕生邪神，而作為虛空混沌的邪神，死後又會轉換為什麼？

    這就是喬修亞為何會接過清掃黑森林，回收豐饒邪神屍骸這一任務的真正原因。已經在體內孕育出了一個世界雛形的戰士，自然想要知道，秩序和混沌之間究竟如何轉換，鋼之力的消亡會誕生什麼，而它消亡後遺骸的消亡，又會造成什麼。

    喬修亞轉過頭，他囑咐黑和初號儘早回去，然後便收斂了自身絕大部分的力量，朝著黑森林的中央地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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