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書房。
孫悅正在和孫春明展開一場嚴肅而又認真的談話。
「爹,您真收楊蓉的錢了?」
「嗯。」
「不是吧爹,這錢也收啊!那楊蓉雖說賺錢容易,但今年也已經二十多了,一大家子人可就指著這點積蓄了,再怎麼說也是風月錢,這錢你拿的不燙手?」
「我分了她三成的股份。」
「哈?」
「你也說了,她今年都二十多了,好年華眼看著就要過去了,一大家子人,總得有條飯轍,省的將來老無所依,門前冷下車馬稀,正好趁此機會,金盆洗手,雖說還是賤籍,但豐樂樓的收益應該也不會比她現在少,保障生活還是足夠的。」
「額。。。。。」
「豐樂樓不比咱家的小店,除了吃飯客宿,風月女子也是少不了的,這方面的事我不懂,她來做正合適,班底都是現成的,況且她背後站著的是魏仁浦,也算是個靠山,我仔細想過,她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我跟她談過了,她沒意見。」
「呵呵。。。。合著您不是惦記她一個,是惦記她全家呀,這下不但積蓄沒了,連下半輩子也搭給您了。」
孫春明臉一紅,怒拍桌子道:「明明是合則兩利的事,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顯得我這麼卑鄙無恥?」
「爹,傻子都看得出來,人家圖的不是這個,五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怎麼說也是咱開封城一等一的大家,三成股份就給人家打發了?你就沒想過讓她當我後媽?真沒想過?你該不會是有心理潔癖吧。」
孫春明也是一臉糾結,道:「先這樣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爹我現在也沒資格收人家做小,再說對這等女子來說,嫁人也不是什麼好的歸宿,未許之時貴如凰,嫁人之後不如雞,我可不想讓她當董小宛。」
孫悅伸出大拇指道:「爹,高啊,渣都能渣出境界來,聽著跟為人家考慮似的。」
孫春明大怒:「小兔崽子好生無禮,取我雞毛撣子來。」
…………
日子就這麼滑啊滑啊的,又過了好幾天,一轉眼,便是上元佳節。
早早的,趙光美便差人送來了宮裡才有的五彩琉璃燈,上面還畫著十分好看的畫,他今天人肯定是來不了了,但禮物卻是不能少,給曹妮兒喜歡的不得了。
禮物來了就挺好,人過不過來並不重要。
曹軍和曹妮兒笑嘻嘻地拉著他去放花燈,這對小孩子來說自然是極好的玩具,其實孫悅本來是想去金明河畔玩賽詩會的,結果孫春明死活不讓他去,估計是怕倆人互相抄躥了,他要開豐樂樓,正是需要揚名的時候,特意寫了一首青玉案元夕打算去裝裝嗶。
孫悅則只得跟兩個熊孩子一塊玩燈。
「阿姊,先生找好了麼?」
「找好了,還是個落地舉子呢,據說是考科從後漢一直考到去年都沒中,索性留在京城教書,據說詩詞水平很好,考不中只因為策論不行。」
孫悅不屑道:「考了這麼多年都沒考中,十之八九這水平也有限。」
「那又有什麼辦法?肯收女學生的先生就那麼幾個,這個已經算是好的了。」
「沒事,等你上完了蒙學,咱換個師父便是,實在找不著,我看咱也沒必要非得上外面找去,最近正瘋狂追求我爹的那個楊蓉,他那文學水平應該不錯,若不是生了個女兒身,未必就考不上進士。」
曹妮兒嘆了口氣道:「楊姑娘,也是個可憐的人,本應是千金的小姐,卻只能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紅顏薄命。」
「沒辦法的事,宋承周命,官家對前朝是一體繼承了的,還特意優待了柴家的人,她爹卷進的是郭威一家的慘案,這輩子是脫不了賤籍了,不說她了,說說你吧,還沒想好要叫什麼麼?」
曹妮兒苦悶的噘嘴,「還沒呢,有好幾個喜歡的,卻反而不知道該選哪個好了。」
「沒事,不著急,名字可是一輩子的事,慢慢想。」
卻在此時,見前面燈火璀璨處,人挨著人人擠著人,不知在看些什麼。
曹軍興奮道:「悅哥兒,阿姊,前面好熱鬧,咱們也去看看好不好。」
說著,也不管二人同不同意,呲溜就鑽前面去了。
孫悅和曹妮兒也趕忙擠了進去,生怕這孩子一不留神讓人拐子給拐跑了,只見前面一溜煙的詩牌燈,卻是三人不知不覺間已經溜達到了大相國寺。
古時候的和尚還是很有操守的,尤其是大相國寺,從年初一開始化香油錢,一直化到上元佳節,便真的拿錢買來香油,做一溜詩牌燈掛在外面,供百姓們猜燈謎為樂,猜對了還有小禮品。
禮品倒是不如何貴重,全是些火楊梅啊,夜蛾啊之類的小東西,但在封建社會,上元夜本來就有相親夜的意思,而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進士之才,猜燈謎難度不大,又能適當地展示個人的頭腦學識,所以這大相國寺外的詩燈,倒成了無數男男女女私定終身的地方,也算是和尚們每年都堅持做的一件好事。
曹軍興奮地看了半天,才發現他不認字,不由羞紅了臉,看了一會便覺得沒勁了,曹妮兒是今年新學的字,自然興致高昂,拉著孫悅要玩,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孫悅自然也就是看個樂呵,並不打算親自下場,只笑呵呵地看著曹妮兒玩。
「此花自古無人栽,沒到隆冬他會開,無根無葉真奇怪,春風一吹回天外,打一花,哈哈,我知道了,是雪花。」
曹妮兒雖識字晚些,但腦子卻是聰明的,這會功夫已經猜中了七八個,每猜中一個,和尚便會笑呵呵地給她一個火楊梅,其實就是把炭屑放在大棗里點了,用根繩子一系,跟個小火球似得,這會功夫她腰間已經快系滿了,只一轉圈,身周便火花亂飛,嚇得孫悅都不太敢往她身邊靠近了。
宋初時,文風並不如何興盛,讀書識字之人本來就少,女子自然就更少了,曹妮兒長相本來就不錯,又特意換了一身淡粉色的羅裳,手中拿著大內流出來的五彩琉璃燈,長夜中歡快的一笑,伴著腰間的一長串火楊梅,於夜色中,成了最美的一道風景。
宋朝女子適婚年齡是十四,她今年十三,也就是傳說中談戀愛最好的年華,孫悅偷眼一瞧,一半左右的公子哥全都在直勾勾地看著她,明顯是有什麼想法。
不一會,曹妮兒便停在了一盞十分好看的白玉燈面前,這燈竟然是通體白玉所做,如冰心玉壺,比之他們手中從大內流出來的也不遑多讓。
燈後面的老和尚慈眉善目地道:「姑娘好機敏,這是今年最難的燈謎,姑娘若猜得中,這盞白玉燈就送給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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