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米缸半天的安二狗,溫順地看著這一屋子人,把手裡的刀放了下去,頗有些期待。
了解了趙象龍和王大福確實不是為了來拿他,才情願從缸里走出來。
便在王大福的要求下,安二狗和媳婦半信半疑地吞了兩碗飯,他從沒有這樣緊張地聽別人講話,生怕這個時候做得不對,兩個警察一變臉,隨時就要拷人了。
在得知了趙象龍和王大福此行的目的,那袋帶回瀾州市刑偵鑑定中心的泥土確實浸裹著人體組織,證明安二狗沒有說謊的時候,他直接將一碗飯滿滿地干到桌面上,砸出了響亮的一聲,倒扣住,怒髮衝冠。
安二狗狗里狗氣地瞪住趙象龍和王大福,嚴肅得過分。
老天終於開眼了,終於知道要照顧好人,不能冤枉好人,他安二狗太憋屈了,他沒有說謊,安佑武就是兇手,十惡不赦的兇手!
「就該抓起來,他就該抓起來!」安二狗嗓門喊得賊大,脾氣暴躁。
「你小聲點!」王大福嫌棄地看著人,這副沒出息的模樣,肯定是豬隊友。
「我告訴你,趙警官,安佑武就是殺人兇手...」安二狗又滔滔不絕地將那天看到的一切,不厭其煩地描繪了一遍,有聲有色地比劃。
「他殺的是誰,殺人動機是什麼,殺人手段是什麼,屍體都找不到,你這些證詞只是你一個人情願,立了案,抓了人,不交代也是白費力氣。」王大福直截了當,煩透了安二狗添油加醋地扯。
安二狗不服氣,還想狡辯。
「我今天來找你有兩個目的,第一是調查安佑武在瀾州市做過什麼,你身為千湖鎮治安巡邏隊的一員,發生命案有責則要配合警察...」趙象龍話還沒說完,安二狗像打了雞血那樣興奮,打斷了話;
「我一定配合!我一定配合!」此刻他感覺自己不僅上岸了,還和眼前兩個警察打到了一起,義憤填膺。
況且又能治安佑武,一個鼻孔出氣,哪裡會不應承?便雙眼放光,一本正經地看著趙象龍,期待他還能說出什麼好處來。
「你要時刻監視安佑武的行動,他在千湖鎮做什麼,跟什麼人接近,這個人不會憑白無故從瀾州市回來,他一定有什麼動機,特別是那個屍體,到底是什麼人跟他回到千湖鎮,誰開的車,要弄清楚。」趙象龍就著厲害關係強調。
「一定弄清楚,一定弄清楚!」安二狗眼睛眨都不眨,直直應了下來。
趙象龍的話有沒有進他耳朵不清楚,安二狗此刻嗨得不行。
「弄清楚什麼?」王大福看著安二狗的情緒,顯然說了這麼多,芝麻沒一粒進他的耳中。
「弄清楚安佑武怎麼殺的人!」他想都不想地回答。
「呸!」王大福晦氣地朝地上吐了口氣。
這沒出息的模樣,準是個拖油瓶,還指望他能出點力,王大福藐視地看著人。
倒是二狗的媳婦娟妹子心細,把趙象龍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圓了回去。
她同樣也緊張和興奮,這是天大的喜訊,跟她憂心忡忡的白天分兩極化,再也不用擔心安二狗的小命,和自己下半身的依靠。
只要和這兩個警察站在一起,按著他們說的去做,就可以抵消安二狗這些年乾的那些罪孽,收刮到家裡來的錢。
她管著這些髒錢,她管著安二狗所有不法所得的東西,直到今天才感覺燙手,差點因為這個見不得人的東西,兩個人要被抓去坐大牢了。
「安佑武這個人心理素質強,心思縝密,反偵察的手高,之所以找不到屍體,找不到那輛小汽車,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會埋下禍害,所以提前處理了。」
趙象龍在一遍遍囑咐安二狗;
「不管是毒死魚被你報復,舉報殺人,他毒辣的心機,行為手段,都不是你能獨當一面的。」
趙象龍給安二狗潑一盆冷水,要告訴他,即便自己站在干岸上了,洗白了也不要得意過頭,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了,你不是安佑武的對手。
聽著的才緩過來,似乎惦記著還有個腦子,要仔仔細細地聆聽趙象龍的話,琢磨起來。
「你知道今天為什麼會追你嗎?」趙象龍接著提醒道。
安二狗聽罷一愣,立刻拉聳著臉,很尷尬,故意看了老婆一眼。
媽呀,這個節骨眼,要是趙象龍把他在東湖村包養小老婆的事情說出來,這娘們今天非得把這個家撕了不可,她要是虎起來,安佑武都不是她的對手。
「呵呵呵...」安二狗只得硬著頭皮賠笑,膽顫心虛,無聲在嘀咕著: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啊!
多希望趙象龍不要把髮廊小姐的事講出來,突然間又如臨深谷,心虛得不得了。
「那是因為在我付錢的時候,安佑武就站在麵館的門口。」
趙象龍瞧出安二狗的心思,但是他鄭重地說了另一回事,也是讓安二狗夫婦眉頭一皺,換了一副表情,有些驚訝。
「他是在跟蹤你們,跟蹤二狗?」娟妹子瞬間大膽地往下猜。
「學學你老婆,膽大心細!」王大福吐槽了一句,不給安二狗好臉色看。
怨這吊毛上午跑得太急,自己差點被老百姓砸死在菜市場,這軟骨頭,糊塗蛋,就知道欺軟怕硬,啥也不是。
「跟蹤...」安二狗聽罷也很含糊。
他擰著額頭,漸漸打通了那根擰成麻花的筋,然後想明白了,安佑武跟蹤兩個警察幾率不高,他是衝著自己來的。
這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他既然殺過人,怎麼會輕易地放過自己!
何況當著整個中湖村的面,安二狗舉報安佑武殺人,眾目睽睽之下,這個羞恥任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他立刻害怕起來,魂不附體,感覺到後脊骨一陣發涼。
「這只是猜測,別一副沒出息的樣子,說到什麼就是什麼。」王大福又嫌棄地添了一句。
此刻的安二狗差不多死了半個人一樣,慘白慘白,僵僵地愣著。
「眼下,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每天盯住安佑武,反過來去跟蹤他,這樣他有什麼歹念也能被你識破,這叫反客為主,他既然聰明,知道你盯上他,自然不敢對你動手腳,也動不了手腳。」
趙象龍瞧著安二狗的心思,支了個招,給他咽口氣。
又順帶提了一嘴,他還有這一群無惡不作的治安巡邏隊,隨時呼喚一下,照應及時。
「你要盯緊安佑武每次出門之後去了哪裡,他會去轉移屍體,也許會和外面的人接觸,在千湖鎮幹些什麼,任何可疑的人,可疑的行為,你都要盯仔細了,上報給我。」
趙象龍又強調了一通,把一個電話號碼遞了過去,安二狗聽得慎重不行。
「不要故意去找安佑武的麻煩,你不是他的對手。」王大福再意味深長地提醒一句,眼裡放不下這個人。
這個五大三粗的人,純純的本土特產,愛動手腳靈活過用腦袋。
王大福的內心看不起安二狗,埋怨著;
他要是在發現安佑武埋屍體的第二天報案,安佑武今天就逃不了了。
在發現自家幾池白魚被毒死了,直接把安佑武打一頓,出口氣,好過去舉報他埋屍,後者只會認為安二狗發火只是為了幾池白魚。
現在好了,把整件事情攪得錯綜複雜,人盡皆知,對手有了警惕心。
挖掘的物證就擺在那裡,那個土坑確實躺過一個死去不久的人,但安佑武的嘴卻比死人還要硬。
「從安佑武的老婆那裡下手!」一旁的娟妹子坐不住了,瞬間撥開霧霾,興奮地看著趙象龍和王大福,後者對了一眼,會心一笑。
「安二狗,你這輩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娶對了老婆。」趙象龍和王大福同時起身,王大福埋汰道。
夫婦兩也不敢繼續坐著,趙象龍把安二狗拉到一邊角落,悄咪咪地嘀咕;
「你還有件事,嫖娼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但是安佑武這事辦得不好,我真的會把你在集貿市的勾當告訴你老婆。」
安二狗聽罷,嚇得魂不附體,直呆了一陣,連連嬉皮笑臉,獻起妖媚;「哥哥哥....」叫得特別親切。
人尷尬地堆著笑臉,十分討饒,扶著趙象龍高貴的手,這回是真心地朝著他微笑,軟得跟個柿子一樣。
臉色僵硬地在說:別介樣啊大哥,大家都是男人,夥計得罩著夥計,不能在這個時候拱火。
這一天下來,安二狗的心情就像坐了一趟過山車,翻著跟斗,橫衝直撞,全都體會了一遍。
此刻讓安二狗感到害怕的不是安佑武,而是媳婦娟妹子,要是被這娘們知道了外頭包養小老婆,估計她能把自己五花大綁送到安佑武的跟前,任刀任剮。
這女人心眼小,耳朵淺,性子擰,但下手絕對不馬虎。
「好了,也不打擾你們了,好好吃飯吧,今天在集貿市給你們一家造成不好的影響,我會想辦法去彌補,鎮辦公室那邊我已經詳細做了報告,都是一場誤會,還有你們,以後不允許在集貿市欺壓百姓和商鋪戶,你們身為巡邏治安隊,就要有治安隊的樣子...」
一個個站直了聽趙象龍訓話,一伙人又陸續出了門,安二狗和媳婦把人送了出去,隨著轟隆隆地車尾聲響起,有序地離開了村子。
安佑武挨著圍觀人群的角落上,看著安二狗在把門關上,他望著大門思考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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