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台 第17章射柳之爭二

    喜隱見自己功敗垂成，心下大怒，轉身看誰是罪魁禍首。發現卻是蕭達凜騎馬趕來時，揮鞭擊中了他的馬屁股，氣得一躍起來，就要向著蕭達凜揮拳，蕭達凜一手接住，冷笑：「喜隱，休哥的馬，可是你做的手腳？」

    喜隱一驚，手頓時鬆了，悻悻地道：「多管閒事，平白便宜了那漢奴。」

    蕭達凜冷笑：「便宜了任何人，都好過便宜你這等卑鄙小人。」

    此時眾人皆在搶柳枝，卻只有隻沒落馬，恰好聽到這一句。

    韓德讓將柳枝交與軍士，見只沒正在吃力地爬起，上前一步，扶起只沒：「你沒事吧。」

    只沒見是韓德讓來扶他，心中感動，握了一下韓德讓的手，便想向著喜隱衝去。

    韓德讓忙拉住他，低聲道：「只沒，不要衝動，主上在上面看著呢。」他的意思是說穆宗多疑，讓只沒不要衝動，不想只沒卻反而誤會了，頓時叫道：「正是，我要去找主上評理去。」

    說著甩開韓德讓的手，向著穆宗所在的高台衝去，韓德讓一時沒拉住他，看著他向穆宗跑去，只能頓足。只沒單純，口無遮攔，他此時再去攔，反而誤事。此時此刻，也只能跟上去，看情況為他收拾。

    此刻穆宗見比賽已畢，便下了高台，走入王帳。

    韓德讓追著只沒走到王帳前，後面諸郎君也跟了上來，當下忙拉著只沒低聲吩咐：「只沒，不要衝動，不要掃主上的興。」

    只沒見眾人已經到了，只得忍了氣，與眾人一起，進了王帳上前拜見穆宗。

    便見穆宗笑道：「眾郎君皆已經射柳歸來，待朕看看，誰才是奪魁之人？」

    便見侍從高聲報著檢視結果：「蒲速斡魯朵韓德讓，斷柳手接，列為一等；仲父房休哥，少父房達凜，橫帳房只沒、喜隱等斷而不能接，列為二等；少父房海只、海里等斷其青處，列為三等。」

    像韓德讓、耶律休哥、蕭達凜這些基本上離皇位和謀逆範圍很遠又出色的年輕人，是穆宗所喜的，所以聽了這話，很是高興地叫人依著結果賞賜錦袍和金帛弓箭寶馬等。

    不想這事卻令一人不忿，跳出來叫道：「主上，兒臣有話說。」

    穆宗轉眼看去，卻正是耶律只沒，當下倒有些稀罕地看著他：「只沒，你有什麼意見？」

    只沒指向喜隱怒道：「這第二等，他沒資格拿。」

    喜隱卻是打眼中看不上只沒的，當下傲慢地反駁他：「只沒，你這漢兒，休要胡說。」

    只沒雖然得穆宗「寵愛」，但在宮中，卻是常聽人背後議論他生母是漢人，血統不夠高貴，因此最是忌諱此事，聞言大怒，揮拳打去：「喜隱，你敢出言無禮！」

    喜隱沒想到他敢打自己，閃身躲過，與只沒打了起來，場中頓時亂成一團。

    穆宗只覺得頭一抽一抽地生疼，大怒喝道：「放肆，你們眼中還有朕嗎？」

    此時眾人見狀已經上前阻止，耶律敵烈拉住了喜隱，韓德讓拉住了只沒。

    只沒心中不服，大聲喊道：「他故意設計害得休哥的馬受驚，又偷襲我，他用陰私手段作弊。這般卑鄙，沒資格得賞賜。」

    喜隱冷笑：「分明是你這兩個漢兒串通，得了頭名，還要誣陷於人。」

    此時耶律賢亦來到王帳，見狀也沉了臉，道：「喜隱，你口口聲聲漢兒漢兒的，你這是什麼意思？□□造漢城而得帝業，難道漢兒不是我大遼子弟嗎？」

    喜隱性本驕狂，雖然略有忍耐，畢竟不是他父親李胡這樣經歷世事甚多，他存心得魁，卻被蕭達凜所阻，本已經一肚子怒火不好發作，再被只沒挑起，更是全無顧忌，見了耶律賢也敢來說他，反罵道：「我要你這病兒來說我？」

    只沒見喜隱又罵他哥哥，比罵他更為生氣，當下甩開韓德讓的手，衝著喜隱打了一拳：「你這混蛋，你敢罵我哥。」

    穆宗大怒：「你們要打，便打個夠。」

    耶律賢知道穆宗動了真怒，叫只沒：「只沒，快向主上請罪。」

    只沒素來聽耶律賢的，見狀只得跪下，道：「兒臣向主上請罪。」

    李胡亦知道穆宗動了真怒，叫道：「喜隱，休要無禮。」但這等請罪之話，以他的驕傲，卻是不肯說的。

    穆宗動了真怒，轉向喜隱問道：「有沒有，朕讓人一查便知。喜隱，你怎麼說？若是還要硬撐著，真查出什麼來，朕的脾氣你知道的。」

    喜隱的臉色又青又白，見穆宗眼露殺氣，忽然想起穆宗四年，自己被抓到穆宗跟前，也是同樣的眼神，便見一眾與自己一起玩的小夥伴個個人頭落地，自己被迫認罪，這一關押就是三年的經歷，頓時承受不住壓力，撲嗵一聲跪下。

    穆宗冷哼一聲，不屑地說：「哼。廢物，有本事用陰謀詭計，竟沒本事扛，如今還輸了比賽。」說罷，又喝道：「將喜隱除名，列為等外。」這邊又轉向李胡假惺惺地道：「皇叔，朕代你教一教兒子，你不怪吧？」

    李胡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強忍怒火，道：「主上說得是。」

    只沒見狀，噗地笑出聲來。

    不想穆宗轉頭喝罵只沒：「只沒，你又笑什麼？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你中計失敗，那就是輸。若是你上了戰場，被敵人用計謀打敗，你還能找誰主持公道？你看看休哥，便是受了算計，他叫委屈了嗎？他找朕評公道了嗎？他只會下次把喜隱給贏回來，這才是男人。你身為契丹男兒，不要這麼大了還像個要找娘的奶娃子！」

    穆宗一個個訓完，便覺掃興，喝令直接回營，群臣都隨之離開。

    見眾人走了，帳中這些年輕郎君們才要出去。卻見喜隱大踏步走到只沒身旁，伸手就是一拳，韓德讓早早注意喜隱動向，手一伸擋住喜隱。兩人頓時交起手來，喜隱雖步步進逼，韓德讓卻只是擋格，已經足以壓制於他。

    喜隱恨恨地罷手罵道：「韓德讓，你這帳下奴，敢和我作對？」

    休哥見狀也斥道：「喜隱，你嘴巴放乾淨點，只有長舌的婦人，才會用謾罵來辱人。」

    喜隱見蕭達凜、耶律休哥等人都對著他面露不滿，待要發作，想起父親讓他圖謀江山，須得拉攏人心的話來，只得悻悻收手，勉強笑道：「我只不過是不服幾個漢兒勾結，你們又何必和他們站在一起？」

    蕭達凜便冷笑道：「羊和羊在一起，狼和狼在一起，哪裡有愚蠢的羊會因為狼的皮色相似，就不與羊相交，倒與狼作朋友的。」

    喜隱大怒，但見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反感，只得忍下恨恨地去了。

    耶律休哥哈哈一笑，道：「不管這討嫌的人，咱們去喝酒，慶祝徳讓奪得第一。」

    三橫帳明爭暗鬥，眾人豈有不知，但各人手下都有部族兵馬，反正不管誰上位，都對他們沒有多少影響。這些年不是沒有人想過預先站隊好使自己部族利益最大化的，但失敗者太多以後，眾人也息了心思，所以皆是冷眼旁觀。

    所以韓德讓奪了第一，眾人反而不以為意，皆嘻嘻哈哈擁著韓德讓出來一起去飲酒吃肉，又鬧騰著輪流來灌韓德讓的酒。韓德讓推辭不過，被連灌了好幾壺，忙告了個假，去帳中更衣。恰好方才眾人彼此敬酒，喝得興起時，他的外袍也濺上了一些酒水，他的侍從信寧便將他今日射柳大賽得到頭名之後穆宗所賜的錦袍換上。

    也就過得這麼片刻，等他一出帳，卻見已經月光升起，處處篝火了。看著夜幕下的草原，處處歡歌樂舞，竟是如此無憂無慮，似乎人人都看不到這燈火背後的黑暗，以及黑暗之中的險惡。

    韓德讓不禁輕嘆了一聲，忽然聽得聲後似有極輕的腳步聲向他慢慢靠近，他自幼勤習武藝，如何聽不出來，這腳步聲細碎猶豫，顯見對方並不是帶著襲擊的目的來的，倒似是……

    他站著不動，不一會兒便有一雙小手伸過來掩住了他的眼睛，一個故意壓低了聲音的女聲嬌笑道：「德讓哥哥，猜猜我是誰？」

    韓德讓在剛才聽到她腳步聲的時候，便已經知道她是誰了，當下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道：「燕燕，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好再這樣。」

    燕燕本是精心打扮了，見著月色升起，便來找韓德讓去跳舞的，她先去了眾人飲酒之處，聽說韓德讓回去更衣，便又來到韓德讓營帳外，見著韓德讓出來，就悄悄上前想掩住他的眼睛，玩這個「猜猜我是誰」的遊戲來。

    不料被韓德讓一語道破，她咯咯笑著鬆了手，跳到韓德讓面前，道：「德讓哥哥，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韓德讓看著眼前的燕燕，與白天又有不同，她戴了小小的金冠，一身紅衫紅裙，腰上系了金帶，金帶上卻垂著無數珠玉飾物，若是跳舞時旋轉起來，必是十分好看。但見她笑得天真爛漫，韓德讓此時酒意漸漸上升，素日警惕的心神便有些放鬆，當下隨意道：「你的腳步聲，你的笑聲，都說明了是你，還要猜嗎？」

    燕燕笑得既得意又羞澀：「這麼說，德讓哥哥，你對我的腳步聲，我的笑聲，都是記得這麼牢了。」

    韓德讓本是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性，便是見過一次兩次的人，也能記得清楚，何況是燕燕這種每次見到他就會纏上來的小姑娘，他只是隨口一說，不想燕燕卻誤會了，怔了一怔，又不好解釋什麼，只得呵呵一聲混過去了。

    便見燕燕拉著他道：「德讓哥哥，月亮升起來了，咱們去跳舞吧。」喜隱見自己功敗垂成，心下大怒，轉身看誰是罪魁禍首。發現卻是蕭達凜騎馬趕來時，揮鞭擊中了他的馬屁股，氣得一躍起來，就要向著蕭達凜揮拳，蕭達凜一手接住，冷笑：「喜隱，休哥的馬，可是你做的手腳？」

    喜隱一驚，手頓時鬆了，悻悻地道：「多管閒事，平白便宜了那漢奴。」

    蕭達凜冷笑：「便宜了任何人，都好過便宜你這等卑鄙小人。」

    此時眾人皆在搶柳枝，卻只有隻沒落馬，恰好聽到這一句。

    韓德讓將柳枝交與軍士，見只沒正在吃力地爬起，上前一步，扶起只沒：「你沒事吧。」

    只沒見是韓德讓來扶他，心中感動，握了一下韓德讓的手，便想向著喜隱衝去。

    韓德讓忙拉住他，低聲道：「只沒，不要衝動，主上在上面看著呢。」他的意思是說穆宗多疑，讓只沒不要衝動，不想只沒卻反而誤會了，頓時叫道：「正是，我要去找主上評理去。」

    說著甩開韓德讓的手，向著穆宗所在的高台衝去，韓德讓一時沒拉住他，看著他向穆宗跑去，只能頓足。只沒單純，口無遮攔，他此時再去攔，反而誤事。此時此刻，也只能跟上去，看情況為他收拾。

    此刻穆宗見比賽已畢，便下了高台，走入王帳。

    韓德讓追著只沒走到王帳前，後面諸郎君也跟了上來，當下忙拉著只沒低聲吩咐：「只沒，不要衝動，不要掃主上的興。」

    只沒見眾人已經到了，只得忍了氣，與眾人一起，進了王帳上前拜見穆宗。

    便見穆宗笑道：「眾郎君皆已經射柳歸來，待朕看看，誰才是奪魁之人？」

    便見侍從高聲報著檢視結果：「蒲速斡魯朵韓德讓，斷柳手接，列為一等；仲父房休哥，少父房達凜，橫帳房只沒、喜隱等斷而不能接，列為二等；少父房海只、海里等斷其青處，列為三等。」

    像韓德讓、耶律休哥、蕭達凜這些基本上離皇位和謀逆範圍很遠又出色的年輕人，是穆宗所喜的，所以聽了這話，很是高興地叫人依著結果賞賜錦袍和金帛弓箭寶馬等。

    不想這事卻令一人不忿，跳出來叫道：「主上，兒臣有話說。」

    穆宗轉眼看去，卻正是耶律只沒，當下倒有些稀罕地看著他：「只沒，你有什麼意見？」

    只沒指向喜隱怒道：「這第二等，他沒資格拿。」

    喜隱卻是打眼中看不上只沒的，當下傲慢地反駁他：「只沒，你這漢兒，休要胡說。」

    只沒雖然得穆宗「寵愛」，但在宮中，卻是常聽人背後議論他生母是漢人，血統不夠高貴，因此最是忌諱此事，聞言大怒，揮拳打去：「喜隱，你敢出言無禮！」

    喜隱沒想到他敢打自己，閃身躲過，與只沒打了起來，場中頓時亂成一團。

    穆宗只覺得頭一抽一抽地生疼，大怒喝道：「放肆，你們眼中還有朕嗎？」

    此時眾人見狀已經上前阻止，耶律敵烈拉住了喜隱，韓德讓拉住了只沒。

    只沒心中不服，大聲喊道：「他故意設計害得休哥的馬受驚，又偷襲我，他用陰私手段作弊。這般卑鄙，沒資格得賞賜。」

    喜隱冷笑：「分明是你這兩個漢兒串通，得了頭名，還要誣陷於人。」

    此時耶律賢亦來到王帳，見狀也沉了臉，道：「喜隱，你口口聲聲漢兒漢兒的，你這是什麼意思？□□造漢城而得帝業，難道漢兒不是我大遼子弟嗎？」

    喜隱性本驕狂，雖然略有忍耐，畢竟不是他父親李胡這樣經歷世事甚多，他存心得魁，卻被蕭達凜所阻，本已經一肚子怒火不好發作，再被只沒挑起，更是全無顧忌，見了耶律賢也敢來說他，反罵道：「我要你這病兒來說我？」

    只沒見喜隱又罵他哥哥，比罵他更為生氣，當下甩開韓德讓的手，衝著喜隱打了一拳：「你這混蛋，你敢罵我哥。」

    穆宗大怒：「你們要打，便打個夠。」

    耶律賢知道穆宗動了真怒，叫只沒：「只沒，快向主上請罪。」

    只沒素來聽耶律賢的，見狀只得跪下，道：「兒臣向主上請罪。」

    李胡亦知道穆宗動了真怒，叫道：「喜隱，休要無禮。」但這等請罪之話，以他的驕傲，卻是不肯說的。

    穆宗動了真怒，轉向喜隱問道：「有沒有，朕讓人一查便知。喜隱，你怎麼說？若是還要硬撐著，真查出什麼來，朕的脾氣你知道的。」

    喜隱的臉色又青又白，見穆宗眼露殺氣，忽然想起穆宗四年，自己被抓到穆宗跟前，也是同樣的眼神，便見一眾與自己一起玩的小夥伴個個人頭落地，自己被迫認罪，這一關押就是三年的經歷，頓時承受不住壓力，撲嗵一聲跪下。

    穆宗冷哼一聲，不屑地說：「哼。廢物，有本事用陰謀詭計，竟沒本事扛，如今還輸了比賽。」說罷，又喝道：「將喜隱除名，列為等外。」這邊又轉向李胡假惺惺地道：「皇叔，朕代你教一教兒子，你不怪吧？」

    李胡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強忍怒火，道：「主上說得是。」

    只沒見狀，噗地笑出聲來。

    不想穆宗轉頭喝罵只沒：「只沒，你又笑什麼？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你中計失敗，那就是輸。若是你上了戰場，被敵人用計謀打敗，你還能找誰主持公道？你看看休哥，便是受了算計，他叫委屈了嗎？他找朕評公道了嗎？他只會下次把喜隱給贏回來，這才是男人。你身為契丹男兒，不要這麼大了還像個要找娘的奶娃子！」

    穆宗一個個訓完，便覺掃興，喝令直接回營，群臣都隨之離開。

    見眾人走了，帳中這些年輕郎君們才要出去。卻見喜隱大踏步走到只沒身旁，伸手就是一拳，韓德讓早早注意喜隱動向，手一伸擋住喜隱。兩人頓時交起手來，喜隱雖步步進逼，韓德讓卻只是擋格，已經足以壓制於他。

    喜隱恨恨地罷手罵道：「韓德讓，你這帳下奴，敢和我作對？」

    休哥見狀也斥道：「喜隱，你嘴巴放乾淨點，只有長舌的婦人，才會用謾罵來辱人。」

    喜隱見蕭達凜、耶律休哥等人都對著他面露不滿，待要發作，想起父親讓他圖謀江山，須得拉攏人心的話來，只得悻悻收手，勉強笑道：「我只不過是不服幾個漢兒勾結，你們又何必和他們站在一起？」

    蕭達凜便冷笑道：「羊和羊在一起，狼和狼在一起，哪裡有愚蠢的羊會因為狼的皮色相似，就不與羊相交，倒與狼作朋友的。」

    喜隱大怒，但見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反感，只得忍下恨恨地去了。

    耶律休哥哈哈一笑，道：「不管這討嫌的人，咱們去喝酒，慶祝徳讓奪得第一。」

    三橫帳明爭暗鬥，眾人豈有不知，但各人手下都有部族兵馬，反正不管誰上位，都對他們沒有多少影響。這些年不是沒有人想過預先站隊好使自己部族利益最大化的，但失敗者太多以後，眾人也息了心思，所以皆是冷眼旁觀。

    所以韓德讓奪了第一，眾人反而不以為意，皆嘻嘻哈哈擁著韓德讓出來一起去飲酒吃肉，又鬧騰著輪流來灌韓德讓的酒。韓德讓推辭不過，被連灌了好幾壺，忙告了個假，去帳中更衣。恰好方才眾人彼此敬酒，喝得興起時，他的外袍也濺上了一些酒水，他的侍從信寧便將他今日射柳大賽得到頭名之後穆宗所賜的錦袍換上。

    也就過得這麼片刻，等他一出帳，卻見已經月光升起，處處篝火了。看著夜幕下的草原，處處歡歌樂舞，竟是如此無憂無慮，似乎人人都看不到這燈火背後的黑暗，以及黑暗之中的險惡。

    韓德讓不禁輕嘆了一聲，忽然聽得聲後似有極輕的腳步聲向他慢慢靠近，他自幼勤習武藝，如何聽不出來，這腳步聲細碎猶豫，顯見對方並不是帶著襲擊的目的來的，倒似是……

    他站著不動，不一會兒便有一雙小手伸過來掩住了他的眼睛，一個故意壓低了聲音的女聲嬌笑道：「德讓哥哥，猜猜我是誰？」

    韓德讓在剛才聽到她腳步聲的時候，便已經知道她是誰了，當下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道：「燕燕，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好再這樣。」

    燕燕本是精心打扮了，見著月色升起，便來找韓德讓去跳舞的，她先去了眾人飲酒之處，聽說韓德讓回去更衣，便又來到韓德讓營帳外，見著韓德讓出來，就悄悄上前想掩住他的眼睛，玩這個「猜猜我是誰」的遊戲來。

    不料被韓德讓一語道破，她咯咯笑著鬆了手，跳到韓德讓面前，道：「德讓哥哥，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韓德讓看著眼前的燕燕，與白天又有不同，她戴了小小的金冠，一身紅衫紅裙，腰上系了金帶，金帶上卻垂著無數珠玉飾物，若是跳舞時旋轉起來，必是十分好看。但見她笑得天真爛漫，韓德讓此時酒意漸漸上升，素日警惕的心神便有些放鬆，當下隨意道：「你的腳步聲，你的笑聲，都說明了是你，還要猜嗎？」

    燕燕笑得既得意又羞澀：「這麼說，德讓哥哥，你對我的腳步聲，我的笑聲，都是記得這麼牢了。」

    韓德讓本是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性，便是見過一次兩次的人，也能記得清楚，何況是燕燕這種每次見到他就會纏上來的小姑娘，他只是隨口一說，不想燕燕卻誤會了，怔了一怔，又不好解釋什麼，只得呵呵一聲混過去了。

    便見燕燕拉著他道：「德讓哥哥，月亮升起來了，咱們去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