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祭壇頂上大亂的時候,樂開和其他文武官員一樣趁亂匆匆離開了祭壇,如今半天過去了,樂開毫無音信,顯然是抱定了隔岸觀火的心態,只待姬丹和代表姬毅的劇越分個勝負再做決斷。
難道他真要像趙武靈王一樣被活活餓死?按照他現有的武力,完全有信心衝殺出去,可是失去了這些僅存的追隨者,他只能亡命天涯,一生在秦軍甚至燕軍的追捕之下度日。
「大王……末將曾救樂開數次,不如讓末將殺出一條血路,去請樂開出兵救援?」背後的狗屠說道。
姬丹心中一動,緩緩的轉過身來,望著狗屠。狗屠的神情雖然似乎是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說的這番話,但是迎向姬丹的眼神卻是十分坦然。
在這關鍵時刻獨身殺出,可以是去搬救兵,也可以是臨陣脫逃,就看姬丹如何去想。
姬丹神色一肅,大步向前,緊緊抓住他的雙手道:「大燕國運,全在將軍手中。」
嘩!
說完他解開外面濺滿血跡的王袍,從裡面的衣服上用力撕下一大片白色衣襟,然後走到一名司儀的屍體旁邊,蘸上暗黑的鮮血緩緩的寫上了幾行字。
此時的文字尚未統一,燕國的文字極為晦澀,他只能憑著宿主的殘存記憶邊想邊寫。
寫完血書之後,他將衣襟卷了起來,遞到狗屠手中,堅定的盯著他的眼睛道:「若不能說動樂開,將此血書交於其手,寡人料樂開必然來救!」
狗屠激聲道:「定不辱使命!」
姬丹轉身對鞠武和南宮塵雪喝道:「鞠將軍守住祭壇,南宮將軍選兩百精銳隨孤殺下去,助屠將軍突圍!」
***************
夜色漸深,寒意逾濃。
奮戰了一天的叛軍將士們逐漸顯露出倦意,許多人早已昏昏欲睡,就連圍在祭壇四周的篝火也逐漸黯淡了下去,鮮有人去加柴。
嗷嗷嗷~
無數聲如猛獸般的悽厲嘯叫,劃破了夜空的寧靜,震動了大半個襄平城,眾叛軍如夢初醒,紛紛挺起手中的戈戟,朝祭壇入口望去。
只見兩百燕王衛軍精銳,如同一群瘋狂的野獸一般,大聲吼叫著從台上殺了下來,很快就殺得堵住入口的叛軍丟盔棄甲,抵敵不住,呈潰散之勢。
「床弩瞄準!」驚醒過來的劇耳高聲喝道。
數十架床弩如同嗜血的魔鬼一般,冷森森的瞄準了祭壇入口處的人群。
「射!」劇耳厲聲喝道。
「不可,我們的人混雜在一起!」一名將領急聲喊道。
「射!走了姬丹,你等都得死!」劇耳瞪著血紅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喝道。
咻咻咻!
箭如雨來,強勁的弩箭帶著破空之音穿透了士兵們堅厚的皮甲,一個接一個的燕軍士兵中箭慘叫倒下,有燕王衛軍,也有叛軍,而由於叛軍在外圍,中箭的人數更甚於眼王衛軍。
「混賬,怎麼射老子?」一名叛軍什長拔掉肩頭的利箭,回頭怒聲吼道。
咻!
一隻弩箭直奔他的喉嚨而來,射了個透穿,那名什長雙目圓瞪,指著對面的床弩咕嚕了一句什麼,然後緩緩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咻咻咻!
箭雨一波接著一波,奉命堵住入口的三百叛軍傷亡殆盡,而兩百多燕王衛軍也傷亡大半。
而此時姬和南宮塵雪已率軍殺奔到祭壇左側的叛軍面前。
呼呼呼!
姬丹伸劍朝篝火中一撩,數根熊熊燃燒的柴火便朝敵群之中飛去,引得叛軍紛紛避讓。
其他將士紛紛效仿為之,片刻之間,便已令面前的叛軍大亂,陣型混亂不堪。
嗷~
姬丹一聲怒吼,如同一隻猛虎一般率先撲入敵群。
嚓嚓!
長劍過去,兩個人頭飄然落地,無頭的屍身鮮血噴灑如撒花一般。
噗噗!
兩隻長槍刺中姬丹的左臂和肋下,姬丹渾然不覺,翻手又是兩劍,將那兩名叛軍劈去了半邊腦袋。
嗷嗷~
身後的將士個個悍不畏死,如同發狂的猛獸一般,奮不顧身的殺入敵群,區區數十名衛軍竟然直直插入了數百叛軍的中間,大有突圍而出之勢。
「急援左翼,急援左翼,敢放姬丹逃出者,斬無赦!」劇耳急聲吼道,自己也怒鞭胯下寶馬,疾奔左翼而來。
黑壓壓的叛軍如同烏雲一般湧向左翼,將姬丹等人團團圍了起來。
嗷~
姬丹將長劍收回劍鞘,奪過兩把長戟,奮力向左右一揮,兩枝長戟帶著那千斤巨力朝敵軍掃去。
咔嚓!
兩枝木桿長戟被折斷的同時,三四名叛軍腹部一片血肉模糊,大聲哀叫著倒在地上。
南宮塵雪和身後的精銳將士們也是個個如同下山猛虎,在敵群之中大殺大砍,銳不可擋。
然而敵軍越來越多,逐漸將眾人團團圍住。
南宮塵雪奮力一槍挑飛一名叛軍,抬頭朝右邊看了一眼,急聲道:「大王,屠將軍已突圍而去,我等速撤,否則將被叛賊困住。」
嗷~
姬丹抓住兩名叛軍的矛杆,縱身而起,雙腳踩在叛軍的肩膀之上,飛速朝右邊望去,只見狗屠那高大的身影端坐在馬背上,逐漸消失在夜幕之中。
唰唰唰!
三四隻長槍齊齊刺來,姬丹一個倒翻,躍回地面,高聲喝道:「撤!」
說完從地上撿起兩枝長戟,左右來回舞動,舞得如同風車一般,叛軍挺出的長槍被一一擊飛,躲得慢的便被戟尖劃破身軀,慘叫不已,一時之間無人敢挺身向前。
撤!
殘存的數十名銳士在姬丹和南宮塵雪的率領之下,在敵軍堵住退路之前,急速朝祭壇入口奔去。
咻咻咻!
又是一片箭雨肆虐。
兩百名銳士,最後安然退回祭壇頂上的不到三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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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越披散著頭髮與司馬宇和粟政等人縱馬而來,怒聲喝問劇耳:「怎麼回事?」
劇耳哈哈笑道:「姬丹小兒試圖突圍,被孩兒率兵牢牢困住,不得已又退回祭壇,所帶二百賊軍只逃得二三十人而已,若再來幾次如此衝鋒,則賊軍必然全軍覆沒也。」
劇越沉聲喝道:「可有人逃出?」
劇耳不以為意的說道:「只逃出了狗屠一人,我料他必然是見勢不妙,臨陣脫逃。去了狗屠,如同斷姬丹一臂,正合我意。」
劇越臉色大變:「混賬,狗屠死忠於姬丹,豈會臨陣脫逃?他曾在孔剛手下救過樂開一命,必然是去說服樂開來援。樂開三千豹衛軍一來,再與姬丹賊軍呼應,則我等何以擋之?」
劇耳不禁大驚失色。當初他手下雖說有六千多部曲,但是精銳之兵不過三千多禁軍,其餘都是各府門客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派出五百多禁軍和一千門客圍困王宮之後,他手下就只有兩千六七的禁軍,在這將近一天的大戰之中,折損了七八百,如今只剩不到兩千的精銳,外加兩千為初涉戰事的門客。若是樂開的三千豹衛軍一到,再加上祭壇頂上的一千多精銳,他根本無力抵擋。
身後的粟政急忙說道:「相國不必擔心,樂開若是願救,早就來了。當年樂毅被惠王所忌而臨陣換將之後,樂家早已不是燕國的忠義之族,豈會冒險踩這趟渾水?先父曾與樂毅相善,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得樂開不予救援姬丹,甚至率兵來投。」
劇越神色稍定,點了點頭道:「有煩將軍,我當派人取珍珠兩斛、美女十人隨將軍一同面見樂開贈之,將軍可傳我意,只要樂開靜坐不動,事成之後當稟新王拜其為大將軍,統管大燕兵馬。」
粟政精神一振,慷慨激昂的說道:「好,粟某必不辱相國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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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大營。
轅門口,數十名燕甲披甲執戈而立,胸前的赤甲之上刻畫了一隻兇猛的豹頭。
豹衛軍,燕軍主力三部之一,由上將軍樂毅所率。
中軍大帳之內,一個身著全副鎧甲,腰佩長劍的威武將軍,正跪坐在軟榻之上,在一塊寬大的帛布之上奮筆疾書,正是大燕上將軍樂開。
「臣不佞,不能奉承王命,以順左右之心,恐抵斧質之罪,傷先王之明,有害足下之義,故遁逃走趙,。自負以不肖之罪……」
他寫的正是燕國史上第一名將樂毅所著的《報燕惠王書》。
當年樂毅以弱勝強,率五國聯軍連下齊國七十城,險些滅了整個齊國,卻因新登基的燕惠王猜忌,臨陣換將,用騎劫代替樂毅攻齊。後來樂毅擔心回國被害,中途逃到趙國,而騎劫更是中了田單的火牛計,被田單復國成功,至此燕國國力大衰。燕惠王追悔不及,便又派人前來請樂毅回國,於是樂毅便回了此封書信。
「臣聞之,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
寫到這句時,樂開突然將手中的狼毫筆扔於墨硯之中,騰身而起,緩緩的走向帳門。
「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樂某該何去何從?」PS:周一了,又到沖榜的時刻了,大家把推薦票都給虎哥吧,不奢望衝到首頁,只求能在分類新書榜上占個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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