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34.秦廣王

    「上人上人，那便是祖的法相麼？好生氣派！」

    「上人上人，你咋還可以在陰間動用神通，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可以在陰間動用神通的鬼魂。」

    「上人，每一尊祖都可以活上千萬年之久，在陽間一個界域一旦誕生出這樣的生靈，那經歷都是傳奇中的傳奇，上人您老是怎樣成祖的？」

    「上人」

    一路上，兩隻小鬼喋喋不休，便是李熄安不會回答他們的問題，他們也能一唱一和，自問自答。

    這兩隻小鬼一邊撐船一邊回味此前李熄安展開骨像的那一劍，斬殺冥土鬼怪，劈開冥土堤壩，讓斷開的忘川支流再度流淌。對於這種可怖的力量化身，他們沒有絲毫的畏懼，反倒是展現出超出常鬼的好奇心來。

    船頭船尾始終被小鬼誇張的話語聲覆蓋，讓李熄安覺得有兩個神經病圍繞著他。他就像那篝火，兩小鬼是圍著篝火歌舞的人群，人群手拉著手唱著歌，時遠時近。

    如果說他們跟著的鬼差嗅到圍繞在李熄安身邊的血腥氣，在那一片漆黑面前退縮了，沒有勇氣繼續往前走下去。那麼兩隻小鬼則是對將來的一切，不論是李熄安還是自己的命都不以為然，血腥氣是勾動他們前進的食餌。

    李熄安對於這鬼差手底下的兩隻小鬼有了些誤判，他們是表現在鬼差看的，實際上在找到李熄安時，他們心底比鬼差更興奮，更清晰的意識到發現一個完整人形的生靈意味著什麼。

    小鬼對著李熄安說的那一句「您看起來不像一個鬼魂」可是讓鬼差膽戰心驚。

    「還有多久？」李熄安說道。

    兩隻小鬼張望後，回答道：「回稟上人，不遠了，忘川河會推著我們去閻羅殿。」

    遲疑片刻，小鬼還是說出了心裡的疑惑：「上人，不知為何，這忘川河的推力比以往不知強大了多少，不過這片刻功夫就已經臨近一殿玄冥宮了。」

    李熄安點頭，又低下頭閉目養神起來，任由兩隻小鬼議論著其中的不對勁。

    體內，載天鼎震動，仗藥踱足道聲音傳來：「赤龍，你去找那閻羅做甚？」

    「先讓閻羅幫我一個忙。」

    仗藥踱足一愣，想到了什麼，「青鳥神使也墜落進了幽冥，你讓閻羅幫你尋她？」

    「是。」

    「十殿閻羅脾氣個頂個頂古怪，你要如何說服他們幫你？」

    「不用說服，閻羅們有求於我。」李熄安很篤定。

    他用手划動忘川河水，「瞧，閻羅們只怕都等不急了，在背後推波助瀾呢。」

    玄冥宮前，身穿官服的功曹立足忘川河畔，遙望這漆黑河水流淌，攜來一盞微弱橙黃的燈光。

    他面露喜色，當即迎了上去。

    見木船靠岸，橙黃燈籠熄滅，一個人影走下來。

    李熄安穿過迷霧，踏入一座拱衛著巨大的紅色衡門中。功曹一路跟隨，見到李熄安平靜的神色便知曉這位大抵清楚了如今陰司的難處，既然雙方心知肚明，說話就方便了許多。

    「那是功曹六部的大人哩，頭一次見這樣的大人物，這些大人可是給閻王辦差的。」船頭站著的小鬼看的更清晰些，於是朝著船尾的小鬼低聲說道。

    「送到了便沒咱們的事情了，把這一位大人物送來肯定少不了咱們以後的好處。」船尾小鬼不在意那功曹，只是低語道。

    「咱們該走了。」他接著補充了一句。

    「也是，不過這也太簡單了吧，把那位大人送到這兒就行了？如果真是這樣，咱們的頭跑個啥，一起來吃這份功不好嗎？誒，你說，咱們的頭又不是個傻子，他肯定知道的比咱們多一點，跑肯定有他的道理！」

    「咱們該走了！」船尾小鬼轉而變成了低沉的呵聲。

    迷霧逐漸合攏，那座巨大的紅色衡門消失在霧中。

    正當兩隻小鬼準備划槳調轉船頭準備離去的時候，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船上，驚住了船頭船尾的兩隻小鬼。

    是那身著官袍的功曹。

    功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兩位小友好福氣，那位大人說很中意你們，希望接下來還有你們能與之為同行。」

    李熄安大踏步前進，無視了功曹的一些介紹。

    大道之上的重重壁障全部為他開放，一座一座的朱紅色衡門上，凶獸之面閉目，不敢從高處俯瞰他。

    隨著他的步伐，霧氣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在他的身邊。

    玄衣上金色的紋理蕩漾開來，露出星辰和日月的精細繪秀。

    金色豎瞳睜開，龍角龍尾浮現，李熄安浩蕩的威嚴正沖刷著前方這座建在山上的巍峨大殿。

    最後一座衡門，懸掛「玄冥宮」的匾額。

    兩隻小鬼跟在一位判官身後，同樣朝著山上走去，他們抬起頭，竟然看見山巔一頭巨大蜿蜒的虛影盤踞在宮殿上，眼睛閃閃發光，像金子般璀璨。迷霧流過眼前，再看去時便什麼也沒有了，之前他們觀察到的巨大影子頭顱位置發光的地方不過是一盞飄落的燈籠。

    於是他們更安靜了，跟在判官的背後走著。

    玄冥宮內，功曹將李熄安帶到此處後退走，留下他一人在此推開大門。

    一瞬間，陰冷的風從大殿內吹息而出，拂過李熄安的面頰。這一刻仿佛有千萬亡魂在耳畔低語，衝著他發笑。

    律法的力量。

    李熄安敏銳地察覺到了那風中夾雜的道。

    大殿寬廣，地板呈現火焰燃燒的熔岩狀態，偏偏卻光滑可鑑。李熄安走過的地板下有哀嚎聲傳出，地板下有時會出現扭曲細碎的靈魂紋路。

    「恭迎龍君親臨，想必龍君已然知曉我等候多時了！」中氣十足的聲音迴蕩大殿，發聲者正是立於大殿上的王。

    大殿上一人豹眼獅鼻，絡緦長須，頭戴方冠，右手持笏於胸前。大殿下侍從七位，並一方孽鏡台和小鬼擦拭鏡面。

    十殿閻羅第一殿，秦廣王。

    李熄安看不出對方處於什麼境界，可能陰間的生靈不能用常理的修行法來衡量。但他在心底大致估量了一下，與惡聖相差不多，他可以勝之。

    秦廣王請李熄安走到殿上，遣散下方侍從和小鬼，很是親切道：「龍君雖然到來的突然，可時機卻是很妙，如今冥土動亂，正是需要龍君相助的時候！」

    李熄安很自然地盤膝而坐，龍尾勾起秦廣王桌上的茶壺飲下一口，評價道：「好茶。」

    「這茶有些來頭，乃是一鬼類製作，在陰司中甚少。龍君喜歡自然是這茶的福氣了。」

    「幫個忙。」李熄安放下茶壺，直言道。

    「龍君儘管開口。」

    「青鳥。」

    「可是龍君要尋找青鳥神使的消息？」

    「正是。」李熄安察覺到秦廣王的語氣，可能和知曉他一樣在許久之前便知曉了青鳥的行蹤。

    如此一來，他能放心些。

    秦廣王看了一眼李熄安，在他眼中李熄安周身被一種淡青色火焰包裹，正是這種幾乎不可見的火焰讓這頭氣血充盈的真龍完全不受陰間的影響。

    連歸源律道都不願涉足的陰間對於這位龍君來說與陽間毫無區別，這淡青色火焰便是緣由了。

    秦廣王眼色暗了暗，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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