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自己似乎沒有發現,當他不想和一個人說話的時,所表現出來往往不是反感,而是缺乏「人」的情緒。
就像現在,他明明在笑,卻讓人望而卻步。
女修不敢造次,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這種畏懼,類似於祭祀大殿上,仰視三清祖師爺的感覺。
女修被自己的腦補雷壞了。
艱難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擾道友了。」
段嫣微笑,「閣下請便。」
女修腳底抹油,飛快離去,段嫣微笑,宛如拈花佛……
讓人望而生畏。
段嫣挑了一本、一本,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靜靜閱讀。
這兩本書,有一個共同點,內容精簡。
前者因為是竹簡,不精簡裝不下,後者不到百頁,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段嫣深信「貪多嚼不爛」,他仔細翻閱,力求在藏書閣趕人之前,將這兩本書消化掉。
是一本很有意思的書,他講述了五萬年間,東洲大陸被發現的大能坐化之地。
能飛升的修士,在修真界萬里無一,飛升成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不能飛升的修士,也並非毫無可取之處,講得就是那些飛升無望、自覺陽壽無多,避免自己死後東西落入外人之手的修士,為自己所修的墓地或洞府。
這本書在陣法區五花八門的叢書中毫不起眼,竹簡的質地,註定這本書無論是行文還是閱讀都不慎方便,介紹的又是飛升無果的修士修建的陵墓和靈府,幾乎沒人感興趣。
段嫣剛才翻閱圖書時發現,每本書最後一頁都有一張質地較厚的卡紙,上面詳細記錄著這本書入庫時間,借閱這本書的蜀山弟子的姓名,借閱時間。
別派弟子眼中,蜀山弟子借閱次數多的書,才是搶手貨。
顯然不在此列,因為這本書入庫以來,只有一個借閱者,距今七百年……
比段嫣的師父花容子骨齡還大。
至於另一本更有意思了,編著這本書的劍修明確表示,劍法靈感來自於。
雖然段嫣也不太明白,這個世界和段嫣上輩子所在的時空,完全不同,竟然也會有這東西,但這不妨礙他對這本書感興趣。
段嫣注意到,不是沒有蜀山弟子借閱這本書,他這些蜀山弟子用硃筆和便簽紙留下讀書筆記——
「浪費時間!」
「不要借閱這本書不要借閱這本書!
「無法操作,騙人的!」
「採購這本書的掌事是不是白痴?」
「騙子,蜀山的節操呢?!」
……
如海的差評中,只有一名蜀山弟子留下了「妙哉妙哉」。
這唯一留下好評的蜀山弟子名叫木蘭生。
段嫣並不知木蘭生是男是女,他的知識儲備量不足以讓他擴展到熟知東洲大陸每一位修士,哪怕這個修士很有可能是推進東洲大陸發展的大能。
但他見過這個名字,在求學塔。
就衝著「木蘭生」三字,段嫣取下這本書。
五蘊峰的藏書閣,有時間限制,亥時一到,無論你是不是蜀山弟子,必須無條件離開藏書閣。
段嫣耗到最後一刻,心滿意足地將兩本書放回書架。
這兩本書,足夠他回味一陣子了。
段嫣是最後一個離開藏書閣的,此時整個藏書閣,空蕩蕩,空無一人。
段嫣左腳剛邁出藏書閣,身後變現響起一個聲音:
「小友,今日收穫如何?」
段嫣身體一僵,是五蘊峰藏書閣的掌事。
合歡派的掌事,通常是由築基修士擔任,金丹是個坎,許多修士,終其一生,都沒有突破這個坎。
相對於築基修士多不勝數的合歡派,蜀山的掌事則修為不一,段嫣一路所見,有鍊氣期的,也有築基金丹。
眼前這位掌事,大概天賦有限,修為不過鍊氣十層,但生得仙風道骨,讓人折服。
大概是做了虧心事,段嫣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不似初見時那麼單純。
於是,他硬著頭皮道,「回前輩,尚可。」
「尚可啊,」掌事笑眯眯地,摸摸山羊鬍,「小友都看了些什麼書啊。」
「只看了兩本,陣法區的,還有劍法區的。」段嫣態度良好地回道。
「竟然是這兩本,」掌事微訝,「小友好眼力,是難得的陣法佳作,則是劍法區最難的一本,以算入劍,在修真界也是獨一份了,不知小友掌握了幾成?」
「一成也沒有。」段嫣實話實說。
「哈哈哈,小友坦誠,的難度非同一般,拿到此功法的弟子,九成以上都將這部劍法當作廢書,還有一成不得要領,小友莫要沮喪。」
段嫣覺得對方大概誤解了自己的進度,他說一成也沒有,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領悟是對的還是錯的,他需要回去慢慢琢磨。
不過,段嫣是不會講清楚這些,畢竟他還沒掌握不是,於是他笑著說了一句「是」。
「老道劍法平平,陣法上倒是有些許研究,小友若對陣法感興趣,不若明日來閱,配合小友今日所讀的,事半功倍。」
「多謝前輩指點。」段嫣大喜,恭恭敬敬向這位素不相逢的長者,行了一禮。
這位掌事摸摸山羊鬍,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天色漸晚,段嫣便說道,「前輩,亥時一刻很快就到了,晚輩不便多留。」
「那好,小友趕快回去吧。」長者樂呵呵地說道。
段嫣剛要施展縮地術,五蘊峰藏書閣的掌事突然開口,「小友,等一等,老道還有一事相求。」
「何事,前輩請講?」
段嫣頗為客氣滴說道。
只見那骨齡未知,但樣貌已是年過花甲的長者,咧嘴嘿嘿笑,兩雙手不斷搓來搓去,他山羊鬍一搖一晃,笑得頗為猥瑣。
「小友啊,你今天帶來那套書挺好看的,嘿嘿嘿,還有嗎?」
「再來一本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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