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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說真相(三)
方解的布置並沒有起到作用,因為葉近南根本就沒打算和他爭高地。先是派出騎兵擺出搶奪大旗的姿態,葉近南視而不見。然後命令騎兵尾隨用騷擾戰術拖住葉近南軍的行軍速度,葉近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派騎兵繞到方解軍騎兵的後面尾隨。最後這場騷擾戰,變成了騎兵和騎兵之間貓捉老鼠來回換姿勢的遊戲。
方解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忍不住搖頭笑了笑,和一個領兵十幾年且百戰百勝的將軍比試果然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占到便宜的。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之前的小手段未必管用。葉近南只擺出了一個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看起來就將他的布置全都破掉。
所以到了現在,似乎一切都必須直面解決了。
在觀戰的人看來,方解已經墜入下風了,他設定好的路葉近南沒有走上來,而他卻不得不走上葉近南設定的路,雖然其結果正是方解想要的。他占據高坡布防而葉近南率軍進攻,可這種被人家讓著的感覺怎麼都不會舒服吧。
雖然結果是一樣的,可自己爭取來的和別人讓過來的絕對不會讓人有一樣的心情。
帶著人馬衝到高地之上,方解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後將心裡的算計再次從頭至尾想了一遍。
這並不是一個什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高坡雖然橫陳在葉近南軍的面前,可若不是為了比試而是真正到了戰場上的話,葉近南完全沒有必要強攻,隨隨便便就能繞過去。
到了正面交手的時候了,葉近南表現出來的自信給了方解巨大的壓力。
別人主動將優勢讓出來,這證明葉近南有絕對的自信可以攻克高坡。雖然雙方兵力一致,但葉近南顯然沒覺得自己處於劣勢。
「弓箭手不要到最前面去!」
看到山字營的弓箭手自發的站到了最前面,方解大聲喊著阻止他們布陣:「全都到高坡後面去,盾牌手和長槊手在前面列陣。弓箭手全都站在高坡後面,橫列多排,聽我號令放箭!」
這樣的布置讓士兵們都詫異起來,這完全不符合慣例。按照以往的經驗,弓箭手在戰陣最前面,發箭阻止進攻,等到敵人快衝到陣前的時候再迅速後撤完成變陣。可方解卻命令弓箭手退到高坡後面,這樣一來山字營的弓箭手就要盲射。在看不到敵人的情況下,完全憑藉指揮官的命令將羽箭送到指定的地方。
這樣做,難道不是將弓箭手的威力大打折扣了嗎?
陳搬山看了看士兵們在遲疑,大聲下令士兵們按照將軍的指令行事。他對方解充滿了尊敬,可不僅僅是因為方解給了他一身六品都尉的袍服,而是因為方解對他的認可。他是從軍多年的人,明白方解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雖然占據了高坡,但是一個大緩坡,對於進攻的一方來說,跑起來並不會很艱難,速度上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在這樣的距離內,弓箭手在高坡前還是高坡後盲射區別不大。最主要的是,方解知道葉近南的人馬帶了許多巨盾。所以能預料到葉近南的進攻方式,當對方以巨盾結盾陣向前頂的時候,弓箭手的威脅並不大。
巨盾將隊伍保護起來,就好像一條巨大的甲殼蟲一樣。這樣往前碾壓,弓箭手的作用微乎其微,還不如讓弓箭手後撤保存體力,在防線不支的時候當做預備隊使用。
列陣完畢之後,方解回頭吩咐陳搬山道:「去,帶著人砍竹子,保證一丈以上長短,越多越好。」
陳搬山一怔,不明白方解此舉的用意,但還是照做,帶著一隊人到高坡後面砍伐青竹。
山字營布陣半個時辰之後,葉近南的人馬才緩緩的壓了上來。
看到高坡上的陣型,放下手裡的千里眼葉近南忍不住笑了笑:「從一開始就放棄用弓箭手阻止我進攻,是看出我的打算了嗎?」
「盾手,結陣!」
他大聲吩咐,號角聲隨即嗚嗚的響了起來。
橫排六個人並列,將巨盾豎在身前。後面的盾手將巨盾舉起來連在一起,側面的也是盾牌挨著盾牌,只留出觀察的縫隙。盾牌手之間是長槍兵,此時手裡拿著的都是木棍。
兩個盾陣成型,每隊五百人。葉近南留下了二百人精銳作為預備隊,然後下令兩個巨盾組成的超級甲蟲向高坡上進攻。
一里外的高坡上,羅耀舉著千里眼看向這邊。
「近南用兵還是這樣穩妥,高坡太矮了,坡勢又很緩,最適合盾陣向前擠,防守一方的弓箭手就起不到作用。而這是比試,不允許真正傷人性命,所以方解不可能也來不及準備滾木,更沒有弩車,對付盾陣的辦法不多。」
他微笑著說道:「兩個人都放棄了使用騎兵,這樣的比試讓騎兵加入確實太沒意思了。一百人的騎兵隊伍速度提起來,完全可以沖開一千步兵布置的防線。我感興趣的,是方解那一百五十人到底在哪兒。」
站在他身邊的詹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看向高坡後面的青竹林。
文小刀看了詹耀一眼,若有所思。
……
……
雍州城內
青樓中
羅文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他將釋源留下來的丹藥捏起來拿在眼前看了看,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已經吃了第一顆,這第二顆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他將這粒碧綠色的丹藥塞進嘴裡,然後倒了一杯水衝進肚子裡。
不同於第一顆丹藥吃下去肚子裡火燒一般的疼,這顆丹藥下肚之後有一種很清涼的感覺。這清涼讓他感覺很舒服,體內的燥熱和疼痛竟然很快就減輕了不少。這讓他長長的舒了口氣,提著的心也放下來不少。
但是才過了一會兒,小腹里被壓下去的疼痛忽然又猛烈的冒了出來。這次的疼遠比第一顆丹藥帶來的疼要劇烈的多,一瞬間就讓他的身體抽搐起來。他抱著小腹在床上翻滾,很快汗水就將衣服泡透。
下一秒,堅持不住的羅文還是昏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感覺額頭上有些冰涼。艱難的睜開眼看了看,發現床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仲伯……你怎麼在這裡。」
仲伯見他醒了,連忙攙扶著他坐起來:「少爺……你不該騙我,更不該聽了那僧人的話……佛宗的東西,怎麼能輕易去觸碰啊!」
說這話的時候,羅文感覺的到仲伯的痛苦。
「是我自願的……」
羅文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人總得拼一次,為了自己。」
「少爺你太糊塗了!」
仲伯的眼睛紅紅的,眼神里的意味十分複雜,有心疼有氣憤有惋惜還有擔憂。
「要是讓大將軍知道了,這還得了?」
「不過一死罷了。」
羅文自嘲的笑了笑:「他除了打死我之外,也沒別的什麼本事了。他本來就沒打算將他的東西給我,說不得早就想著打死我呢。打死了我,他也好名正言順的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外人。」
聽到這句話仲伯的臉色一變:「少爺何出此言?大將軍雖然嚴厲可畢竟是你的父親。」
「呸!」
羅文啐了一口:「我現在都懷疑,我是不是他兒子!」
「少爺!」
仲伯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他看著羅文急切的說道:「少爺怎麼會這麼想?我是看少爺您長大的,難道您連我都不信?」
「我信你」
羅文勉強笑了笑:「整個府里,我也就能信你了。仲伯……有件事我想問你,你必須跟我說實話。這關係到了我以後該怎麼走,如果你騙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少爺你問」
「我……我爹是不是還有別的孩子?」
「啊?!」
仲伯臉色大變,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但是很快,他就使勁搖了搖頭:「少爺您是大將軍的獨子,您是大將軍唯一的孩子。」
「我不信!」
羅文掙扎的伸出手抓著仲伯的衣服:「當年父親抓了不少巫師,到底做了什麼?仲伯,你是父親身邊的老人,從你年輕的時候就跟著他了,我知道父親相信你,所以有許多事你都知道!現在你必須告訴我,當年父親到底讓那些巫師做了什麼?」
「少爺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大將軍只是……只是對那些巫師的巫術有些好奇罷了。」
「你別騙我了……我娘親也是巫師對不對?她還和博赤有私情對不對?所以她才會讓我上滄蠻山,去找博赤!所以她才會幫我瞞著父親,她二十年容顏不變,就因為她也學會了巫術!」
仲伯的身子猛的一震搖晃,險些站立不住:「那個僧人……他都對你說了什麼……可恨,可恨啊!」
「仲伯!」
羅文拉著他的手急切道:「釋源天尊說,父親打算把家業都送給一個外人而不是我,這是不是真的?已經到了現在,難道你還要提他瞞著我嗎?我求求你,知道什麼就告訴我什麼,我不想再被蒙在鼓裡了!這種日子我過夠了,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少爺……你要相信,大將軍對你沒有偏見。」
仲伯的嗓音沙啞著說道,這一瞬間他就好像老了十歲似的,身子不住的搖晃,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
「夫人……夫人當年……當年確實做了一些錯事,但大將軍並沒有追究什麼。」
他看著羅文,眼神里都是心疼:「沒錯,夫人是學會了巫術,所以才能二十年容顏不變。這是當年博赤為了取悅你娘親苦心鑽研了很久發明的巫術……當年夫人因為大少爺的事和大將軍有了隔閡,兩個人之間很少有來往。但大將軍心疼夫人,變著法的找稀奇的東西想逗她開心。大將軍知道博赤能驅使豺狼虎豹飛鳥毒蟲,於是就把博赤派到夫人身邊,想讓夫人高興,誰知道那博赤是個畜生,竟然對夫人起了齷齪的心思……」
「後來大將軍隱約察覺,於是親手震碎了博赤的心脈。但博赤提前就有防備,給自己種下了蟲蠱保命。大將軍以為他死了,派人將他丟出城外。夫人知道博赤不會死,暗中派人將博赤救了送到了滄蠻山上……」
羅文的臉色慘白無比,聲音顫抖著喃喃道:「釋源……沒有騙我……」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的抬起頭。
「仲伯……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的孩子?」
「你……」
仲伯臉孔一陣扭曲,過了好一會兒才一字一句的擠出來:「當然……當然是大將軍和夫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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