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請你消停點!
我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燕少饒有興趣地抄起了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總能把心理醫生都氣跑了。
實在是燕少太過精明。
你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明晰緣由。
好比他這般看著我,眼裡分明就在說一句話,我看你能鬧出個什麼花兒來。
邱晚美見我和小米都要和她競爭,急忙站起來,跑到了燕少的身邊,去拉燕少的胳膊。
一邊拉一邊撒嬌:「表哥,人家可是有優先權的,你要答應人家不賣給別人啊。」
燕少把胳膊一甩,脫離了邱晚美的手。
他微微昂了一下頭,目光掠過我和小米,最後再看了邱晚美一眼,眼神里很是漠然地:「我這都還活著,你們就來打我財產的主意了?」
額……
我和小米皆是一愣。
好像是有點這個意思啊。
小米比我反應還快,馬上說:「四一,我們是不想看你這樣對自己的財產漫不經心,你自己不當一回事,我們做兄弟的,自然就要幫你把住關了,對不對?」
&燕少又看向了邱晚美,「你又有什麼理由?」
邱晚美嗲聲嗲氣的:「表哥,人家的還不就是你的了,人家都是你的呢。」
我和柳細細一同打了個惡寒。
燕少已經再看向了我。
&小瑩,你是什麼理由?」
我和燕少對視著,過了半天,我才把頭往旁邊一別:「我沒有理由。」
理由是看邱晚美不順眼行不行?
誰都可以拿著阿冰的股權,就是這女人不行。
搞錯沒有,以後還得讓她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不成。
燕少臉頓時一冷:「沒理由你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我脖子一梗,非常蠻橫地回答:「你管我的?憲法規定了民眾不能湊熱鬧嗎?我湊個熱鬧礙你什麼事了?」
燕少還沒說什麼,邱晚美就立刻尖著嗓子:「怎麼有臉皮那麼厚的人,離都離婚了,還纏著表哥不放,不害臊。」
說著這話,她又親親熱熱地挽住了燕少。
我火蹭的一下就冒了起來。
我指著邱晚美,大喝一聲:「你特麼的給老娘把豬蹄拿開!」
我這一喝,這辦公室里的人全都是一呆。
我已經幾步就衝上前去,扯住邱晚美的衣領,把她往後面一拖。
邱晚美細胳膊細腿的,哪裡見識我這般的女漢子,頓時尖叫著被我拖向了後方。
但她死死抓住燕少,差一點把燕少都給帶翻了。
燕少急忙抓住她的爪子,把她的手扳開,才又坐了回去。
我指著地上的邱晚美,非常吊炸天地威脅她:「以後給我離燕步雲遠一點!」
柳細細非常起勁地跑過來,瞎起鬨:「就是,離我們家步雲遠點!」
邱晚美氣急,伸手就來抓我的腳。
但是她哪裡有我這種體育健將的反應快,我占據有利地形,一腳就踩住了她的手,高跟鞋故意往下一用力,邱晚美頓時殺豬一樣叫了起來。
柳細細在一旁跳著:「踩死你,用力!活該!」
小米立刻上前來拉她,嫌棄地:「你瞎鬧鬧什麼,一邊兒去!」
柳細細不服氣,回過頭去很沖的:「你管我!我喜歡鬧!看不順眼你去找其他女人。」
這兩口子正鬧著,邱晚美一揮另一隻手,頓時抓住了細細的腳踝一下。
細細立馬一聲尖叫,整個人都往地上撲了去。
幸好小米接住了她,才沒摔個狗啃泥。
小米這種護短的人,一看到自己老婆被人弄著了,頓時也一秒變惡棍,站起來就把邱晚美一拖,大吼:「你特麼敢動我的人!」
說著就給邱晚美扇過去。
邱晚美大哭:「表哥救我——」
但燕少就跟個木頭人似的,麻木冷漠地看著所有的事情。
小米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打完以後問邱晚美:「你還鬧不鬧事?」
我汗,鬧事的好像明明是我們吧。
邱晚美哭:「表哥——」
燕少好像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說:「好了好了,胡米競,要打你拖出去打,別在我辦公室鬧出人命。」
小米說:>
然後就拖著邱晚美往外面走。
邱晚美哭得撕心裂肺:「表哥,不要不管我——」
燕少已經在面無表情地看電腦了,就好像沒聽到她在叫一樣。
等小米和細細一起把邱晚美這攪屎棍拖出去。
我才轉過頭來看著燕少:「你不會是真的要把股份賣給她吧?」
燕少繼續看著電腦,很無所謂地回答我:「我沒有要賣啊,只是她想買而已。」
我扶額:「這有區別麼?」
燕少僵著臉:「我要工作了,你出去吧。」
人家都下了逐客令,我賴著也沒用。
等我出去以後,小米已經把邱晚美解決掉了。
雖然邱晚美罵罵咧咧要叫報警,安保部的人還是把她「請」走了。
我問小米:「他現在都這樣麼?」
小米聳肩:「你該慶幸他身邊像邱晚美這樣的親戚不多。」
小米告訴我,其實楊姨的遺產,燕少是可以全部得到的。
楊姨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可是邱家的人在楊姨臨終後去清理楊姨的「遺物」,就發現了楊姨的遺囑,說要把財產全部都留給邱晚美。
小米直覺事情是不可能的,然後去找燕少。
但是燕少根本無所謂。
小米沒辦法,和燕家的其他人一商量,都覺得事情不能這麼辦。
主要是傳媒集團不可能全部落在邱家人手裡。
小米當時就要和邱家那邊打官司。
後來經過一系列蛋疼的協商,才把傳媒給燕少保住了,不過楊姨的遺囑,沒辦法鑑定真偽,所以邱晚美也還是得到了一部分的股權。
小米攤手:「要不是因為這邊還有我在,你覺得集團還在嗎?」
我想了想,問小米:「現在你一個人,能把集團撐起來嗎?」
小米啊了一聲,表示沒懂我的意思。
我看向了他,說:「如果我把燕少帶去治療了,把集團全都扔給你,你應付得來嗎?」
小米馬上拍胸口:「這有什麼難的?你能帶四一去治療,當然是最好的了。」
我點頭:「那好,我就把他帶走了。反正他現在留在集團也沒什麼暖用。」
我說完這句話,就返回去找燕少了。
燕少沒料到我還會回去,有些不解地問我:「你又回來幹什麼?」
我徑直走過去,坐到他的桌子上,看著他:「你的心理治療,還在進行嗎?」
燕少點頭:「在啊。」
我說:「那好,停了。」
燕少一愣,有些不明白我說什麼的樣子。
我朝他挪了挪,解釋道:「反正對你而言也沒什麼用不是嗎?還不如停了別治療了,浪費錢也浪費精力。」
燕少聽我這樣說,就長長吁出一口氣,他說:「雖然確實浪費錢和精力,但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我問他:「有用在哪裡?」
燕少揚起頭,看著我:「至少,我還活著。」
我俯身,很氣急地:「光活著就可以了嗎?你是人,不是昆蟲或者植物。」
燕少冷冷地打斷了我:「你想說什麼?」
我說:「把你所有的治療都停了,我來替你治療。」
燕少不屑地笑了一下:「就你……」
我不服:「我怎麼了?別瞧不起人的樣子。」
燕少奚笑地看著我:「你有心理學博士學位嗎?你了解過心理學相關知識嗎?或者你了解什麼是抑鬱症嗎?」
我相當不講理地:「你那些廢話知識我通通不管,我就只按照我的方法來就行了。」
燕少抄起手:「什麼方法,和我睡覺嗎?」
我逼近他:「要睡覺也可以。但是你要乖乖給我治療,我保證年底前把你治癒。」
燕少一挑眉:「如果沒治好呢?」
我攤手,很輕鬆的口氣:「沒治好你去死就行了,反正你不正這樣打算麼?年底過了找人代孕然後就去了結自己了?如果沒治好的話,年底到了我給你代孕,怎麼樣?」
燕少的眼神動了動。
他往背椅一靠:「你快要說服我了呢,林小瑩,再來點其他理由。」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生命的最後一段,和我一起渡過,總比呆在這個無味的辦公室里看一群無聊的人成天吵吵要好吧?」
燕少立即嗤笑了一聲,反問我道:「你就不無味麼?」
我聳肩:「對啊,反正都很無味,有什麼區別呢?你不如孤注一擲,跟我走怎麼樣?」
燕少的眼神移開了。
他說:「林小瑩,不要聖母了。跟我呆一起你很快就會煩透的。一天兩天你可以忍受我,第三天你一定就恨不得我滾得越遠越好。」
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我說:「那簽協議好了,契約精神,你還是有的吧?我們把什麼都簽好,大家死都栓在一起,等到年底,如果什麼都不行就放棄。就算你去死,至少曾經努力過。不努力的話,你怎麼知道自己辦不到?」
燕少回過眼來,看著我。
片刻,他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拖到了他的腿上坐下。
他抱住我的腰,和我近在咫尺地對視著。
他問我:「林小瑩,你為什麼現在要一直追著我?」
我不耐煩地:「廢話那麼多!你之前不是說我什麼都要想的清楚,一點虧都不肯吃嗎?怎麼你現在比我還婆婆媽媽?人要做那麼多事情,哪裡有那麼多的理由去想,我想做就做了。人活就活的這麼一點率性。到底干還是不干,你給我一個準話!」
燕少只看著我,什麼話都沒有。
兩秒之後,他的目光突然慢慢下移,落在我的嘴唇上。
他說:「林小瑩,我現在想要吻你……」
我一怔。
啥,這是什麼畫風。
然而我還沒回答什麼,燕少已經推開了我。
他拉開抽屜,拿筆出來:「簽協議吧。」
我半趴到桌上:「其實協議內容很簡單,就是年底之前大家一起努力,我努力治療你,你努力配合治療。不到年底之前,再絕望再灰心喪氣也要堅持,絕不反悔。可以做到嗎?」
燕少回答我:「可以做到。」
我說:「那我們簽吧。」
燕少正要打,又頓住了,說:「但是我也有要求。」
我說請講。
燕少便說:「不管我因為任何事情向你求助,你都不能袖手旁觀。」
我說:「那肯定的啊,我是你的醫生,病人的求助我都會幫忙的。」
燕少又說:「心理治療中,異性病人都有可能產生移情作用,愛上自己的醫生。但是隨著治療的結束,這種感覺也有可能結束。這一點,我希望你清楚。」
我說好,這點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如果燕少你不幸愛上我了,我是絕對不會利用你的感情去要挾你什麼的。
這樣說總覺得怪怪的。
難道治癒燕少,不就是讓他重新學會去愛和感覺嗎?
不過也有可能,我並不是他的良配,所以什麼都不能說死的,對吧。
他可以因為移情愛上我,也就是說他恢復了愛人的能力。
那麼,選擇權我應該交還到他手裡,而不是藉此機會綁架他的情感
合約一旦簽訂。
我就命令燕少道:「這半年,你就不用管理集團方面的事情了。我現在給你一個下午,讓你和小米交代集團的工作。晚上六點,準時到我家裡來吧。」
燕少顯然沒料到我出的第一招竟然是這樣的,頓時有點愣。
我眼一斜:「怎麼?一開始就要不配合了。」
燕少只有舉手:「好,我配合。」
於是,我心情相當愉快地回家去了。
我昨晚上想了很久,今天和小米聊了之後,更加確定了一點。
那就是,其實,這麼兩年來,燕少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向我求救……
但是我並不知道他的狀況,我也沒有辦法給出正確的回應。
直到他前天晚上找我。
那時候,大抵是他最後的一次自我努力吧……
如果我現在還不能給予他正確的回饋,那麼我或許真是一個冷血的人。
但是我想,我還是有一個溫暖的人性的。
我的項目很重要,我的學業也很重要,但是這都比不上一個活生生的人重要。
我沒有力量去拯救所有的人,但是在我眼前,且想我發出求救信號的人,我是必須要伸出援手的。
燕少六點的時候準時敲開了我家的門。
我打開門,對他笑了笑:「歡迎回來,從現在開始,你就住我家裡吧。」
燕少說:「男未婚女未嫁,會不會不太好。」
話雖然這樣說,他還是走了進來。
我說:「沒什麼啊,為了治療嘛,這樣也沒什麼問題。反正我們什麼事也發生不了。」
我跟他說:「洗手了就過來吃飯了啊,我今天叫的外賣,明天再下廚吧。」
燕少很順從地按照我的要求辦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什麼話也沒說。但是我看得出他眼神里還是有內容的。
他大概是想不到,我居然還記得他曾經吩咐過我的那一張「菜譜>
那時候他賴在我家,我在集團里忍受柳細細等人猜測「燕少昨夜和誰共度良宵」,他就給我打電話,點了這麼一桌子菜。
當然,那時候我那麼懶,哪裡可能去給他點啊,直接到食堂打了一份飯菜就給他拎回去了。
不過,那時候燕少的重點也不在吃東西上,所以壓根沒跟我計較。
吃飯的時候,我跟他說:「吃完飯你洗碗啊,我很討厭洗碗的。」
燕少提起一口氣,正要說什麼,遇到我威脅重重的眼神,又把話咽了下去。
他說:「好,我洗碗……」
我見他沉默吃飯,但顯然食慾很糟糕的樣子。這麼一桌子沒味,他卻沒怎麼動筷子。
我便嘆氣,也不給他夾菜,只說:「四一,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你在被煉成煞的那半年裡,是如何熬過來的?而後你在我身邊,忍受透明和孤獨,你又是怎麼熬過來的?你說過你有信念,什麼都擊不倒你,現在為什麼會這樣消極呢?」
燕少淡淡地回答我:「是啊,那時候確實很難熬。但是那時候有盼頭啊,無論如何都想活過來,然後跟你在一起。現在有什麼呢?發現沙漠的那一頭還是沙漠,無止境的都是沙漠的心情,你知道麼?」
我放下碗筷:「好吧,不說那麼多傷春悲秋的話了,我吃好了,你洗碗吧。」
燕少:「……」
等他洗好碗,我便跟他一起回燕家去,拿他的日常衣服和用品。
燕少的東西花樣挺多也挺繁複的。
活得精緻,就是那麼麻煩。
好在現在他也不在乎那些什麼,所以就只簡單地帶了一周換洗的衣物,洗漱用品就跟我又回家了。
他的藥有一大堆。
他準備把安眠藥帶著,我拿著就給他扔了。
我說:「從現在開始,什麼藥都不用吃了,不用擔心睡不著。」
話雖然這樣說,燕少第一天晚上就幾乎是睜眼到天亮。
我陪他玩桌遊,玩到後半夜,實在撐不住了,還是倒下就睡了。
天亮的時候,我才漸漸感覺到身旁的人沒有輾轉反側了。
然而燕少剛剛一睡著,我就把他推了起來。
我說:「今天的治療馬上開始了,起來了,精神點。從現在開始,該睡的時候就睡,不該睡的時候就起來。」
燕少坐起來,嘆口氣,他說:「林小瑩,你知不知道這是我這幾年第二次沒吃藥就睡著了?上一次也是在你這兒,你讓我睡一會兒要死人啊?」
我反駁他:「睜眼到天亮再睡著是不正常的,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調整過來。」
燕少苦笑:「我自己試過的,調不過來,你讓我一直熬我都能熬下去。」
&後呢?」我問他。
燕少想了想:「然後會幻視幻聽吧,我最長的記錄一個星期沒睡……」
我打斷他:「是那件事剛剛結束的時候嗎?那時候我還在昏迷中。」
燕少微怔,但卻是點了一下頭。
我捧住他的臉,對他說:「四一,我不知道你在擔心和彷徨什麼,但是從現在開始什麼都不用想了,一切交給我,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於是,兩個小時以後,我帶著燕少到了……一個建築工地上。
這是隸屬集團建築公司下面的一個工地,建築工程正開展得如火如荼。
我對昨天打好招呼的包工頭介紹燕少:「這就是我那個找不到工作的親戚,麻煩您了,一天兩百工錢,什麼活都讓他幹著。」
燕少目瞪口呆:「不會吧林小瑩,你居然……讓我到工地上搬磚?」
我白他一眼,然後對包工頭說:「看到沒有,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好逸惡勞,他媽還在醫院病著,等著錢用呢。這有手有腳的人,成天在家睡懶覺,不爭氣。您千萬別客氣,有什麼活就給什麼活,鍛煉鍛煉他。能把這個廢材給我煉成人才,我給您封個大紅包。」
包工頭鄙夷地看著燕少:「你能不能幹活啊,不能幹就趁早說,也不要浪費大家的精氣神兒了。」
燕少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
身為集團總裁,居然要來自己下面的建築工地上搬磚,看樣子一世英名就要不保了。
然而他一碰到我虎視眈眈的眼神,就把那口氣咽了下去。
他說:「能幹……」
抑鬱症個毛線啊,給老娘到工地上去搬磚,我看你還拿什麼時間去抑鬱!
&章完結-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s 3.751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