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在小少病弱的時刻,他像一個真正的孩子,依戀身邊可以依戀的人。
天快亮的時候,他不顧我的安撫,掙扎著要坐起來。
他對著天邊那一點晨曦,哭道:「為什麼哥哥還不回來,會不會等我死的時候他也不回來了?」
我原本就在擔心中這件事,聽到他這般帶著哭腔的質問,心碎得要拼不起來,但卻還是要強打精神去安慰他。
小少就緊緊抓著我的手腕,說:「姐姐你沒有事吧?」
我說沒有。
他就喃喃著:「那就好、那就好……你沒事,他就沒事……」
他又睡了過去。
過了兩個小時,小米來了。
據說是剛剛下的飛機,直接就奔過來看望小少了。
我沒想到之前小少那樣對他,小米卻毫無芥蒂。
看到我坐在房間裡的時候,小米很是吃驚的。
「小瑩?不是說你昏迷了嗎?醒了?」
我只有含糊其辭地說,早醒了。
於是,小米又問我小少怎麼樣了。
我說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還需要好好休養一下。小米去摸了摸他的額頭,他擔憂地說:「好燙,醫生沒說什麼嗎?」
我就告訴他,小少是間歇性發燒,這個醫生也止不住,據說是體質太弱了,免疫力低下,藥物也控制不了。並且也不宜用太多藥,只能慢慢養。
沒一會兒,秦總和汪總也過來了。
在汪總激動地朝我奔過來的時候,秦總很有些距離感地對我點點頭:「醒了?」
我也對他點頭:「是的。」
大概我的神情實在太多平靜了,秦總的瞳孔卻緊接著縮了一下,接下來,他的聲音提高了:「你醒了?」
我說:「是呀,醒了。」
汪總已經衝過來抱住我。
我急忙推開他,嫌棄地:「這裡還有病人,你矜持點行不行?」
我這一說,汪總也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立刻問我:「你沒失憶了?」
「失憶?」小米倒是想起了什麼,「對啊,你們說她失憶了,不過我看到挺正常的啊。」
我也裝傻,問什麼失憶?
秦總和汪總立刻一副忌諱莫深的模樣,相互緘口。
我當然知道蔣欣琪搶我身體之後都幹了些什麼噁心的事兒,也只有裝傻到底了。
這時候,小少又醒了,見屋子裡來了一群人,似乎吃了一驚,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轉了一圈,然後又黯淡了下去。
小少說:「為什麼沒有哥哥……」
他應該是燒糊塗了,竟然當著所有人說出了這句話。
他這麼一說,我看到三位副總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
小米問阿青:「你都沒和他取得過聯繫?」
小少雙眼一閉,又偏過了頭去。
我就有些尷尬地給他們解釋,說小少昏迷期間一直叫哥哥,問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秦總皺著眉看我:「阿青病成這樣,四一都沒打過一個電話來慰問?」
這個問題我實在沒辦法回答,我只有無奈地說,我壓根就不知道他家的事,我只負責守夜。
不過秦總似乎已經開始生疑了。
他又有些咄咄逼人地問我:「小瑩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怔了一下。
我猜秦總他們說不定已經多少知道了一點小少生病的緣由,但我不知道他們到底了解了多少。
這個時候,小少一點忙也幫不上,我回答什麼都有可能出錯。
不過,幸好的是,我之前患的是失憶……
所以,我就狗血的機靈了一把,突然眉頭一皺,摸著自己的太陽**,裝出一副想得十分痛苦的模樣。
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是什麼時候醒的呢……頭好痛……」
於是,汪總和小米都立刻讓我別想了。
我入戲有點深,還想再演下去,結果看到秦總的眼中也有些內疚的神色,才決定見好就收。
我就很是無奈地告訴大家,我現在一想事情,頭就要疼……
秦總終於開口,決定放過我,他說:「想不起就什麼都別想了吧。」
我猜,秦總恐怕有點怕我活想起前幾天「我」脫衣入被的事兒……
小少迷迷糊糊又醒過來,看了所有人一眼,立刻下了逐客令,他伸手,抓住我的手,然後說:「所有人都出去,我只要姐姐陪著我……如果我哥回來了,再來叫我……」
小少反反覆覆把燕少掛在嘴邊,讓我十分的心酸。
汪總有些機械地搖了一下頭,他的嘴唇動了動,我聽到他以極輕的聲音來了一句:「不可能的……」
我回過頭去看他。
他似乎才醒悟過來自己說了話。
我問汪總,什麼不可能的。
汪總解釋道:「不可能的,不可能阿青病成了這個樣子,四一還無動於衷。」
秦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手肘靠著椅子背,撐著額頭,也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小米忍不住,突然一攤手:「沒有個說法?」
他說完這話,我們全都看著他。
小米繼續攤著手,一臉忍無可忍的樣子:「四一半年沒有回來了,你們都沒有什麼想法嗎?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
汪總嘆口氣,也坐了下去。
他十指插入髮絲,無奈地攏了攏頭髮。
秦總則緩慢地嘆了一口氣。
小米有些被激怒了,他的聲音大了一些:「你們知道嗎?我都懷疑四一被趙安蒂控制了,我派人去監視了趙安蒂,她甚至都沒有和四一同時出現過。她說四一和她在一起,可是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這個女人在說謊!她在說謊!」
秦總終於抬起頭,眉頭皺得深深地:「你的意思是,四一早出了意外,所以才會半年多時間都不出現……」
「已經要一年了!」小米大叫起來,「再過三個月,就一年了!普通人失蹤兩天就可以報案了,可是四一已經要失蹤一年了!而我們還在這裡傻坐著,什麼都沒幹!」
汪總打斷了他:「可是他有電話。」
「電話算什麼?」小米是個一旦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就要立即用自己的推理去說服別人的人,他情緒顯得有些激動,「如果有個精確的變聲器,一條狗都能說出四一的聲音!我們沒見過四一,這九個月都沒見到,」他雙手交叉,做出一個否定的手勢,「我們憑什麼僅聽一個聲音就要斷定電話那頭就是四一?我拿著變聲器,我也可以是四一。」
秦總的背挺直了,他神色相當嚴肅地問小米:「你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馬上報警。」小米平靜了下來,堅毅的眼神和秦總沉穩的眼神在空氣中對接。
小米指著秦總:「我們直接在國內報警,然後通過國內對澳洲方面施壓。我嚴重懷疑趙安蒂有問題。我們想個藉口,直接把事情鬧大,你家,加上我家,我不信趙家頂得住。」
秦總暫時沒有回話,只是一直用一種沉靜如水的目光看著小米。
這時候,汪總打斷了他們。
汪總的聲音裡帶著猶豫,他看著小米,又看了一下秦總:「直接鬧大的話,會不會太主觀了?」
小米這時候簡直聽不得別人對他的反駁,他立刻又一副要據理力爭的樣子:「主觀?阿冰,拜託你清醒一點,這是事實。四一失蹤整整一年,我們誰都沒見到他,公司他也扔在一邊不管,你建築公司要垮了他也不管,現在阿青病得要死了,他還是不管。除非四一失憶了,要麼就是他被囚禁了,或者乾脆死了!」
小米的話無不誇張,明明燕少失蹤大半年,他轉眼就給換算成了一年。
但是……他最後的推論卻是讓我們所有人都驚了一下,尤其是我。
不過,汪總卻是最先從震驚之中醒悟了過來。
他立刻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一改往日輕浮的語調,臉色也沉了下去。
「打住,胡米競。」汪總非常鎮定也有些強勢地對小米說道,他叫的是小米的全名,「姑且算你的說法是一種推論,但我們還有另一種推論可以去算一下。」
小米一攤手:「請講。」
這簡直就是要開戰的節奏。
汪總說:「我們可以假設,四一其實是因為遇到了什麼變故,所以暫時隱匿了起來……」
小米一拍手:「你這個說法和我的說法有區別嗎?四一很明顯就是遭遇了變故。」
汪總舉起一根手指,指著小米:「胡米競,我說話的時候,請你不要打斷我。你要是再打斷我,我就用拳頭讓你閉嘴。」
小米哽了一下,不過他還是聳了聳肩,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你說啊,我又沒打斷你。」
我汗,真沒想到,汪總偶爾也是能壓得住小米的。
汪總就說:「沒錯,我們說的都是遭遇了變故。不過你說的變故,很明顯是四一被動遭受。而我的假設是,四一也有可能主動消失,因為某些事情,他不方便出來,但他依然在暗處,安然無恙。趙安蒂那邊,很有可能是四一自己設的一個局,他只是不想把我們都牽扯進去而已。」
「理由呢?不牽扯我們進入的理由呢?」小米似乎忘記了打斷汪總就會挨揍,依然提出了問題。
汪總很克制地回答他:「理由是,集團需要我們來維持,如果我們再牽扯進去,很可能分身乏術。」
小米立刻冷笑了兩聲:「是啊,你把建築公司維持得很好。」
汪總瞬間被戳了痛楚,一下子跳起來,差點就給小米一拳頭過去:「胡米競,你特麼想挨打嗎!」
小米這種時候非一般的臉皮厚,他立馬裝出很無辜的樣子,睜著不算大的眼睛,非常認真而非嘲諷地:「對啊,我說維持得很好嘛,你一直維持得很好啊,我有說錯嗎?」
汪總於是又內傷了……
整個過程中,我和秦總,就默默地看著他們兩人撕。
秦總的面色有些掙扎,似乎是覺得不管小米,還是阿冰,都說的很有幾分道理。
而我則完全帶著一種看八卦,但又不怎麼看的懂的神色,饒有興致地看他們倆爭。
小米和汪總分不出高下,於是又來問秦總怎麼看。
秦總猶豫了好一陣子,才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這樣,我們先不要動用官方。先私下進行調查,等掌握了更加確鑿的證據,再行動。這個過程中,我們也可以查明,真相到底是什麼。」
秦總這麼一說,小米馬上說他也就是這個意思,臉皮厚的好像之前那個激進的自己是被盜號了。
而汪總大概是因為不太爽秦總,所以就哼了哼,說隨便你們。
只有我,心裡有些忐忑。
秦總、汪總和小米都達成了共識,那就是要開始主動去調查關於燕少的事情了。
燕少不想他們三人攪合進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態度。
可是,如果三位開始調查的話,以他們三位的能力、家庭背景……似乎,燕少的秘密不日就要大白於天下了。
接下來,三人就開始商討具體的實施計劃。
小米說,他還是要動用警力,有些東西私人不方便查,他還是要藉助警方的力量。
這個秦總似乎不太贊同,說最好不要驚動官方。
兩人正爭執著,汪總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瞥了一眼,屏幕上寫著「柳助理」三個字,應該是柳細細的電話。
汪總很不耐煩地接起來,不等柳細細說什麼,就掐斷她的說道:「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在探望病人,不是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攪我。」
柳細細似乎在那邊很著急,結結巴巴半天說不清楚,汪總就威脅她要掛電話了。
我正尖著耳朵聽他們的電話,秦總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他剛接起來,小米的手機也響了。
這三位的手機差不多同時想起來,突然讓我有種出了大事的感覺。
我正想這大事是凶是吉,突然聽到汪總幾乎用一種大喊地聲音叫道:「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你……沒錯吧?天哪!我的天!」
我心想什麼天不天的,這究竟是什麼驚悚的事兒。
就聽到小米也叫了起來:「不可能吧,你逗我玩嗎?真的還是假的?你敢騙我死定了!」
我聽小米的口氣,心想難道汪總和小米得到的是同一個消息?
然後,我就聽到秦總以一種非常平穩地口吻,反問著他的電話那頭:「你是說,燕少已經上了飛機,八個小時以後就要回集團了?」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一口氣轉不過來,簡直要背過去了。
秦總的話,無疑是一顆平靜的炸彈,落入了深潭,然後……嘭的一聲,在水底爆炸。
而水面,只是陷了一個水窩而已。
汪總和小米本來都一驚一乍的,一聽到秦總的話,頓時都把電話放下了,以一種被搶了頭條的悲怨表情看著秦總。
秦總掛斷電話,很鎮定地看著兩位,做了個輕鬆的手勢:「四一要回來了,這下沒什麼可爭的了吧?誒……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
小米和汪總同時泄氣,一起轉了過去,翻著白眼:「沒什麼,你繼續……」
我怔了半晌,這才抬起有些麻木的手,如搖了一下昏睡中的小少,我舌頭都是僵硬地:「那個……阿青,你哥哥……回來了。」
然後我看著秦總:「他哥哥就是燕少吧?」
我懷疑此刻我的演技也是劣質的,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不過秦總似乎沒有心思去懷疑我什麼,他只是點了一下頭。
汪總立刻問道:「四一有沒有說他是回集團還是直接回家?」
秦總有些訝異:「這不廢話嗎?等回來都是晚上了,不回家回哪裡?」
小少已經醒了過來,我又把燕少回來的消息對他說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小少並沒有什麼驚喜的表情,他只是呆滯地愣了愣,然後反問我:「回來了?」
我很怕小少說錯什麼話,忙說:「是的,八小時以後就下飛機了,直接回家呢。」
小少的眼神較之前清醒了許多,他目光在我們每個人身上轉了轉,然後又問我:「大家都知道了?」
我心想小少應該還在糊裡糊塗的階段,正想要說點什麼把他糊弄一下,免得他說出什麼鬼啊神啊的話,小少突然咋咋呼呼地說道:「啊!哥哥要回來了,天哪,姐姐你趕快回家吧。要我哥看到我在家養小老婆,一定會打斷我的腿的!」
阿青剛一說出這話,我看到三位都……笑了。
而我笑不出來。
小老婆……阿青你的意思是害怕燕少誤會我和你之間有什麼嗎?
可是,可是為什麼燕少會突然回來。
而且是……他、他還陽了嗎?
想到這一點,我遲鈍的心臟才突然猛跳了一下。
與此同時,小少捏了一下我的手,我有些轉不過神的看著他,只見小少對我微微眨眼,大概是要我配合他演戲。
我心中是狂喜的浪潮。
燕少回來了。
他是戰勝了老五,奪回了自己的身體,然後還陽了嗎?
和猜不是說過他之後都和我捆綁在一起,不能還陽的嗎?
難道說,是因為我得了龍馬鱗,所以……所以燕少也得到了龍馬鱗的神力,藉此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我還陽了,他也還陽了。
我一瞬間激動得不知道要如何掩藏自己。
小少還在輕輕捏著我的手,他極其溫柔地對我說:「好姐姐,委屈一下你,先去誰那裡住幾天吧。等我說服了我哥,再借你回來住。」
我也就順從地嗯了一聲,對小少說,要他注意身體,別掛念我,先恢復健康再說,我在哪裡都沒有關係。
這麼一來一往,搞得我們好像真的是情侶一樣。
小少又看向了小米他們,很禮貌但依然十分虛弱地問:「三位哥哥,小瑩家現在暫時被她奶奶住著,她不方便回去,你們誰願意暫時替我收留她一下呢?」
他剛剛問完,小米和汪總竟然異口同聲回答說「可以」。
唯獨秦總一個字也沒哼。
小少就點了一下頭:「好的,那就拜託月天哥哥了。」
……
我們全部人,一起華麗地栽倒。
小少,請前言稍微搭一下後語好麼?
我知道燕少最恨我和秦總在一起,但是燕少好不容易還陽回來,小少卻要趕我走,還要我跟著秦總走,這安排……似乎有些詭異啊。
然而我還沉浸在燕少還陽即將歸來的喜悅之中。
我完全沒有一點思維的空間去思考這其中的究竟……
小少說了一會話,就十分疲累,他很憂心地對我說:「姐姐,我這次是真的病很嚴重了,搞不好要好幾天才能恢復……你、你要照顧好自己,等我好過來,我馬上來找你。」
然後,他又對秦總囑託道:「月天哥哥,姐姐就拜託你照顧了,請你一定要保護她。」
小少這麼一副臨終託孤的樣子,倒是讓我激動的心情稍微恢復了一點平靜。
我就說阿青你到底怎麼啦,你不舒服的話,我還是留下來陪著你吧。
小少不停擺手,他說:「我累了,你們走吧……」我要走,他卻又拉住了我,小少憂心忡忡地,「姐姐,如果我哥聽聞了我們的事情,為難你的話,你不要生他的氣,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這話似乎預示著什麼,我還想問清楚一點,小少卻頭一偏,又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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