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祥正全神貫注想要無聲無息地躲到前面不遠處的那棵梅花樹後,卻不想猛地被一個衝力壓趴在地上,使得他整個人都陷進了雪裡,臉接觸到雪的一瞬間,冰寒的雪氣直直嗆入肺腑,腦子也不由地懵了懵。
很快,晏初祥便被艾瀾從雪裡拽起仰面躺在地上,紅著鼻頭,長長的眼睫上還掛著雪粒子,就這麼傻愣愣地望著面前的那個穿著蔥綠襖,藕荷色比甲的小小女孩。
「怎麼樣?還好嗎?」艾瀾伸出小手拍了拍晏初祥有些青紅的臉龐,見晏初祥愣愣地點點頭,艾瀾一把拉他起身。
晏曉詩是整個過程都目睹了的,因為驚嚇,她連眼睛都忘記了眨,親眼見著一枚銀頭利箭擦著艾瀾的身體飛過,最後射中了那隻駐留的雪兔。
「哇——」晏曉詩後知後覺,待反應過來後嚎啕大哭起來,倒是將仍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一直呆愣愣看著艾瀾的晏初祥給驚回了神。
「妹妹,怎麼了?」
晏初祥急急走上前問道,晏曉詩仍然心有餘悸,直撲到晏初祥的懷裡,抱著他,邊哭邊道:「好可怕……哥哥……你差點……差點被射死了……嗚嗚……」
晏初祥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去看艾瀾,卻見艾瀾已經撿起不遠處的那隻雪兔,從雪兔的身上拔下帶血的箭。晏初祥不是個笨的,再一聯想自己剛剛走過的位置恰好與雪兔在一條直線上,心裡也是一冷。
而這時,從遠處跑來一名身穿月白錦袍,頭上戴著鑲著水貂毛的暖帽的年輕男子,近了才見那男子長得很是清秀漂亮,濕漉漉的大眼睛,紅潤的嘴唇,尤其是身架子也是纖弱的那種,若非他出聲,很難讓人不懷疑他是女扮男裝。
「咦?兔子呢?我記得明明射中了?」清秀男子四處看了下,最後剛要問艾瀾三人,驀地發現艾瀾的一隻手上正提著一隻死兔子,而另一隻手上則捏著一支箭,「原來被你個小丫頭撿了,快還我!」清秀男子理所當然地說道,眼神倨傲,根本沒將面前的這幾個孩子放在眼裡。
晏曉詩停止了哭泣與晏初祥一起瞪著清秀男子,雙雙的眼裡都透著怒火。
艾瀾瞄見遠處的一抹人影,嘴角動了動,揚起手中的兔子:「你射的?」
「是,快還給我!」清秀男子沒聽出艾瀾話里的冷意,徑自上前要奪艾瀾手中的兔子。
就在清秀男子走近艾瀾,稍彎腰欲拿兔子的一瞬間,突然「啪」地一聲,艾瀾丟掉兔子一巴掌扇在了男子的臉上,誰也沒料到她會出手,而且那力道會如此之大,直將男子扇倒在地,頭上的暖帽脫落,滾到了一旁的梅花樹下。
那男子被扇懵了,下一瞬便捂著木痛的半邊臉,怒道:「哪來的小賤人,居然敢打小爺,你死定了……唔!」
男子才罵出口,又挨了艾瀾的一記窩心腳,痛得他不由地悶哼著佝僂起身體,還未緩解好,頭髮又再度被艾瀾提起,強迫他看向眼前的一支猶帶著血跡的箭。
「你的眼力如此之好,能從那麼遠的地方看到這裡的一隻小兔子,那如何會看不到這裡還有幾個孩子在?」艾瀾冷冷地問道。
「哼,我的眼裡只有獵物,你們又不是獵物,怎麼,你們難不成想當靶子讓我射……啊!」男子還未說完便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被艾瀾薅著頭髮朝雪地里狠狠地壓了下去。
「你他媽的還想拿我們當靶子?姐先戳死你個沒人性的混賬東西,也好讓你早早轉世投胎重新來過!」艾瀾作勢用手裡的箭去刺男子脖頸上大動脈。
晏曉詩和晏初祥皆目瞪口呆地看著艾瀾和那男子,小拳頭攥得死緊,不但不害怕,反倒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艾瀾一邊慢慢地用力,一邊等著已經朝他們走來的另一名男子。
「住手!」來人出聲,聲音溫雅柔和,卻透著一絲陰冷,「放了子魚,本王饒你不死!」
晏曉詩和晏初祥紛紛看向走來的男子,但見他身材頎長,著一身明紫錦袍,外加一件繡著繁複金紋且鑲著水貂毛的玄色大氅,墨緞般的髮絲以金冠高高束起,金冠上鑲著一枚鴿蛋大小的祖母綠寶石。再看他那張臉,漂亮精緻得不似真人,但美則美矣,卻讓見者無端生出一股陰寒。
晏曉詩下意識地抓緊晏初祥的胳膊,殊不知晏初祥的身體也因害怕和緊張而顫抖不已。
「王爺,快救救子魚,這個小賤人她要殺了我啊……」名叫子魚的那名清秀男子一見靠山來了,也顧不得脖子上冰冷的箭頭了,扯著嗓子求救。
「世人都道京城五公子多麼俊美無鑄,風流倜儻,卻不想端王爺才是真正的好樣貌,今日得見端王爺的真容,當真是三生有幸!」艾瀾一邊說一邊鬆手放了子魚,還將他滾落在一旁樹下的暖帽撿起,撣了撣上面的雪粒子,正欲替子魚戴上時,卻不想那子魚一把推開艾瀾,連滾帶爬地逃到端王爺的身後,緊緊挨著端王爺,那情形讓艾瀾想到一個詞:小鳥依人。
艾瀾忽然心生一股惡寒,但仍然撿著端王爺愛聽的說:「端王爺的到來就連這片梅花也是頓失顏色,奴婢方才也是護主心切,且不知這位……呃,子魚公子乃是王爺的人,還請王爺見諒,這只是一場誤會!」
端王爺卓竣乃是先皇的第四子,三十多歲的他看起來卻像二十剛出頭,尤其愛惜自己的那張臉,平日裡行事隱秘,也不常出現在人前,至今仍是單身,府里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據小道消息說,此人貌似好男風,尤喜十五六歲的少年,當然某些容貌極好的男童也是他偶爾換換口味的調劑品,不過此人清傲得很,並不會強人所難。
「王爺,您要替子魚做主,這個小賤人可是兇狠之人,方才差點要殺了子魚,您萬不可放過她!」子魚扒著卓竣的胳膊,一邊衝著艾瀾得意地揚起精巧的下巴,一邊說道。
卓竣一邊輕撫垂在胸前的一縷髮絲,一邊含笑望著艾瀾,不過笑意並不達眼底,這小丫頭倒是有幾分膽色,而且聰明得很,曉得察言觀色說他愛聽的,使得他原本想狠狠懲罰她的怒氣消了一大半。
「子魚只是過來撿本王射中的兔子,為何會遭你毒打?」卓竣注意到子魚臉上的那個紅腫的印痕,心裡有些恨子魚的不爭氣,一個十五歲的男子居然被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女娃給打了,說出去都丟他的臉。
「回王爺,方才奴婢正與二少爺和六小姐在這裡賞花散步,卻不想一支冷箭突然射來,若非奴婢反應快,二少爺必會被射到,奴婢一時氣憤便將前來撿兔子的子魚公子理論了一番,卻不想子魚公子根本不認錯,與人命相比,子魚公子居然更在意兔子,這實在讓奴婢心寒,於是奴婢就打了子魚公子一巴掌,還望王爺恕罪!」艾瀾不卑不亢地說道,卓竣這人雖然好男風,但好在不是個蠻橫無理的,而且他很是欣賞忠心護住的奴僕,抓住他這個心理,艾瀾自然敢有事說事。
「你這個臭丫頭,居然敢污衊我,我何時輕賤人命了,那箭是我們王爺射的,我們王爺箭法精準,便是你家少爺經過也斷不會傷了他,是你這小賤人大驚小怪!王爺,這刁奴心狠手辣,您瞧瞧她把我打的,還有脖子上刺的!」子魚此時恨透了艾瀾,拉著領著讓卓竣看他的脖子,那上面果然有一絲血跡。
卓竣淡淡地掃了一眼子魚的脖子,而後又看向艾瀾,剛要出聲,卻見艾瀾忽然摸出腰上的一枚竹鏢,在子魚尚未來得及反應而卓竣驟然眯起眼眸的瞬間朝子魚的面門投了出去。
卓竣猛地將子魚拉向一旁,子魚這才反應過來,猛地躥跳罵道:「你這惡奴居然敢當著王爺的面射殺小爺,好大的夠膽!」說著又轉向卓竣,「王爺,您這回一定要替子魚……」「做主」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見卓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王爺?」
「好俊的手法,你,叫什麼名字?」卓竣看著不遠處落在地上的一隻死去的麻雀,問道。
「回王爺,奴婢名叫二蘭。」艾瀾蹲身行了個福禮。
卓竣一聽,眉峰幾無可微地一動,正要違心地說一句「不錯的名字」,卻被子魚打斷。
子魚此時也注意到艾瀾剛才並不是射殺他,而是射殺他身後不遠處梅枝上的一隻麻雀,但艾瀾的舉動太危險了,萬一要是射到他,那他便是不死也要受傷的。
「你這惡奴,你明知小爺我站在這裡,你居然還膽敢朝我這方扔飛鏢,你若是傷了小爺,你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子魚怒氣沖沖地吼道。
「子魚公子,奴婢扔的飛鏢精準無比,斷不會傷了您,您何必大驚小怪呢?」艾瀾搖搖頭,做出一副「你實在是太過無理取鬧」的無奈表情。
「你!……」子魚被噎得乾瞪眼,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長得不咋地的醜丫頭居然他之前說過的話來反駁他,一時間氣惱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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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更是補昨天的,不好意思,昨天也沒來得及發通告,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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