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六大海商
小院中花木扶疏,檀香氤氳。
沈六娘給朱楨沏一盞茶。
「殿下這麼早就回來了?」
「嗯,臨時有變,就先回來了。」朱楨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在這種環境裡,人也斯文了不少。
「有點事來找你商量一下。」
「看來殿下是準備大幹一場啊。」沈六娘眉目異彩漣漣。
「哦,你怎麼看出來的?」朱楨看她一眼,問道。
「殿下跟以前不大一樣了,看上去精神煥發,幹勁十足呢。」沈六娘抿嘴一笑道:「想想殿下的年紀,自然是要干一番事業了。」
「哦,哈哈哈,你敢取笑本王。」朱楨愣一下才明白過來,不禁失笑道:「本王確實準備做點事業,不知六娘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兩隻胳膊也沒問題的。」沈六娘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好。」朱楨便將市舶司的情況,大體講給沈六娘,然後問她道:「聽說伱們沈家,原先就是靠海上貿易發跡的?」
「也不全是。」沈六娘便簡單講述起沈家的發跡史道:
「我家原先祖籍吳興南潯鎮,有一年鬧瘟疫,全家才遷到了周莊。當時瘟疫和戰亂不斷,周莊人口流失的厲害,我們家便一邊開荒拓土,一邊將那些失去業主和佃戶的土地占歸己有。就這樣,積累了很多的田地。然後加以改良,並興修水利,將荒田變成良田。
「到我祖父萬三公繼承家業時,沈家已經擁有了良田數千頃。產出的糧食賣給那些海商,然後由他們轉運到北方。但我祖父一直很不甘心,因為海商仗著壟斷海運,把收購價壓得很低,大頭都讓他們賺去了。」
「那他也自己弄條船,自己運糧到北方去賣嘛。」老六大聰明道。
「祖父起先也這樣想,可海面被當時的六大海商把持,市舶司在他們手中,就連元朝的水師也早就成了他們的爪牙。所以只有六大海商和依附於他們的商人,才能放洋出海,其餘人一概沒門兒。」
「祖父各種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但他是個極有遠見、又既有韌性的人,既然認定了海貿這條路,就無論如何都要把它走通。」
「他是怎麼走通的呢?」這是朱楨最關心的。
「他仔細研究後發現,當時六大海商之一的陸德源,年事已高,而且沒有子嗣。幾個侄子也都是等著吃絕戶的酒囊飯袋。」沈六娘接著道:
「祖父便設法與陸德源結交,正好陸德源也已經早有退意,奈何家族中無人可堪大任,正急於尋找一個可以幫自己打點生意的幫手。兩人合夥做過幾次生意之後,陸德源便認為祖父就是自己需要的那個人。
「祖父便拜他為義父,繼承了他海上的事業。通過糧食海運積攢了足夠的本錢,然後造大船、擴大船隊,把生意做到了南洋、西洋,從那開始我家便財源廣進,以至於坊間謠傳我祖父挖到了聚寶盆。」
沈六娘說話條理清晰,很快便將沈萬三的發跡史,呈現在了朱楨面前。
「明白了。」朱楨點點頭,問道:「現在六大海商還在麼?」
「應該不在了吧?」沈六娘不是很確定道:「這些事兒,都是聽我爹生前講的。奴家記事兒,就已經是洪武了。然後沈家便被遷到了鳳陽,現在都家破人亡了,跟海上已經沒有半點關係。」
「另外,還有跟我們遭遇差不多的顧家,好像也在六大海商之列。」沈六娘又回憶道:「顧家當家的叫……顧元臣,在鳳陽時他還時常去我家,也不知人還在麼。」
「顧元臣。」朱楨記下這個名字,因為老劉也提到過他。而且老劉還提到過另一個人。「殷紹宗呢?」
「只聽父親說過他,聽說他家人世代駕巨艦往來大洋,應該也是其中之一。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人在何處,是死是活。」沈六娘吃不准道:
「然後還有上海唐家、松江鄭氏、慶元倪氏、福山曹氏、杭州謝氏……聽說這些在元末好像都是大海商來著,但哪些是六大海商,哪些不是,就不得而知了。」
說完她趕緊解釋道:「其實六大海商之說,哪怕在元朝,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尤其是身處其中的各家,往往對海商身份諱莫如深。」
「嗯。」朱楨點點頭,表示理解。海上亡命,無法無天,不僅名聲不好,而且還往往沾著黑道。詩書傳家的名門大戶自然是幹了也不承認的。
「這都是小時候,奴家從家裡人口中聽來的閒話,做不得準的。」沈六娘又強調一遍。
「那就把它調查清楚!」朱楨沉聲道:「現在江浙海商為首的是哪幾家?他們是如何運作的,跟倭寇海賊勾結有多深?」
頓一下,他又幽幽道:「是否跟官兵也有勾結……以及,在朝中有沒有保護傘?!」
「是……」沈六娘忙應一聲,又為難道:「可指望金蓮院,怕是打探不到殿下想要的情報。」
「嗯。」朱楨點點頭,問道:「金蓮院這邊,你能走開嗎?」
「已經上正軌了,走開一段時間無妨。」沈六娘道。
「那就好。」朱楨尋思片刻道:「我帶回京來一個叫汪大淵的老先生,他對海上的情況十分稔熟,只是也好多年未曾下海了。我準備讓你作為我的代表,和他一起去把剛才說的問題調查清楚。」
「奴家知道了。」沈六娘聽說還有行家,不由鬆了口氣。
「你們去常熟、蘇州、太倉、上海、杭州、寧波轉一轉,親眼看看那些地方海商的真實情況,年底之前回報即可。」朱楨目不轉瞬的盯著她道:
「這件事,關係重大,你要千萬用心!」
「明白。」沈六娘忙正色應下。
「另外,我給你一個小旗的護衛,隨時保持聯絡。遇到危險也要及時求救,不用怕暴露身份。」朱楨又囑咐道。
「是是是。」沈六娘不禁抿嘴笑道:「殿下可真是為我們這些下人著想。」
「本王只是怕耽誤了正事兒罷了。」朱楨尷尬的咳嗽一聲,起身道:「沒別的事,我走了。」
他得去看看鄧千戶,有沒有徹底繳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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