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沖手上的信札正是他的師兄大鬍子送來的,信中只說了一件事:
「唐周向其師大賢良師舉張沖三大罪,要褫奪張沖泰山渠的教職。」
唐周舉張沖第一罪:不諳經義。說張沖一年多以來,從未參加過東平陵的講經會,好勇鬥狠之輩如何做得一地渠首。
舉張沖第二罪:擅開邊釁。說張沖前段時間與奉高豪強廝殺,惹來附近豪強頻頻側目。雖然他們目前還不知道張沖是太平道的人,但長此下去,一定會暴露。離甲子年越來越近,張沖這種做法只會暴露太平道的大計。
舉張沖第三罪:均田地。說張沖這段時間頻頻擊周遭良善之家,壞人基業,討好愚夫,在教中邀名結黨,實屬狼子野心。
此為罪中罪,也是唐周再不想裝,直接撕破臉的真正原因。太平道中並不是只有張沖這樣的細民,中上層更多的都是鄉豪。他們入太平道是為了互助的,不是讓張衝來均了他們地的。
張沖在歷城和土鼓兩縣做的事直接犯了眾怒,他們在唐周的串聯下聯名向大賢良師舉發張沖三大罪,定要將其拿下。
祭孫在信里說,讓他速來東平陵,河北的道使就要來了,讓他早做準備,形勢不容樂觀。
張沖被這條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他覺得這事不簡單,因為他是人公弟子,按理說,唐周等人的舉罪表就是送到河北,張梁也會按下去,因為桃花遍開的那天,他和張梁兩人早已定下這鹿首策。
現在張沖做的這些,都是按此策來行的,張梁不會不知。
雖然心下疑惑,但張沖並不糾結,他要立馬趕去東平陵,去應對從河北趕來的道使。
此刻張沖事業剛有起色,經過一年多血戰,他終於掌控了泰山北部,他還打算下面繼續南擴,要是沒有太平道的網絡,他後續南征的物資怎麼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太平道也需要他。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張沖已經看透了這個該死的世道,知道沒有他,太平道這數百萬求活的窮苦人,最後只能成為豪強的戰利品。
君不見,漢末群雄哪個不是靠鎮壓太平道起的家。曹操如是、孫堅如是、劉備亦如是。
這些細民黔首有什麼錯,他們甚至只是想食粟,想自家人不再餓死。但就是這樣低的渴求,在豪強的虐殺中成了奢望。
既然如此,那就回天下豪強們一句怒吼:
「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所以,張沖也需要太平道,失去這數百萬的怒吼者,張沖這捧篝火又如何燃遍整個荒原呢。
正是因為這樣,素來養氣的張沖才如此緊張。
張沖這邊和度滿一回壁,就和他說了祭孫信里的事。
度滿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是張沖入太平道以來,第一次被教內集體性舉罪,要是不能妥善解決,張沖真的可能會被太平道拋棄。
二人在廳內又商量了會,主要是做最壞情況打算。
要是張沖只是被褫奪教職,那還好說,後面再調整戰略。但他要是在東平陵被扣了,度滿等人就要收縮回山,等他後面逃出來,與他們入山會合。
而且因為出此變故,附近幾個分了田的護田兵就更要抓緊建立,他讓度滿這段時間留在這,負責統籌此事。
最後,張沖還叮囑度滿:
「務必善始善終,不能再負了人。」
交代完這些,張沖就帶著兩個扈士向著東平陵出發了。
度滿送張衝到壁外,望著張沖三騎遠去的背影,他嘆了口氣:
「石崽子,你不負我,我必不負你。可這條路,真的是太難了。咱們真的能走下去嗎。」
然後度滿又想到緩緩沉入糞池的張求,和天上怎麼也找不到的星星,嘆了口氣,回壁去了。
他要幫張沖守好這片基業!他也想抬頭時,能看到父親的那顆星。
這邊,張沖帶著兩扈士騎馬馳往東平陵。
此地離東平陵不遠,大概四十里路程,路不遠。但是這會已經是下午了,就是趕到東平陵也進不去,那時候城門都落了。
所以,張沖三人也就未疾馳,而是走走歇歇,將養馬力,這一路就到了一片亭舍。
此亭舍是土鼓到東平陵唯一一座亭舍,這會已經停滿了商旅,他們都是來這歇息,好明天一早就入東平陵西市發賣。
張沖三人這邊給路邊亭卒看了偽造的符節後,就牽著馬進了亭舍。
亭卒說,西邊廊還有一間房,三人可以擠擠,又問要不要酒,他自己渾家釀的,味道好得很。
張沖不好酒,另外兩人見渠不要,也不敢吱聲,只說要粟和清水就行了。
那亭卒見這三這麼吝,也沒了談性,告訴他們馬廄在哪就走了。
臨走,這人到底還是本分,又提醒他們芻草要自己去打,當然要是不想費事,邊上也有人發賣。
見亭卒走,張沖讓蔡確和郭祖牽馬去廄,並讓他們買好芻草給馬吃,一定要小心商賈奸佞賣過水的芻草,這類草是萬不能給馬吃的,竄稀。
蔡確和郭祖得了吩咐,就牽馬走了。
這蔡確就是當日戰場上投降李大目的鐵獸,張沖在降口營中簡拔了此人,因為在他眼裡,此人是個猛士。
而郭祖是泰山民,在和奉高豪強廝殺中,一人殺了六人,以勇力選入張沖的橫撞隊。
此二人就是張沖帶著的兩扈士,都有一時之勇。
然後張沖就不管二人,自己去尋著路,一路到了西邊廊,找到了里舍。
別說,這亭舍到底是專供往來商旅,內室雖不華貴,但勝在乾淨。床、榻、席一應都有。
張沖這邊坐下歇息了會,門扉外傳來了扣門聲,只說是來送粟和清水的。
張沖這邊剛開門,就見一豐腴的髡髮隸妾正端著一桶粟和一瓦罐清水站在門口。
一見這人,張沖就神色古怪,但還是讓開路,讓她進來。
隸妾一進來,就低著頭拘謹地將粟桶和瓦罐放在了案几上,就在她要退去時,張衝突然說了一句話。
隸妾面色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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