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75.神類

    「索格博士，真的可行嗎？這一舉動會不會風險太高了？」研究所內，幾位研究員避開此刻的鏡頭畫面，找到了一位高大的、鼻樑上掛著單邊鏡片的男人，他們有些不安地盯著男人手中的研究資料，開口問道。

    被稱作索格的男人頭都沒抬起來，目光仍然盯著手中的資料，「風險？風險是經過各個國家所有知曉這個項目的人員評估得來的結果，包括我在內，都認可這個決定，將他暴露在世人面前。」

    他划動手中的屏幕，屏幕停在一個研究成果上，關於冰層中的未知生物，代號「聖王」。

    這個成果上表明以目前的文明程度和武器銳度無法在該生物上造成絲毫損壞，也就是說出了無時無刻不在耗費的天價費用外，這九年以來，他們除了知曉世界上有神話般的生物之外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在文章的末尾有著署名，索格。

    繼續往下翻，是關於能復甦該生物的一個方法，經過驗證已經證實了這個方法的可行性——經過大量認知的傳播，造成某種程度上的崇敬，廣泛的認知崇拜可以帶來一種神奇的力量，這種力量在過去的歷史中存在過，但都只能消散掉，因為沒有任何生命能夠捕獲並使用這股力量。研究所的研究員在這個代號為「聖王」的生物上找到了那些力量的蛛絲馬跡。

    這篇文章的署名同樣是索格。

    被譽為人類歷史上最耀眼的明星，博識與智慧找遍歷史也無人能及左右，他的出現，幾乎是讓文明的發達程度直接飛躍了一個台階，而地位斐然的他也在軍隊踏足這片人跡罕至的領土時通知到他，由他來主要負責這個能改變世界的項目。

    這是理所當然的。

    每一位被送往這片凍土的選中者都這樣想。

    索格再次划動屏幕，調出了公開「聖王」計劃的最後一篇文章，是由他與研究所人員，以及全世界的人才共同設想並實施的一項限制器工程。

    在研究停滯無法從該生物身上獲得任何實質性用處的他們決定通過索格研究的方法將其喚醒，但如今的武器已經盡數在這個生物上進行過試驗，一旦他真的醒來，這意味著他們將沒有任何能夠反制該生物的手段，所以限制器工程應運而生，限制器通過模擬環境穩定，讓該生物哪怕復甦，也不過是一點思維的活躍，根本無法進行動作。

    他們信任索格，也閱覽過索格的文章，邏輯嚴密合理，在研究停滯的現在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現在，讓我們將鏡頭對準這項研究的主要負責人，索格博士！」身穿防護服的記者匆匆走來，將話筒遞給索格。

    索格很自然的接過去，看向鏡頭。

    殊不知這一尋常的動作便在世界各地掀起滔天巨浪。

    「索格！」這是世界各地的科研狂熱份子。

    「索格！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這是看到索格心花路放的萬千青春少女。

    「臥槽，索格！這傢伙怎么九年了都沒啥變化，冰天雪地里還把他年齡凍上了不成？」電視機前的邋遢男人握啤酒瓶的手一松，驚訝地盯著電視中的那張好像凍結了時間的臉。

    一個已經接近五十歲的男人，還有著一張小姑娘看了春心蕩漾的逆天面龐。

    「我是索格，容我替研究所全體人員向全世界人民道好。」索格點頭。

    「索格博士，您好。」

    「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為大家說明幾個關鍵問題呢？」記者看了時間，話語都有些急促了，整個項目還有十分鐘便正式開始，這意味著留給他的世間非常短暫。

    「樂意至極。」

    「請問關於該項目的名稱『聖王』計劃，為何取名為聖王呢？不久前公布的資料中顯示這個名稱是由您取的，您卻罕見的沒有寫下原因。」

    索格瞥了眼鏡頭，平靜道：「我在那個巨型生物的外殼上捕捉到了一些刻字，這說明該巨型生物並非沒有智慧的龐大野獸，對於這樣足以稱的上偉大的生物，如神話一般自然該有一個尊號。聖王是我在能夠記錄下的未知文字中進行破譯拆解得出的名字，這個拆解過程全憑個人主觀，並不能作為參考，所以沒有寫下論據的必要。」

    「那麼，再請問一個所有人都非常關心的問題，這個巨型生物究竟是來自這顆星球本身，還是來自我們頭頂的未知星空呢？如果它來自宇宙，為何天文觀測沒有任何發現？而若是來自我們腳底的星球，為何這麼多年的發展都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於這個生物的蛛絲馬跡。」

    「他周圍封閉身軀的冰層雖然極深，但形成的岩塊並不古老，顯然，他是外星生物，至於為何我們對此沒有任何的預測觀察，這一點也是我們研究的目的之一，他是怎樣來到這裡，並陷入沉睡的。」

    索格招手，示意時間到了，記者不用再問。

    他轉身，背後的合金門開合關閉，大衣飛旋，消失在甬道中。

    「聖王計劃——正式開始！」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高層領導下達命令。

    廣播陡然變化，電視，手機，任何能傳播出聲音的物品都似乎壞掉了，發出一陣一陣無規則的生澀低吟。

    站在電視牆的人們還沒來得及驚嘆疑慮，眼神就變得空洞起來，嘴巴嗡動，竟然跟著播音器中的古怪語言在念誦。

    通過黑暗甬道，冰冷的寒氣滲透過來，在其他裝作厚重防護服作業的研究人員中，披著一件黑大衣的索格顯得十分另類，但其他人並沒有什麼驚訝的神色，顯然早已習慣。

    「呼——」索格站在平台邊緣，呼出的白霧瞬間凝成冰晶。他抬起頭，恰好與那個巨大的黃金面龐平視，三對眼睛暗淡無光，被灰白的堅冰覆蓋。

    「啟動收集器，收集願力。」他說道。

    「喚醒他。」

    古怪的語言席捲整個世界，所有人站起來，朝著同一個方向朝拜俯首。

    他們在一齊高呼一個尊號——

    「聖王螻！」

    善惡界，大域崩碎，九座神像將這塊區域拉入虛空中，塵世中的生靈根本無法看清這個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此刻，神像緩緩消失，虛空的波濤逐漸平息。

    赤龍游弋著，身上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哪怕那些創口已經深入骨骸。

    大魚翻滾，虛空的波濤便是來自他。

    當神像消失後，大魚的影子也跟著隱去，徒留一個招搖攬星的身影佇立在原地。

    半空中，赤龍化開，李熄安自上而下舉劍面向招搖攬星。

    「你似乎到極限了。」

    男人垂下嘴角，憨態可掬的神色變得不怎麼開心，「極限了，現在的靈只允許我到這個程度。」

    「我能殺了你麼？」

    「我又不是沒長腿，不會跑啊。」招搖攬星一臉不屑。

    「把那個『除非』告訴我。」

    「除非你能獲得一位虛空律的幫助，然後親自護送你送出來。」招搖攬星說道。

    「虛空律？」李熄安不解。

    「你鋪開時間迷霧的時候是不是看見了羨天給了那頭小青龍一個獸面器皿，器皿中盛放的黑血指引他走出了你的什迷霧，你應當知曉，但你選擇放他走，那黑血便來自渡厄聖者，被尊稱為虛空之王的生靈。持有該器皿，所想即可抵達宇宙任何一角落。」

    「你想想看，光是血都這麼強了，本尊還得了。」

    「虛空律法能破開小世界禁制送無可撼動出來？」

    「這倒不是。」招搖攬星搖頭，「浮華界的禁制會感知我的位置，若是離開則會不斷的牽引我，全宇宙唯一沒有牽引力的地方是九州，說來真是奇怪，這個禁制分明就是防備我等甦醒後前往宇宙深處，強留我等在小世界中耗費時光，等待九州的開啟。」

    招搖攬星想到了什麼，又搖頭，接著往下道：「我喚來虛空降臨，短暫的沒過浮華界。就像大雨過後，水流漫過河堤，讓原本關在一個小坑中的魚能躍出來一樣。我離開了浮華界。其實就算能離開，走出的距離也不會太遠，甚至連一座小星系都走不出去，何況周圍還有過去至尊設下的力場。」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我在虛空停留的時候呼喚渡厄聖者。」招搖攬星笑了笑，「嘿，赤龍，你猜怎麼著？」

    「這傢伙還活著。」

    「藉助他的力量，我來到善界，九座骨像雖然帶出來了，但全部得用來抵禦浮華界的呼喚牽引，沒什麼用處。」

    聽著招搖攬星侃侃而談，李熄安皺眉：「那位渡厄聖者和你是舊識？」

    「一個誓言罷了。」招搖攬星十分健談，「他的虛空律法是我的上一代讓出去的，在成就虛空律的那一刻，渡厄聖者立下誓約，只要他還活著，便永遠為我的族群服務。」

    「你的族群？」

    「你應該聽說過，雖然現在幾乎沒有了，但名字倒是在宇宙中如雷貫耳。」

    「周天十類，神類之鯤鵬。」

    「神類」李熄安菱形豎瞳凝縮成線。

    「你是十類？」

    「九州墜落前，天地之間最後一位神類。執掌玄冥，我的上一代是一位無上至尊，鎮壓九州北海，於神道之中手握大海與狂風。」招搖攬星說道。

    「神類很特殊，它就像一種特殊的，存在於宇宙中的規則，神類的個體是據於規則誕生的生靈，天生便背負一條法則，同時它生來的使命就是拱衛這條法則」招搖攬星沉默片刻，他知道龍類不怎麼帶腦子，在思索他這麼解釋這赤龍聽不聽懂，見赤龍久久沒有反應，招搖攬星暗嘆一口氣，心道鱗類真龍的鐵律似乎在新生的九州也沒有避免。

    「你也知曉了律法，律道生靈即是該律法的代行者，而神類這是這條規則的子嗣，他不需要爭奪，並永遠不會失去。這條神道將伴隨神類一生，直至帶入死亡的墳墓後下一代才會開始孕育。我的出現也就意味著那位執掌玄冥的無上至尊死了。」

    「所以，你來善界有何貴幹？」李熄安開口道。

    他察覺招搖攬星的狀態不對勁，癲狂的神色時隱時現，讓他臉上帶著的笑意變得扭曲。

    「十類的確不染污穢啊，但神類太過特殊，所以，我來告訴你一個並不美好的消息」

    「神類全部墮入污穢了，規則都腐化的現在，規則的子嗣如何倖免？」招搖攬星癲狂的神色徹底掩蓋不住，他揮臂，扣向李熄安的頭頂。

    「你可以是和我們一樣是神！」招搖攬星說道。

    「你本該是我的同胞，所以我特意來找你，當初你在九州升華為鱗類真龍時，有一條神道就選中了你，要轉變你的升華軌跡，將你納入神類！」

    「你沒有死，那條神道規則沒有改變，順著那條神道規則，要找到你很輕鬆！」

    李熄安後退，昏劍上挑，挑翻招搖攬星扣下的爪。

    「你在說什麼屁話？」李熄安眉眼帶著怒色，昏劍火行燃燒，橫掃，隔絕招搖攬星。

    他垂眸，昏劍與手臂平行而動，揮舞成一輪完美圓弧，金色的弧光宛若日冕升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在九州最墜落下保下你啊！」招搖攬星徹底失控，大魚的吼聲穿透虛空，但虛空之海沖盪，無法在突破善惡界的壁壘了。

    「你該登神，和我們齊高！」

    雲陽板猛地朝李熄安擲來，竟然一下子擊碎金色日冕。

    「轟——！」李熄安翻出石質劍匣立在身前，可仍然被衝擊力震飛！

    另一側，第二柄雲陽板向著李熄安面門直射而來，其上倒映的法文刺眼的宛若太陽中心！

    李熄安腦後的冰玉髮釵嗡鳴，一條冰藍鐵臂刺破雲層，一聲相撞的輕吟，為他擋住殺來的雲陽板。

    赤鱗覆蓋手臂，他抓地，背後黑色的太陽緩緩升起，旋轉！

    古樹的影子從天穹垂落，三座神像在大地的盡頭緩緩起身！

    「你讓我失望，招搖攬星！」李熄安周身環繞烈焰，宙法與五行殺伐術同時運轉到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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