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性情隨和,江心月又是一個面癱,二人均沒有接觸過,異常暴戾的性格。
一開始,二人時常擔心,被人揭穿身份。
一段時間後,他們就發現,侍衛長積威已深,此地魔修見到侍衛長就瑟瑟發抖,巴不得立馬離開,哪裡會注意侍衛長的神色,有沒有如過往一樣恐怖。
因為這些魔修的異常表現,段嫣有了幾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我們是不是太保守了?」
江心月聽言,「何解?」
這段時間,江心月的演技有了質的變化,他已經從一個完全的面癱臉,變成了一個遊刃有餘的演技派。
混在那些魔修中間,即使內心十分不適,但表面上卻絲毫不顯,他每日要接觸那麼多魔修,竟無一人發現,他根本不是鬼三。
「既然侍衛長的權利如此之大,我們何不主動出擊,我這幾日看過,那些魔修,時常不舒服的時候,就跑到地牢裡去折磨那些犯人,我們何不藉此機會,將這些犯人,挨個看清楚?」
段嫣的想法,當真是極為大膽,江心月本能想要說「不行」,不過還未張口,他又覺得,為什麼要說「不行」,段嫣易容成的侍衛長,在這裡一人一下,萬人之上,侍衛長想要做些什麼,有什麼不行的地方?
「好,」江心月一口答應下來,「我們現在商討一下具體的方案,儘快行動,免得夜長夢多。」
第二日,夜晚,段嫣帶了一小隊親信,進入後山的地牢,挨個牢房巡視了一邊。
為了防止地牢裡有修士看出他的身份,她和存在感更強的江心月分開行動,她入山洞,江心月在外面等候。
合歡派弟子因為修行方式和其他宗門不同,周身的正氣並沒有那麼明顯,段嫣拿魔丹遮掩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江心月就不同了,他是劍修,存在感比較強烈,哪怕收斂氣息,氣場也和這裡的魔修不同。
低階魔修看不出來,但這裡不知道關著多少,比他們修為厲害百倍的人,哪怕這些人的靈田幾欲被廢,只要經驗還在,難保不會發現什麼古怪的地方。
段嫣不敢拿二人性命開玩笑。
只能將她的顧慮說給江心月聽,本以為江心月或多或少會有些不快,沒想到江心月幾乎是不加所思地便同意了段嫣的計劃,甚至不需要段嫣解釋什麼。
「我相信你。」
他淡淡地說道。
四個字,字字如山。
這一瞬間,段嫣對劍神谷少谷主的人品又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她不再解釋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
段嫣做夢也想不到,她將地牢翻了一個底朝天,竟然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居士的弟子,根本不再這裡。
他們千方百計打入千魔宗內部,不僅沒有找到要找的人,還把自己弄到進退兩難的地步。
如今他們知道千魔宗的後山還關著其他人,若甩甩屁股走人,實在過於可惡,若繼續留在此地,計劃將那些人救出來,怕是又要耽誤不小的時間。
救人如救火,居士的弟子被千魔宗的人抓走了,每時每刻都可能遇到危險,可讓關在這裡的人,繼續受到魔門的折磨,段嫣和江心月也於心不安。
一邊是了無音訊的、備受自己敬重的前輩的弟子,另一邊是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等待被解救的一群人。
這一瞬間,段嫣仿佛看到兩個天平。
居士的弟子和淺魔壇後山被折磨的修士。
認識和不認識。
一個和一群。
恩情和良心。
承諾和信仰。
兩邊在激烈的角逐著。
留?
還是走?
也許在不知道的地方,居士的弟子,也和淺魔壇後山的這些人一樣,備受折磨,奄奄一息。
可他們若就此離開,這裡的人,將再無被解救的希望。
回到自己的房間,段嫣布下結界,「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我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江心月平靜地看著段嫣,「你要走嗎?」
雖然段嫣隱去了一部分,並未將事情的真相全部告知江心月,但江心月畢竟是劍神谷的少谷主,他比段嫣想像中的更加聰明。
縱然段嫣不說,他已經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段嫣所尋之人,八成是那個將一身修為渡給她的前輩的親人或者是弟子。
雖然不知是哪位前輩所為,但那位前輩選中段嫣,大約也是抓住她性格純良至善的一面,一旦欠下人情,一定會還。
雖然段嫣提到那位前輩,眼神有掩飾不住的悲痛。
江心月卻暗自覺得那位前輩其實並不厚道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絲毫沒有想過段嫣。
段嫣身為折花郎,蜀山派那麼多著作,她都已經閱覽過,築基後期對她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被迫接受一身修為,還要深入千魔宗尋人,和挾恩自重有什麼區別。
江心月有種感覺,段嫣未嘗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只是不想過分計較罷了。
雖然不是當事人,想想也知道十分憋屈。
「你可要離開?」
江心月又問道。
段嫣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現在進退兩難,「我答應了那位前輩,一定要將他救出去,我也答應,要將那人從千魔宗救出來……」
段嫣語氣有些迷茫。
她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有錯,」江心月果斷地說道,「你若是打算離開,我可責令劍神谷現在接應,這裡你可交給我。」
李天寶已經消失,再消失一個鬼三,也不怕什麼。
段嫣一愣,卻聽江心月說道,「我會救出那些人。」
他神色依然很冷淡,雖然他頂著別人的臉,段嫣依然可想像,面具之下的面容是怎麼的表情。
「你……」
段嫣張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不是為了你,」江心月說道,「卜師為我算過,我的機緣就在近日,而且我本是劍神穀穀主,降魔衛道,是我的職責所在。」
「你都能做到,我劍神谷少谷主,如何做不到?」
是啊,對方是劍神谷的少谷主,是自己的朋友,是瓊花會將自己差點打得去見佛祖的勁敵。
自己為什麼不相信他?
段嫣想著,深吸一口氣,拱手作揖,「如此,這裡就拜託江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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