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三十章 信仰

    西伯雅世界，黑暗依舊，灰塵瀰漫，天空中下著由雷射和雷霆構成的雨，大地之上，地殼的碎片接二連三的被兩股不同的偉力抬起，然後擲向相互的敵人。

    山峰動搖，颶風肆虐，鋼水和岩漿蔓延，站在火海中，喬修亞抬起手，一個由高速旋轉的金屬雲構成的防禦護盾出現在他的頭頂，將一束束墜下的光線擋住，在他的身側，隨著能量束不斷落下，無數碗狀的光斑膨起，溢散的能量讓大地熊熊燃燒。

    即便是時光倒流，戰鬥也沒有結束。在世界恢復原樣的那一瞬，回到螺旋高塔頂端的法特洛爾維就再一次的展開了全方位的打擊，這一次，他用出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超能力，法特洛爾維聚焦大氣中的能量形成熱焦點，它掃過大地，將地表的湖泊河流以及一切水分都蒸乾，無盡灰雲隨著熱氣升騰上天空，然後又被他凝結為劇毒的暴雨與冰雹，令天降暴雪，冰封萬物——法特洛爾維展現出了精湛的技術，他的每一次攻擊都有源源不斷的後手，形成接連不絕的多元打擊。

    一時之間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對付自己——就算是喬修亞自己都不這麼覺得，依照法特洛爾維展現出的多種超能力，戰士認為對方絕對有毀滅自己這具傀儡的力量，別的不說，調動一顆靈魂星辰的能量直接化作高能粒子束衝下來就好了，他絕對擋不住。

    但是法特洛爾維沒有，他寧願逆流時光，用千萬種多樣，但並沒有什麼威脅的超能力給喬修亞撓癢。

    當時光逆流回幾十分鐘之前，兩人開始對峙的時候，喬修亞就發現，法特洛爾維的時光逆流並不能影響到自己的意志和記憶，他仍然記得之前戰鬥的事情。

    倘若是普通生物的話，記憶肯定就被回溯了，因為無論是大腦的結構還是靈魂的構成也一樣會逆流，變得和以前一模一樣……記憶這東西並非是虛無縹緲的，絕大部分情況下，它仍然是儲存在物質基礎上的，就算是靈魂，也並不代表不能干涉——那麼多燃燒靈魂和搜索靈魂的秘法就是明證。

    但喬修亞不同，他的記憶，儲存在他的鋼之力上，而鋼之力作為世界最底層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基礎，幾乎不可更改的，法特洛爾維不專精此道，自然無法動搖戰士的記憶。

    所以，現在的喬修亞敏銳的發現，時光倒流結束後，天地間的一切都恢復了原樣，唯有天上的那一千六百顆星辰之一黯淡了些許。

    「看來，這個時光倒流的能力也是要耗費能量的……雖然還是很不講道理，但倘若這麼說的話，豈不是證明他只能倒流一千六百次？」

    最重要的是，回溯的條件是什麼？

    雖然說時間不存在，法特洛爾維自己也承認了這一點，但對方的確持有回溯時光的能力，這背後絕對有什麼自己還沒搞明白的地方。但是管他那麼多，喬修亞想到這裡，便眯起眼睛——巨大的鋼鐵傀儡渾身一震，釋放出一道道氣浪般的能量波動，它震開周圍仿佛暴雨一般傾瀉而下的無數種超能力，然後直直的飛上高空。

    「超能力不過是鋼之權柄的一部分……該輪到我了。」

    他突破法特洛爾維的重力封鎖，穿過能量束形成的暴雨狂風，喬修亞就這樣隔著數千米直面對方，伸出自己的右手，然後，用力虛握，無形的波涌動。

    頓時，時間掌控者周圍的空間就發出了危險無比的嗡鳴，無數灰塵開始急速吸附在他的身體上，能夠看見，他所在的螺旋高塔頂端出現了不自然的扭曲，就像是被拉伸了一樣，並且開始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收縮——察覺到不對的法特洛爾維立刻瞬間移動離開了原地，而下一瞬，整個螺旋高塔的頂端連帶著周圍所有的灰塵就這樣坍塌成了一個米粒大小的鋼鐵球體，它墜向大地，然後如同穿透奶油一般穿出一個洞，消失在地底深處。

    而引力被扭曲發出的悲鳴，現在才剛剛傳到雙方的耳中。

    引力點坍塌。喬修亞確定一個坍塌點，然後以鋼之力直接干涉可觀察距離內的引力，將其增幅至原本的百萬倍，倘若是戰士的本體使用，足以將敵人的軀體壓縮成白矮星物質。

    法特洛爾維注視著這一幕，他並不意外喬修亞能使用出這種能力，雖然戰士一直都在使用近身戰鬥來應對他的攻擊，但到了他們這樣的境界，遠近只是心中一念而已，作為回禮，法特洛爾維在空氣中製造出數十個聚焦鏡，剎那間，數十道切割雷射便掃向喬修亞，順帶將早就狼藉的大地切割的七零八落。

    而回應他的，是喬修亞源源不絕的回敬。

    硬接法特洛爾維的切割雷射，在身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紅痕，戰士朝著對方的所在區域隨手一點，頓時，無數原子即刻分裂，在一股莫名的偉力下，原本絕不可能產生鏈式反應灰塵物質全部開始了急速的裂變，高空中頓時出現一個巨大的核子火球，然後直接爆炸，滾滾熱風橫掃四方。

    強制裂變。法特洛爾維完好無損的軀體從裂變火球中走出，但還未等他回應，下一次攻擊便接踵而來。

    質量波動。喬修亞空揮手刀，超過百道凝聚無比，足以斬裂山峰的波動飛向法特洛爾維，然後在對方閃避過後將整個螺旋高塔切成千萬碎片。

    能量剝離。喬修亞雙掌合併，前方所有的能量都開始朝著戰士匯聚，法特洛爾維想要閃避，卻發現空氣中的游離能量全數消失，他的速度慢了一籌。

    人造太陽。強制裂變之後，繼續跟進增壓，喬修亞分解物質為氫氦，直接以法特洛爾維為中心製造一顆小型太陽，整個西伯雅世界中心被烤成焦炭。

    喬修亞一反常態，使用各種源於鋼之力，或者說自身力量的超凡攻擊直接攻擊法特洛爾維的本體，能看見，時間推動者在連續的攻擊下接連退避，但即便是如此還是受了些小傷。他的右臂被喬修亞憑空製造的核聚變光球燒的灰飛煙滅，能看見斷口處並非是人類的血肉，而是閃爍著深藍色光芒的能量體。

    「有意思。」

    站在四溢灼熱熱風的高空中央，法特洛爾維雙眼微微一亮，他就算是受創，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波動，面對喬修亞的進攻，他先是閃避，然後在思考片刻後，他再一次的回溯時間。

    一切回到了最初，但這一次，法特洛爾維卻沒有使用自己熟悉的超能力，而是開始使用頗為不熟練，源於喬修亞的手法複製回擊。他伸出手，指向喬修亞無形的引力場開始增壓——而保留記憶回溯的喬修亞也同樣如此，他的身前出現和法特洛爾維之前一模一樣的聚焦鏡，凝聚無比的切割光線釋放，雙方開始使用對方的手段來進行攻擊。

    這一次，戰鬥異常慘烈，雙方都放開了束縛，開始無所謂顧忌的釋放自己的破壞力，雷射，火焰，雷霆，冰凍，酸液，諸如此類，法特洛爾維使用念動力舉起一塊地殼，然後將其壓向喬修亞，而喬修亞卻反過來將這巨大到超過山峰的地殼壓縮成房子大小的物質塊，然後以十五倍音速扔了回去。

    這地殼形成的物質塊被閃過，在空中划過一個弧線撞擊在大地，頓時，方圓千里之內的大陸板塊碎裂，它直擊進地幔深處，將西伯雅世界的構造攪動的一塌糊塗。

    時間一次又一次的回溯，在徹底爆發的猛烈對攻之中，世界就像玩具一般被蹂躪，能看見，地殼開裂，大陸陸沉，引力和電磁力作為武器互相攻伐，在喬修亞的鋼之力和法特洛爾維的超能力的作用下，西伯雅大陸一次又一次被夷為平地，塌陷成巨坑，甚至殘骸懸浮在高空，形成一座座浮空島，無數種匪夷所思的景象出現在世界的中央。

    在鋼之力和無數權柄的力量下，原本堅不可摧的山嶽與地殼也只是奶油餅乾，喬修亞和法特洛爾維就像是兩個生活在紙和奶油塑造的世界中的正常人類，他們舉手投足，就能摧毀世界的生態平衡，抹消文明，將一切智慧的造物化作烏有。

    而通過這一次次的回溯中，全力破壞的喬修亞終於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即是法特洛爾維回溯的條件。

    毫無疑問，法特洛爾維很強……他所謂的沒有對自己沒什麼好辦法，並非是真的沒有辦法，時間推動者只是在顧忌一個界限。當觸發了這一界限，無論和喬修亞的戰鬥到了什麼地步，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重啟時間，讓戰鬥重新開始。

    而這個界限，如果戰士沒有猜錯，那就是靈魂傀儡的存續——這件事的重要程度，甚至遠在消滅他之上。

    「你很在意這些靈魂傀儡？」

    說出這句話，喬修亞注意到，法特洛爾維如堅岩一般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變化，這千百年的孤獨凝結而成的外殼終於動容，頓時，時間推動者高舉權杖，然後直指喬修亞——在這一瞬間，喬修亞就感覺到構成自己身軀的原子開始暴動，似乎要開始連鎖的裂變聚變，雖然說這暴動一瞬間就被喬修亞壓下，但毫無疑問，如果他沒有壓下，那麼這巨大的傀儡之軀會在瞬息間成為西伯雅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核煙花。

    擋住對方的含怒一擊，喬修亞看向螺旋高塔，掃視過巨大無比的塔身，他看見其上繁複無比的奧妙符文以及流暢的能量陣紋，這是法特洛爾維在數千年中獨立研究出來的技術單單從這一點上看，他就是毫無疑問的天才，足以以一人之力帶動世界進步。但這並不是重點，喬修亞目光一凝，他看見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漂浮在高塔窗口背後，小女孩一樣的靈魂傀儡。

    此時，她正在默默的注視著高空，注視著法特洛爾維和喬修亞的戰鬥，再怎麼強大的攻擊也無法令她感到懼怕，女孩靈魂傀儡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法特洛爾維，雙眼中流露出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崇敬和敬仰。

    察覺到這一點後，喬修亞終於分出一點注意力，觀察西伯雅世界的細節。

    兩位毫不顧忌周圍生命死活的強者交戰是毀滅性的，在西伯雅世界的中央，數萬台靈魂傀儡狂奔著離開坍塌燃燒的靈魂工廠，它們逃出了戰場中心，但隨著喬修亞毫無顧忌的撕裂地殼，製造隕石轟擊法特洛爾維，滾滾而來的熱浪高溫點燃了周圍的一切。

    靈魂傀儡的速度再怎麼快，也沒有以超音速傳遞的衝擊波快，它們金屬的軀體被融化，化作鋼水在地面流淌，稍微耐高溫一點的就身化火球，繼續奔跑，但跑著跑著就跪倒在地，一動不動。

    法特洛爾維避開了喬修亞的一記質量波斬擊，凝實無比的質量波動繼續向著後方蔓延，最終擊打在了西伯雅東部山脈之上，頓時，毀滅性的質量衝擊破壞一切，一場恐怖的地質災難發生，一座座山峰如同多米若骨牌般倒塌，隨之而來的便是震盪小半個大陸的大地震——僅僅是十幾秒，便能看見山脈化作廢墟，地面沉降為平地，方圓數百里內只余碎石和熔岩。

    整個東部的地質結構都被破壞，原本的最高峰垮塌成了滿地碎石，與其一起消失的，是以其為中心數百里內的所有靈魂傀儡園地。

    頓時，就如同喬修亞所預料的那樣，法特洛爾維古井無波的面容再一次微微皺起，他緊握權杖，然後又一次的回溯時間。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喬修亞已經逐漸抓住了對方的脈絡。

    又一次交手結束，滿是焦土和廢墟的大地之上，法特洛爾維又一次打算回溯時光，這時，天上已經黯淡了十七顆星辰。

    「信仰。」

    而就在法特洛爾維即將逆流時間之前，喬修亞卻站在熔岩熱風之中，他低聲道：「我明白了——靈魂傀儡不能滅絕，這就是你時光回溯的底線。」

    「你是靈魂傀儡們的神——你需要信仰。」

    「我感知到了你的神性，或許，這就是你能回溯時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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