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銀。.19luu. 手機19樓
雲微瀾在踏出安平王府大門時,腦海里依然是不經意回頭間,那立於階上的男子模樣。
長身玉立,負手於階,明盛浩大的月光籠他於其中,發如墨,袍如雪,衣角輕揚,他在那裡,眸光寧靜而悠遠,淺淺微笑而望,似隨時會御風而去。
有一瞬,她沒有收回目光,看著他想,若真成了仙,那也是個禍害仙界女子的仙。
時辰尚早,她並不急著出內城,融身於璀璨華麗的京都街市,感受著中秋將至的濃濃氣氛。
上一個中秋節,她是怎麼過的?
好像自己一個人在宿舍里打了火鍋,喝了半瓶老白乾,什麼賞月游湖之類的所謂浪漫事都沒幹,吃到一半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打開一看,卻是送了一盒月餅過來的老教官。
別人都怕老教官,她不怕,只是也不敢沒規沒矩地瞎胡鬧,那回許是因為過節,雖然火鍋熱氣蒸騰,熏了整間屋子,可一個人到底失了份熱鬧,便將送完月餅轉身要走的老教官拉進了門,硬是給他撈了一大堆的菜,滿了酒,將剩下的半瓶老白乾一干到底。
如今想來,往事歷歷在目,卻又似了隔了一輩子那麼久,想起來都是一幀幀泛了黃的老照片。
「這位可是安平王府里的文八?」正駐目而望,卻有人上前,在她身邊相問。
她回頭,見是一名身著綢衣長衫的中年男子,雖然語氣有禮,但面無笑容,讓人感覺不易親近。
對於不認識,又不易親近的人,她向來保持距離,因此只是看著他,並沒有回答。
「我是御史大夫許伯年許大人的隨侍,」那人見她不答,卻也沒流露出不快,自報了家門,「我家大人想請你過去一敘。」
罷,他指了指一側。
雲微瀾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只見一不起眼的灰色轎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若是不留意,很難讓人注意到。杭州19樓濃情 .19luu.
腦海里浮現出那張嚴肅而不苟的臉,她沒有多言,朝那邊走了過去。
許伯年幫過她,雖然沒有他的作保,文璟也會出面應對,但事情不是這麼算的。
在她心裡,恩怨向來分明,有恩報恩,有怨報怨,出手幫過她,便是欠了一份情。
只是她自己都沒發覺,對於許伯年,她總有種淡淡的特殊感覺,總會因為他想起同樣面容冷肅卻心懷關愛的老教官,不自覺便多了分想親近的心。
隨侍快步上前,先她一步掀起了轎簾,躬身對裡面的人道:「大人,人來了。」
「嗯。」裡面淡淡地回應了一聲,隨後,一隻清瘦的手扶著轎子邊緣,一人俯著身子從裡面跨了出來。
花白的頭髮,同樣花白的鬍子,嚴肅得讓人連絲想開玩笑的念頭都想不來的臉,一身樸素的便服,這便是御史台最高級別的官員御史大夫許伯年。
「許大人。」雲微瀾微笑拱手,主動招呼。
許伯年抬眼向她看來,一雙精亮的眼睛帶著幾許壓迫,落在她臉上。
他不語,雲微瀾也不相問,只面帶淡淡笑意與他對視,不避不讓,心裡卻在腹誹:身為父子,在大理寺整天辦案的許承玉比他這個當爹的真是不知和善了多少。
許久,許伯年眼裡利光一收,淡淡開口,「你可知郁相告了安平王的御狀?」
她頭,「知道。」
「那你可知,郁相把你也一併告了,並要求皇上對你從嚴發落,越過京兆府,直接交給大理寺發落?」
將她一併告了?
文璟只郁相告了他,卻並沒有連她一起告,那就是故意瞞著她了?
她輕輕扯了下嘴角,「要真論起發落,也該發落他那寶貝兒子再吧?況且他兒子的事都得交給京兆府去定罪,憑什麼我反倒要去大理寺了?」
「別人或許覺得這樣不妥,但他是誰?郁相。19樓濃情 19luu.」許伯年一成不變的臉終於有了絲別的情緒,那是不屑,「隨心所欲,任性妄為,損人利己之事他還幹得少嗎?」
雲微瀾聽著他這話,就能感覺出兩人積怨已深,回想起郁相每每提起許伯年也是一副鄙夷不屑之態,今日朝堂上那番唇槍舌劍怕是戰況非同一般的激烈。
只是,同為朝官,雖然職責不同,但怎會走到這種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不過轉念一想,御史大夫負責監察百官,連皇帝都能直諫,職責所在,日日彈劾一個不以身作則的相國也不是什麼奇事。
「許大人今日找我,可是有什麼事?」見他不繼續開口,雲微瀾略略一想,問道。r1
「並非特意找你,不過是回府途中,正巧見到了你,便找你過來兩句。」許伯年隱去臉上神色,又恢復了一派的肅然。
「原來如此。」雲微瀾笑了一笑,「上次許大人幫忙作保,我還未向許大人道謝,那這次正好藉此機會,向許大人謝上一謝。」
「謝倒不必,你也只是出手相助他人,老夫身為御史,雖年老,眼未花,正邪善惡尚能分得清。生存不易,少年人偶爾行差踏錯也是難免,能給機會就不要將人往死路上推,這也是為官者不可少的仁慈。」
雲微瀾微微有些驚訝。
驚訝於,看似不通人情世故的許伯年,竟然稟著這樣的為官之道來看待這件事的。
心裡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她正要話,卻聽得他又道:「老夫看你年紀輕輕,心性卻是極好,不畏權貴,不鑽營私利,是非分明,心存仁厚,是個極難得的苗子。老夫意欲向皇上推薦你為監察御史,你看如何?」
不如何!
雲微瀾剛剛升起的好感頓時又跌了回去,讓她去做監察御史?這是想讓她天天揪人辮子,還要防著自己被別人揪辮子的節奏?
門兒都沒有。
「許大人,監察御史不都得科舉出身,並且品德過人才可以當?」她兩手一攤,「你看我,一沒參加過科舉,二來品德雖然還過得去,但卻是個懶散至極的人。我最受不得各種規矩束縛,平時也散漫慣了,這種活兒真心不適合我。」
「凡事皆有例外,沒有參加過科舉不是問題,只要老夫推薦,皇上只要稍作問話便可。」許伯年卻道,「此事就這麼定了,明日早朝老夫就與皇上去。」
完,竟是要轉身入轎。
「許大人稍等!」雲微瀾收起了笑意,肅然道,「許大人一片心意,文八心領了,但這個監察御史的官兒,我確實做不了。許大人若是不顧我的意願,徑自上報朝廷,到時候便是皇上下了旨意宣我進宮,我也是不會去的。」
許伯年彎腰的動作一頓,緩緩回過頭來看住她,旁邊的隨侍更是冷臉冷眼地拿眼角瞥著她,一臉「不識抬舉」的神情。
「你是嫌官位低?」
監察御史位居正八品下,論官職來,的確不高。
雲微瀾正色道:「就算是許大人將御史大夫的位置讓給我,我也是這句話。」
見她毫無退縮改口之意,許伯年終是一掀轎簾坐了進去,在轎簾落下之際,傳出一句:「日後你若改變了主意,隨時來找老夫。」
「謝許大人體諒。」
雲微瀾看著灰色轎漸漸隱沒於人流中,忽爾緩緩一笑:許伯年啊許伯年,當真是老奸巨滑得很。
他與郁相不和,終日相鬥,卻始終斗不倒郁相,知道她與郁相成了冤家對頭,這是來找她當同盟了?只可惜,她對這種事情半興趣都沒有。
因為這段插曲,雲微瀾也失了閒逛的興致,摸摸懷裡的銀票,按初一對白菜的方式,去銀號兌成了大不一的面額,在街市上買了些月餅心,又買了把稱手的匕首,轉道往外城走去。
安平王府,文璟躺在院子裡曬月亮。
面前是一張梨花木做成的精緻矮几,上面放著同樣精緻的瓜果心,外加美酒一壺。
他躺在紫英香榻上,酒杯就唇,淺口酌,面前的瓜果卻形同擺設,半未動,一杯酒也喝了許久不曾喝完。
一道黑影飄入,靜立在他身邊,他輕抿一口杯中酒,問:「沒迷路?」
文七頭。
「她這記性倒是真不差。」他似贊非贊地誇了一句,又問,「遠遠地跟著,沒讓她發現吧?」
文七搖搖頭。
「可有看著她進門?」
文七再次搖搖頭。
文璟悠悠嘆了口氣,「罷了,是我囑咐你離遠些的。」
雲微瀾決定的事,別人很難更改,除非她自己改變主意,這回讓文七偷偷跟著,一直護送她到外城那處宅院外,已是違背了她的意思了。
站在一旁噘了好長時間嘴的初一忍不住道:「既然主子這般不放心她,為何要讓她離開王府去那邊住?」
雖然雲微瀾還是王府的人,住的也是主子的宅子,可到底離得遠了啊,心裡頭真有不舒服,可是得知消息的時候也晚了,總不能追到那邊去把她拽回來。
文璟望著天上那輪接近滿月的月亮,又是一嘆:「她夢見自己嫁了人,隨後執意不肯再住王府,你主子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將她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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