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九霄傳來一聲巨響。
天空仿佛下起了紅雨。
這是荀道君的血和肉,破碎的雀城,磚瓦一片片修復起來,土人被瘋狂生長的草木纏繞,就像一個個巨大的人形植物雕塑。
結界重新修補,比先前更加牢固,更加結實。
雀城附近的山丘,植物瘋狂生長,阻隔了齊國通向越國的山路。
夜幕,一顆星辰落下。
修真界有個說法,每一位大能屍解,天空都會有一顆星辰隕落。
合歡派最年長的元嬰道君,以最慘烈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師父!」
宋祺珊失聲痛哭,撕心裂肺地叫聲響徹黑夜。
「師伯!」
合歡弟子齊刷刷跪在地上,低頭哽咽。
年輕的僧人雙手合十,輕聲念著超度的經文:「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願戰火平息,四海安寧。
一切苦難早日結束。
九霄之上的碧璽,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在荀不履爆體而亡的一瞬間,他感覺體內的靈力飛速抽離。
詛咒,開始了。
「荀不履,你竟敢……」
憤怒,惶恐,仇恨……
各種情緒一股腦湧上心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瘋狂地大叫著。
「區區一個元嬰修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仰天高喊,「區區一個元嬰修士——」
「我不信,我不信!!!」
狂嘯著,如一道閃電,消失在茫茫夜色。
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齊越之戰,以荀道君的死,畫上了句號。
那些被段嫣用傳送符送走的越國士兵,陸陸續續回到雀城,雀城百姓夾道相迎,擁抱他們的親人。
死裡逃生的齊國驃騎將軍,帶領齊國士兵聯名上書,將雀城之戰的內情上報齊國國君,齊國國君因感念荀道君和合歡派的仁德,下令退兵。
齊越和好如初。
雀城迎來了新的守城將領,原離城少將康世傑。
如今,康世傑成了新的鎮北大將軍,一如他的兄長,掌握著三軍將士,手握數萬兵馬。
威風凜凜,器宇軒昂。
段嫣依稀記得,初見康世傑,對方面相福澤深厚,是長壽之相,隨著他自請調動雀城,他的面相變了,印堂渾沌一團,段嫣看不分明。
戰爭結束了,段嫣等人也要離開。
他們歡歡喜喜的來到雀城,嘻嘻哈哈,以為很快就能完成任務,返回宗門。
如今,他們確實很快完成了任務,但付出的代價,卻是荀道君的生命。
荀道君死了,合歡派又派遣了一位道君接替荀道君的工作。
取代荀不履道君,擔任帶隊道君的是不老門門主,上官香香。
不老門弟子,手拿長戟的逗比師兄,見到自己的師父,瞬間淚牛滿面,跑著上官道君的腿,嚎啕大哭——
「師父,師父,山下好可怕,嚇死弟子了,弟子差點就後庭難保,看不到您絕世的容顏了,弟子好想你啊,師父,師父!」
上官道君滿頭黑線,本想將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踹開,不過一想那句「絕世的容顏」,他又忍了。
看在你這麼有眼光的份上,勉為其難讓你多抱一會吧。
因為戰爭的平息,愁眉苦臉的雀城太守,一夜之間,年輕了許多。
他兩鬢花白的頭髮,竟然長出了一撮黑色的新發。
雀城一片喜氣洋洋。
街上叫賣的,買貨的,熱鬧非凡。
一切似乎都向好的地方發展。
只是,大家都知道,那種愉悅輕鬆的過往,他們再回不去了。
「上官師叔。」
宋祺珊打斷了不老門弟子向自己的師父,闡述「相思之情」。
看到宋祺珊,一貫鼻孔看人的上官香香難得和顏悅色了一把。
他記得這個女弟子,他是荀老頭,不,荀道君的徒弟,姓宋,挺有天賦、也挺省心的一個孩子。
上官香香一腳將自己的徒弟蹬到一邊,溫和地問:「有什麼事?」
「師叔,我不打算回去了。」
什麼?
上官香香以為自己骨齡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你說什麼?」
「師叔,我不打算回去了,我想留在雀城。」
宋祺珊聲音很輕輕聲,眼中卻滿是堅定。
雀城太守和屬官歡天喜地,新調來的將軍,不僅僅是鎮北將軍的兄弟,還是法力高強的仙人,若還有一個仙人助陣,雀城就可以安然無恙了。
他們期待地看著上官仙君,快點同意吧,快點同意吧,你們那麼多弟子,勻給我們一個也不錯嘛!
此言一出,無論是上官香香還是他身後的合歡弟子,都變了臉色。
上官香香一愣,「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知道,仙君,弟子想留在雀城,留在師父去世的地方,師父為了這裡,付出了生命,弟子想代替師父,守護這座城,這個國家。」
宋祺珊一句一頓地說道。
「你可知道,雀城的靈力稀薄,你在這樣的環境下修行,修為會增長的很慢,修真者一旦不能進階的後果……」
雀城太守沉默了。
他們已經從荀仙君那裡知道,神通廣大的仙人,並不是萬能的,若是不能提高修為,成為真正的仙人,他們也會死的。
雀城太守想讓宋仙人改變想法,但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說到底,他還是想讓她留下。
為了這裡的百姓,為了這個國家,留下。
宋祺珊聽言,點頭,「知道,弟子已經考慮清楚了,弟子要留下來。」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來吧。」
上官香香沒有繼續挽留。
不老門逗比師兄猛地抬頭,「師父……」
他不明白,為什麼師父要答應宋師妹。
卻聽自己師父繼續說:
「若有一日,你想清楚了,落霞山的結界隨時為你敞開,雖然你師父不在了,草藥門還有你其他同門。」
說到這裡,上官道君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要記住,你的命是你師父為你爭取來的,無論何時,不要輕言放棄。」
宋祺珊眼眶又紅了,她重重地點頭,拱手躬身,「多謝師叔!」
上官香香搖搖頭,心裡嘆氣,我不成全你又有什麼辦法呢?
心已不在修行上,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荀不履,你收了一個好徒弟。
想著,低頭看了眼趴在地上一臉慫相的自家徒弟。
扭頭,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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