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跑,又跑了多久。
所以,當燕少突然出現在我眼前,並讓我撞上他胸膛的時候,我的心真的都要被撞出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他,肩膀已經被他狠狠地抓住。
燕少的雙目帶著一種難掩的怒火,恨恨地看著我:「怎麼回事!」
我看著他額上有青筋在浮動,面色也白得嚇人,雙眼黑得如同透明的墨玉,唇也沒有血色,他咬牙的時候,隱隱能看到尖銳的牙齒。
我知道燕少不是在生氣……
他是在暴怒。
他暴躁得形象都穩不住了。
我看著這麼嚇人的他,心頭穩不住,想要極力保持鎮定,想要對他說一句話,可是我剛一張口,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這麼一哭,眼淚就好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收也收不住。
燕少原本應該是要苛責我的,見我哭成這個樣子,緊緊抓著我肩膀的手也沒有那麼用力了。
我哭了一陣子,就開口說:「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燕少,你讓我在汪總面前自己照顧自己,可是我照顧不好,小瑩真沒用……
燕少默默地看著我哭泣。
我和他隔著一定的距離,是他用手臂創造的距離。
等我哭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說道:「沒事了……」
與此同時,他伸出手臂,將我抱到了他的懷裡。
他寬闊而溫暖的懷抱中。
我抱住他的身子,愈哭得大聲了。
燕少不斷撫摸著我的背,間或輕輕拍著我,他的聲音,已經變得非常溫柔了,他不斷對我說:「沒事了,沒事了……好了,沒事了……」
我只說著對不起。
燕少放開我,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右手上。
那時剛剛被汪總握過的手。
我急忙藏到身後,眼淚又開始往下落。
燕少去抓我那隻手,我不給他,往後面躲著。
爭搶中,燕少似乎又升騰起了怒火,他一下子逼近我,抓著我右手臂,把我藏著的那隻手拖出來。
我想縮回去,但是他死死捏住。
又掙扎了一下,我放棄了……因為燕少把手放到了他的心口上。
燕少看著我,他好看的眉微微顰著,眼裡有種我難以讀懂的顏色。那複雜的顏色,似乎混入了痛苦、心酸、隱怒和無奈。
燕少說:「沒事的,我不在乎。」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動得很輕。
但是我能看到他眼色之中的恨和不甘。
我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燕少就俯身來吻我的淚,一顆顆,全數給我吸掉。
吸著吸著,我們就吻在了一起。
燕少一邊吻著我的耳朵,一邊喃喃著:「林小瑩,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這催眠似的重複話語,讓我的心莫名的感到刺痛。
我緊緊抱著他,想要融入到他的身體之中去。
正在這時候,我突然聽到了格格不入的腳步聲傳來。
汪總的聲音響在了街角盡頭:「妹妹!妹妹你在哪兒?」
我嚇得一顫,燕少已經抓住了我的手,腳下生風地拉著我離開了。
我們跑了好久,才停下來。
我累得氣喘吁吁,燕少就任由我靠在他心口上。他一直摟著我,沒有放手過。
我安靜下來,忍不住又悲從心來,嗚咽了起來。
燕少似乎已經厭煩了我這麼傷心,他頗有點不耐煩地問我:「又怎麼了?」
我抹著眼淚:「我……我……嗚……我好餓……」
晚飯根本沒吃什麼,本來想吃燒烤,結果汪總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現在又狂奔了一路,我的卡路里都消耗光了好嗎?
燕少一臉服了我的表情。
他問我:「想吃什麼?」
我抽泣著:「燒烤……」
燕少的臉色馬上轉陰,我急忙改口:「小龍蝦也行。」
於是,我和燕少就打車到我母校外面吃小龍蝦。
還是那家,還是那個小包廂。
我還沒說什麼,燕少已經開始熟絡的指揮我點菜了。
我們點了五斤小龍蝦,其餘各種菜品都點了一遍,搞得桌子都要擺不下了。
等服務生出去之後,燕少就給我倒酒,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然後動手給我剝小龍蝦。
我們就吃蝦,喝酒,起碼半小時,一句話都沒說。
我沒想到燕少居然也跟我一起吃喝,印象中他是從來不吃東西的。等了半小時,我沉不住氣了,問他:「你吃的喝的都去哪兒了呢?」
燕少專心剝蝦:「我現在有槐木妖身,也可以吃東西。」
我哦了一下,又問:「那為什麼平時沒看你吃。」
燕少簡短回答:「因為不想。」
今晚上氣氛很怪異。
原本,燕少估計是要大雷霆的,但是我一哭,他就安慰了一下我,然後什麼話都不說了。
可是現在,我看他一言不,只是喝酒和吃東西,也知道他心裡一定是很鬱卒。
汪漣冰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拳友,更是他曾經生死相交的朋友。
從來,他只有在燕少面前俯稱臣的份。
可是如今,燕少連和他正面交戰都做不到……我知道燕少對於「奴隸」的占有欲有多強,我坐一下秦總的車,他都會給我臉色,不要說汪總如此明目張胆地對待我。
但是,他除了在我自己逃脫之後,帶我離開,他能做什麼呢?
想到這裡,我禁不住悲從心來。
眼淚又一顆顆往下掉。
燕少先是根本對我的淚水視而不見,後來大概是我哭得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不耐煩地轉過頭,口氣很不好地問我:「哭什麼?」
我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大聲對他哭道:「我不要去集團離上班了,我不想要見秦月天和汪漣冰了,我好累,我好累啊!」
燕少愣了愣,他在看了我兩秒之後,突然從我手中拿過酒杯,把裡面的酒一飲而盡。
然而咚的一下把酒杯倒蓋在桌上。
「好,不想去就不去了!」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明天開始,你不用再去那個鬼地方。誰想要再見你一眼,先從我這裡踩過去。」
說完這句話,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後拉過我,把這口酒全數餵到了我的口中……
我是燕少背回去的。
並不是因為我喝醉了,而是我覺得渾身無力。
以前只有一個秦總,已經讓我很應接不暇了,現在還來一個更大功率的汪總,我真是殫精力竭。
燕少把我放到了臥室里,然後就替我解衣服。
我抓住他的手,說:「我想先去洗澡……」
燕少一言不,抱我去浴室。
新居有一個大大的雙人浴缸,我坐在裡面,蜷縮著身子,看著水慢慢的漫過自己的腳背。
我的情緒很低落,燕少也用他的沉默表達著同樣的情緒。
這種情況下,我們倆對做什麼事都沒有興趣。
我和燕少一起半躺在浴缸里,燕少的雙臂打開,自然而然地放在我的身後……他只冷冷地直視著前方,目光時而深沉,時而可怖。
我就保持著自己最自然的生硬表情,看著我們的雙腿在水下靠在一起。
這種狀態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燕少的手突然從我身後拿了過來,他將手放在我的腿上,然後仿佛是在丈量和把玩似的捏了一下。
我看向他,他也偏著頭睨了我一眼,那神情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冷硬和冰寒。
我正在想著接下來會怎麼樣,燕少就翻身跪到了我的上面。
他用手指捲起我濕漉漉的絲,慢慢纏繞著,慢慢地端詳著我的臉。
我也看著他,我看著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潤柔和,然後他的臉慢慢湊近……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燕少依然在我的上方,他臉龐還掛著水珠,一雙帶著迷光的眼眸正注視著我。
燕少輕柔地吻我。
他說:「寶貝,你剛才很棒。」
我不敢相信剛才並不是做夢,稍稍回味了一下那種感覺,我有點害羞,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燕少也不再強迫我什麼,只是任由我藏著不看他。
又過了很久,燕少才結束。
我這一天過得很累,心累身也累,很快進入夢鄉。
早上的時候,鬧鐘很不客氣的響了起來。
我條件反射地爬起來,準備洗漱。
可是燕少拉住了我,他的口氣,帶著晨起後朝露的朦朧,他的眼,也帶了一點蜜意,燕少用非常溫馨地口氣問我:「寶貝,你這麼早要去哪裡?」
我愣了一下,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突然變得這麼溫柔,充滿了留戀和甜蜜的燕少,好像不是我認識的那一位了。
昨晚充滿激情的繾綣我一時沒有回想起來,只是呆呆地:「我上班啊。」
只這一句話,我立刻看到燕少美好溫和的表象褪了下去,一瞬間,他立刻又回到了那種冰雕一樣的高傲模樣。
「去上班?」他的口氣里充滿了嘲諷。
我半天沒想起來他突然變臉是為哪般,只能老實地點頭:「對啊,上班。」
燕少轉過身去,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我。
我趕著上班,也不想去深究他為什麼突然給我甩臉。
只是等我穿戴整齊,出了公寓的時候,我才猛然間想起,我昨晚吃小龍蝦的時候,親口對燕少說的,我從此以後都不會去集團上班了。
甚至是昨晚上在浴缸里的時候,燕少也確認了我的想法。
我當時可是非常堅決地表示不會再去上班,燕少也表示無論如何都會支持我。
但是這一覺起來,我就像個上了條的機器人,急急忙忙地就要往集團趕。
完了完了,我頓時感覺到自己闖了大禍。
我昨晚上是情緒很失控,覺得集團真是個兇險的地方,自己吃力不討好,又要對付秦總汪總,又怕惹燕少不高興,一時消極,才會說出那種氣話。
可是瘋狂了之後,睡了一覺之後,我就完全恢復了正常。
集團我是必須要去的,先不說我需要一份正經的工作,最重要的是燕少也需要我到集團里去。
雖然他很少說原因,但我猜燕少其實是在通過我,來了解集團里的各種情況。
有些他不方便去做的事,只有通過我去實現。
所以,我潛意識就覺得,燕少昨晚上同意我不再去集團,也有賭氣的成分。
沒想到一覺醒來,我已經把那些話當了耳邊風,燕少卻鮮有的認真。
我正糾結得團團轉,公交車已經來了。
我承認自己一向理智得有些不近人情。因為在公交車門開的時候,我儘管心裡很忐忑,雙腿還是堅決地跨入了車門。
我是好不容易才終於在集團里謀到了一份穩定的職位的。
項目檔案室管理員,說起來不是什麼大職位,但是這個職位卻非常重要。
因為檔案管理員,意味著其實是可以接觸到任何項目的原始文書,有些機密的文件,除了燕少和高層,大概就只有我能碰得到的。
當然,昨天我也看到了,有一些檔案是上了封條的。
管理員也不能隨意翻看。
但我剛剛到這個職位上班,就鬧辭職或者請假,這不是一個職場員工應該有的行為和態度。
我不是為了秦月天或者汪漣冰才在xx集團工作的,甚至說,我都不是為了我自己去工作的。
我是為了燕少,為了他才必須要在那裡面的。
我到公司的時候,小常已經先到了。
他看到我很開心的樣子,和我很熱情的打招呼。
我知道小常在這個崗位已經工作一兩年了,趁著還沒上班,就和他拉起了家常。
通過和小常的聊天,我才知道,原來建築公司在鼎盛時期,光檔案管理室都有五個普通職員,分別管理不同分公司的項目檔案。
不過,就在燕少停掉所有項目的這半年,建築公司沒有任何新開的項目,工作量驟減。
汪總便果斷下令裁員。小常之所以能留下,恰恰是因為他經驗沒有其它管理員豐富,薪水也最低。
小常很興奮地說:「上一個同事離職以後,我還擔心以後我也會被裁掉呢,不過看到你調了過來,我又放心了。大概公司不久之後就要正常運轉了吧。」
小常的話令我深深的為他擔憂了起來。
因為,燕少昨天已經明白無誤的告訴了我,他內心已經把建築公司視為棄子了。
就是說,在燕少的心裡,建築公司已經被判了死刑。
汪總就算想要力挽狂瀾,燕少也已經沒有站在他那一邊了。
儘管,在從前看起來,燕少是最「*愛」他的。
但是在集團利益和友情面前,燕少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利益。
阿青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男人。
這樣的男人……我不敢相信,他會真正的愛人,會真正的付出,會真正的沉迷於某種事物……
沒一會兒,張經理也來了。
我們三人就在檔案辦公室聊了起來。
這個工作如今已經算是閒職了,我這才知道汪總送了我多大的一個人情。
整整一上午,我們就各種聊天,就差一盤瓜子和幾杯龍井茶。
張經理和小常都喜歡聊集團里的八卦,從前台的美女開始,能把四大副總加燕少全都洗禮一遍。
談到秦總和汪總的梁子的時候,他們尤其津津樂道。
在張經理和小常看來,汪總和秦總,必然是不合的。
以前燕少在,他橫在兩人中間,秦總也多和胡總搭檔管理貿易方面。而燕少更多花心思去幫襯汪總。
那時候汪總同時負責房地產和建築兩大公司,在集團可謂是呼風喚雨。
可是燕少「遠行」之前,卻明確收回了房地產公司,停掉了所有建築項目,不僅如此,他還在臨走前,把大權下放到了秦總的手裡。
這樣一來,秦總就名正言順地掌管了房地產公司,進而架空了汪總的權利。
建築公司現在又是這個鬼樣子,汪總對秦總有多恨,可想而知。
張經理談到這裡就嘖嘖搖頭:「燕少這張牌打得真是狠啊……這樣一來,既避免了秦總和汪總任何一方獨大,又讓他們相互牽制。燕少這麼長時間不回公司,公司都一直正常運轉,總裁就是總裁啊。」
我問為什麼不怕胡總和楊總獨大呢?
張經理就笑著喝茶,指點我:「人家楊總再怎麼說,也是燕少的親人,她總不可能搶燕少的什麼吧?再說了,傳媒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貿易公司也是,只有建築和房地產,是連在一起的,放到任何一個人手裡,都是個隱患啊。」
我又問胡總是個什麼樣的副總裁。
小常說:「胡總挺好的,所有的子公司,就他的貿易公司氛圍最好了。胡總的眼睛是有毒,看中了什麼產業貿易,什麼產業貿易必然就會火。我們都說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呢。」
我這才聽說,胡總掌管下的貿易公司,從來不會專注於某一種產業貿易。
這個公司只玩創新,凡事都喜歡當領頭羊,不玩別人玩剩下的。
比如幾年前,胡總從某地賣回了一顆瑪瑙石,請專家鑑定之後,貿易公司突然就開始做瑪瑙生意。
那時候瑪瑙還是冷門,根本沒人去關注。可是胡總並不介意,只不急不緩地屯著貨,大批量收購,並且把收購價格抬得越來越高。
等到大傢伙都醒悟過來的時候,瑪瑙的價格已經不知不覺漲了十幾倍。
我聽小常這麼說,就覺得這位胡總真是個有膽魄又有遠見的人。
說白了,他就好像交易的操盤手,什麼冷門抄什麼,依仗著集團強大的資金後盾,把一個看似不起眼的貨物,慢慢拉到高價,然後再在最巔峰脫手,賺取高額利潤。
我問:「胡總是不是學金融的?」
他這招,太像股市莊家們的玩法了。
小常自豪地說:「那當然了,我們胡總是國際名校的金融系碩士畢業。來集團之前可是在華爾街當操盤手的。」
果然……
我們閒聊了一上午,中午用過餐,小常和張經理都從辦公桌上拿出了睡袋,居然就地一躺,呼呼大睡了起來。
我正在思索我是不是利用這個時間回家一趟,給燕少解釋一下。
突然有人敲我辦公室的門。
門扭開了,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同事,穿著藍色的職業套裝,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
她看了裡面一眼:「喲,都午睡呢。」
我忙站起來:「沒呢,什麼事呢。」
女同事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了笑,走進來:「你好,我是公關部的小劉。我來送一份項目文件過來。」
她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文件夾:「這是政aa府關於我們建築土地延期使用的批准書,汪總讓先存一個檔案。」
項目土地延期使用的批准書?
我記得汪總昨天說過,公司有兩個項目的土地開期限到了,政aa府準備收回去呢。
這麼說,已經拿到一個項目土地延期使用的批准了?這倒是個好消息。
我正要接過來,這女同事的手機倒是先響了起來。
她來不及給我文件,先接起了電話。
「喂,我在上班呢,」女同事的聲音溫柔起來,一聽就是在和情侶通話,「嗯……人家工作負責嘛,咯咯……」她嬌笑著。
我不好打斷她,只有靜靜等她打完電話,再和我溝通。
況且,那文件她也一直拿在手裡,不斷做著放到我辦公桌上的舉動,最後就是不徹底放下。
我正耐心等待,門又被敲開了。
黑框眼鏡胖妹子又如同魔鬼一般的出現了,胖妹妹進來就扯著喉嚨:「林小瑩,汪總找,請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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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放劇情:然後他的臉慢慢湊近……
後續隱藏:或許(注意是「或許」)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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