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你有沒有嘗過一個人從天亮等到天黑的滋味?
夏桀一個人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內,他命人將所有的燈盞全都點亮,金黃色的牆壁,五顏六色的擺設,在燈火下綻放著無比璀璨奢華的顏色,可他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
四周圍繞著炭火,火苗茲茲跳躍,溫暖了空氣,卻沒有溫暖住他的心。
忽然,空曠的宮殿內仿佛躥出來一道清脆的童音。
——父王,我可不可以不去太傅那裡?
為什麼?
——天太冷了,我的屁股都不想動!啊……
現在呢?
——我去了。(乖乖的拿起書本,揉著屁股走了)
——臭夏桀,你敢把我的小茶壺弄碎了,我會跟你斷絕父子關係的!
本王養了你那麼多年,都不及你那攤子破茶壺?以後餓了找你的茶壺!
——父王,我一定要讓你成為這片大地上最幸福的父王!
你要讓本王如何幸福?
——我要你讓你天天開心,日日開心,夜夜開心。怎麼都會很開心。
你確定你說的不是夢話?
為什麼那麼晚跑過來?
——我偷偷聽見娘親在自責,說把你打的好重。
傻孩子,父王騙她的,你看,父王如此生龍活虎怎會那麼容易被一個女人打傷。哎,怎麼哭了?都說幾次,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
——我害怕呀。
怕什麼?
——我怕你真的被打傷,而我又沒有及時過來看你最後一面。
空洞的宮殿,忽然傳來夏桀悶悶的笑聲。那笑在門扉開啟的時候,立刻收住,裴野一身金絲鎧甲,神色肅然跪在夏桀面前:「陛下!」
「什麼事?」
「小殿下傳來消息了!」
夏桀倏地從龍椅上站起來,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果果居然給他傳來消息?
裴野將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的小紙條雙手舉過頭頂,夏桀繞過桌案走過去,一把拿過來,迫不及待的展開。
這張紙是客棧用來記賬的紙,上面工工整整寫到。
——父王,展信安康,我跟娘親在一起,不要記掛,更不要派兵圍剿我們,娘親好累的,她說夢話都在研究如何躲避你的追捕。紙不夠了,以後有機會再給你寫,我要洗澡!
夏桀來來回回將那紙條看了幾遍,豁然握住緊貼在胸口,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啊……
裴野跪在地上,卻聽見頭頂上方的呼吸聲急促而顫抖。裴野連忙抬頭,卻只能看見一個高傲的背影。
「傳令下去,撤下所有追捕畫像!」
「那派出去的人……」
「先按兵不動,告訴他們,見小殿下如見本王,他的旨意便是本王的旨意,要他們全權聽命夏凌軒!」
「是!」裴野站起來。
「等一等!」已經坐回位子上的人又站起來,叫住裴野。
裴野連忙撤回等待旨意。
伸長在半空中的手狠狠的縮回去,轉為錘向桌面:「沒事了,你下去吧!」
裴野表面無異,內心卻清楚的很,陛下一定在為娘娘的事傷神,明明想關照底下人見到娘娘要好生對待,但是娘娘那次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了,當著陛下的面與段微眉來眼去……
裴野知道,如果陛下真的狠下心來,娘娘根本跑不了,在此之前,所有的路都被封住,夾岸兩側安排了弓箭手,只要陛下一聲令下,就算是段微,也難以逃脫。
可是陛下並沒有那麼做,反而放他們一條生路。
由此可見,陛下對娘娘並不是真的絕情決意,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偏生要互相傷害呢?
——分割線——
第三天的午後,若薇與白澤站在高高的房頂上看著街上來回涌動的人潮。
「今天就是主人大婚的日子,大家都爭著去看容國的皇后,想一睹佳人風采!」白澤語氣帶著絲絲落寞說道。
「你為什麼不去?」若薇好奇問道。
白澤低下頭,眼角的淚痣越發的閃亮動人。
「我不想去!」
若薇撇撇嘴:「別愁眉苦臉的了,容恆結婚,又不是去死!你那麼難過幹什麼?」
倏地,白澤轉過頭瞪著若薇:「他根本不喜歡那個人!」
若薇被他忽然的大嗓門弄的愣了半天,最後才弄懂白澤這麼傷神是為什麼。
因為白澤喜歡容恆!
天啊,在這個落後到連保險套都沒有古代,竟能讓她發現這對活寶?
「根本就不喜歡那個人,卻要娶她,難道我不該難過麼?」
「應該的應該的應該的!」若薇連忙點頭稱是。忽的,背後一陣風颳來,段微穩穩的站在兩人身後:「吃飯了!」
若薇聽到吃飯,連忙拍了拍白澤的肩膀:「別難過了,壞的不去,好的不來,總歸會有個好姑娘在某個地方等著你!」
白澤望了望遠處,默不作聲的跳下屋頂。
若薇聳聳肩,跟著跳下去。跳下去之後發現段微沒跟來,她又跳上去。
「你怎麼還在這呢?下去吃飯啊!」
段微側耳傾聽,樣子特別嚴肅。
若薇見狀,連忙挨到他身邊:「發現什麼?」
「有高手!」
望了望四周,除了樹木就是雪,空蕩蕩的哪裡有人?這都能被他發現有高手的存在,不禁對段微欽佩不已。()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平靜。
聽著這聲音,若薇眼前一亮,忍不住驚叫起來;「師傅!」
天機子一身亞麻白袍,笑吟吟的從屋檐下走出來:「還是段微心細如塵!」
段微看不見天機子,卻能聽見他的聲音,足尖一點來到天機子面前單膝跪地:「師傅別來無恙?」
天機子滿意一笑,上去扶起他:「我身體好的很呢!」
若薇砰得一聲從房頂上跳下來,黑髮一甩來到天機子面前,像只小熊一樣撲進他老人家的懷裡:「師傅,能看見你真好!」
一手牽一個,一手摟一個,天機子哈哈大笑起來,連忙拍著若薇的後背:「瞧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以前一樣,應該跟你師兄學習學習,多穩重些……」
「師傅你不是這麼勢利吧,什麼都是他好?」若薇從天機子懷裡抬起頭,鄙夷問道。
段微是被天機子從小夸到大的,但是若薇卻是被天機子罵到大的,這兩人成長的環境就不同,難免早就不同的性格。
面對師傅的誇讚,段微微微垂頭,恭敬如初。
面對師傅的責罵,若薇理直氣壯,絲毫不見一絲愧疚。
看著左右兩邊一男一女,天機子拍了拍腦袋,暗自傷神,怎麼會收了這兩個活寶。
一個把全天下捧到他眼前,他都不屑一顧。
一個什麼都沒有卻拽得跟霸王一樣。
忽的,段微側頭:「還有人!」
不一會,一個人矮矮胖胖的人從屋檐的拐角處走出來,手裡捧著一隻金色的算盤。
若薇定睛一看,覺得十分眼熟,哦,想起來了。
「天機算?」若薇脫口而出。
忽的,後腦勺被狠狠拍了一下,若薇朝一邊踉蹌,段微飛快移動身體扶住若薇,不解問道:「師傅?」
天機子橫眉:「天機算是你叫的?叫師伯!」
若薇萬分委屈的看著徐徐走來的天機算。
天機算嗤笑一聲:「你兩個徒弟真是好啊,今天讓老朽開了眼!」
段微鬆開若薇,恭敬的拱手:「師伯!」
天機算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年輕英俊男子,不得不說,縱使對段微映像不好,但是面對如此尊師重道的一個孩子,天機算一時間竟說不上什麼感覺。
孽緣,真是孽緣。
日後令山河失色的惡魔,如今竟是這般摸樣。
天機算滿臉的複雜。
若薇就不一樣了,她不過是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天機算的名字,就被師傅重重拍了一下,真是偏心眼。
「我的兩個徒弟再不成器,也比你一個都沒有的好,死算盤!」天機子不屑的冷哼。
天機算晃了晃手裡的算盤:「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老頭子吵了,你不是說你徒弟做菜很好吃麼?叫她弄兩個菜來!今夜我要喝酒!」
「薇薇,去弄兩個菜來!」天機子吩咐道。
若薇更加不滿了:「喂,我是你徒弟哎,不是你的保姆!」
「嗯?」天機子警告的冷哼。
若薇撇撇嘴,一扭身走了:「好,我去做行了吧!偏心眼!」
段微連忙道:「徒兒去幫師妹了!對了,您的徒孫就在二樓雅間裡!」
「去吧去吧!」天機子樂呵呵的揮手。轉頭對天機算道:「怎麼樣?我說的吧,這兩人終究有一天會握手言和!像現在這樣多好!」
天機算半眯著眼:「你等兩年再說這話吧!」
「死算盤,你什麼意思啊?你是不是見不得他們有一點好?」
兩個老人吵吵鬧鬧的進了二樓雅間,一推門,便看見果果跟白澤乖乖的坐在大圓桌子上等候著,桌上擺放的菜都有些涼了。
果果眼睛一瞪,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爺爺!」
「呦,我的乖徒孫,來爺爺抱……」天機子忙不撤的蹲下身子將果果抱起來,在懷裡掂量了下,咂嘴:「你小子這麼久沒見,這肉見長啊!」
果果摟著天機子的脖子:「爺爺你也是啊,鬍子這麼快就長出來了!」
白澤莫名的看著這兩位老人。
天機子掃了一眼白澤:「你是誰?」
「我叫白澤!」
白澤?天機子在腦海里搜索著這個人,不消一會,天機子放下果果,走向白澤身邊:「你就是上次打傷我徒兒的人?」
白澤仔細想了想:「你說段微?」
天機子眉毛微微顫抖起來。又聽白澤繼續說道:「我已經決定以後都不打他了!」
果果拉了拉天機子的手,奶聲奶氣道:「爺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啊!」
天機子咳嗽一聲,說真的,他剛剛還真想上去教訓這小一番。
「幸虧你沒打他!」趁著白澤出去拿碗筷的空擋,天機算涼涼道。
「什麼叫幸虧?」天機子差點跳起來,要不是小孩子在場,他早就將這個成天只會跟命運為伍的師弟扔到牆上貼著了!
天機算道:「你若打了他,要折壽的!」
「我只聽說打天命之人折壽,可沒聽過打旁人也折壽!」天機子不滿道。
天機算神秘一笑:「他便是那天命之人!」
白澤進來,十分乖巧的將碗筷放在兩位老人面前,然後坐好。
不一會,段微與若薇來了,將菜擺放整齊。
「你們兩個都坐吧!」天機子吩咐道。
段微與若薇同時像個乖寶寶一樣坐端正。
說實在的,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見天機子,沒有人比若薇更驚訝了。如果說他老人家碰巧遇見他們那還好說,如果說天機子刻意跟蹤他們而來,那就非比尋常了。
「師傅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段微開口問道。
天機子與天機算同時看向對方。
天機子輕咳了一聲:「為師這幾年遊歷諸國,有些疲累,聽說你離開了容國,便想邀你一同回天機谷!」
段微皺起眉:「師傅要我回天機谷?」
「是的,你師伯最近幾年身體也不是很好,決定回天機谷頤養天年,我們兩個老人無兒無女……」
「師傅!」段微第一次打斷天機子。
桌子上的氣氛一下子壓抑到了極點。天機算在旁啪啦啪啦撥動著算盤珠子,樣子很緊張。
而在一旁的若薇算是看明白了,師傅必定是知道些什麼,要不然他不會親自過來的。
段微站起來道:「徒兒本應侍奉師傅左右,但徒兒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暫時還不能跟師傅回去!」
啪嗒,天機算狠狠的扣住其中一顆算盤珠子。
天機子閉上眼睛:「你當真不跟為師回去?」
「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請贖徒兒不孝!」段微當場跪下,深深的對天機子扣了一個頭。
天機子沉痛不已,搖搖頭:「也罷也罷!你心中執念太深,為師一時半會是改變不了你的,今後你去哪裡,為師便跟你去哪,這總行了吧!」
若薇詫異的看著天機子。
天機算在旁搖頭晃腦道:「師兄,凡事莫強求,你又何必如此呢?」
「你懂什麼,你有收過徒弟麼?你有為誰操過心麼?」
天機算被噎住,提著筷子默不作聲的開始吃菜。
白澤與若薇仿佛被遺棄了,一頓飯吃的十分壓抑。
夜色稍微開始沉澱,若薇舒展幾下脛骨,對一旁喝茶的天機子道:「師傅,晚上我要出去一趟,果果您幫我照看著!」
「去哪?」天機子放下茶杯問道。
「容國皇宮,我隨心鈴丟在那了!」
天機算在旁掐算一番,怎奈無論如何都掐算不到若薇的命格,只好作罷。
天機子沉聲片刻道:「去吧。記得早去早回!」
「是,師傅!」
若薇歡快的應聲,忽然間覺得有師傅真好!雖然每次不是被罵就是被罵,但是這種感覺,就好像誰說的,即便再累再苦,身後都有個老人望著你,那苦就不再是苦了!
今夜註定是個飛比尋常的夜晚。
高高的宮牆上趴伏著三個人。
段微、白澤、若薇!
「你看什麼?」段微目不斜視,緊緊注視著下面的動靜。
「大哥,麻煩你們兩個拿出點專業精神好不好?我們是夜探容國皇宮啊,不是來參觀旅遊的,你這身打扮是不是生怕人家不曉得你?」若薇看著段微與白澤今天這身裝束,偷偷摸摸出來,也不穿個夜行衣。
段微冷笑:「你以為把自己包的跟黑熊一樣,別人就看不見你了麼?」
若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備,黑衣黑褲黑頭巾,並沒有哪裡不對,再看白澤,他更加猖狂,一身白衣啊。這要是被發現還不給人當箭靶子。
在夜裡,段微視力最好,便被留下來放哨。若薇與白澤下去找鈴鐺。安排好一切之後,白澤領著若薇飛身而下。
……
「白澤,你耍我呢吧!」若薇看著與剛剛一模一樣的景致,忍不住抱怨道。
「我沒有啊!我也不認識這裡的路!」白澤坦然道。
若薇緊了緊拳頭:「你不是容恆身邊最得力的助手麼?為什麼你會不認得皇宮的路?」
白澤眼底同樣透著不解,他肅然道:「主人不准我進宮,我一般都在外面閒逛!」
「……」此時此刻,她還能說什麼呢?找了一個白痴當助手,他除了會殺人之外,幾乎一無是處,還真佩服容恆能找到這樣的人做下屬!
「那你就在這好好的呆著,我去行了吧!」若薇沒聲好氣道。
「嗯,你去吧!」
若薇深深的嘆口氣,縱身跳下樹枝,朝一側跑去。
她不知道果果以前住過的房間在哪,要想找到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找人問一下,後果是被人發現被人包圍。第二種,找容恆問一下!可現在人家正在洞房花燭,這個時候問他,會不會有點不人道呢?
就在若薇天人交戰的時候,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並伴隨著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真想不到皇后會在大典上產子,這真是難得一見的!」
「千萬別被人聽見了,皇后生子月份不對,御醫都說孩子不該在這個時候落地,現在太上皇跟太后為這事正發愁呢,小皇子的身份太引人懷疑了!」
「聽說是三王爺的,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難說啊,陛下一整天都沒有見到笑容了!」
忽然,遠處又傳來一連串奔跑的身影:「快,快去永德殿,皇后娘娘自縊了!」
「天啊。陛下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陛下根本不在寢宮……」
若薇從假山後頭探出腦袋,望著那疾步而行的背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真可謂人生大喜大悲全都聚集到了今天。
本來還挺替容恆開心呢,那個浪蕩子終於娶了皇后,猶記得他說過,立後之日便是廢除後宮之時,如今皇后娶了,沒來得及廢除後宮便出了這等事。
有孩子,但不是自己的。剛娶得老婆又上吊了。
若薇有種想撤回去的感覺,她覺得,在這個時候去見容恆,簡直太不明智了。
正欲往回走,卻被一堵堅毅的胸膛擋住。
若薇忍不住向上看去。
容恆一身紅衣站在她身前。紅衣如火,熾烈絕艷,身後的假山披著白雪。紅與白的組合有一種決絕,淒艷的美,猶如雪地里盛開的一朵妖艷的火蓮子。
若薇訝異了片刻,從唇瓣中擠出一句不像樣的話來:「你今天的打扮還真……夠味!」
從未見過容恆穿紅衣,今日一見,除了驚艷之外,竟還有點同情。
容恆舉起手,若薇看見他手裡正提著一壺酒。
他沒有說話,只將頭往一側偏了偏。掉頭就走!
不用說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他想讓她陪他喝酒!
夜色奢靡,繁星滿布,遠遠吹來一陣風,帶著一股幽冷之香。
容恆與若薇分別騎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上,枝頭上還掛著去年夏天捨不得凋零的樹葉,容恆隨手扯下來扔了下去。
「你來是為了看我?」容恆挑眉。
若薇想說不是,但說出口的卻……
「是啊,我這幾天都在容國,想來你大婚,我這個做朋友的怎麼著也該來捧捧場,沒想到……」若薇苦笑,取過他手裡的酒壺,喝了一口,味道不錯。
容恆接過來,手腕搖晃了幾下,嗤笑:「想騙人,也得騙得過自己再說,你分明不是來看我!」
謊言被揭穿,若薇一點沒覺得窘迫,好像跟容恆就該是這樣,即便再丟臉的事,在對方面前都無所謂。
「那你說,我來是做什麼的?」若薇一臉好笑的看著他。
容恆聳肩:「可能是來拿這個的!」說完,從懷裡掏出兩串灰白色的鈴鐺。
若薇眉眼一動,剛想伸手去取,卻被容恆閃開了。
容恆提著鈴鐺來回搖晃著,鈴鐺發出沉悶的聲音。
若薇眯著眼,看著他做這樣無聊的動作。
「我總是想知道,為什麼這鈴鐺在你手腕上便會那麼漂亮,到本王手裡卻是這麼丑,連聲音都如此暗啞!」
「隨心鈴認主啊!」若薇回答。
「哦!」容恆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轉頭對若薇道:「如果不是為了鈴鐺,你會來麼?」
「這說不準啊,萬一我很閒呢!」若薇聳聳肩。眼睛從鈴鐺上移開,今夜她覺得容恆肯定有一肚子的心事要跟她說,她得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這受了打擊的人什麼事都可能幹的出來,要是他一個不高興把她的鈴鐺吞了,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若薇,你壞我不少大事知道麼?」容恆忽然道。
若薇一愣,感情他今天是想譴責她的?不過當初大家各為其主,她也沒想到那麼多啊,現在隨心鈴在他手裡,為了能快點拿回來,只好連連點頭:「是我不對,不該與你作對!」
「太晚了!」容恆迷離的望著天邊的月缺冷冷道,然後回頭看向若薇:「其實你今夜不該來的!」
他放棄無極宮,便不再有搜集消息的能力。她今夜若不來,他就認定她已經離開了容國,以後再也不會相見。
可是在冊封大典上,看著緩緩走來的陌生人,他心裡突然想,如果站在他對面的是若薇,那該多好?即便她不願意,他也有法子讓她願意,即便她會反抗,他也有法子讓她一輩子安安生生的待在他身邊!
所以他開始後悔,瘋狂的後悔,後悔讓若薇輕易的逃離自己的身邊……
老天垂簾,又讓他遇見她!
感覺到那懾人的眼眸,後頸的汗毛突然豎起來,分不清到底是害怕還是什麼。
只聽她機警問道:「容恆你什麼意思?」
容恆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我想讓你留下!」
話音剛落,若薇只覺得後頸一陣酸痛,暈眩前,她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越來越模糊的容顏……
一雙溫暖的長臂及時的摟住她即將墜下的身體,容恆手一拍樹幹,人騰空而起掠向另外一處。
白澤在樹上看著下面不停走動人群,他們一個一個手裡都捧著一堆白布,不一會整個皇宮就被那些人弄成淒涼的白色。就連宮燈都被一圈白綾包裹住了。
誰死了?
正在猶豫要不要下去看看,肩膀卻搭上一隻冰涼的手,白澤下意識反擊,一回頭卻看見是段微,白澤連忙收回力道不解的看著他。他不是負責放風的麼?怎麼來了。
「若薇呢?」段微問道。
「不知道,她叫我在這裡待著,等她的信號!」
「你不是一直跟著她麼?」段微覺得呼吸有點急促。
白澤一臉無辜:「一開始是我跟著她,後來她說我不認識路,又嫌我衣服太扎眼,就叫我在這裡等她!」
「跟我來!」說完,段微飛身下了樹幹,白澤連忙跟過去。
這兩人移動的速度很快,即便穿著醒目的衣服,也只會讓人以為那是屋檐上飄落下的雪。加上皇宮內布滿白色的白綾,這兩人更不容易被發現了。
但是從天黑找到天亮,若薇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容恆同樣不見了!
現在皇后自縊,皇宮內正籌備著喪事,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根本沒人去管陛下去了哪裡,或許,容恆在與不在對他們來說都無所謂,因為主持大局的永遠是太后與太上皇。
段微與白澤緊鑼密鼓的搜尋,卻一點消息也沒有,難道若薇憑空消失了?還是怎麼了,總之什麼都沒有。
段微暗自懊悔,為什麼聽信若薇的話,在外面把風而不是陪她一起去!
現在容恆也不見了,更是無從查問!
「明夜再來!」段微堅定不移道。他就不信容恆一輩子不上朝。
若薇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個溫暖的地下室內,四周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線,空氣中漂浮著一陣一陣奢靡的味道,等她適應了那昏暗的光線,她看清楚了,那味道是從一個香爐中透出來的,音音裊裊的香菸在空中交織,然後融化。
若薇只覺得全身綿軟無力,口乾舌燥。身下是一張極為柔軟的床。
「你醒了!」身旁傳來一陣低沉壓抑的聲音。
若薇連忙側頭,容恆已經褪下那身紅衣,如今他一身藏藍,外面罩著一襲酒紅色的狐皮大氅,樣子既高貴又奢華。長發披散在肩頭,邪魅灑脫。
一想到他敲暈她,若薇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卻發現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容恆,你到底想做什麼?」若薇牟足了勁大喊出來,卻想不到,喊出來跟蚊子哼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恆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肆意的托起她的下巴,邪魅道:「其實本王很記仇!」他的指腹來到她的唇瓣上,誘惑的撫摸著。
若薇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但是不管怎麼用力,都無法咬疼他。
容恆邪笑一聲,又伸進一根手指進入她的口腔,雙指夾住她柔軟濕滑的小舌來回的扭動著,仿佛在逗弄什麼有趣的東西。
若薇又羞又惱,別過頭。
濕亮的銀絲被拉扯出來,容恆將手指送進自己口中,吮了一下,低沉道:「沒想到你這麼甜美!」
若薇被他的動作羞紅了臉,但是也不會覺得有多奇怪,像他這樣浪蕩的人,做出任何事都是正常的。
只是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把自己擄走,還將她關起來,難道說想報復她當初壞了他的大計?那也不對,要報復早報復了,為何等到現在?
有種精神病人,很認真地在發神經病,而有些人發神經就不認真了,一會發,一會不發。
這說的就是容恆!
若薇瞪著眼前這個邪魅的男人,他的手正在她身上亂摸一氣,最後竟搜走了她身上的那袋子寶石,那可是她以後活命的稻草啊!
「容恆,你敢……嗚嗚……」
容恆俯身,將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封住,不帶一絲遲疑,若薇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弄的頭昏腦脹,連他什麼時候放開她的都不知道。
只曉得容恆揚著一抹醉人邪笑:「這東西很可能會害死你,本王替你收起來!」
「容恆你個背信棄義的王八蛋,幾番對我下藥……我信錯了你……咳咳……」說的太用力,被口水嗆到了!
容恆走過去,一把將她撈到眼前,並在她臉頰邊留下一道細碎的吻。
「走開……別碰我!」若薇嫌惡的別過頭。
容恆卻不願隨了她的心愿,一把將她的頭扭到眼前:「你真以為本王上次對你下藥了麼?」
「難道不是?」
容恆忽然笑起來:「在你心中,本王不過是隨身攜帶春要的好色之徒吧?」
那瓶藥不過是冬季取暖的藥。
在容國後宮,所有的女人為了能夠更吸引容恆的注意,永遠都是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但很遺憾,沒到冬天,愛漂亮的女人們不得不將自己裹成粽子一樣。
後來不知道是誰發現了有種可以令身體慢慢發熱的藥丸,後宮嬪妃紛紛效仿。久而久之,這藥已經成為後宮必備之品。容恆一時好奇便拿來把玩,恰好遇見若薇,便拿著那藥嚇嚇她罷了!
若薇沒有說話,有時候沉默就是默認!
「你不了解本王也沒關係,從今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好好相處!」容恆毫不在乎道。
什麼?從今以後?他不是開玩笑吧?
若薇驚悚的看著眼前披著天使外衣的撒旦。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容恆你瘋了麼?你不知道……」
容恆湊近她,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子上,像對待自己最寵愛的情人那樣誘哄著:「噓,我沒瘋,我只是喜歡你罷了!」
轟……若薇頭腦又是一炸。水洗過的眼眸直直的瞪著眼前的男人。
「好姑娘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容恆低沉的笑聲在地下室內來回迴蕩,聽的人陰森森的發寒。
「你……你……你……喜歡我?」若薇突然變得結巴起來。除了夏桀,還真沒男人說喜歡她……但是這也太扯了吧?他把她關在這個地方,鬼相信他喜歡她?
倏地,她的腦袋被容恆抬起來,迎上那陰柔絕艷的臉龐,若薇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若薇,不要妄想從我身邊走開,我不是夏桀,可以讓你隨意選擇離開或者留下,我一旦認定,即便是毀滅,也在所不惜!」
就從今天起!
------題外話------
今天狀態不好!大家委屈一點了!沒有過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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