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馬氏心裡爽快,早起時剛用過一盞燕窩粥,便有人通報晏音那小丫頭一直昏迷不醒,且渾身冰涼,有進氣沒出氣,恐怕就要不行了,請府里安排個郎中去醫治醫治,哼,醫治?醫什麼治?早死早清淨,在晏道真沒回來之前她就死了,算她識相。
馬氏想起羅氏年輕明艷的臉蛋,裊裊娜娜的身材,張氏的溫柔賢惠,這些年,因年紀漸長,也因林氏的去世,丈夫待自己大不如從前了,只能咬咬牙默許了。
林姨娘進府那年,她剛生下晏妮不久,丈夫在一次外出後,帶回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說是救命恩人,不但奉為上賓,還一門心思地戀上了她,戀得如痴如狂,她從來沒見過丈夫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別的女子,自己不過給林氏想給林氏知道誰才是家中主母,狠狠責罰了她一頓,哪知道剛好晏道真剛好回來,便不管不顧,硬是要休了自己娶那女子……後來,如果不是林氏鬆口,她馬氏恐怕就要成了下堂之妻了,哼,想起來還滿腔滿腹的恨,她做了小又如何,他的心不是完完全全被她占據了麼?她容下了自己母女又如何?她才是真正介入自己家庭的第三者,可是,她馬思雲,還得像對待恩人一般供著她,感激她,憑什麼?
偏不要她好過,我就是要給晏道真娶小老婆,一個羅氏不夠,再來一個張氏,年輕的、貌美的、溫柔體貼的,我偏要將她的寵愛奪了回來,雖然晏道真到自己房中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但只要林氏眼中有一絲落寞的眼神,她便如打了勝仗般的快樂。
後來,小妾們漸漸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卻都是女孩,晏道真盼望一個男孩的心不知道有多迫切,然而,三年前那個賤人突然又有了身孕,郎中說脈搏穩健有力,應該是個男胎。
晏道真的歡喜不止在臉上,還在心底,她能感受到,他心裡眼裡全是她,全是她,捧在手裡,含在嘴裡,一千個一萬個小心。
日子雖然過得小心翼翼,她還是出了意外。那時,正是初夏,池塘里荷葉亭亭,荷花初綻,風光一片明媚。每日午睡過後,林姨娘必然要到晏府後院中的碧落池避暑,她喜歡坐在柳樹陰子裡,一邊和已經九歲多的晏音逗著玩,一邊將些碎米花扔到池中,引那魚來吃。出事那天,林姨娘正靠在花崗岩雕成的欄杆旁邊逗弄魚兒,卻不曾想那欄杆卻突然塌了,林姨娘整個滾到荷塘當中,待救上來時已經胎死腹中,郎中說她肚中懷的是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林姨娘為此落下了病根,不久便鬱郁而亡了。
晏道真為此懷疑過她,查過她,可是這事做得天衣無縫,怎麼能夠查得到呢?
但自那時,原本開朗活潑的晏音便性情大變,她聲稱是她殺死了林姨娘,因為,那些天,她剛好派人維修過碧落池的欄杆。對於此事,晏道真已經調查過很多次,卻根本沒有結果。晏音卻為此恨上了她,她將死蛇、死蟑螂偷偷放在嫡母的梳妝盒裡,雖然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卻是多麼惡劣事情,可是晏道真卻處處護著她。後來,事情漸漸在濟州城傳開了,說晏家閨女忤逆不孝、頑劣異常,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晏家家風,真是可恨,竟然連自己的妮兒也牽連了,她那麼美麗聰明,卻生生斷送了一段好姻緣。
馬氏站在窗前,默默地望著窗外的雪景,許多舊事浮上心頭,她的心,似那飄飄灑灑的雪花一般冰涼,一對鑲金翡翠耳珠子一閃一閃地打在皮膚上……她的皮膚雖然精心護養,細紋卻偷偷地爬上了眉梢眼角,她老了,在這場愛情的角逐之中,她不但老了容顏,更老了心性,最後,還剩下一個心有旁屬同床異夢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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