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露急急地問:「還早著?我還要躺多久?」樊千陽道:「聽寧姨的意思,斷骨之傷要好透,至少還需一兩個月。至於別的內傷,那可就得更久了……」
穆青露道:「寧姨?」樊千陽道:「我母親當初出嫁時,從家中帶了一些人過來,其中寧姨是自幼陪她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不亞於姐妹。後來我母親病故,寧姨就一直留著,負責照顧我。寧姨精通醫術,只是她身為女性,不宜拋頭露面,我帶你回來後,便請她醫治你。你在此暗中養傷的事,除了我和她外,再無旁人知曉。」
穆青露點點頭:「嗯,我明白了。寧姨救了我的命,我定會好好感謝她。」樊千陽道:「喂,是我救了你的命……」穆青露如夢初醒,道:「哦,還有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為甚麼要救我,不過,好吧,謝謝你。」
樊千陽不悅地道:「我當了三次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還這麼勉強,你……」穆青露驚訝地抬眼望他,奇道:「三次?」
樊千陽道:「當然。從湖中撈你算一次,酒館裡砸飛你手中酒瓶算一次,神樂觀外不許你吃糖葫蘆也算一次。」
穆青露眨了眨眼,低聲道:「砸飛酒瓶……啊,我懂了,康前輩……原來是諱天的人,你以為她要殺我,是不是?」樊千陽略有讚許之色,道:「你還不算太笨。當康的穰酒,誰敢隨便亂喝?你真是膽大包天……」
穆青露卻「嘿」了一聲,擺擺手,道:「雖然康……當康前輩是諱天的人,但她那回肯定沒想要殺我。她若真想殺我,那夜在千佛山就不會放我走了。」
樊千陽道:「那我倒不清楚。我當時只是很驚奇——你小小年紀,竟然在幾天內兩度被諱天高手追殺,但我問你姓名來歷。你卻又不肯說。」
穆青露撲閃著眼睛,好奇地問:「幾天內兩度被追殺?」樊千陽見她一臉迷茫,便提醒她道:「是啊,糖葫蘆在先,穰酒在後。」
穆青露叫道:「想起來了,糖葫蘆!……可那糖葫蘆又會有甚麼問題?」
樊千陽道:「我不確定糖葫蘆有沒有問題,但那拿著糖葫蘆的人,卻有很大的問題。」他迎著穆青露疑問的目光,又說道:「我之前曾見過那個自稱叫『小西』的孩子。事實上他根本不叫小西,他也壓根不是個孩子。」
穆青露道:「那他?……」樊千陽道:「若論資排輩。他同當康一樣,也是諱天中的元老。他雖形貌如同孩童,可他的真實年齡,卻無人知曉。他在諱天中的代號,叫作『傒囊』。」
穆青露低低念道:「傒囊……」樊千陽頷首道:「對。傒囊是古時神話中的精怪名,傳說常以小兒的形象出沒於山間,倘若遇到過路者,他就會伸手引人。若來者中計,跟著他走了開去。他就會取人性命,絕不留情。」
穆青露嚇了一跳:「哎呀!真可怕!」樊千陽道:「你對著那麼一個活寶,不但一無所知,還笑咪咪地去舔他的糖葫蘆。若不是我及時喝止了你,又帶走了他,你大概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穆青露拍了拍胸口,道:「是了。後來在千佛山草叢中。我仿佛也見到過他。我還覺得怎麼有些眼熟,原來,原來他也是諱天的人……」
樊千陽道:「我那天強行把他帶離內城。剛想問問他,他卻笑了一下,直接跑了。沒過幾天,我奉命趕往濟南,卻又在路上見到你同當康有說有笑地飲酒。你這姑娘……可真缺心眼兒。」
穆青露不滿地咕嚕了幾聲,卻著實無話可反駁。樊千陽道:「好了,都有驚無險,如今你且安心躲在這裡養傷吧。」
穆青露一聽「養傷」二字,忙忙地昂起臉,叫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躺那麼久,我要趕緊回去。」
樊千陽斂眉道:「嗯?」穆青露趕緊分辯道:「我得快點回南京城去,不然他們還蒙在鼓裡,以為我死了……另外,我還要回天台山,我要同剩下的人一起,去尋我爹爹和二師伯、四師叔他們。」
樊千陽道:「明白了。但你的傷勢很麻煩,斷骨尚未好全,必須先休養,否則會落下終生難愈的病根。而且寧姨說你背上的創口也很深,也沒有徹底癒合。再則,你還挨了白澤一掌,內息受了很重的損傷,武功也大打折扣……」
穆青露一聽此言,立時端坐,便想要調息。可試了好一會,她臉上的表情卻慌亂起來:「我……我的內力呢?我的內力都去哪了?……」
樊千陽道:「被打散了。」穆青露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叫道:「甚麼?被打散了?」樊千陽道:「是啊。你本來武功就不咋樣,內力也不強,白澤那一記掌力,凝聚了他畢生所學,不光斷骨裂筋,更能震散人內息。要是武功差的,直接就被廢了。」
穆青露拼命拍著枕頭:「你騙人!騙人!我武功哪裡差了,哪裡差了……」樊千陽以為她不相信,剛想再補充幾句,可見她滿臉憋紅,眼中竟有亮亮的光滾來滾去,他心中搖了一搖,突然有些不忍,只好改口安撫:「我不是說你被廢了。只是你內息已被他打散了十之七八,要想恢復,非一朝一夕可得。所以依我之見,你還是先把傷勢慢慢養好,再考慮南下回家不遲。」
穆青露恨恨地咬了咬牙:「這一掌之仇,我非要加倍還給他不可!」樊千陽道:「對啊,你要想報仇,就更得先養傷,不然拿甚麼去打他?」
穆青露的表情慢慢凝住,許久,她嘆了一口氣,抬眼瞧著樊千陽,道:「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想回家……我既已清醒,就不能眼睜睜地躺在這裡,卻任憑別人為我傷心……」
樊千陽道:「你還活著——這件事,已成為一樁秘密,若泄露出去,對你有害無益。如今你武功一時難以恢復,倘若非要堅持上路,萬一再被追殺,甚麼尋人啊報仇啊,都成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穆青露目中泛起輕愁,小小聲地說:「是啊……」樊千陽沉聲道:「你現在已落盡下風,唯一有利的,就是你在暗,別人在明。你如果連這一點優勢都要急著拋棄,那就證明你真的缺心眼兒。」
穆青露緊緊咬著嘴唇,樊千陽正想說:「別咬啦,都快咬穿了。」她卻已開口道:「你說得沒錯。只不過我真的好想念他們……我的心情,你能理解麼?」
樊千陽道:「能啊。但自古以來成大事者,誰沒有點忍耐的本領?你自己三思吧,反正腿長在你身上,天台派與我也沒甚麼關係,你如果定要自己亂七八糟地跑回去,我可也不攔你。」
穆青露出神地想了一會,忽然道:「你說得有理。」樊千陽似有些意外,揚眉笑道:「咦,以往見你犟頭倔腦的,沒想到卻也有乖順的時刻。」
穆青露撓了撓臉,嘆道:「唉,我雖然極不甘心,但還沒有頑劣到那種地步。如今天台派已沒剩下多少人,我若再衝動,就是真的對不起爹爹和師叔伯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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