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我都枕著泰迪熊的胖腿兒睡覺。
熊身上有股薰衣草的味道,慢慢嗅著,緊繃的神經就輕鬆了下來,讓人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我猜想這隻熊是誰給我送來的?
燕少嗎?
不可能。
我已經那樣羞辱了他,沒有底線的踐踏了他的尊嚴和他的愛,以燕少高傲的個性,不可能再回頭……
是秦月天嗎?
也不可能。
他並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並且我電話里語氣那樣不好,以他的性格也必然不會再主動做什麼。
小米嗎?
更不可能了。小米生活細節很細緻,這種事情卻很粗枝大葉。
那麼……是阿青嗎?
是的,有可能是阿青的。阿青是個細膩體貼的大男生,他應該知道我現在生不如死……
這般認定之後,我就陷入了這麼多天以來唯一的沉眠。
早上醒來已經十點過了,柳細細把我的手機打得不停響。
我接起來,裡面是她壓低卻焦急地聲音:「林總啊,你到底來不來上班啊?今天周會,你不來,我們這邊都不知道要怎麼匯報了。」
我立馬問:「你挨罵了?」
柳細細說:「那倒沒有……不過燕少對你是根本不聞不問啊,都是秦總看不下去了,說你好像病得挺嚴重的,問要不要派人來慰問一下你,結果,你猜燕少怎麼說?」
我問怎麼說的。
柳細細就很悲哀的語氣:「燕少居然嗆秦總,問你死了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聽柳細細這般說,想到燕少說這話時的語氣和神態,只覺得剛長好的心又被刀削了一半。
柳細細又說:「林總我求您,病得嚴重快去醫院,快點恢復回來吧。你再不回來,奴婢的銀子都要虧光了。」
我沒心思理會她的玩笑話,只說,我馬上到集團來。
不過雖然說著是馬上,我磨磨蹭蹭洗漱完畢,到集團的時候也快十二點了。
然而高層的周會還沒結束,我給柳細細打電話,她讓我快些到二十八樓去。
我不願意再去面對燕少,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一生也不要再和他面對面。然而內心再多逃避的情緒,我還是必須要強迫自己去面對。
我敲開會議室的門時,整個會議都中斷了下來。
我一眼即看到坐到在長桌盡頭的燕少。
他也恰好抬起眼來。
零點零幾秒的時間,我們的目光相遇,然而就在我發愣的時候,燕少的眼已經重新垂了下去。
我走過去,發現柳細細和小齊偏偏給我留了一個靠近燕少左手的位置。
我硬著頭皮坐下。
整個會議室里靜得發憷,隔了好幾秒,燕少的聲音才響起來,很冷淡很麻木地聲音:「繼續。」
於是,楊姨又開口,繼續剛才我入門時在討論的話題。
楊姨說了一大堆什麼產值ip的話,完了以後,她問燕少:「你覺得我們整體的方針怎麼樣?」
燕少只回了楊姨兩個字:「散會。」
楊姨原本笑吟吟的臉就僵住了。
其餘人也僵住了。
楊姨說了半天,燕少就說要散會?他就沒別的要說的?
在所有人都沒醒悟過來的時候,燕少有些暴戾的抬頭,掃了除我以外的眾人一眼:「怎麼?沒聽到?」
小米第一個做出反應,他打個響指:「ok,也到午飯時間了,開了一上午的會,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然後他對楊姨豎起大拇指:「楊總的計劃,棒呆了!」
有小米的圓場,眾人總算把燕少剛剛莫名其妙的結會行為忽視了過去。
不過……燕少從說了散會兩個字之後,就一直坐著沒動,冷著一張臉,雙目冰寒地盯著前方桌槽里的一盆植物,一隻手反覆拎著一支筆,從頭拎到尾,又從尾轉到頭。
他不走,所有人也都不敢動了。
還是秦總膽子大,他叫道:「四一……」
燕少冷然抬頭:「你還有事?」
秦總說:「沒有……」
燕少問:「那為什麼不走?」
秦總內傷了一下,反問他:「你不走?」
燕少的語氣輕起來,非常挑釁且非常暴躁地:「關你什麼事?」
他這話的語氣,讓我覺得他簡直是故意找茬,然後要和秦總打一架。
於是,領會都燕少這種情緒和意圖的秦總,馬上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有秦總帶頭,大家也陸陸續續開始離開。
柳細細和小齊故意磨磨蹭蹭的,估計是想要我增加一點在燕少面前的曝光度,我賴不過她倆,只能自己先起來,對她們說道:「一起去食堂吧?」
剛站起來走了一步,燕少突然把手裡的筆一扔,不偏不倚,正好扔在我腳前,嚇得我條件反射跳了一下。
我回過頭來,柳細細和小齊也半張著嘴看著燕少。
但燕少至始至終都看著那盆植物,他面無表情地開口:「撿起來。」
我心想柳細細和小齊你們快撿啊。
誰知道一看,差點被這兩隻氣得翻過去了。只見這兩人,不斷對我擠眉弄眼的,那意思是讓我撿。
我無言,只能彎腰撿起來,放到了燕少的面前。
燕少還我一個字:「滾。」
於是我就帶著我不成器的兩個豬部下,滾走了。
我們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柳細細一路上都憂心忡忡。她說:「林總你沒發覺燕少沒對勁麼?」
我說他一直那樣,哪裡不對勁了。
柳細細急得跺腳:「林總您管理公司一流,怎麼對男人的感知度就那麼低呢?你沒看出來嗎,燕少現在就跟被自己女人戴了綠帽子的老公一樣,那氣勢簡直要把整個世界毀滅了一樣。」
我白柳細細一眼,說你這是什麼形容。
小齊在一旁插嘴:「一點也沒錯,我們都懷疑啊,燕少是被那個王梨煙給劈腿了,所以心情很糟糕。」
柳細細變戲法似的從包里摸出一個手掌心大小的花布包,遞到我手上。
我問,這是什麼鬼?
柳細細說:「這是本姑娘做了兩天的十字繡花包,怎麼樣,精緻吧,裡面放了玫瑰、薰衣草、柑橘花,聞一聞,是不是心曠神怡?」
我聞了聞,確實蠻香的。我說:「謝了啊,我收下了。」
小齊急得來拖我的手,小齊說:「笨笨笨,小瑩你笨死了,這是讓你送給燕少的,人家細細的心意你不懂麼?」
我問:「這是讓我幫她向燕少表白?」
柳細細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位,居然伸手來打我手臂:「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表示不懂她在說什麼。
柳細細就提高了聲音:「我是讓你拿著這個香包去送給燕少,告訴他這是你親手刺繡的,讓他每晚入夜放在枕邊,好嗅著花香入睡。」
我問:「然後呢?」
柳細細跺腳:「至少燕少知道了你對他有意思啊!」
她剛喊完這句話,小齊就突然爆發似的推了她一把,然後柳細細微胖的身軀就撞到我身上,我受不住這衝力,又撞到了旁邊的人身上。
旁人立刻扶住了我。
我一邊站穩一邊說謝謝。
可是謝字只說出了半個,我就石化了……
我撞到的人,是燕少。
柳細細和小齊猴賊一樣,連聲說對不起打攪了,然後風一樣颳走了。
只剩我和燕少兩人站在過道里。
小齊……坦白說還挺「機靈」的啊……
燕少不走,也不說話,也不看我。我想說對不起想說再見想走,偏如同被定了身一般,什麼也做不出。
現在是午飯時間,不斷有員工下來路過,見我和燕少頗有距離感的站在路中央。紛紛一邊問好,一邊好奇地看著我們。
燕少一如既往地凍著臉,氣勢嚇人,如同一尊冰雕。不回應任何人。
我倒是勉強對別人都點頭,心想林小瑩你在幹什麼啊,你快點走啊,別站在這裡,越多留一秒,就越是危險一秒。
然而我剛下定決心邁步,燕少就開口了。
「替我謝謝你的助理了。」
我一怔,他的聲音里轉而滿是挖苦和譏諷:「果然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會有什麼樣的下屬。在*男人這一方面,你的助理真是深得你的真傳。」
我心想果然是要報復了嗎?
恨死我了嗎?瞧不起我了嗎?要開始羞辱我了嗎?
見我看著他,我想我也是沒有表情的。燕少眉毛挑了一下,眼中慢慢是嘲諷:「怎麼?被我聽到了你們的計策,十字繡送不出去了?」
我捏著香包的手,有些出汗。
燕少頭低了一下,低得我可以看到他眼中淺表的諷刺和深層的恨,他的語氣依然是譏諷:「沒關係,我這邊發現了,林總還可以送給秦總,送給胡總,集團里男人那麼多,總歸有一個送得出去。只是以林總的需求,估計不止送一個出去,怕是會把助理的手都繡軟吧。」
燕少這麼大庭廣眾之下,明明白白的羞辱我。說實話,我倒是沒什麼心痛的感覺了。
反正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相互傷害的事多做一件又何妨,最好是成了仇人,老死不相往來……
我就揚起頭,露出一個還算鎮定的微笑:「燕少您真是多慮了,我去批發市場批一打繡好的,最多拿筆寫上我的名字,豈不是能更方便快捷的收集男人?」
我這話說完,就看到燕少眼中的恨意明顯了幾分。
他略有些咬牙地說道:「林小瑩,你真是比我想像的還要厚顏無恥。」
我微微笑:「我的厚顏無恥還需要想像嗎?上周在醫院燕少您還感受得不夠多?」
燕少聽我這麼說,竟然怒極反笑。
他笑道:「林總不這樣說,我還險些忘了。你說,我是不是要好好感謝一下你這麼誠心誠意的放過我?」
我們的聲音並不大,只夠我們兩人聽到。
路過的人大抵還以為我們在談笑什麼,根本不會想到我們是在進行如此不可理喻的人生攻擊。
我們正如此劍拔弩張的對持著,楊姨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過來:「哎喲今天是吹的什麼風,我們四一和小瑩都到下面來用餐了?」
燕少還保持著方才的笑容,根本看不到他深藏在眼底的恨意,他轉身,對楊姨道:「楊總不是一樣下來?」
楊姨驚詫道:「咦,四一你是在笑嗎?我還說你上周生病傷到臉部神經了呢。」
楊姨的調侃並未讓燕少有絲毫的尷尬,他依然微笑著回答:「我和林總聊到一點有關她的私事,覺得有些好笑罷了。」
楊姨隨即看向我:「林總的私事,那得說來聽聽了,我這個半老婆子最喜歡聽八卦了。林總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告訴我們四一,不告訴我呀。」
我倒是略微有點尷尬,我忙推辭:「隨便閒聊而已,沒說什麼有營養的話。」
燕少卻冷不丁在我頭頂說道:「其實就是林總想要多接玩兒點男人,在考慮是不是要批發點定情信物,好廣撒網。」
楊姨裝作很吃驚的樣子,掩嘴笑:「四一你真是會開玩笑,我們小瑩多高冷啊。當初阿冰追她可追得辛苦了,四一你這個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燕少的眉峰一揚,又看向我:「噢?原來林總*汪漣冰,用的是另外一套手段?」
楊姨是什麼人精,燕少此話一出,她已經嗅到了什麼不對勁。
見我沉默不語,她急忙打岔道:「對了,我聽到一個傳聞,聽說林總已經把阿冰給你的股權都出售了?近期就要離開集團?」
這話才是真真把我驚了一下,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問楊姨:「這是哪裡的傳聞?」
楊姨吃驚的模樣:「不是真的麼?那為什麼趙家的人已經來了,說要和林總正式進行股權交割。」
我還愣著,燕少已經皺起眉頭:「他們在哪兒?」
楊姨指了指上方,燕少已經甩開了我們,大步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過來的人是趙家的老大,就是那天我在醫院所見到的,趙安蒂的父親,當然還有趙安蒂。
她一隻手還纏著繃帶,應該是上次被刀割到的傷,因為急凍了,傷勢加重至今未好。
見到燕少到來,趙安蒂的眼神雀躍了一下,不過依然端拿著,一動未動。
坦白說我真是不理解趙小姐這種女人。
站在她的角度來說,自己的男朋友從交往至今都對自己不聞不問,對自己態度惡劣,失蹤一年沒有音訊,剛剛回來就要分手,還把自己關冰庫……
簡言之,就算他再帥、再有錢,那也是一個大寫的渣字。
可是反觀趙小姐,那可真是燕少虐我千百遍,我待燕少如初戀。一個好端端的美女這麼自作踐,真是挺讓人嘆為觀止的。
趙老大見了我,眼睛睜了睜,挺傲的模樣:「原來這位就是林小姐,見過面的。」
我心想你記性還蠻好的,雖然當時也沒打招呼。
我便笑笑說:「是麼,我不記得了。」
土匪拿著槍來搶我良田占我家產,我還沒好脾氣到曲意奉承。
趙老大聽出我話里強硬,臉色自然更加不好。他沉著臉,氣勢有些壓人的:「林小姐,今天我們來,是來督促你履行上周簽的股權轉讓聲明的。」他甩了甩手裡的紙,「本來你故意傷害我女兒,我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責任,不過林小姐如果配合我們把股權交割了。這件事就既往不咎了。」
啥?故意傷害是個怎麼回事。
趙老大你確定傷害人的不是你的寶貝女兒?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有點凝固了。
楊姨見我和燕少都不說話,頓時緩和著氣氛:「這個……大家既然是來談事情的,先坐下慢慢談吧,我看……」
她剛說到這裡,燕少已經打斷了他。
燕少拿著手機玩,並不看趙老大,只問:「是誰放你們進來的?」
楊姨原本還張羅著,聽到這話頓時停住了手。
趙老大冷笑著看著燕少:「不錯,小子幾年不見,還有點氣勢了。不過我們怎麼進來的,似乎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如果要問,就回家問問你老子吧。」
我聽他這麼說,趙家的人過來,竟然是燕父同意的。
然而燕少對父親從來不認賬,這事情我現在也是知道了。
所以燕少的回答在我的預料之中,他依然玩著手機,毫不退讓地對著趙老大道:「我們家老頭子早退位了,他可以給你發個集團觀光一日游證書,但是我的時間,需要預約。趙先生你自己也經營公司,不會傻到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吧?」
趙老大哈哈一笑,顯得又狂妄又挑釁:「我今天過來,好像和你小子沒關係吧?個人股東自願變更股權,大概還動不到你的奶酪。」
燕少的聲音有些厲起來:「誰跟你說的個人股東變更與我無關?你以為集團大股東是外面股市上的散戶,隨買隨賣嗎?任何大股東變更股權,董事會都要對新任股東進行資質考核。」
然後他看向我,很明顯有一種遷怒的口吻:「林總,你不會不通知董事會,就自行進行股權買賣吧?」
我想說我壓根就沒想過要賣,事實是怎麼一回事燕少你也清楚。
沒想到我還沒說話,趙老大就搶白道:「哼,你們集團內部怎麼考核於我無關,難道我們趙家的人還不夠資格做你們集團的股東?今天我來,只是要和林小姐單獨把這筆賬清了。林小姐,自己簽的字認的事,想必你不會逃脫吧?」
我見趙老大句句要把矛頭針對我,就理了理氣,也毫不退縮地看著他:「不會逃脫。」
趙老大立即說了一聲:「好!」
然後我繼續道:「前提是我得簽過字……」
趙老大聽我這樣說,立刻把那張協議聲明拿出來:「林小姐,白字黑字,不會簽了不認吧?」
我正要接過手,燕少已經一把搶過去。
他看了一眼末尾的簽名,就笑起來,然後他把協議甩回了趙老大臉上:「你們是找小學生代簽的嗎?仿造也請靠點譜,事先拿個林小瑩簽字的樣本去印著畫吧?」
趙老大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協議上的簽名,然後看我的眼眯起來,其中閃著惡毒的光:「你……」
燕少只說了兩個字:「送客!」
趙老大臉色陰沉,正待說什麼,趙安蒂終於是忍不住了。她猛地指著我:「股權的問題暫時可以不說,林小瑩我們今天是不是把你持刀故意傷害我的事情了結了?」
趙老大立即說道:「沒錯,林小姐,你是否應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拿刀刺傷我的女兒,幸好安蒂用手擋住了,否則的話……」
這事情不提還好,一提我火就蹭蹭往上冒。
我一時間無比憤怒的開口:「趙先生請你搞清楚,你女兒非法監禁並對我造成人生傷害已經是構成犯罪,你誣陷我之前拜託摸摸自己的良心。當然,前提是你得有個良心!」
誰知道我剛剛說完這句話,燕少突然厲聲呵斥我:「你給我閉嘴!」
我一怔,全然沒想到,燕少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給我釜底抽薪。
原本以為,就算我們現在勢如水火,但就在剛剛趙家人要我的給出股權的時候,燕少好歹還看得出是站在我這邊的。
誰知道趙家人誣賴我傷害趙安蒂,我辯解了兩句,燕少居然呵斥我閉嘴。
一瞬間,我心裡真是……
很酸爽啊。
趙安蒂見燕少讓我閉嘴,臉上不自覺就洋溢出一種得意的神色。趙老大也沒再說什麼,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只等燕少繼續說話。
燕少的眼神滑過趙安蒂纏著繃帶的手,又落到我的臉上。
然後他冷冰冰且帶幾分威脅地問我:「是你割了她的手?」
那時候,我不知為什麼,心裡有股筋特別擰,我心想,承認就承認,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我就說是我割的又怎麼樣?
我就頭一昂,帶著一種特別破罐子破摔的情緒,大聲回答燕少道:「沒錯,就是我割的,我要不哄哄這傻姑娘,她肯定不會拿刀去割自己的手。」
趙安蒂一聽我這樣說,立即就有些慌了,她捂住了紗布,帶著一種嬌弱可憐的神態對燕少喊道:「四一,我怎麼可能拿到割自己的手呢?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我冷笑:「是啊我胡說八道呢,接下來我還要說,趙小姐割了我兩刀,我只還了你一刀,什麼時候把欠我的那一刀給還了?」
多次的戰鬥經驗表明,我和趙安蒂單打獨鬥的時候,這丫頭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不過,現在我們之間還插著一個燕少……
燕少隨即不耐煩而陰沉地打斷我:「我只問,是不是你割了她的手?你在廢些什麼話?」
我一怔,那一瞬間,我不確定我壓得住心裡的情緒,眼淚似乎在拼命往我的眼眶裡擠,但我生生忍住,只帶著一種絕無僅有的強硬,看著燕少:「是!」
是,就是,是又怎麼樣?
就算你站在趙安蒂那邊,來打擊我,報復我,把我之前對待你的一切都還給我,我也能受得住。
選擇了什麼,就要有承擔什麼的覺悟。
燕少繼續冷著臉,緊接著又問我道:「為什麼不割臉?」
啊?
這下,換所有人都愣住了。
燕少開口,這次語氣中的嘲諷顯露無疑:「對於趙安蒂小姐這種美人兒來說,砍掉手也沒什麼大影響,最好是直接割掉鼻子,再不濟在臉上劃一刀也好。」
他帶著揶揄的口氣歧視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以後別再擔個故意傷害的名聲了。」
好……
我只想說好一個燕少。
就算要表面立場,也必須要先打擊我一番才肯罷休,果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趙家的人已經醒悟了過來,自己又被燕少耍了一通,趙安蒂氣得臉色潮紅,她幾次欲說些什麼,都哽了下去,最後只叫了一聲:「四一,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說完,她也不顧形象,掩面就嗚嗚哭了起來。
趙老大臉色鐵青,恨這燕少:「姓燕的小子,你想清楚了,和我們趙家對著幹,會有什麼後果。」
燕少只突然一抬手,按到了我的肩膀上。
他按著我,面向趙老大:「認清楚了,林小瑩,是我兄弟汪漣冰的未婚妻,她手裡現在拿著的,是我兄弟的一切。誰想打我兄弟的主意,先來問問我是否同意。」
趙老大咬咬牙:「好,信燕的,你有種。今天咱們就交手到這兒,不過沒完。你自己平時也留意點,路橫著走多了,總會栽跟頭。」
趙老大這話沒說完,趙安蒂已經擦著眼淚,很傷心的樣子,哭著朝外面走了。
我轉過身去,才看到秦總和小米居然都在後面,只冷眼看著趙老大和趙安蒂,並未打任何招呼。
等趙家的人都走光了,小米才抄著手,嘖嘖著走過來:「這點戰鬥力,還想上門來挑事兒。我看這是腫著臉出去了吧?」
秦總微微嘆氣,搖頭:「接下來他們大概會找筆跡專家去鑑定簽名了吧?小瑩,你確定不會被鑑定出來筆跡?」
我呵呵一笑:「月天你真會說笑,那根本就不是我簽的。」
秦總也微微一笑,他當然懂我現在打死也不會認了,只說:「那就好,就算真的是,也是非法逼迫,沒有法律效應的。」
小米嘲笑道:「也不知道趙家人哪兒來的勇氣,居然到集團大本營來挑釁,我們沒關門打狗,已經算對得住他們了。」
楊姨並沒有說什麼,我當然知道她和趙家關係好,事到如今局面一邊倒,她多說多錯,所以乾脆閉嘴。
我想著趁大家都在,也準備說一些事情了。
我就問秦總道:「月天,你最近忙嗎?」
秦總愣了一下,回答我:「不怎麼忙,怎麼了?」
我躊躇了一下,就說道:「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最近,老是生病什麼的,那天去了醫院,醫生說我免疫力低下,最好是暫時不要工作,多休息休息……你看,我能不能請個長假什麼的……」
我剛說到這兒,秦總就笑道:「請假你要給四一說啊,跟我說有什麼用?」
燕少一直游離在我們幾個人的圈子之外,但也並沒有走遠,聽到我和秦總的對話,他只順手從飲水機里倒了一杯水,雙眼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悠悠地喝著水。
我繼續對秦總說道:「我怕燕少不會同意,所以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暫時看管建築公司。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才好給燕少請假……」
我說到這兒,不由得悄悄去看燕少。
燕少放下水杯,只盯著窗外:「秦月天願意幫你幹活的話,就讓你的助理寫請假報告來。」
他說這話時,冷漠生硬並未減少分毫。
我便鞠躬,表示感謝。
心想……我們之間,終於算是劃上句號了。
寫請假報告的時候,柳細細問我要請多久,我咬了咬牙:「兩周吧。」
兩周時間已經夠了,夠我遠走高飛了。
然而直到我下班,燕少也沒有回覆我的郵件……不過,我已經當他默認了。
我回家就開始收拾行李,只帶了幾件必備的換洗衣物。然後上網訂了第二天早五點半的一班飛機,是飛往南方一個城市的。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我急切需要一個溫暖的城市療傷。
收拾妥當了,我過去親了親那隻坐在房間角落的泰迪熊。手機突然響了,是小米打的。我接起來,小米在那邊問我:「小瑩你要不要出來吃飯,我們在一家很好吃的餐廳。」
我聽到我們兩個字,已經不假思索的拒絕了他。
我說,我很累,已經吃了東西,要睡覺了,小米再說什麼,我已經掛了電話……
凌晨兩點的時候,我關好水電氣,拖著小箱子,準備開始我的單身之旅。
正低頭要回身去關門,冷不丁瞅到身旁有個黑乎乎的人影。
我嚇得立刻敲了一下自己的門,讓樓道里的聲控燈亮起來。
然後,我看到斜靠在我家門旁的那個男人……他是燕少。
燈亮了,他也正看著我。
背靠著牆,雙手插在褲兜里,一條腿彎曲著蹬著牆面,仿佛要這樣才能防止他的身子順著牆滑下去。
他側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我看到的他有些微醺迷離的眼,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那一刻,我承認我的心跳是停止的。
我只知道今晚上他和小米他們一起吃飯,但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吃完,什麼時候就站在我的門外。
現在是凌晨兩點。
燕少開口說話,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可以告訴我他喝了多少酒,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小皮箱上,然後問我:「你去哪兒?」
我不回答他,只伸手去關我的房門。我只想馬上離開,再也不要見到他。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和他一起站在集團食堂外互相攻擊對方,那時候仿佛還可以輕鬆自如的應付。
而如今我只感到無底的慌亂。
因為我其實根本就沒有面對他的勇氣。
房門要拉上的時候,燕少按住了我的手腕。他相當不耐煩,且聲音有些大的問我:「我問你要去哪兒!」
他的聲音有些含糊,明顯帶著一種喝醉後的胡攪蠻纏。
我平靜地回答他:「你不操心。」
燕少捏著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要捏碎我骨頭,並且他逐漸有點把自己的體重往我手上壓,這讓我頗有些吃不消。
我只能放開另一隻手握著的皮箱拉杆,去推住他的肩膀。
燕少立刻就握住了我的手,放到了他的心口上。然後他的聲音又大了幾分:「林小瑩我問你要去哪兒!」
我這才發覺我兩隻手都被他抓住了,我只能拼命掙脫:「我去哪兒不關你的事。」
燕少逮著我的手,突然把我往前面一推,然後他整個人都朝我栽過來。我急忙想退,但腿碰到了箱子,人一下子收不住,又碰到了還未關上的房門,直接連帶著燕少一起栽回屋子裡去了。
燕少根本就沒有要拉住我的趨勢,他完全是放任自流地跟著我一起栽。
我跌到在地板上,而燕少也壓到了我身上。
這種壓,和從前那種故意的壓倒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我這時候完全等同於人肉墊子,燕少根本沒管我的承重力是多少,只把我當一個緩衝的工具。
他的膝蓋下意識地跪到地上,卻要命地跪到了我的腿上,疼得我倒吸冷氣。
而他的手肘也撐著我的腰,幾乎要把我的肋骨壓斷了。
我忍著疼,對他說:「你讓一讓,挪一挪。」
燕少根本沒有挪動的意圖,他繼續肆意妄為地跪著我的腿,指著我的鼻子,相當無賴地回答:「我不讓!林小瑩……你哪兒都別想去!」
我說:「你的手,拿開一點。」
好不容易,才把他的手肘挪開,而燕少因為失去了我的腰做支撐點,手肘撐到了地面,整個人又往下沉了一點。
我想讓他再挪挪膝蓋,他卻已經挪開了,全身都趴到我身上。
於是,我剛剛只覺得肋骨要斷了,現在是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碎了。
我求他起來一點,我說:「你起來點,我身上好痛。」
燕少帶著醉眼,很痞氣地斜著看我:「哪裡痛,這裡?還是這裡?」
他伸手來摸我,又放肆又粗暴,氣得我發抖。
我大喊:「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
誰知道我剛剛威脅他,燕少猛地捂住了我的嘴,連同我的鼻子也一起蓋住,他非常用力地往下按著手心,壓得我後腦勺發疼。
然後他低下頭,自以為壓低了聲音:「噓——不要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你敢再說一個難聽的字,我都要用針把你的嘴一點點縫起來。」
烈酒的氣息迷了我的眼,幾乎要把我熏暈。
不能呼吸讓我的心跳開始急劇加速。
然而最讓我感到害怕的是,燕少說把我嘴縫起來的時候,很明顯是認真的,他眼裡有興奮的神色,似乎能讓我永遠閉嘴是件異常開心的事兒。
我的眼淚開始往外浸,因為缺氧而難受得想吐,然而燕少還是捂著我的嘴,似乎根本沒意識到這是個要人命的行為。
他俯身來咬我的耳朵。嘴唇是從未有過的混亂和熾燙,他說:「你說討厭的話,我就縫上你的嘴,你敢走,你就砍掉你的腿。總而言之你以後只能是我的,我把你關起來,是我一個人的玩具。沒日沒夜地玩,你只能在我身邊,誰都別想再見到你。」
我聽他說的這麼難聽,又氣又怕又難受,只覺得腦子一聲響,就失去了知覺。
暈倒之前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燕少已經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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