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令他深惡痛絕之人,竟是
慕容顯突然便想起很的時候,那時還是他皇祖父在位,雲家的女兒滿月,他的皇祖母帶著剛開蒙的他去雲家赴宴。杭州19樓濃情
雲家家主雲天暮對這個女兒愛若珍寶,剛出生便將她定為雲家繼承人,滿月時擺了上百桌筵席,他皇祖母以國母之尊攜他貴臨雲府,彰顯了龍恩浩蕩,也籠絡了天下人心。
那時候的雲家,在民間的聲望與文家並齊,幾乎蓋過皇家。
雲天暮極疼愛他的妻女,原本並不打算讓她們見客,見他與皇祖母駕臨,才讓人把他妻女請出來。
皇祖母將那襁褓抱在懷裡,對躺在裡面的嬰孩讚不絕口,稱她多麼可愛乖巧,又抱給他看,問他喜不喜歡。
他只記得,那襁褓里的娃娃可真啊,眼睛,鼻子,嘴巴什麼都的,可每一樣都像玉雕出來似的,精美得像個瓷娃娃。
他其實並不是那麼喜歡孩子。
他有一個妹妹,長得也很好看,可是太愛哭,每次他去看她的時候都在哭鬧,把他原本對娃娃的那喜歡都哭沒了。
可是他很快發現,面前的這個娃娃不同,雖然比他妹妹還要只有一個月大,可是她不哭也不鬧,那雙黑亮亮的眼睛象葡萄一樣,看著他的時候,可以在裡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所以,在皇祖母問他的時候,他很認真地回答了一聲,喜歡。
皇祖母便笑了,他既然喜歡,以後就讓她做他的新娘子好不好?
他從便知道,皇祖母從來不會些無緣無故的話,也從來不會隨意開玩笑,而且他對這個娃娃也不討厭,便道一切聽憑皇祖母作主。
皇祖母更高興了,當場取下一塊隨身所戴的玉佩放在襁褓里,並對雲天暮夫婦以及在場的所有賓客笑道,這個孫媳婦她定下了。
他那時候還處於年幼懵懂的年紀,卻也知道這個娃娃以後就是他的。.19luu. 手機19樓
然而,時隔半年,便發生了雲天暮秘密謀反之事,萬丈高樓一夜傾,雲家自此覆滅,他與雲家主這樁由他皇祖母一手促成的婚事也就成為過眼雲煙。
他得知那娃娃死了,倒也難過了一夜,但畢竟沒多少感情,雲家又成了觸碰不得的忌諱,提都不能提,之後也就漸漸將她忘了。
如今,她回來了,沒有死?
可是,那一場變故中,雲家明明被誅殺乾淨,連那個孩子也未能倖免,與她的奶娘命喪刀下,為何如今又在這裡出現?
火雲令是雲家的信物,是雲家家主身份的象徵,誰持有這玉佩,便是雲家繼承人,雲微瀾若真是雲家主,又哪來的膽子敢出現在京都!
等等
慕容顯忽然想到一個關鍵。
雲天暮所生的是女兒,而雲微瀾卻並非女子,這一,對不上。
他摩挲著手裡的玉佩,眼神冰冷幽深至駭人。
要麼,當年雲天暮膽大包天,隱瞞了嬰兒的真實身份,對外宣稱所生的是女兒,實則是兒子。
要麼,是雲微瀾向天借了膽,扮作男子,欺騙世人,將他與皇帝都瞞在鼓裡,甚至行走朝堂。
而當年被殺的那個孩子,只怕,並非雲天暮所生。
他們只以為斬草已除根,實際上,那根卻潛藏十數年,如今破土而出,伺機待發。
他原先想不通雲微瀾為何總跟他過不去,跟慕容丹甚至他母后過不去,可如今有了這層身份,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
他的父皇當年奉皇祖父之命誅殺雲家滿門,這樣的大仇,雲家若有後人在,不可能不報。
但是倘若她真知道自己的身份,卻為何跟文璟如此接近?
她的父親可是在萬軍矚目之下親手用箭射死了文璟之父,他們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19luu. 手機19樓
「今夜之事,不得泄露半字,否則」他厲眸掃過面前這個最為得力忠心不二的親衛,冷酷無情道,「殺!」
慕容顯獨自在書房裡坐了半個時辰,之後,他換上朝服,去了皇宮。
在書房裡的半個時辰,他想了很多,不同的想法在腦海里激烈交戰,權衡利弊,最終才下定決心,將這半個金縷玉佩交給皇帝。
在看到火雲令,想通雲微瀾身份後,他第一個反應便是將這事進宮稟報給皇帝,然而很快,他就改變了主意。
如果自己先把事情辦妥,抓到雲微瀾以及她的同黨,將雲家餘孽連根拔除,再向皇帝稟報,豈非大功一件?
可他又再度推翻。
這件事實在太大,若是失手,後果不堪設想,到時候,他非但討不了好,還讓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更加一落千丈。
他要謹慎,絕不能為了貪功而冒失行事。
到了正陽門,正好趕上早朝,皇帝精神不佳,大臣們皆以為他龍體欠安,也不敢拿事情煩他,不多時早朝便散了。
慕容顯緊隨皇帝出了崇政殿,皇帝因皇后發瘋之中透露出來的秘密而對皇后的憐惜之情減了不少,連帶著對她所生的慕容顯也臉色不好,再加上先前的幾件事,見他一路跟著自己往御書房走,便直接擺手趕人,「朕這裡沒什麼事,你有時間還是多多去陪陪你母后吧。」
「父皇。」慕容顯一臉肅穆,俯首跟在他身邊低聲道,「兒臣今日入宮,並非為看望母后,而是有一件緊急之事要稟報父皇。」r1
皇帝腳步一頓,側臉看過來。
慕容顯屏息凝神,恭敬地垂視著地面。
皇帝打量了他一眼,臉色不見好也不見壞,「那就走吧。」
一路上很是沉默。
皇帝進了御書房,直接走到御案前坐下,拿起奏摺翻看,很敷衍的態度,「什麼事,吧。」
慕容顯依然垂眸,恭聲道:「請父皇摒退左右。」
皇帝微沉了臉,合起奏摺抬手一揮,楊全才立即帶著太監退了出去,連茶都未來得及上。
等到殿門關嚴,裡面只有皇帝與自己時,慕容顯從懷裡取出一件東西,恭恭敬敬雙手捧著放到書桌上,「父皇請看,這是什麼。」
皇帝淡淡掃視過來。
然而,在看清放在面前的是何物時,他的反應一如今早的慕容顯,甚至比他還要震動。
只以為被埋葬於滔天火海中的半塊火雲令,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案頭。
一瞬間,他幾乎懷疑這是自己所藏的那半塊,可中間稍有不同的部分讓他肯定,不是。
他霍地一下站起,盯著這塊再熟悉不過的金縷玉佩,似要將它洞穿。
怎麼可能!
明明一切都已結束,該殺的都殺了,該死的也都死了,那一場充滿了血光火海的誅殺也終究會被歷史塵埃淹沒,最終被人遺忘,如今,卻以這種不經意的方式掀開了他腦海深處的記憶。
十七年了。
那一年,他只是皇三子,帶著文承煥去誅殺雲天暮以及整個雲家,最終雲家滅了,文承煥也在那次變故中死了,他將收繳的所有財寶上交國庫,又一把大火燒了雲府。
據,那一場火燒了整整半個月,雲府太大,短時間內燒不完。
而他並沒有親眼目睹這場大火的過程,接下去的日子裡,他忙著清剿雲家餘孽,將雲家所有生意歸為皇家,而所有與雲家有關的人,直接殺。
那一年,血流成河,觸目皆是血色。
那一年,財富成山,國庫都擴建了三個。
在面對雲家數不清的財寶時,他自己什麼都沒有私留,只有那半塊從雲天暮身上找出來的火雲令。
另半塊,找不到,他便以為付諸於大火。
那樣猛烈的火勢,燒半個月,不管是什麼都該燒化了。
卻料不到,那半塊玉佩非但沒化成灰,反而完完整整地躺在他面前,泛著淡淡光澤,以安靜且詳和的姿態嘲笑著他的自負。
「這是從何處得來的?」皇帝既驚又怒,幾乎控制不住情緒。
玉佩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更不可能輕易落到皇家人手裡。
慕容顯回答:「雲微瀾。」
皇帝猛然一震。
他想不到雲家竟然還有後人活著,更想不到的是這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麼長時間,他竟毫不知情,甚至還一度想把此人磨成刀,為自己所用。
「兒臣與雲微瀾一直相處不睦,她的來歷也不清不楚,讓人懷疑,因此兒臣一直派人暗中跟著她。」慕容顯早已想好辭,「這次她陪文璟回江淮,卻不知為何在出城後中途靠岸下船,兒臣所派之人被她發現,盡數殺害。兒臣沒有收到線報,派出第二撥人去查看,才發現人已被殺,只留下線索與這半塊玉佩,那線索指明玉佩為雲微瀾之物。」
「這麼,你已經打草驚蛇了?」皇帝終究克制不住,大怒。
「不會。」慕容顯沉著道,「那些人並無任何特徵,並不能看出是我太子府之人。」
皇帝緩緩坐下,長時間未語。
「足人馬,把人給朕追回來!」許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氣,作出決定。
雲家是釘死在過去那段歷史上的罪人,他絕不能允許死灰復燃,更不能允許那一段過往被重新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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