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漢 第四百八十二章:田政

    諸葛珪在泰山郡撫政多年,對當地的情況,尤其是田地情況本就有很深的了解的。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之後他又讓人去泰山郡調查了一番,更新了這兩年的情況。

    如今的泰山郡因為分田得比較早,相當一部分地區的老百姓在張沖立基泰山郡時期就已經分得了土地。

    之後張沖率領泰山軍前出長勺,正式開始攻略魯中南,並且隨著數次大破漢軍的勝利,泰山軍在光和五年、光和六年之間先後將萊蕪谷地、梁甫谷地以及魯中平原的田土分了下去。

    並且按照每戶百畝的水準分給各地黔首。

    彼時的均田地政策極大的激發了黔首們的生產熱情,起早貪黑,用心用力,就是希望在自己的田土上獲得好收成。

    所以經過兩年的努力,魯中南地區的里戶黔首們的生活發生了極大的改善。

    首先是絕大多數之前的赤貧過上了過往自耕農的生活,其生活水準就對照當年張沖家,而且還要好一些。

    畢竟當年分田的時候,大量家庭為了多分點土地,都紛紛析戶出去單過了,不像張沖家,一戶有六口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現在這些分田戶,早上喝的是粟粥、中午送到田梗上的是粟飯、晚上還能再來一頓粟粥。這一天能有三頓,是什麼好日子?

    這些窮哈哈們怎麼都不敢想。

    甚至耕作也比以前容易了,以前都是木頭的犁耙,廢老勁都犁不動多少。而現在呢?社裡有鐵犁耙、還配大牲口,這犁地蹭蹭快。

    當然這裡面也有問題,因為這些東西是社裡貸給他們的,後面是要從收穫中收糧的。

    不過,人有強弱、賢愚,裡面還是有一些分田戶因為缺乏足夠的勞動力,或因疾病、或者就是單純的好吃懶做,將這些土地出賣出租給了別人。

    而且還有一點變化是出乎於張沖當初預料的。至少是沒預料到出現這麼快的。

    那就是這些富裕起來的分田戶自己開始請了田客,也養起了仆隸,做派和昔日的地頭沒有什麼區別。

    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個現象呢?

    原來隨著天下大亂,各地太守縣長或為爭霸、或為自保,都紛紛開始竭澤而漁組織兵力。

    這種趨勢不是個別有道德的地方主官能制止的,因為這就是劣幣驅逐良幣的過程。

    是,你道德高,你愛民如子,不忍心征民加稅。

    但你隔壁縣令不是呀,他殘暴酷虐,掃地為兵,根本不想著過日子,就出兵把你給占了。

    然後良善主官或死或亡,剩下的都是暴虐的主。

    而現在兗州、豫州、荊州、青州等地就是差不多這個情況。各稱為長,稱校尉者更是多如牛毛。

    這個時候還維持著穩定秩序的魯中南自然就成了周邊地區黔首們的樂土,所以在這三年來,大量人口開始遷移到了這一地區,具體人數有多少呢?雖然無人統計,但從各家都開始雇得上田客,這人數就少不了。

    因為魯中南地區的大部分田土都被分了下去,所以這些逃到魯中南的外鄉人幾乎只有與人為佃這麼一個出路。

    如此,魯中南的農戶們不過三四年就搖身一變成了有房有田有徒隸的地頭了。

    這種速度之快,大大出乎制定此策的所有人預料。

    原先,張沖在規劃田政的時候,也考慮過各家實際情況不同,所以鼓勵社裡實行互助幫扶的形式,幫助社裡困難戶脫貧。

    但隨著生活情況的變好,這種想法卻發生了變化。

    諸葛珪從故吏那裡得知,這種互助在下面的里社幾乎就是名存實亡。

    這名故吏給諸葛珪兩個理由,一個是里社之間凝聚性很差,一個是大家心思變了。

    原先地方上的里社是以宗族為依託,雖然也不斷析戶,但也是聚族而居的。

    但之前泰山軍在分田的時候,為了打碎地方上的土豪根基,都是將各戶打散的安置成社的。

    這種安置固然消解了土豪集眾的根基,但也消解掉了鄉社之間的救濟能力。那些孤苦貧弱,根本無人幫助,只能反貧。

    而這種基層結構的轉變,自然也改變了大家的心態。

    一些有稟賦,踏實肯干又有點關係的,很快就在這種均田地的起點中發展起來了。

    他們一門心思的要多占田,多雇佃,只將這段平等的發展機會當成家族躍遷的最佳時期,哪有時間和心思去幫扶那些落後的。

    那些人在他們眼裡,就是又懶又橫的,幫什麼幫,都來占他們便宜。

    也確實,這裡面不少人當年就是鄉里的盲流,不事生產。分了田後也不願意伺弄,偏就到處拆借過日。

    而且這些人還有點關係,知道泰山東麓的一些里社之前就因為有民戶返窮,所以就又開始分了田了。

    這些人估計此政很快也會在魯中南地區鋪開,畢竟實行這項政策的據說是泰山軍的二魁,那還不穩穩的?

    所以這些人有恃無恐,借人糧完全就沒想過還,畢竟當年他們的債務不就因為泰山軍來了而消了嗎?

    以上種種都是諸葛珪從多位泰山郡掾吏們了解到的,都是一些靠譜踏實的掾吏們。

    正是全方位的了解才使得諸葛珪下不定決心。

    因為他明白,如果從春秋善惡的道德來決議,那兩邊都有好人,兩邊都有壞人。

    比如,那些努力耕作的田戶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就要再把人家田奪走,再還生地給他?

    又比如,那些泰山郡的黔首是黔首,那那些從周邊郡縣來逃難的就不是黔首嗎?就因為他們來得晚,就要與人為佃?

    再比如,那些只是力弱勢孤病殘的,他們不想好好耕作嗎,但現實是他們就要賣地重新返貧?

    所以傳統漢士的諸葛珪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也知道這個事關土地,過于敏感也不敢表態。

    不過就其內心,從一個循吏的本能出發,他是不希望繼續再分地的。因為那樣太折騰了,而每一次折騰,對上對下都沒有好處。

    對上就是有了盤剝下民的機會,對下就是可能成為別人的魚肉。

    所以,此時在前殿上,諸葛珪捻著這薄薄的書文,久久不能定心。

    但好在,不用諸葛珪繼續糾結了,有人說話了。

    卻是咱們張沖的老丈人,漢室的良心,蔡邕說話了。

    老頭一拍桌子就開始噴:

    「我本覺得雲長是完人,古之名將都不及,卻沒想到第一次出任地方就魚肉百姓,可恥。」

    說著他更是從蓆子上站了起來,就對張沖道:

    「王上,此等大帥為我泰山軍柱石,更需要從嚴執法。請王上奪其節綬,檻車押回鄴城,交付有司發落。」

    聽了蔡邕的話,張沖臉當時就一暗。

    好傢夥,蔡邕一上來就要嚴辦一個軍方的第二號人物,在場的這些人要不是知道老頭就是這樣的人,指不定會覺得有什麼特殊意味在裡面呢。

    而且這真要按蔡邕的辦了,外面的那些武將們指不定會想,是不是你們這些政事堂的門下們已經要對付他們了。

    所以張沖忙制止了蔡邕的發揮,出口言:

    「蔡公,你先坐下,慢慢說,不急。」

    張沖開了口,蔡邕這才坐下,但就是坐下了,他嘴上還道:

    「這關雲長要嚴辦,老百姓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好日子,正恨這等暴吏,咱們泰山軍是最懂老百姓的,也是應該是黔首們最大的靠山,不將關羽嚴辦,咱們人心大失啊。」

    蔡邕說的話,到底還是惹來了一人的反駁。

    說話的就是首席門下,度滿。

    度滿和蔡邕是忘年交,但這會還是不免譏諷了一句:

    「蔡公,有些人叫黔首,但咱可別真的當人家黔首。哪家黔首還養徒隸、田客的?」

    蔡邕還要再講,度滿就用話堵住了他:

    「好了蔡公,你的建議很好,但先等諸位一起討論了再提什麼嚴辦不嚴辦的,畢竟也別冤枉了人家雲長了。」

    蔡邕滿臉通紅,但也知道自己政治見識不如度滿,見度滿這麼說,剛剛那點堅信也有點鬆動了。

    見話題回來正常,張沖就點了場中的諸葛珪:

    「諸葛卿,你之前撫任過沂泰地區,向來是了解那裡的情況的。你先說說對這份彈劾信是怎麼想的。」

    在這裡,張沖並沒有因為度滿說話了就點他先表態,這是一種比較智慧的手段。


    因為度滿是門下省的首席,幾乎是眾卿之首,他的表態幾乎有著巨大的影響,並不適合一開始就發言。

    而那邊,被點到名的諸葛珪心裡一苦,但還是坦然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這就是諸葛珪,我各方面都想到了,但依然不改我的初衷。

    於是,他拜首回道:

    「陛下,因為事關左軍元帥和魯中南地方的衝突,這兩方是我軍在中原地區的關鍵支柱,我軍後續南下攻略中原必須要泰山地區的配合。而這一關鍵時期,泰山地區最好鎮之以靜。王上可先讓關帥陳書自白,之後再定。」

    張沖點了點頭,認可諸葛珪的看法。

    諸葛珪雖然說的委婉,也給了關羽一個陳白的機會,但實際上他的立場很清晰,那就是如今泰山要穩定,其他的問題即便有,也要退之其後。

    有諸葛珪說話,他之下的田豐也斟酌了說了自己的看法:

    「王上,我泰山軍當務之重是要速速鼎定山河,而軍兵大動先靠糧草,如此就更要安黎庶之心,讓他們穩生產。雖然我軍分田是為了救濟窮困。但發展到現在,誰能穩定出糧,誰就是支持我軍的。從這一點來看,即便如今的泰山地區出現了土豪化的傾向,也是可以接受的。而且這反而說明了泰山地區的發展很快速。」

    田豐是北人,他對於泰山地區的事物自然有一種抽離感,但他這番話卻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心了。

    他其實是試探著王上是如何看待現在河北豪強們的。

    在過去,泰山軍實行的是沒收一切田土實行平分的政策,這裡面既包括豪強、地頭也包那些小的自耕農。

    但後面為了快速平定河北,泰山軍調整了這個政策,而是讓地主交一半的田,剩下的混著各地公田一併分給黔首。

    正是在這一政策的調整下,河北迅速安定,中小豪強們也開始將泰山軍視為可以合作的存在。

    但這些人,或者是所有人都有一個懷疑,那就是這個政策是不是暫時存在的,是不是就是為了暫時穩住豪強們而做的。

    所以田豐就試著表達了一個看法。

    那就是別管出身貧富,誰能給泰山軍交糧誰就是支持咱們的。而那些豪強地頭也可以交糧,也可以支持,甚至比那些黔首交的還多,還支持。

    那你說田豐這樣的人是不是河北大族的喉舌,是想替那些人說話?有,但不多,田豐自己更看重的是聖君之道,他想輔助張沖完成再造山河的大功業。

    將田豐視為豪右喉舌就太看低他了。

    實際上,田豐的這個想法並不是他一個人,國內有不少人都是認同這個說法的。

    這派人覺得當務之急是迅速穩定天下的秩序,而不是單純的救濟貧苦。他們也知道漢室的豪強之烈在於土地的兼併,所以他們也認同在一定程度上的田土再分。

    比如對於河北豪勢們來說,分一半田土出去他們也肉痛,但普遍認為只要得到泰山軍的認可,這都是值得的。

    為何?

    因為這些人毫不懷疑,現在最有實力一統天下的就是泰山軍。而一旦泰山軍為天下主,那他們就是從元之臣,能再如當年光武一樣,使得河北世家們再掙十二代的富貴。

    不就是一半的田土嘛,給!

    以上這些都是田豐的意思,而張沖聽出話音了嗎,當然聽到了。

    無非就是那一條,不管是豪強還是黔首,能交糧的就是好民。

    但張衝要的是這個嗎?

    他只是心裡冷哼一下,並沒有表態。

    在田豐說完不久,次席的何夔說話了。他自己既是士族出身,又耕作為生,兩邊他都能理解,但更支持黔首。

    所以對于田豐說的,他還是反駁了幾句:

    「我泰山軍以黃天之志,替天行道,就是要掃除這份不公。如果按照田公所言的,誰能交糧就是好的,那黔首們如何抵得上豪強們?那按這個道理,咱們泰山軍是不是要為豪強做主?如果是這樣,就是對信任我們的黔首的背叛,是為我們大業犧牲者的背叛,到那時候,我泰山軍還有什麼立軍之基?」

    田豐聽了這話,沒敢反駁,只是嘆了一口氣,接受了這個說法。

    果然還是要走一條最難走的路。

    批評了田豐幾句後,何夔又對張沖說了另外一番話:

    「王上,我嘗言,快就是慢,慢就是快,有些時候要講快,有些時候卻講慢。而現在漢室崩裂,天下群雄逐鹿,這時候就慢不得。因為一旦長了,天下人心各為其主,這仗就難打了。這就是為何光武爭天下快,而秦卻要奮六世之餘烈。」

    張沖在聽。

    「所以為了速得天下,就需要儘可能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如泰山地區的新地頭們如此,河北的豪強們亦是如此。這些人都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是可以藉助的力量。待我軍得了天下後,再細細文火燉煮,這就是慢功夫。」

    所以何夔的建議就是一句話:

    「平天下慢不得,治天下快不得。」

    誠哉斯言。

    但有人卻並不認同這個道理。

    他就是始終保持沉默的財部尚書嚴莊。

    嚴莊很敏銳的點出了一點:

    「泰山自耕富農豈能和河北豪強混為一談?」

    他對何夔道:

    「泰山自耕富農受我軍大恩,將我軍視為衣食父母,所以捐子弟,棄衣帛,悉輸軍中。我軍與他們的關係正有一比,那就是魚水之情。但河北豪強呢?前有抗拒我軍之罪,又有武斷鄉曲之實。不將之徹底剷除,這河北安不了。」

    嚴莊的話讓最後排的田豐臉色微變,但後者依舊沒有說話。

    之後嚴莊更是從他的本職談起:

    「經過半年各分田組在冀幽兩州的調查,可以大概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只有人口百之二的豪強,占據著六分的田土,再加上百之八的小地頭,則能到八成。余者九成的都是黔首、佃戶,在剩下二成的田土上耕作,每年要將七成的收穫貢獻給當地豪強。而至於剩下的則是毫無寸土的徒隸和農奴,他們生死都係為主將,只能終日在地里勞作,尚不能得一餐之食。」

    嚴莊說完這個數據,斬釘截鐵:

    「現在不將這些蠹蟲解決,難道等這些人的子弟都混入地方了,再做?」

    一時間,在場的門下們都沉默了。

    直到這個時候,首席的度滿說話了,他拍案贊同著嚴莊,完全不顧此人剛剛反駁了一位門下次席,道:

    「好,嚴尚書這個話好。就應該多講這種現實,少講觀點。不然吵來吵去,誰都說服不了誰。」

    他見張沖看著他,就笑道:

    「王上,如今諸公的建議我都覺得甚好。我個人也是贊成先不動泰山郡的自耕富戶的,因為這些人有功於我軍,又是我軍在地方上的堅定支持者,不能寒了他們的心。而且,即便收得這些人的多餘田土,也並不能真正解決這種分化的問題。所以我個人對自耕農的看法來看,還是由政事堂飭書給前線的關羽,讓他在這個方面緩一緩,多將精力用在鞏固前線的軍事上。最近從各地送來的軍報,魯中南周邊的勢力都在厲兵秣馬,這個時候還是要軍事為重。」

    張衝心里一疑,沒想到前年還和他私下說過要再均田地的度滿這會卻開始反對起來了。

    不過他也沒說話。

    隨後度滿又道:

    「至於對河北世家們的處理,大家的意見是比較一致的,那就是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酣睡。對於彼輩,我軍也該收網了。」

    這兩番話,簡直說到了張沖的心坎里。但對於度滿的這種轉變,張沖的內心卻有一點複雜,不知道是好是壞。

    見諸公都無異議,張沖說了最後一番話:

    「如今我們正處在一個中間時期,因為這兩年的快速擴張,我們暫時無力南下中原。而這一點必然會為中原各路諸侯所利用,他們或會結盟,或會相互兼併,甚至會圍殲我軍在魯中南、河濟地區的根據地。如果這個時候對治下的自耕富農採取再分配,必然會造成地方的變亂,而各軍也會猶疑。到時候內外交困,河北又無餘力支援,那中原的各根據地就危險了。」

    「還有一點是策略上的,我軍目前最重要的任務還是要清掃治下的豪強,完成內部的田土分配,穩定生產,建立、重組社、鄉、縣三級的地方機構。在這一個階段中,自耕富戶、尤其是老區中我們自己的分田戶,更要保護他們,不使得彼輩被豪強所惑。」

    「但即便如此,對於自耕富戶還是要有約束的。一會前殿司室擬詔給奉高的雲長,讓其將治下超過原定份田的租田收回到各郡縣。之後將這些田再分給那些流民。如果田土不夠,就將流民遷移到河北,由河北各郡統一分配開田。」

    看著下面的眾人,張沖意味深長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總之,不勞動者不得食,咱們剛將騎在頭上的拉下來,總不能又坐到人家頭上吧。」

    而這一句話,自然也定了泰山自耕農的處理辦法。

    那就是每戶百畝就是一個基準線,超過這個數字,一戶就耕不過來,肯定是要佃給別人的。

    而這種躺在別人勞動上吃地息的事情,張沖不允許。所以多過百畝,那就要收回,重新分給那些無地的。

    下面的七位大臣皆認真聽著張沖的話,很顯然這番話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作為泰山軍的田政實行辦法。

    至於這個時間有多長,誰也不知道,可能張沖也不知道。

    但至少,泰山的自耕富農問題,河北的豪強也因這次前殿議政得到了解決。

    上層結構的改革使得這次決策很快就下發到了各郡縣,一場大行動就要在河北大地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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